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淡地说:“没干嘛,就是来看看我,表示了一下谢意,别的没有什么。”
秋桐看我似乎不愿意多说此事,也就不再问。
我说:“秋总,我现在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生活也能自理了,明天开始,你就不要来了”
我这话说得其实很言不由衷,我是无比希望能天天见到秋桐,希望秋桐能无时无刻陪着我,但是,从老李夫妻和李顺来了之后,从老李夫人的言谈和表情间,我明确地直觉到,秋桐已经不适宜在这里陪护我了,我不能为了自己害了秋桐。
秋桐说:“那不行,你还没完全康复呢,你是为了救我受伤的,我怎么能不管你呢”
我用不容置地口气又说:“秋总,请你尊重我的意见。”
秋桐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会,没有说话。
我知道,在老李夫妻和李顺面前,秋桐永远是一个被施舍者的对象,她是不可能和他们平起平坐的,他们之间的身份性质已经决定了这一切。
我这时闻到秋桐的身上有些酒气:“秋总,你喝酒了?”
秋桐点了点头。
“和孙东凯总裁喝的?”
秋桐身体一颤抖,似乎很害怕听到这个名字:“你怎么知道?”
“猜的”
其时,我凭直觉猜到秋桐一定是被孙总叫去单独谈话了,那孙总打着谈话的名义,一定是让秋桐陪她喝酒吃饭了,至于吃饭时说了做了些什么,饭后又要干什么,秋桐是如何脱身回来的,我就不知道了。
依据我和浮生若梦以前聊天的内容,我这时愈发肯定集团里没人知道秋桐有这样一对高官恩人公婆。在秋桐的个人档案里,是不可能出现这些的,秋桐是一年前才和老李夫妻相认,那时秋桐的档案是早就有了的,不可能中途加上这些人物。
还有,即使赵大健知道李顺是秋桐的男朋友,也未必知道李顺的背景。
如果孙东凯知道了秋桐的高官恩人背景,断不会如此肆无忌惮。还有,曹丽和赵大健也会收敛不少,甚至会放弃对秋桐的打击报复。
只不过,依照我对浮生若梦的了解,依照我感觉的秋桐做人做事风格,她是绝对不会借助家庭背景来抬高自己的,她是一个极其自尊极其敏感的人,或许这是她的孤儿身世和生活经历决定的。
我理所当然地如此猜测臆想着,却把李顺忽略了。
秋桐坐下,倒了一杯水,双手捧着水杯,慢慢喝起来,眼睛盯着水杯,眼神怔怔的。
一会儿,秋桐说话了:“我把检查报告交给孙总了,他又和我单独谈了半天话,然后,让我陪他一起吃午饭,在金沙滩度假村吃的,饭后,他要我到他房间去坐一会儿,说要继续谈工作,我没去,借口身体不舒服,回来了。”
不出我所料,孙总果然不怀好意,开房间谈工作,谈他妈逼啊,摆明是不安好心。
我坐在床沿没有说话。
秋桐喝了几口水,看着我,突然笑了:“易克,我发现你很聪明”
我说:“是吗,我觉得自己很笨呢”
秋桐摇了摇头:“你才不笨呢,我现在觉得你有些大智若愚,其实,我觉得你看事情很敏锐,你的脑瓜子很好用。你做发行员,确实是有些大材小用了,在大客户部做业务,倒是真的挺适合你,看来,云朵还是很有眼光的。”
秋桐提到云朵,我的眼神不由黯淡下来,不由重重地叹了口气。
秋桐默默看着我:“易克,看得出,你对云朵很关心,很在意。”
我说:“秋总,云朵是我的领导,是我的老站长,我一来发行公司就跟着她干,她对我的工作生活都很关心,对我帮助很大,她现在到了这个地步,我很难过。”
此刻,我说的是真心话,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充满了伤感。
秋桐轻声说:“易克,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云朵如果知道你此刻对她如此关心,她会很感动的。相信云朵一定会苏醒会康复的,一定能重新回到工作岗位的,只是,可惜,你辞职了。”
秋桐的口气显得有些惋惜。
我看着秋桐:“秋总,你什么时候能重新回到发行公司的工作岗位?”
秋桐一愣神:“不知道……该写的检查我写了,该做的检讨我做了,该接受的党纪处分我也领了,下一步,就看集团领导怎么安排了。这事不是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的。”
我默然看着秋桐。
秋桐捋了捋头发,接着说:“在公家单位干事,我向来保持一个原则,该做的,我会做,不该做的,我绝对不做,我从小就是这个倔脾气,越拿权势压我逼我,我越不干。”
看着秋桐紧抿的嘴唇,我看到了秋桐从小到大逐渐养成的孤傲性格,那是孤儿身世所带来的极度自卑和自尊所铸就,难道,性格真的决定命运?
“秋总,我对官场一窍不通,不过,我知道,传媒集团虽然是个集团,其实质却是不折不扣的官场,属于党报集团,对于混官场,我听人家说,要灵活机智,要能伸能屈,你这个脾气,会不会吃大亏?”
秋桐不由笑了:“你懂的还不少,其实我刚才和你说的只不过是一方面,在工作和处事上,我还是有一定的弹性的,也就是灵活性和原则性相结合。
“但是,那些让我做违背自己做人原则的事情,那我是做不来的,特别是有些人打着工作的名义意图达到个人不可告人的目的,那我是绝对不会服从和附和的。每个人做人做事都应该有一条底线,你说,是不是?”
我点点头:“对”
秋桐继续说:“我在集团机关好几个部门干过,最长的是在人力资源部,集团内部的人事权力斗争,见过听过经历过不少,复杂着呢。集团领导之间,部门主任经理之间,正职和副职之间,副职和副职之间,普通工作人员之间,争斗五花八门,无所不在。
“每次集团领导调整,都是集团内部权益的大洗牌,每次集团内部部室负责人调整,都是集团领导拉帮结派的大运动,在市直各单位里,传媒集团的内斗是出了名的。
“这官场的勾心斗角啊,复杂而又残酷,无情而又变化多端,这些你刚来,还不了解,慢慢你就知道了。哎对了,你都辞职了,也没机会了解了。”
我笑笑,没有做声。
我这时又想起了赵大健,这个赵主持现在掌控着发行公司,不知道将会如何折腾。
这时,我仍然不知道赵大健和孙东凯总裁是何种关系。
从那天起,秋桐听从了我的意见,不在医院陪护我了。虽然不来医院,秋桐还是经常会给我打个电话问候一下。这让我感到很知足。
秋桐送给我的那本营销,我没事就看一会,这本秋桐似乎看了很多遍,上面很多地方都有她用笔做的记号。
我的身体一天天迅速好转,医生说很快就可以出院。
这些日子,我每天都会去看云朵,在张小天的注视下默默地看着沉睡中的云朵。
这天,我委托大眼睛小护士到医院附近帮我买了一个无线上卡,晚上,我坐在床上打开尘封已久的电脑,开始上,登陆扣扣。
我想看看我的浮生若梦。
登陆后,浮生若梦不在线,我却看到了很多她给我的留言:
“客客,我好些天没有登陆了,因为周围出了一些事情,今天才开始上来看你,你现在在哪儿呢,你还好吗?很牵挂你……
“一直没有看到你的留言,你是不是也像我一样不方便上呢?我现在晚上可以上了,可是,我看不到你,你此刻漂泊到哪儿了呢?我最近工作和身体都很好,工作顺利,身体健康,勿念。”
我咬咬嘴唇,叹了口气,这丫头在骗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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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3章 给我上来()
我继续往下看。 w w w 。 。 c o m
“客客,我给你说,我现在发现那个易克人还真不错,以前我老是对他有偏见,觉得他人很猥琐,流里流气。其实,我以前是误会他了,他那时对我非礼也是无意的,现在我觉得这人挺正义正直的,而且,还很有些潜质,可惜,文化水平低了一些,还有,他辞职了。”
我苦笑了一下。
“客客,此刻正是午夜时分,窗外大雪飘飘,寒风凛冽,不知远方的你有没有觉得寒冷。独坐电脑前,不由深深思念着你,想着不知在何方的你还好吗……明月夜,千里长,月朗星稀佳梦醉;云中客,知音寻,尤惜此缘人无悔……
“我深深体会到,有一个能够思念的人,其实也是一种幸福。屏幕前相聚在一起,在愉悦的交谈中,相识并相知,共同爱好和志趣,心与心没有距离,沉浸在温馨感觉里,互相牵挂互相鼓励。思念是一份缠绵,是一份牵挂,是一份心灵的维系,是一份情感的交织。
“岁月的年轮年年增加,真挚的友情点点累积。感受着彼此带来的快乐,人生偶然的际遇给了我们时空的浪漫,当尘世袭来时,有一种无谓的应对,因为相知的快乐抚平着尘世的伤痕。”
“客客,不知道现在的你是否已经从沉沦中开始奋起,我想和你说,生活对每个人来说确实是不公平的。但是,如何对待生活却给予了我们公平自由的权利。人生不如意的时候很多,面对生活,关键是看我们以什么样的心态去对待,心态不同,人生的境况也大不同……
“当事业遭受挫折生活艰难不堪人士处于低谷时,悲观脆弱者,要么自暴自弃,一蹶不振,要么低头认输,境况越来越糟;而乐观豁达直面人生者,能把平凡的日子过得精彩,能把沉重的生活变得轻松,能把苦难的体验变得生动,能够不断去开辟人生的新境界,享受生活赋予的一切酸甜苦辣,从而真正去感受人生的真谛和生命的意义……
“所以,客客,有什么样的心态,往往就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只要你敢于直面生活,傲视不幸,笑对痛苦,就一定能攥紧命运的缰绳,活出不一样的人生。我对你始终充满信心。”
我逐条看着,心潮起伏,感慨不已。
看完留言,我没有回复,下了扣扣,关上电脑,沉默沉思了良久。
在我受伤住院20天后,也就是12月20日,我的身体终于完全康复,医生批准我可以出院了。
我的心却始终无法轻松起来,因为云朵始终在沉睡着,她脸上的纱布已经去除,外面的伤口已经愈合,但大脑里却是一团谜。
按我本来的想法,我出院了就该走了,可是,云朵如此情况,我怎么能走得了。云朵此时已经成为我心中无法割舍的牵挂。
上午,我正在病房里等待医生的最后一次查房,张小天进来了,欲言又止。
从张小天的表情里,我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心里一沉:“有什么事,说吧?”
张小天吞吞吐吐地说:“易克,你也看到了,这么多天,云朵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我始终都在这里看护着,每天都在往里烧钱,现在,我已经是弹尽粮绝了,医生也说了,继续治疗下去,就是个无底洞。”
我冷静地看着张小天说:“继续说下去。”
“我想放弃治疗。”张小天说。
我大吃一惊,看着张小天:“张小天,你再说一遍”
“我想放弃治疗”张小天又重复了一遍。
“张小天,你没这资格,你没这权力”我怒吼起来:“你不是云朵的亲人,你没和她登记,放弃治疗,只有她的亲人可以做出决定,你无权做出决定你现在看护云朵给她治疗,因为你是肇事者,你必须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知道我没资格没权力做出决定,我也知道我是肇事者,我有责任和义务给她治疗,可是,我现在已经是一穷二白,没钱了,我怎么办?你让我去变钱出来?”张小天看着我。
“那你找我是什么意思?”我说。
“我想,你去过云朵家,知道她家的地址,我想麻烦你去她家一趟,把她父母接来。”
“然后,你就撒手一走了之,是不是?”我看着张小天:“是你害了云朵,现在云朵处于这种情况,你打算扔下她不管溜之大吉,是不是?张小天,我告诉你,云朵父母完全可以起诉你,依照法律,你必须要付出代价。”
张小天突然理直气壮起来:“易克,你少给我来这一套,法律我比你懂,现在这个情况,就是云朵家人起诉我,我也不怕,我该赔偿的钱也基本抵得上花的这些医疗费了,我花了多少钱,你知道不知道?
“云朵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我要一辈子都陷在里面,一辈子陪着她?就因为我是个肇事者,我就要赔上我的一生?该做的我都做了,该付出的我都付出了,我已经尽心尽力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讲起大道理来一套一套的,云朵不是一直很喜欢你吗,不是一直对你很好吗?那你怎么不去照顾云朵呢?难道你愿意一辈子陪着一个不死不活的木乃伊。”
张小天话还没讲完,我就直接冲着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一拳打了过去。
身体初愈,出拳无力,没有打掉他的牙,只让他的嘴角出了血。
张小天没敢还手,他应该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个道理,捂着流血的嘴角狠狠瞪了我一眼,愤然出门离去。
当天上午,张小天就不辞而别离开了云朵的病房,离开了医院,手机关机,不知所踪。
我办完出院手续,没有离开医院,走进了云朵的病房。医生说费用快用完了,要停药。我摸了摸口袋里的近4万块钱,告诉医生,云朵继续治疗,用好药,治疗费用由我负责。
医生看了看我,又和护士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出了病房。
我在病房里默默注视着沉睡的云朵,许久……
然后,我低头亲吻了下云朵的额头,然后,我离开了医院。
当天中午,我出现在李顺装饰豪华的大办公室里。
李顺看到我,脸上露出自得而又意外的表情,连忙从肥厚的真皮老板椅里站起来,几步走到我跟前,笑逐颜开地拍拍我的肩膀,亲热地搂着我的肩膀,招呼我坐下来,吩咐身边的人给我上茶。
李顺递给我一颗大中华,我接过来,李顺拿着打火机:“啪”打着,主动给我点烟。
我深深吸了两口,然后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兄弟,你身体康复了,祝贺:“李顺搂着我的肩膀,自己也点着一颗烟,喷出一口浓烟:“这些日子,我是日思夜想你,估摸着你快出院了,正打算去医院接你,没想到你自己出来了。怎么样,恢复地不错吧?”
我点点头:“还行,没什么事了,谢谢李老板挂念。”
“你给我还客气什么?我说过,咱们是亲兄弟,我这个当哥的关心兄弟,还不是应该的?”李顺乐呵呵地说着,又亲热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兄弟,你出来了,很好,今晚哥在洲际大酒店设宴给你接风,隆重洗尘,哎那地方还是咱兄弟俩第一次认识的地方呢。”
“李老板,不敢当,不用,我今天来是找你有事。”我说。
李顺如此亲热地搂着我,我觉得有些不适,于是晃动了下肩膀。
“兄弟你说,只要哥能办到的,万死不辞”李顺似乎对我的不适有所觉察,将胳膊从我肩膀拿下来,拍拍胸脯。
我没有说话,吸了一口烟,看了看旁边站的几个西装革履的平头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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