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已经是极限了。”
姜海晏垂着眼帘，他的双手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到了肉里。
“你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吧？”
秦鹤生叹了一口气，语气依然温和，却似乎带着几分怜悯。
“你已经……活不久了。”
姜海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冷笑道：“就算我活不久了又怎么样，我活了这么多年，已经够久了，我已经活够了，我已经满足了，更何况，我的妖丹到底是被谁抢的？你这家伙，不要装得一脸无辜的样子，到底谁才是罪魁祸首？！”
秦鹤生淡淡一笑：“没错，你的妖丹是我抢的，但我也只抢了半颗罢了……你那剩下半颗妖丹呢？”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然后让你再去把剩下那半颗妖丹抢走吗？你当我傻还是当我傻？”姜海晏翻了个大白眼。
“就算你不告诉我，”秦鹤生轻轻一笑，“我也知道。”
“你怎么可能知道，你肯定是在唬我！”姜海晏微微眯起了眼睛，“你想套我的话？”
“我自然是有十足把握的，”秦鹤生勾了勾嘴角，“你剩下那半颗妖丹，在沈河清的体内。”
姜海晏脸色微变，然后他冷笑了一声：“你还说不是在套我的话，你就是想诈我的反应吧。”
秦鹤生笑着摇了摇头：“就算你不承认，答案也已经很明显了，否则你堂堂上古凶兽，为什么要呆在一只小小的仓鼠精身边，不就是因为那只仓鼠精体内有你的半颗妖丹吗？”
姜海晏冷哼了一声：“你脑洞还挺大，怎么不去写呢？”
“都这样了，你还不承认吗？”秦鹤生微微一笑，“不过就算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他现在也已经落到了我的手里了。”
姜海晏顿时脸色一变：“你们连他也一起抓到这个地方了？”
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了：“不对，这里不是现实世界！这是什么地方？”
秦鹤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果然瞒不过你……”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抓我和他过来干嘛？就为了抢我那半颗妖丹？这么大张旗鼓？”姜海晏挑了挑眉。
“这里是梦貘制造的梦境，”秦鹤生笑着说，“……根据我的记忆制造出来的梦境，怎么样，这里面的一切都很熟悉吧？狮族禁地，初遇之地……”
姜海晏一顿：“梦貘的梦境？”
“不过这和一般的梦境可不一样，”秦鹤生低低一笑，“被拉入梦境后，你们就再也无法自己醒过来了，一旦你们在梦境之中死亡，你们在现实中也会死亡。”
“在梦里死了，在现实里也会死？”姜海晏又是一顿，“不对！你到底为什么会知道我和他的事……等等，夺舍？夺舍！”
姜海晏忽然眯起了眼睛来，他一字一顿地问：“你夺舍的时候，融合了他的魂魄？！”
夺舍的时候，夺舍的那一方可以选择赶走对方的魂魄或是强行融合对方的魂魄，赶走对方的魂魄鸠占鹊巢的情况会留下被夺回身体的后患，但这种夺舍方式却是最简单也是最容易的，如果要强行融合对方的魂魄，则要在强于对方许多倍的前提下，毕竟融合对方很有可能遭到反噬，这种夺舍方式最艰难也是最阴狠毒辣的。
一旦夺舍的那一方成功融合了被夺舍的一方的魂魄，就相当于彻底抹杀了被夺舍一方的魂魄，魂魄被融合和魂飞魄散几乎没什么区别，都同样无法进入轮回。
但也只有融合魂魄的情况，秦鹤生才有可能拥有那个人的记忆……才有可能知道姜海晏和那个人之间发生过的一切。
秦鹤生勾了勾嘴角，微微一笑：“没错，那个人的魂魄非常强大，我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融合了他的魂魄，可惜的是，我只融合了一半，便被他强行逼出来了……”
姜海晏强忍怒意，一字一顿地问：“你只成功地融合了他一半的魂魄，然后给他另外一半的魂魄种下了魂飞魄散的毒咒？”
秦鹤生垂下眼帘，轻轻笑道：“既然我得不到的东西，那我自然也不能留给别人，干脆，全都毁了吧。”
姜海晏的呼吸渐渐地急促了起来，怪不得他拼了老命找到的凝魂法宝，就算凝了那么久的魂，却也只凝出了碎片大小的魂魄，原来那个人……本来就只剩下一半的魂魄了！
“我虽然只融合了他一半的魂魄，却拥有了他全部的记忆，”秦鹤生的笑容十分温和，宛如细雨春风一般，“我记得你和他之间的一切，一开始的时候我还很烦恼，因为他的记忆经常冒出来鸠占鹊巢，扰我意，乱我心，令我分不清我到底是我还是他，有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是谁。”
“不管没关系，现在我知道了，我们是同一个人，”秦鹤生的声音十分温和，犹如潺潺流水，“我拥有他的记忆，他活在我的记忆里，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闭嘴！”
姜海晏狠狠地瞪了秦鹤生一眼：“你这种家伙，怎么可能会和他是同一个人！你这种卑鄙无耻下流龌龊阴险狠毒的家伙，不过是个抢占了他记忆的无耻小人！你还好意思说你就是他，他就是你？抢了人家的东西，还敢说这些不要脸的话！”
他冷哼了一声，便握紧了拳头，朝着秦鹤生扑了过去。
秦鹤生无奈一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海晏……”
“你没资格叫我的名字！”姜海晏冷笑了一声，一拳朝着秦鹤生的脸砸了过去，但下一刻，他的手腕就被秦鹤生抓住了。
“你这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真是碍眼！”他哼了一声，又是一拳朝着秦鹤生的脸砸了过去，然而却又被秦鹤生另外一只手抓住了。
秦鹤生的长相斯文俊雅，四肢修长清瘦，但他的力气却一点也不比姜海晏的力气小，姜海晏挣扎了半天，却依然没能挣脱开秦鹤生的手。
姜海晏忽然一咬牙，踮起脚用头猛撞秦鹤生的下巴，秦鹤生来不及闪，便被姜海晏的脑门直直地撞了上来。
咣当一声巨响后，秦鹤生终于放开了姜海晏。
姜海晏冷笑了一声，还想再补上一记，但下一刻，一道长鞭却忽然破空而来，朝着他当面甩了过来，他立刻往后退了一大步。
“尊主！”
那个长相美艳的女魔修又一次出现了，她急急地朝着两人冲了过来，人未至鞭子先至，见姜海晏闪开了，她反手又是一鞭子朝着姜海晏甩去。
“竟敢对尊主如此不敬！真是放肆！”
姜海晏冷笑了一声：“你们家尊主有什么好敬的？无耻小人一个！”
“你！闭嘴！”女魔修顿时脸色一变，“放肆！”
“你让我闭嘴我就闭嘴？你算老几！”姜海晏翻了个白眼。
女魔修愤怒得面容都有些扭曲了，她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长鞭，就要朝姜海晏甩过去，但下一刻，却被秦鹤生拦住了。
“秀墨，住手。”
秦鹤生淡淡地开口，喊住了那个女魔修。
“尊主！”
那个女魔修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却还是一脸不情不愿地停下了手来。
而在那个女魔修之后，呼啦啦地又来了一大群魔修，个个来者汹汹。
“想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人？”姜海晏冷笑着打嘴炮，“有本事你们派一个人出来和我单挑！敢不敢？如果不敢，你们还是趁早滚蛋吧！”
“谁说我们不敢？让我来！”女魔修拿起长鞭就想冲上去。
“墨秀，住手，”秦鹤生再次开口拦住了那个女魔修，他淡淡地看了姜海晏一眼，“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可以再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如果你考虑清楚了，就来昆仑宗找我……三天之后，我在昆仑山之巅等你。”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便渐渐消失了，那个女魔修以及其他魔修的身影很快也消失了。
姜海晏本来想冲上去拦，但当他冲到秦鹤生面前的时候，秦鹤生朝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后，身影便彻底消失不见了。
“可恶！”
姜海晏狠狠地哼了一声，却也无可奈何，这里本来就是梦貘制造的梦境，现在看来那梦貘八成也是秦鹤生的手下，秦鹤生在梦貘的梦境中自然来去自如。
就在此时，姜海晏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海晏？”
他转过身去一看，却发现是有段时间没见过面的戴雄茂，以及不久之前还和他在一起的沈河清，两人表情各异，但眼神都有些复杂。
戴雄茂一脸震惊：“你居然是传说中的上古凶兽饕餮？！”
上古四大凶兽什么的，对他这种活了上万年的老妖来说都还只是个传说呢！
眼前这个长相清秀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普通宅男居然就是传说中的上古凶兽饕餮？！
一定是他今天吃竹子的方式不对！
沈河清深深地看着姜海晏，眼神很是复杂，片刻之后，他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的流转的情绪。
姜海晏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他刚才居然一直没察觉到戴雄茂和沈河清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难道这两个家伙一字不漏地听到了他和秦鹤生的对话？！
卧槽，这下要完！
那一瞬间姜海晏的脑海里翻腾过无数思绪，也想到了无数种敷衍的说法，但片刻之后，他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承认道：“……没错，我就是。”
“真是久仰大名啊！”戴雄茂的语气有点复杂，什么上古四大神兽上古四大凶兽，虽然修真界还有它们的传说，但它们却已经在修真界消失很多年了，就连他这种活了上万年的老妖怪也从未在有生之年亲眼见过那些传说级别的神兽凶兽，此时却是亲眼见到了，这种感觉不可谓不复杂，“所以说刚才那家伙……果真是临渊尊者？”
姜海晏沉默了一会儿，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没错，的确是他。”
虽然他打心底不愿意相信临渊没有死，但此时他却不得不承认——
临渊真的回来了。
“所以说一千年前临渊尊者忽然消失，是因为你？”戴雄茂显然不是个笨人，很快便把一切串联了起来，“一千年前临渊尊者在即将一统修真界之前忽然神秘失踪了，不是因为有什么早已飞升上界的老前辈下凡挽救修真界大劫，而是因为你出手了？”
姜海晏勾了勾嘴角，懒洋洋地笑了一下：“好汉不提当年勇。”
戴雄茂顿时大惊，一千年前临渊尊者的忽然消失引起了各方猜想，甚至连飞升上界的老前辈下凡力挽狂澜这种猜想都提出来了，但任谁也不可能想到，最后成功挽救了一千年前那次修真界大劫的人，居然是凶名显赫的上古凶兽饕餮！
一个以恶名昭著留名青史的家伙，最后居然成了拯救修真界的英雄！这难道不讽刺吗？
“当然，说实话，以我自己的性格，我绝对不会多管闲事去拯救什么苍生，”姜海晏耸了耸肩，“对我来说，苍生如何与我何干？所以你们也不必感谢我什么的，我也只是被人拉壮丁的而已。”
戴雄茂刚才听到了姜海晏和秦鹤生之间的对话，自然也听到了他们话语中的“那个人”，当下了然，知道“那个人”为了击败临渊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但临渊却没有死……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一千年前多亏了你们，如果这次我们能解决这次的修真界大劫，成功的逃离这里，出去之后，我们修真界联盟一定会好好感谢你们的！”
姜海晏不为所动，他耸了耸肩：“他人都已经死了，不管你们再怎么感谢，他也不可能知道了，已经没有意义了。”
戴雄茂顿了顿，随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总之一切……等出去后再说吧。”现在他们能不能逃出去还不一定呢！
姜海晏看了一眼始终不发一言的沈河清，然后他迅速收回了视线，假装若无其事地问戴雄茂：“对了，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的？”
戴雄茂又叹了一口气，说出了缘由。
原来自从魔修偷袭落单妖修的事件频繁发生之后，越来越多的妖修选择暂时搬进修真者联盟总部避难，到昨天为止，整个修真界几乎所有登记在案的妖修全都搬进了修真者联盟总部，为了保护这些避难的妖修，修真者联盟总部也和各大门派掌门长老设下了多重防御法阵，本以为万无一失了，谁知道今天早上一起来，他们大惊地发现——整个修真者联盟总部居然都被搬走了！
原本藏在荒郊野外以一栋废弃大楼的外形掩人耳目的联盟总部，居然整一栋大楼都被人搬走了，在他们所有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看着窗外那些极其陌生的风景，所有人都陷入了迷茫和不知所措中，这是什么地方？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戴雄茂和其他联盟工作人员努力平息了骚乱之后，便和各大门派的掌门长老开了个短会讨论了一下他们目前的处境，最后一致决定先派出几个人出去查探一下四周围的情况再决定他们的下一步行动。
既然情况不妙，敌暗我明，他们当然不敢随随便便派出实力低微的修真者或是小妖，派出去也只能去当炮灰，所以他们干脆直接派出了一半的掌门长老，就连戴雄茂自己也主动请缨出去查看四周情况了，只留下一半的掌门长老镇场子以及提防那些随时有可能偷袭的魔修。
当戴雄茂和那些掌门长老出去一看，却发现四周围的空间相当辽阔，为了提高效率早些回去，他们决定分头行动，迅速查明情况之后赶紧回去，随后他们一人选择了一个方向，而戴雄茂也朝着其中一个方向出发了。
戴雄茂一路上倒没遇到什么想象中的危险，反而非常凑巧地遇上了沈河清，在迎面撞上沈河清的时候，他非常的惊讶，毕竟昨天沈河清根本不在联盟总部，现在怎么会和他们一起出现在这个地方呢？
两人迅速聊了几句交代了一下各自的经历后，他才知道原来沈河清是在参加一个节目的时候忽然出现在这里的，而姜海晏很有可能也在这里，随后两人便决定一起去找姜海晏了。
“……再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戴雄茂叹了一口气，“我们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你，不过你却正在和临渊对峙，我本来想冲上来帮你，却被他拦下了……”
他看了沈河清一眼，似乎有些不解，但很快他又继续说了下去：“再后来，那群魔修就出现了，临渊真是好本事，在修真界潜伏了一千多年，居然这么快又收拢到了那么多的手下，那群原本散沙一般的魔修，现在已经集聚成了一股可怕的势力了，唉！”
姜海晏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似乎不以为然：“既然你是来查看情况的，那你刚才应该也知道了，这里是梦貘创造的梦境，看来梦貘那个家伙应该是魔修那一边的，而且你们暂时还无法逃离这个地方的，一旦你们在这里死了，在现实里也会死……之前那群魔修一直偷袭落单妖修和修真者，大概就是为了让所有妖修和修真者集聚到一个地方，然后梦貘就可以轻易地将这个地方所有的人拖入梦境之中了。”
戴雄茂的表情十分凝重：“原来如此，他们偷袭那些落单的妖修和修真者，让剩下的妖修和修真者为了寻求庇护躲进修真者联盟总部，但他们最终的目的却是将整个联盟总部都拖入梦境中。”他们虽然在联盟总部设下了多重防御法阵，却没有想到那群魔修会直接将整个联盟总部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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