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歹毒的心思!
如果真的是这样,原主被乔湛厌恶,倒也有缘故了。
“您说的是!”兰惜不为所动,细声细语的道“只是侯爷说了,子嗣还是嫡出的好!您看侯爷可不就是得了益。按理说在那嫡庶都有的家中,早就为爵位争得头破血流了,可咱们家几位叔叔都极其照顾侯爷,好生护着侯爷袭了爵。”
巧的很,永宁侯府已经两代都只有嫡子。
兰惜微微一笑,端庄从容。“这可不就是好处?”
四太太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她显然没想到一向唯唯诺诺的兰惜,竟变得伶牙俐齿起来。
四太太瞪圆了眼,瞅了兰惜半晌,一腔怒火却不知道该如何发作。兰惜表面顺着她的话说,又搬出了乔湛的事来压她,她还真不好反驳。
“侄媳知道您是好意!再说我能有多大年纪,经历过多少事?到底没有太太看得通透!”兰惜的目光已经落到了四太太身旁的春莺身上,她并不想当即就和四太太撕破脸,不说那些只是她的猜测,便是落实了,也需得从长计议。“这样罢,您让春莺留下,侄媳自有计较。”
见兰惜有要服软的意思,四太太脸色才好看了些。
“不是素来看你孝敬,我是不愿意插手你们夫妻间的家事。”四太太又板起脸道“没得落得一身骚!”
兰惜柔柔的笑了两声,以示歉意。
四太太见今日的目的算是勉强达到,即便兰惜令她气恼着了,也只得揭过。她甩了甩袖子,一脸不忿的走了。
“你过来。”兰惜冲着春莺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跟前来。春莺自以为开脸有望,步履轻盈的走了过来,眼底隐隐压着喜悦之色。
“凑近些让我瞧瞧你的皮肉,难道我会吃了你不成?”兰惜从四太太走后,虽然笑容不改,语气却有些不好。她细细瞧了一通春莺,果然是细皮嫩肉,尤其是水葱似的十指,哪里像个做丫鬟的?倒像是小家子里娇养的姑娘!
四太太真是费了不小心思!
兰惜忽然冷笑一声,她直起身子从春莺发间拔了一支簪子,用帕子包住嵌着宝石的一端,抬手狠狠往春莺白嫩的脸上划去。
那簪子是兰惜估摸着选出来、划下去能立马见血的一支。
登时春莺脸上便渗出细密的血珠,她先是愣了一下,伸手捂住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兰惜。
“真是可惜呢,花容月貌的一张脸。”兰惜把簪子重新插到春莺发间,扔了帕子,靠回大迎枕上,凉凉的道“你不用担心,力道不重,顶多在脸上留道疤也就是了。”
不仅是春莺惊得说不出话来,月临和棠梨更是满脸愕然。
一向软弱的夫人,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打击来得太突然,过了半晌,春莺方才嘤嘤哭了起来。她捂着脸哭诉道“夫人,奴婢做错了什么,您只管说就是,或是责罚奴婢。谁不是娘生父母养的,何苦这样作践奴婢?”
兰惜一下子被呕笑了,她没想到古代还有这样有平等意识的女子,难不成她也是穿来的?不过无论是谁,想让姑奶奶心里不痛快,都别想舒坦了!
“好个伶牙俐齿的。”兰惜微微一笑,眸中却闪过一抹冷意。“怪道能恬不知耻的去爬主子的床!”
春莺没有被捂住的半边脸涨得通红。
“月临,你让人去那些瓦片过来,再去给我搬个炉子来,我要烧些东西。”兰惜从容的吩咐道“棠梨,服侍我起身。”
月临和棠梨从没见过兰惜如此有气势,应诺一声,忙按照兰惜的话去执行。
“你,先去廊庑上候着,没工夫理会你!”兰惜目光落到犹自在一旁站着、满脸不甘的春莺道“立刻走!别脏了屋里的地面!月临,你找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看着她,别给我使什么花招。”
春莺哪里受过此等羞辱,捂着脸跑了出去。
“夫人,您看选哪套头面?”棠梨被兰惜吓得不轻,自然取出的是最好的首饰,她哆哆嗦嗦的捧出两个紫檀木匣子让兰惜选,一套珍珠头面,一套碧玺头面。
兰惜皱了皱眉。虽然忠心是没得说,可她身边的丫鬟们也太胆小了些!难不成她合该受气才是正理?不过这会儿不是转变她们观念的时候,门口那不知死活的人,才是她要料理的对象。
再不立威,她的日子可就真过不下去了。
“又不出门,带这些做什么。”兰惜摆了摆手,“换了别的来。”
棠梨忙收了起来,又拿出一个稍大的锦盒,打开摆在兰惜面前。兰惜一看,眉头骤然拧紧。那几支以她一个小白领的目光看来都嫌太廉价的簪子,竟然是侯府夫人的所用的?
“都在这里了?”兰惜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是、是——”棠梨哆哆嗦嗦的解释“您忘了,前些日子您赏了不少东西出去——”
棠梨说首饰是赏出去的,着实给兰惜留了面子。兰惜心中清楚,原主不知道怎么打扮,那些贵重的首饰不是被永宁侯府那几房的人弄走,就是被府中的姨娘们要走。
原本乔湛还曾说过几句,后来见原主扶不起来,连话都懒得再跟她说。兰惜有些同情起乔湛来,娶了这么个糟心老婆,也够他受的。
看来在这个世界活好的第一步,是团结侯爷,一致对外!
“还是拿那套珍珠的头面出来。”兰惜叹了口气,她既然决定一改形象,自然不能再拿那些糊弄。“竹桃,把我的衣裳拿几件过来。”
竹桃答应着去了,棠梨就手脚麻利的给兰惜梳头。
“夫人,您看穿哪套衣裳?”不多时竹桃抱着几件春衫走来,“您素日最喜欢这件鹅黄的褙子——”
竹桃话音未落,兰惜便再度拧起了眉。那样娇嫩的颜色,穿在小姑娘身上好看、精神,且不论她的年龄,只说她的身份,就不该再穿这样的衣裳!
“开箱笼,我亲自去找。”
兰惜千挑万选,好歹从一堆或是鲜嫩或是素净的衣裳中,找出了一件大红色十样锦妆花褙子,仅有的颜色鲜亮的衣裳。兰惜换上后,原本苍白的脸色也被映衬的红润了几分。
一整套的珍珠头面、大红的褙子、素白如月的面庞少有的画上了精致的妆容。兰惜对镜自揽,一张鹅蛋脸称得上宜喜宜嗔,略一打扮,便显得分外出彩。
夫人今日竟是说不出的好看——月临和棠梨两人脸上藏不住心思,那点惊讶全写在脸上。
“走罢。”兰惜抚了抚发鬓间一支金凤垂珠步摇,款款的往外走去。
月临和棠梨两个忙上前替兰惜撩了帘子,才迈出正房的门槛儿,只见两个身强力壮的粗使嬷嬷,正反剪着春莺的的胳膊,牢牢的摁着她弯着身子。这种姿势看起来比跪下好些,实际上却比跪下更累。
春莺一脸屈辱柔弱的模样十分有趣。
兰惜轻笑道“妈妈们辛苦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骨头,也值得妈妈们大动干戈?放开她罢。”
摁着春莺的吴妈妈和刘妈妈从兰惜的话中听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夫人素来都是绵和的性子,不会发落人,谁知自从不慎跌入荷花池从鬼门关走了一回,倒变得强硬起来了?
二人心中想着,动作利落的松开了春莺。反而春莺弯着腰久了,没等兰惜发话,自己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对着兰惜正正好好的跪了下去。
“我从不平白冤枉人。”兰惜见自己出来后,一个十来岁的小丫鬟机灵的给自己搬来的椅子,不由满意的点点头。好像是叫半夏的?她招手让半夏站到自己身边,随后姿态优雅的在椅子上坐定。“给你机会辩白辩白。”
“奴婢、奴婢也是为了夫人!”春莺显然是个拎不清的,此时还梗着脖子道“奴婢是四太太给您的,奴婢这一身一心都是您的,怎么会做出对不起您的事?”
兰惜觉得好笑,此时还是冥顽不灵,自己非要作死,谁都救不了她!
“奴婢只是想为您分忧罢了!”春莺见兰惜没说话,仿佛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自以为搬出了四太太让兰惜怕了,脸上竟露出两分得意来。
“哦?”兰惜微感讶异,这得多不要脸,才能说出来。既然她非要自己打脸,自己也就不必手软。她翘起唇角,微微笑道“可我从没听过,哪个丫鬟给主子分忧分到床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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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从听涛亭拾级而上的,正是一身石青色锦袍的陆明修。
“算我欠你一回。”陆明修神色淡淡的道:“往后有什么事,你只管开口便是。”
楚天泽摇晃着折扇,挑眉道:“我倒不知道我这小侄子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这南逍侯吊郎当的纨绔公子哥儿做派在京中都是有名的,陆明修自然也不例外。陆明修的母亲和定国公府有些远亲,又因为云舒重用陆明修,便也和定国公府的世子楚天祺、二爷楚天泽熟悉起来。论起辈分来,陆明修还要叫楚天泽一声表叔。
陆明修闻言,抬眸看了楚天泽一眼。
楚天泽今日来赴宴席,穿得却仍是略显特立独行。一身月色的锦袍偏生做了广袖,若是楚天泽神色更正经些,也颇有些魏晋风骨、世外仙人的风姿。偏生楚天泽长了一双桃花眼,端得是勾魂夺魄的风流模样,活脱脱的纨绔子弟。
叫这样的人表叔,他还真难开口。
“真真无趣。”楚天泽手上的折扇不停,他摇头故作叹息道:“从十几岁就是这么一副无趣的模样,谁知如今到了二十岁还是这么没长进。”
陆明修早就习惯了他这做派,以往和楚天泽争一时口舌之快,自己从没赢过。于是陆明修干脆沉默以对,不理他。
楚天泽不死心,他走到陆明修身边,道:“来,好侄儿,跟表叔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让我来阻止他们胡说八道,我帮你解决了。总不能让我忙活一回,不知道前因后果罢?”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陆明修飞快的开口了。
“倒没什么。只不过是听不惯去他们胡说八道罢了。”陆明修清了清嗓子,他躲避似的垂了眼帘,不敢对上楚天泽饶有兴致、探寻的目光。
陆明修越是装得若无其事,楚天泽就越好奇。
“听不惯?”楚天泽毫不留情的戳破了他搪塞的理由,一针见血的道:“又不是议论你,你陆侯爷听不惯一向转头就走,还会搭理他们?便是议论到你陆明修,你至多只会不理他们罢了,还会特特的托人去说?”
陆明修干咳两声,试图掩饰尴尬。他可疑的行迹,彻底勾起了楚天泽的好奇心。本来楚天泽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多的性子,再加上这人又是他看着长大的陆明修,看着素来有冷峻之称的陆侯爷吃瘪,他很有成就感。
“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楚天泽见陆明修打定了主意不再开口,他便调侃道:“你这样的英雄,威名赫赫的平远侯,还能被什么难住?自然是心里头的那个人罢了。”
“侯爷慎言。”陆明修深邃如同幽潭的双眸,看起来冷静镇定,心里却多少有些忐忑。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今日来庆乡侯夫人的寿宴,是看在庆乡侯的面子上。西南一战,沙大将军大获全胜,庆乡侯也立下不小的功劳,在京中也是名噪一时。陆明修今日来,却是因为庆乡侯托人转告他,他想打探的事,已经有了消息。
于是陆明修才准备了寿礼,亲自来赴宴。
庆乡侯府俨然成了新贵,前来庆贺的人不在少数,想要攀附的人更是多的不计其数。陆明修见状便打消了要跟庆乡侯交谈的念头,他素来不喜喧闹,便寻了一个清净处。
就在快要走到听涛亭时,陆明修便听到里头传来的声音。原本他就不是多事之人,正欲离开时,却听到了两人在里头说着什么“南安侯府的九姑娘”、“毅郡王府”,还有什么“九姑娘要去给世子做贵妾”的话。
陆明修不由自主便停下了脚步,不太磊落的藏身于在亭子后头,把两人的话听了个全。
那两人似乎光这么传闲话还不够过瘾,话越说越下流,愈发的不堪入耳。
他蓦地就想起了在毅郡王府的那一日,那个漂亮的小姑娘,脸上沉默而疲惫的神色,还有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成熟。
心中无端便多了些异样的情绪。
如今竟两个陌生男子在传一个小姑娘的闲话。安九尚未婚配,这样的流言传出去,往后这小姑娘还要怎么议亲?更何况,这是谣言无误。
那日安然的话他全都听在耳中,没有由来的,他便全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她不过是个侯府的庶女罢了,说好听了是世家姑娘,可身家性命却全都攥在别人手中,她自己断是做不了主的。
可是他看出了她的努力、她眼中不屈服,这个小姑娘,她不肯乖乖认命!
陆明修不由心中一软。
他想起了父亲被下诏狱、平远侯府又被夺了爵,父亲母亲先后撒手人寰,往日热络奉承的亲戚们都跑得没影了,只剩下他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可是他不肯认命。
故此他一个人拿着当掉了最后身家换来的银子,跌跌撞撞的一路去了西南从军。从最下层的士兵做起,忘了自己曾经平远侯世子的身份,一步一个脚印,后来得到了沙大将军的赏识,破格提拔。
他的表现也被初登大宝的今上看在眼中,故此有了后来一路重用,等到几年后给平远侯府复爵,他也成为帝王眼前的红人,京中的新贵。
如今看着安九,他仿佛看到了曾经孤立无援的自己。
他是男儿,尚能有机会出去立一番事业。可是这个小姑娘呢?只能在泥潭中挣扎着,试图一点点把自己□□。
他想帮一帮她。
陆明修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一时竟忘了旁边还有楚天泽的存在。
他出面自然是不方便的,虽然他同样能威慑两人,可毕竟平远侯府和南安侯府有婚约的谣言甚喧尘上,恐怕那谣言会越传越难听。
正在他犯愁之际,正巧碰到了南逍侯楚天泽。
楚天泽此人虽然从少年起,就是一副仗着自己皮相好、家世好便风流纨绔做派,可陆明修同楚天泽在私下接触不少,知道这不过是假象罢了,楚天泽遇事还是十分靠得住的。
作为今上的心腹,陆明修心中很清楚,如今有些摆不到台面上的事情,今上云舒更多的是找二表兄楚天泽商量,而不是大表兄楚天祺。
楚天泽是眼下最合适的人。虽然他并不愿意楚天泽听到关于安九的谣言,可为了不让更多的人知道、为了保全安九的名声,陆明修也顾不得许多了。
果然楚天泽一出手,干脆利落的便解决了此事。
“我说侄儿。”楚天泽好笑的看着陆明修陷入自己的世界里,把他都忘了。他笑眯眯的调侃道:“莫非你心里头的那个人,就是那两人口中的九姑娘?”
陆明修早把他给忘了,耳边突然响起楚天泽的声音,倒把他吓了一跳。这会儿他才回过神来,见楚天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不由满脸的尴尬之色。
“您别胡说!”陆明修掩饰似的咳嗽一声,他眼神里有两分少见的慌乱。
“还不承认你喜欢人家小姑娘!”楚天泽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他拍了拍楚天舒的肩膀,高深莫测的笑了笑道:“你肯这样为她解围,想来是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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