明珠公主站在一旁有些尴尬。
“二表哥是想，让我与宋小姐同为姊妹，和睦相处？”洛凌霄定定看着他，面无表情。
楚琰心里一沉，有些恍然。
“不，我不愿。”洛凌霄忽然笑了，笑得如同阳光下一瞬间绽放的明艳凌霄，美得无墨可书，只是话语太过残忍，“两盏清茶共赌书，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不得，我便宁愿什么都不要。”
164 未修（）
“燕家主是不是迂腐正直，那不就得看夏丞相的本事了吗？听闻夏丞相与燕家主嫡妹有婚约在身，本就是好友，未来还是姻亲关系，这说上两句话，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吧？”
夏语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这个忙，我倒是想帮三皇子，只是有心无力啊……燕家铸器，百家相求。值得您收藏 。。归来不是傻子，他在这些事上圆滑得很，你看至今燕家连南疆都未曾相帮，就知道了。”
黄公子窒了一下，眼中碎光冷了些，慢慢却又笑起来：“如此，那我便听夏丞相的意见，去好好劝劝三皇子。不过，夏丞相，待三皇子准备就绪之时，这南疆的兵马，可一定要借来呀。”
“那是自然……只要三皇子答应，他成事之后，也会依照诺言帮助我，把夏家的余孽清干净。”夏语冰举起杯子，再度勾唇。“干！”
“干！”黄公子也笑着举杯。
两人相饮而尽，纵使隔着竹帘，也无法阻挡两双眼中的野心。
◆◆◆◆◆◆◆
“凌霄表姐，为什么你不让卫小姐继续来做我的伴读？”及笄礼前一天，明珠公主忽然到了郡主府找洛凌霄对弈。
洛凌霄按下一个子，垂下眼睛，淡淡地道：“卫小姐自己的决定，鸾和也没有说什么。”
明珠公主小小的手顿在棋盘上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定定地看了看洛凌霄，才把子落下去，稚嫩的声音道：“凌霄表姐才病好了，卫小姐便病了，真的很巧合。”
“公主有什么话，说吧。”洛凌霄也不愿和明珠公主这样虚耗着，直白道。
明珠公主的笑容僵了僵：“我哪有……”
“明珠公主，我们曾经，也是真心相待过的。”洛凌霄看着她僵硬的嘴角，终是硬下了心，道。
“凌霄表姐，明日你就及笄了，我是特地来祝贺你的。”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了阴影，“只是，前段时间你病中的时候，我曾经在父皇那看过，他似乎有想法，要把你指去和亲。”
“公主今日是特地来通知鸾和此事的吗？”
“我……”明珠公主咬了咬嘴唇，“是，我是来通知凌霄表姐的。二皇兄对你……”
“公主年幼，这些事，你大约还是不明白的。”洛凌霄打断她道。“二表哥与我，不过是表兄妹的关系，宋家小姐宋婉君即将成为二皇子侧妃，有些话，还是不要再多传了，免得破坏了二表哥的大好姻缘。”
“你说谁的大好姻缘！”
门口忽然传来怒声。
洛凌霄微微蹙眉，就看见明珠公主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只是瞬间就不见了。洛凌霄便知，楚琰的到来，必定是明珠公主的安排。
“二表哥与宋小姐即将成婚，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洛凌霄站起来，对他福了一福，却正好避过楚琰激动之下伸过来抓她的手。
楚琰铁青着脸看自己被闪过的手，再看洛凌霄那不施脂粉却格外明艳的脸庞，感到了某个地方一阵阵尖锐的疼痛。
“霄儿！”他看着洛凌霄，眼眶有些暖意，“我不是真心要娶她！只是我有我的不得已，我已经尽力……”
“二表哥，莫要再说了。”洛凌霄只是摇摇头。
明珠公主对他们道：“二皇兄，凌霄表姐，你们先聊，我先走了。”
“公主不用！”洛凌霄却阻止道。“我和二表哥说的，没有什么公主听不得的。”
楚琰的脸更难看了。
在母后与外祖父为他决定了表妹宋婉君为皇子妃的时候，楚琰真的有放弃这个皇子的头衔带洛凌霄远走高飞的想法，虽然只有一瞬间，就被理智给打败了。但是他后来也据理力争，不惜和宋皇后他们闹翻，也要把这个正妃之位空出来，只为留给他心中这唯一的一朵花。谁知自那以后，他就再没有见过她，上门去探病，也被毫无理由地拒之门外了。他那时就知道，她怕是生气了。
也是，如此骄傲的女子，怎能容下与他人分享？即使是妒妇，他也意外地觉得如此可爱。
只是，当看着她被莲肆点为侍奉笔墨的，他却连反抗之力都没有的时候，楚琰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浓重的无力感。那天在太学书院，他跑走，是因为，恨她至始至终的淡然，也恨自己的没能耐。后来，他却听说，九千岁待她极好，花了大手笔为她在莲华宫里备下及笄礼，还多次带她同进出，说是及其宠幸，外头的流言蜚语说什么的都有，楚琰一句都不想听，他只要她说一句辩白，他便全部相信。
如今，他借明珠公主来找她，一进门却就听见了这么一句，“二表哥与我，不过是表兄妹的关系。”
楚琰心里的怒火瞬间滔天，只是他不知道往哪里发。怨她？她似乎也没有错？怨自己？他又何曾少尽心？
脸上的表情有些愁闷，楚琰道：“霄儿，我来，是想……”
楚琰忽然词穷。
他是来想说什么？
告诉她他为她留了正妃之位？问她她和九千岁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表哥想说什么？”洛凌霄疑惑地问道。
“我……”踟躇了一会儿，楚琰深吸一口气，道：“你可愿意，嫁我为正妃？”
终于说出来了，楚琰感觉心上一松，只是下一刻，却又开始紧张地期待着她的回答了。
明珠公主站在一旁有些尴尬。
“二表哥是想，让我与宋小姐同为姊妹，和睦相处？”洛凌霄定定看着他，面无表情。
楚琰心里一沉，有些恍然。
“不，我不愿。”洛凌霄忽然笑了，笑得如同阳光下一瞬间绽放的明艳凌霄，美得无墨可书，只是话语太过残忍，“两盏清茶共赌书，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求之不得，我便宁愿什么都不要。”
楚琰默然。
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只能下意识伸出手去抓住她的胳膊，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呆呆地看着她。
“二表哥自重！”洛凌霄只感觉浑身一阵痒麻，就像是被什么毒虫蜇了一般，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她毫不客气地挣脱开，后退了三步，离楚琰有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你叫我……自重……”楚琰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对，自重！二表哥，你的婚事，我在此祝贺！只是如今我及笄礼将近，事务繁忙，还恕我不能尽心接待！”
言下之意，便是要赶人了。
“凌霄表姐，你、你不要这样……”明珠公主跑过去扶住方才一趔趄撞到了椅子的楚琰，道。
洛凌霄只是冷冷看着二人不说话。
“你一定是生我的气了！你一定是！”楚琰忽然一把推开明珠公主，摇头，喃喃自语道。他看着洛凌霄的眼神，痛苦而炽热，还带了点神经质。“霄儿！我求你！不要这样！”
“楚琰！”洛凌霄一步一步后退，被他逼到了墙角，不禁怒出声。
“啊。”楚琰停下动作，愣愣地看着她，“霄儿，你要说什么……我听着。”
“谁要说什么？你又要听什么？嗯？二皇子殿下。”
白衣的男子倚在门框上，清癯高挑的身子盖住了门外射入的夕阳余晖，笼罩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芒。
他的声音冰凉而空明，比冰雪还要凉了三分，带着一股淡淡的，若隐若现的杀气，让人全身的鸡皮疙瘩都不禁立了起来。
楚琰浑身打了个冷颤，脸色变得微妙起来；而明珠公主则直接呆立在原地，眼神惊恐，一动都不敢动。
“小东西，过来。”莲肆的声音轻柔缓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命令。
“霄儿，不要……”楚琰眼睛瞪圆了，额上开始冒出了细细的汗珠，显出此时的紧张。
洛凌霄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从他的包围圈里闪身而出，不带一丝留恋地就站到了莲肆身边。
即使知道那是一个宦官而已，但是楚琰心里却下意识地感觉，一身云色的洛凌霄和莲肆相配到无人可及。仅仅是一个“美”字，就能让他插不进任何缝隙。
“所以说，二皇子，你想让她说什么。”莲肆察觉到楚琰的目光，不悦地把人往身后一拢，严严实实地不让人再能探看到丝毫。
楚琰看不见洛凌霄了，脸色灰败下来，他缓慢地摇摇头，仇视着莲肆，若不是这个人，此时说不定霄儿会给他他想要的答案。
“九千岁，你这么强人所难，有意思吗？”
莲肆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便对虚空道：“骰子，给本座把他扔出去。”
楚琰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虚空之中飘过一道身势极快的黑影，面上半个铁面具冷冷地泛着寒光。
“啊！”楚琰的背上猛然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忽然轻了——黑影竟是用五指连同他背上的皮肉骨骼和衣裳一起刺破抓起，然后把他带出去。
楚琰并非不反抗，只是他的武力远不及牌九，更不用说比牌九又要厉害一大截的骰子，对骰子来说，他的反抗和一只鸡崽子并没差太多。
于是楚琰被牌九扔出郡主府的时候，已经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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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 未修（）
洛凌霄舒了一口气，正欲说什么时，一个惊讶的声音传来：“泰羽？”
门口站着的，赫然是身边跟随着银烛银瓶两美婢的洛凌墨。
“文卿，你回来了。”澹台羽见了他，没有一丝慌张，反而甚是亲热地扑上去勾着洛凌墨的肩膀道：“这么久没见，文卿是否对本天才甚是思念？”
澹台羽的眉眼之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不见方才那低沉的样子。
洛凌墨却是早就习惯他这副模样，心中疑问没被转开：“你怎么在这？”
“自然是来找文卿的啊！对了，我从阜安带了手信回来，待会儿跟我一起去看看！”澹台羽嘻嘻笑道，然后轻车熟路地把他往他座位上带。
趁着洛凌墨被带着坐下去低着头，澹台羽赶紧对洛凌霄眨眨眼睛。
洛凌霄会意，便走到洛凌墨和澹台羽边上，道：“哥哥，顾公子，你们俩许久不见好好聊，我先回去了。”然后又对随侍的银装道：“吩咐下去，做桌酒席给大少爷和顾公子，这天气渐冷，让厨房把今天庄子上送来的小鹿烤上半只送来，再去窖里把玉卮醪开几坛，温了拿那套青花点水杯端来。”
洛凌墨把涎皮赖脸巴在他身上的澹台羽给扒开，略带抱歉地道：“霄儿考虑的周全。只是泰羽这性子就是这样。哥哥先陪他喝两杯对付了，再去找你。”
他许久都没有回来，这次从书院请假回来，本就是为了洛凌霄的及笄礼，这才一进门还没和洛凌霄说上话，却被自己的好友先给缠上了。洛凌霄没有丝毫不满，反而细心地为他安排，这让洛凌墨感到既窝心，又惭愧。
好在这件事就这么算揭过了，洛凌墨就这么相信了澹台羽就是来找他的。而且起先那点疑惑，也再当晚被澹台羽灌下了一坛子玉卮醪之后忘得一干二净。
◆◆◆◆◆◆◆
“少主，我们到了。”
君昭在马车里伸了个懒腰，才睁开那双如同灿烂的星子一样的眼睛。他掀开马车的帘子，好奇地往外探看热闹的大街，然后转身对君卢青开心地笑道：“青书，你们待会儿先去驿馆，我想到处逛一逛。”
君卢青皱眉：“少主，我们要一起……”
“青叔！”原本兴致勃勃的君昭立马像瘪了的气球，垂头丧气：“我就逛一会儿，就一会儿……”
“少主，您是家主的独子，您应该知道这天底下无人不想利用您来从君家谋利……”
“打住打住！我不去了我不去了我哪里都不去了！”眼见君卢青即将要开始长篇唠叨，君昭立马苦着菜色的脸求饶大喊，“青叔，我好好地跟大家一起去驿馆，哪里也不去！”
君卢青这才捋了捋胡子，不再唠叨了。
君昭哭丧着脸趴在车窗上，看着外头君家的海岛上看不见的常人的繁华景色。虽然他们也有海市，但是贩卖的都是珍珠贝壳一类的东西，何曾见过这街上那些热气腾腾的面摊子、或者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玩意？
上一回东云皇帝生辰他来，就被君卢青看管的死死的，说他年纪幼弱，性情单纯，出去恐有性命之忧。
这一次又是这种情况！明明在君家时他到处走到处玩闹，青叔都不会太管他的……
君昭整个人都有种蔫了的小禾苗的感觉。
忽然，他在街角看见了一个人，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欢欣道：“停！停！停！是那个鸾和郡主！”
他们来是给鸾和郡主送及笄礼的礼物的，那么，只要礼物送到了，他任务就完成了，到时候再向青叔要奖励，让他玩几天，应该是很容易的！
“青叔，鸾和郡主在那，我们现在去把礼物给她好不好？”
君昭想得很美，只可以君卢青却淡漠着脸色，眼睁睁看着洛凌霄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没动：“少主，我们此行的确是为了送礼，但肯定也要参礼，鸾和郡主的及笄礼明日才开始，少主如此心急也是没用的。”
君昭再次丧气，闷闷不乐地从怀里拿出一颗婴儿拳头大小、带着淡淡金晕的珍珠出来，端详了一会儿，又把它放回怀里。
这样成色的珍珠在君家也不多，只是算不上极品。
洛凌霄轻轻闷哼了一声，便听见莲肆俯身在她耳边低低道：“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明日你就及笄了，到时候我们光明正大了，说不定就享受不到这如今的‘偷’的乐趣了。”
“谁和你偷了！”
莲肆“呵呵呵”地低声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愉悦至极，飘渺的嗓音还有些蛊惑之意：“之前不偷，今日来一回，如何？”
洛凌霄全身僵了一下。
“小东西，我想要一个孩子，我和你，的孩子。”
“我的第一个家是婆婆给的，第二个家是阿息给的，如今他们都不在了。而我厌恶世人，除了你，我不会承认别人有这个资格来给我任何东西。”
“你可知道，我平生最是孤高桀骜，却也最恨自己的孤高桀骜。从前还是个弱者的时候，我每夜每夜都做梦。”
“梦见我是个凡夫俗子，一生有父母妻儿，活到了七十岁的时候，在儿女的哭声中死了，被埋入一口薄木棺材里。”
“只是醒来的时候，我仍然这么清晰地厌恶着这个世界，清楚地知道只有白色和血，是干净的东西。”
“所以，我的小东西，若是当初你不愿做我的白色，我是真的会杀了你。”
莲肆慢悠悠地说道，矛盾地带着乞怜和强硬两种姿态。
他说的话，让人无法联想到会是明王九千岁说的话，但是又觉得这话由他口中说出来没有什么不对。
世间没有真正的活阎王，也没有真正的神明，他不过是个被身后形形色色的冷酷人群逼到绝路才裹上一身毒药锐刺的人，最初，莲肆也只是一个天真懵懂的孩子的名字。
洛凌霄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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