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是第一个,我之前没有交过谷外的朋友,不知道怎么做是好怎么做是不好,如果让你生气了请多见谅。我不是真心想瞒你,也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听到这,岳沉檀神色缓和了几分:“我是你第一个朋友?”
贾无欺点点头。
“那第二个是谁?”岳沉檀抱臂问道。
贾无欺挠了挠头:“还没决定。”
“不着急。”
“哦。”贾无欺重重点了点头,随后像是松了一口气般,随口道:“你可算是原谅我了,我就说你没那么小气。”
话音刚落,就听岳沉檀凉凉道:“小气?”
贾无欺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色,连忙道:“都说不是了,你并不小气。”
可岳沉檀似乎执着在这两个字上:“那之前为何会觉得我小气?”
“就……”贾无欺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一边道,“其实一般朋友之间也不是互通有无的,每个人都会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既然你都说是一般朋友了,”岳沉檀听了这话也不恼,慢条斯理道,“我们自然不是。”
“啊?”贾无欺又一脸不解,“那我们是什么?”
“你可知何为赤诚以待,何为肝胆相照?”岳沉檀反问道。
贾无欺想了想,又道:“可谷里有规矩……”
没等他说完,岳沉檀就打断道:“谷中规矩可是你们不得透露身份?”
贾无欺点点头。
“你的身份是我猜到的,不是你主动透露的,所以算不得违规。”岳沉檀好整以暇道。
贾无欺想了想,觉得颇为在理,忙表决心道:“日后我必定对岳兄赤诚以待,肝胆相照!”
岳沉檀弯了弯嘴角,总算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合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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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天气回暖,他身上的寒疾并未发作。坐起身来,穿好衣物,他沉默地用目光扫视了屋内一圈——很好,这个人果然跟泥鳅一样,滑得完全捉不住踪迹,出现消失全凭心性。
不知为什么,看见这个人让他心生怒火,不见这个人却更让他心生烦躁。岳沉檀深吸了口气,努力平息着心中的不悦,可惜究竟没办法恢复平静,只能在屋里开始踱来踱去,像只没头苍蝇。
就在他不知多少次绕过屋内火炉的时候,房门突然被“吱呀”一声推开,只露出了一条细缝,一只带着几分狡黠的眼睛凑到了细缝前,朝屋内窥了过去。
那只眼睛的主人,当然是听人品评完话本,拎着早饭归来的贾无欺。
他贼头贼脑地想要探探屋内的情况,没想到只是一眼,就跟屋内人那双冷若寒星般的眼睛对上了。
本想转身就跑,但卖油郎与花魁的故事却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他咬了咬牙,不就是厚着脸皮贴上去吗,这又何难!于是他挺了挺胸,一把推开房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看到他进门的身影,岳沉檀的视线恢复了几分温度,只是嘴上说的话却毫不留情:“出去。”
“要我出去可以,你得先吃了这早饭才行。”贾无欺才不去看他冷得可以冻死人的面容,径直走到屋子中央,把早饭放到了桌上。
他穿得单薄,又在外面晃了半天,带了一身寒气,此刻骤然进入一个温暖的环境,两股温度冲撞之下,鼻头发痒,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
就在他打喷嚏的时候,岳沉檀盯着他看了半晌,面中透出一股温柔的神色。当他停止了喷嚏,岳沉檀虽走到桌边坐下,但还是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一丝温情都没有。
贾无欺也不懊恼,一屁股坐在岳沉檀对面,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又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冲岳沉檀道:“岳兄你看,这回真的是我的面孔。”
岳沉檀慢慢咀嚼着口中的食物,扫他一眼,没有说话。
薄薄的纸条上寥寥数句,却足以让现下羊脂玉瓶的拥有者——震远镖局总镖头方破甲,大惊失色。自走镖以来,他见过无数比这血腥百倍惊险百倍的场面,但却从未有一回像这样让他心神不宁,方寸大乱。
强自镇定下来后,他匆匆写好四封书信,唤来了小厮。不出片刻,东西南北四大城门外齐齐冲出四匹浑身雪白的骏马,正是震远镖局的御赐宝驹,照夜玉狮子。此马产于西域,中土难得一见,作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震远镖局,也不过只有数头而已。城中百姓早就想一睹这马中君子的风姿,奈何震远镖局将此马看护的颇为小心,鲜少交予任务。如今终于得偿所愿,许多人却不禁开始猜测,究竟是怎样重要的任务才需要四匹宝驹一并上阵。
月圆之夜的前一日正午,方破甲大马金刀的坐在罗汉椅上,然而他看向手中字条的眼神却与他豪迈的坐姿截然相反,带着些恐惧,甚至还有些软弱。当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响起时,他的眼神又重新恢复了刚毅与坚强。
小厮领着三人朝大堂走来,一锦衣老者,一魁梧大汉,还有一个带着鬼面的青年。
“破甲兄,好久不见。”魁梧大汉一见方破甲,扯嗓子就是一喊,他说的并不是官话,带着浓浓的西北口音。此人便是被称为“西北巨擘”的张虬指,此人天生神力,强壮无比,一指便能将颅骨按碎,其大力可见一般。
“事出紧急,将三位突然招来,是破甲唐突了。”寒暄一阵后,方破甲将字条交予三人传阅。
“竟真是摘星笺。”锦衣老人双目如隼,一瞬不瞬的盯着纸条道。
“既然穆老这么说,这必是摘星笺无误了。”方破甲叹了口气。
贾无欺轻笑一声:“柴掌门如此信赖天意,可否听过天道轮回,报应不爽这句话?那些无端被扼杀生命的人,遵从的又是哪门子的天意,顺应的又是哪门子的天命?”他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笑容,充满了讥讽,“若柴掌门偏要扯到天意,那只能说,柴掌门如今走到这个地步,也是天意。”
柴负青神情骤变,目光如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就好像盯着猎物一样。
“叶藏花曾说,四大掌门的死,是他一人所为。他却忘了一件十分关键的事,岭南、天柱、翠华、玉泉四大剑派隐世已久,彼此又相隔甚远,快马加鞭也需要至少两日才能赶到。而那四位的尸体,我是验过的。原本他们被易容成了方破甲等人,震远镖局的人又死于一夜之间,那死亡时间自然没有问题。可等他们的真面目被我们发现,那死亡时间就成了个大大的问题。以叶藏花一己之力,是如何在同一天内,杀死这四位相去甚远的掌门呢?况且这四位掌门,功夫并不弱,能在短短数招内取了对方性命,凶手的功夫最少也不能比叶藏花弱。试问纵观整个太冲剑派,剑宗气宗加在一起,这样的人又能有几个呢?”贾无欺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柴负青,又接着道,“祝劫灰乃是被拂叶攀花剑所杀,叶藏花承认是自己所为,这没什么问题,可太殷真人相继也被拂叶攀花剑所杀,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贾无欺顿了一顿,继续道:“这两处拂叶攀花剑的剑伤外表看上去虽然没什么差别,留在体内的痕迹可各不相同。两处皆是一寸长,半寸宽,可祝劫灰胸口的剑伤约摸有两寸深,太殷真人的胸口却是被整个贯穿。这说明,杀死这两个人的凶手剑招虽用的相同,内力却大有不同,后者的内力自然要浑厚充沛许多。”
说到这里,他姿态一变,恭恭敬敬地向柴负青请教道:“柴掌门,可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柴负青负在身后的手已经回到了身前,他抱臂而立,原本和煦可亲的面庞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贾小友还有一点忘了说,那就是——动机。”
“动机啊——”贾无欺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脑袋:“柴掌门心思缜密,我是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绞尽脑汁,总算想到了几个匪夷所思的理由。”他将“匪夷所思”四个字咬得很重,有意地强调着,“叶藏花想要杀那五人,是为报仇,而柴掌门对祝劫灰恐怕不感兴趣,真正感兴趣地是另外四位手中的秘籍。杀张大虎等人,是被知晓了身份,所以要灭口。”
“你虽然自称‘棋艺一流,酒量二流,剑法三流’,恐怕心中却是十分不甘于屈居梅独凛之下,借此机会,正好祸水东引,能把对方拉下马,是再好不过的。至于太殷真人的死因,我猜是你逼迫他说出太冲十三式暗含的秘密,他当然不知道,可你却不信,若没有秘密,那梅独凛又是如何从中悟出天下第一的剑法。你一直想从太殷真人口中套出秘密,可他却一直不肯说,于是你一怒之下,便将他杀了,然后顺手嫁祸给了太冲剑宗。若是嫁祸成功,你又有四大剑派的秘籍傍身,他日太冲剑宗声名日下,而你气宗发展壮大,说不定就能将其吞并,两宗归一,你作为掌门,自然是最大的赢家。”
说完,贾无欺冲柴负青道:“柴掌门以为,这动机我悟的如何?”
“你猜得不差。”柴负青看着他,有些遗憾道,“真是可惜,若非你我立场不同,必定能成为至交好友。”
“我可不敢。”贾无欺似笑非笑道,“与柴掌门相交,可是要命的。”
柴负青瞥了他一眼:“果真是伶牙俐齿。”
“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请柴掌门解惑。”
“但说无妨。”
乌云密布的天空不时滚过几阵惊雷,闪电毫不客气的劈开密密实实的雨帘,留下撕心裂肺的回响。冰冷的石碑前,站着一排排身着黑衣的哀悼者。阴湿的雨天时整个气氛变得更加压抑,每一个人都低头不语,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越川站在人群的最后一排,他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如今站在墓碑前,他甚至无法记起是为了哀悼谁。
“咔嚓”一声,霹雳从天而降,似乎重重砸在了墓碑上。越川闻声缓缓抬起头,朝墓碑方向望去——一双深蓝色的眼睛直直对上了他。
越川突然有一种将被深海吞噬的错觉。
一时间,头晕目眩,天翻地覆。瓢泼的雨声似乎还在耳边回响,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的病情似乎更重了——连同自己所在的世界,他也完全不记得了。
他看看自己,身体和记忆中的一样孱弱,但身型却缩小了不少。手腕上戴着的金属环,是他绝对不会列入考虑范围之内的饰品。对着街边的窗玻璃照了照,他的脸好像在无声的告诉他,他回到了十年之前。
然而这里并不是十年之前的世界。
稀奇古怪的建筑,画风奇特的路人,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没一个是存在于他记忆中的。就连路口大荧幕上播放的广告,他能听懂每一个字,却完全无法理解想要表达的意思——“温馨提醒,温馨提醒,月老网季末大酬宾,欢迎尚未匹配的的觉醒者和治疗者注册会员,各项服务均享受六折优惠,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见他一直盯着大荧幕,旁边有一秃顶的中年人跟他搭话道:“这位小哥,看这样子还没匹配?你这年纪可要慎重,别一不小心就被人骗了。这个月老网,名声可不太好。“
“匹配?”越川看向中年人,模棱两可道,“不是,我随便看看。”
那中年人上上下下看了越川一番,语带安慰道:“原来你不是啊。别气馁,你看我,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可我觉得活得比那什么觉醒者治疗者自在多了。我认识的那些个觉醒者,每天都过的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异端调查局盯上了。”
他自说自话着,也不管越川是否有回应。好不容易停住了嘴,他伸出手触了触手腕上的金属环,一个蓝色小屏幕出现在了手腕上方。
“我把我名片发给你,有空常联系。”中年人笑眯眯道,说着就拉过越川的手腕轻轻一碰,越川腕上的金属环立刻闪了一下蓝光。
“原来你叫越川啊,真是个好名字。”中年人摸了摸自己锃光瓦亮的头顶,“我叫金万贯,自己做点生意。要是你以后有什么想买又买不到的东西,只管来找我。”
“多谢,金……”越川犹豫了一下,挤出了一个少年人的微笑,“金大哥。”
金万贯正想再说什么,却被斜刺里突然冲出的身影一把掠走。越川使劲眨了眨眼睛,他没看错,刚刚还在跟他交谈的金万贯此时已变成了晴空中的一个点。而将他掠走的那个人,似乎长了一双巨大的翅膀。
……越川还来不及消化“这个世界的人有翅膀”的事实,巨大的轰鸣声已在头顶上方响起。一辆十分拉风的摩托从天而降,车上的人一手持枪从摩托上跳了下来。
随着他的走进,越川才看清来人并不是一手持枪,他的一只手臂根本就是一把枪。
来人注意到他的目光,从怀中掏出一张银质卡片:“异端调查局。”说着,他审视了越川一番,“刚刚有没有看到翼化者从这里经过?”
越川一听,知道他大概说的是刚刚带翅膀的人,便点头道:“朝北去了。他还带走了一个人。”
“什么?!”那人眉头一皱,“你看到他抓走人了?”
“是的,他带走的那人叫金万贯,给过我一张名片。”
“金万贯……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来人挠了挠头,冲越川道,“既然你认识他,就请跟我走一趟吧,协助调查。”
还没等越川回答,他就一把拎过越川扔在了摩托车上,点火、起飞、加速,一气呵成。
“我叫丹尼,这还是我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呢。”丹尼大声喊道,“你叫什么?”
“越川。”越川不想在风中大声嘶吼,那样看上去很傻,就像丹尼一样。
“越川啊,好名字。”丹尼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嫌弃了,“你是治疗者吗?”
“……”对于自己不知道的问题,越川选择沉默。
“哦,看你这样子,应该还没到年纪吧。”丹尼似乎理解了他的沉默,回头朝他咧嘴一笑,“还完全是小孩子嘛。”
“看路。”越川面无表情的把他头戳了回去。
“小小年纪,别这么冷淡嘛。”丹尼转回身,“小时候就这么不可爱,长大了可不容易匹配哦。”
越川盯着丹尼的后脑勺,看着他亚麻色的卷发在风中凌乱,突然觉得,也许这是一个了解这个世界的好机会。
“其实,”越川欲言又止道,“我并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只是突然出了些事故。”
“事故?”丹尼惊讶道,“你家里人都知道吗?”
“不……”越川语气艰涩,脸上却一派平静,“我今天出现在那条街上完全是个意外。我醒来的时候,就在那条街上了。”
“你的意思,你是无意识的被人弄到了那条街上吗?”
“不,比那更糟糕。”越川勾了勾嘴角,语气却依旧十分沉重,“我失去了出现在那条街上的全部记忆。”
“天哪!”丹尼惊呼一声,张开过大的嘴里灌入不少凉风,他不由得呛了几口,“咳咳,也就是说,你连你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吗?”
“不,准确说来,我还记得自己的名字。”越川沮丧道,“你可以跟我讲讲这里大概的情况吗?说不定我能找回我的记忆。”
“可怜的孩子。”丹尼叹了口气,“我会尽我所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