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你觉得朕这法子如何”宋琨把一本本的册子都翻开来,抬头看叶兰嫣,眼底闪着狡黠。
叶兰嫣能怎么说呢,皇上这才多大的年纪皇太后就迫不及待要让王家站稳脚,连皇后和妃子的人选都挑好了,皇上自然不会舒坦。
“朕还在西宫的时候就知道一个道理,你得势了就有人巴结,失势的时候这些人却会对你避而远之,甚至还会踩上一脚。”宋琨低头看那些画册,“婶婶,如今我们算是得势了吧,所以当初娘有难的时候带着越家家产离开的人如今才会想要回来巴结。”
“朕已经命人把她们安置在了宫外。”宋琨说着自己的计划,“册封大典时再邀她们入宫。”
叶兰嫣安静的听着,神情柔和,宋琨说道最后顿了顿,语气低沉了下来:“这些人我一个都不想娶,更不会让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当皇后。”
。。。。。。
皇上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他就在朝堂上宣布了要册封生母为母后皇太后的旨意,继而把这件事交给了礼部尚书一手操办,等这个消息传到后宫之中已经变成了通知而不是征求意见。
皇太后想拦都拦不住,一没理由二她之前是答应过皇上的,现在皇上要表孝心给生母追个册封,加上越家又没什么背景势力,现在的后宫还是皇太后独大的,区区一个母后皇太后的封号真的不算过分。
只是拦不住和心甘情愿又是两个意思,半个月后的册封大殿这天,皇太后抱恙在身没有出席,以此表了态。
也就是这天,典礼结束后皇上把越夫人胡氏和她带来的几个孩子留了下来,还留她们在宫中小住一段日子,说是要让她们好好陪陪母后皇太后,给她解解闷。
而胡氏和那三个孩子入宫不过几天就闹出了事,传到叶兰嫣耳中时,连她都听愣了眼,只不过是一群十来岁的孩子,竟然都能有那样的心肠和谋算。
宫中的学舍是在册封大典前十天开设起来的,皇太后安排了几名少傅分别教导,又安排了数名宫中的教养嬷嬷教导女孩子们琴棋书画,在这期间,皇上前去过学舍一回,每日前去坤和宫请安的时候都能遇到陪在皇太后身边的王馥芸。
王馥芸比皇上年长了两岁,受王家的好教养,知书达理,聪慧过人,在学舍里很快就有了一群向着她看齐的小姑娘,大家看起来相处的都挺不错的。
事情的转折点就要从皇上把胡氏带来的几个孩子安排在学舍里开始。
王家的一群孩子仗着人多势众,有皇太后撑腰做主,素来是做惯了老大下惯了指令,可越婷和胡怡儿来了之后就有了些细微的变化,她们才是和皇上有正经血缘关系的人,有皇上撑腰呢。
教养嬷嬷和几个少傅哪里知道这些公子哥儿小姐们的心理,直到一起上课的第四天,越婷被推下水,学舍那儿开始闹腾了起来。
事情是一桩接着一桩的,先是越婷和王家族内的一个小姑娘起了争执,下午学琴时在池塘边上越婷就被人推下了水,十二月冬日的天险些没有把越婷冻死。
紧接着是第二天皇上前来送琴给琴艺不错的胡怡儿,第二天等胡怡儿去看的时候却发现琴弦都被剪断了,琴身上被刀刮得乱七八糟,修补的办法都没有。
胡氏得知此事后直接去了皇太后那儿闹,怎么吃亏的都是她的女儿和她的外孙侄女,这王家是欺负人了不成,而坤和宫那儿直接是闭门不见,胡氏连皇太后的面都没有见到。
两日之后,在赏花的时候那和越婷起过争执的几个王家小姐因脸上忽然起红疹,怀疑是越婷下的毒手,于是在学舍内直接大吵了起来,等皇太后赶到的时候,场面已经一片混乱,数个小姑娘扭打在一起,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所学的规矩和礼仪。
隔壁那些男孩子们全都看呆了,七八岁的姑娘厮打起来也能这么狠,常听人说起母老虎,真的母老虎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女子娶回家岂不是天天要挂彩
皇太后很快命人把她们拉扯开来,本来只是王家几个女孩子和越婷吵起来,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涌上去的越来越多,到最后连王馥芸也被殃及,外裙都被扯下了一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姑母,您要给我们做主啊,这两个乡下来的野丫头竟敢下毒害我们,您看”其中一个小姑娘直接扑到了皇太后的面前,涨红的脸上一片儿的疹子看着怪吓人的,可最吓人的还是她瞪着越婷她们时的发狠样,“就是她们下的毒,害的我们的脸这个样子,以后我们要怎么见人啊。”
皇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后面传来了宋琨的声音:“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皇上”
众人下跪行礼,宋琨一脸严肃的看着她们,随后指着一旁跪着的太监和丫鬟:“你们来说,到底什么事。”
太监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嬷嬷在给各位小姐们上赏花课,不知怎么回事,几位王小姐的脸上忽然起了红疹,王家小姐说是越小姐故意下的毒,两个人。。。。。。两个人起了争执,后来。。。。。。后来就打起来了。”
“明明是她们在花里下了毒,要不然我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那王小姐霍的起身指着越婷气呼呼道:“她这是要毁我们的容,你怎么能这么狠毒。”
“我们什么都没做。”胡怡儿小声啜泣着,朝着皇上那儿看了眼,可怜又无辜。
“皇上,这件事。。。。。。”
“这件事朕会做主。”宋琨直接打断了皇太后的话,沉着脸问王家小姐,“你口口声声说别人下毒,你可有证据”
“我肯定就是她们。”
“那就是没有了。”宋琨哼了声,“没有证据就敢随便冤枉人,还把这学舍弄的乌烟瘴气,这就是王家教养出来的好女儿。”
皇太后的脸色跟着也沉了下来,皇上这是要借此发难的意思。
“你们一个一个成何体统,都是出身尊贵的世家小姐,居然和一个市井泼妇一样在这里又吵又闹,你们不怕丢了脸朕还怕你们丢人,从今日起你们不用入宫了,朕这宫里经不起你们折腾。”宋琨站在那儿呵斥,声音虽不重却威严十足,“学舍是用来学取知识的地方,不需要这些胭脂水粉的事情更不容许吵闹喧哗,往后学舍只供给亲贵家中有出息的孩子读书,不再收女学生。”
“皇上”皇太后沉声制止,“您这么说可不对。”
“朕有何不对。”宋琨转过身看她,“母后若是想要培养这些世家女子的得体,朕可以命人在宫外开设女学馆供她们学习,只是这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决不允许再出现这些乌烟瘴气之事。”
“皇上,这件事不怪她们,都是我不好。”王馥芸跪在那儿道歉,“请皇上饶了她们,不要降罪。”
“这件事是你不好。”宋琨淡淡的接了她的话,王馥芸神情一愣,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皇上会这么说。
“朕听闻你知书达理,学舍里她们都以你为首。”宋琨瞥了一眼众人,“今日之事你却没能拦住她们,到底是她们不听你的还是有别的原因。。。。。。”
宋琨停顿下来摆了摆手:“行了,各自收拾一下出宫去吧。”
跪在那儿的众人还以为皇上要降大罪了,可责备之后竟然就这么放她们出宫去了,纷纷显得有些不置信。
也不等宫女上前来扶,一个一个忙起身过去换衣服收拾,那边围观的男孩子们也被少傅催促的进屋,皇太后若有所思的看着皇上:“皇上怎么会过来。”
“前几日这里就闹出了好几件事,母后没听说么。”宋琨转头看皇太后,神情笃定,“这样德行的女子别说是留在宫中,就是多看一眼朕都不会喜欢。”
第117章 117。人小鬼大(下)()
皇太后的脸色一瞬黯了下来:“皇上不可这样说她们。 ”
宋琨看了一眼地上还没被捡走钗饰,稚气的脸上闪过一抹沉稳:“那母后以为儿臣应该怎么说,身为女子,连最基本的端庄得体都没有,更别说善良的本质,推人下河,故意损毁别人的东西,在学舍之中排挤年幼的和身份低的,仗着母后在宫里,就差横行霸道了。”
说罢宋琨笑了笑:“儿臣按母后的嘱咐多有关注这学舍内的情况,如母后所希望的,儿臣真的是看到了不少东西。”
皇太后要皇上看到的是这些女子的好,可皇上眼里看到的全都是她们的不好,小心眼,心思沉,仗势欺人,还会恶人先告状。
“皇上既然不喜欢,那就按着皇上的意思,在宫外开设女馆。”既然皇上都明说了,皇太后也就不绕弯子,“这些人平日里知书达理,样貌家世皆是出众,等到皇上成年,必定是要从她们之中选出妃子来服侍于你。”
“平日里知书达理有什么用。”宋琨神情里满是傲气,关键时刻都像市井泼妇,那今后这后宫岂不是乱成一锅粥。
“皇上你如今年纪小,不懂其中的道理,这娶她们可不止是娶她们的人。”皇太后轻咳了声,“来喜,送皇上回乾清宫。”
宋琨转身朝着园子门口走去,直到确认后面的看不见了他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继而转头看一旁的来喜:“派人出宫去,替她们传扬传扬,不用说的太刻意,藏一些让他们猜一猜。”
“是。”来喜点点头,“皇上可是要回乾清宫去了?”
宋琨还在为刚刚看到的事觉得好笑,本来还以为要多花一阵子才能把她们都赶出宫去,没想到都沉不住气,这么快闹大了。等这事儿传出宫去,这些世家小姐几年内都不可能再入宫。
解决了这一群,那接下来就是一心想要把女儿和外孙侄女留在宫里的胡氏她们了。
宋琨扬了扬眉:“去北昌宫。”
。。。。。。
宋琨还没到的北昌宫如今很热闹,越婷和胡怡儿回去之后,胡氏看到她们这副狼狈样顿时就坐不住了,可皇太后那儿她也招惹不起,于是她就一直在芸娘身旁要求做主。
芸娘不能说话,一旁的宫人也不吭声,满屋子里都是胡氏一人的声音。
“太后娘娘,您可要为婷儿她们做主,您刚刚可看见了,她们这都让人欺负成什么样了,婷儿可是您的亲妹妹,您还是怡儿的长辈,我们是从大老远的地方来没什么见识没错,可咱们还是您和皇上的亲戚,咱们是越家人,她们可真是欺人太甚啊太后娘娘。”
胡氏喝了两杯水讲了一炷香的时辰,从她嫁入越家的不容易开始,明明也没养过芸娘,说的她这辈子为越家操劳了半生又什么都没捞到,如今该是到了享福的时候却还要在这宫里受气。
“这宫里咱们待不下去,还不如回老家。”胡氏抹了一把眼泪,一旁越婷和胡怡儿站在那儿也是眼眶红红的,委屈的很。
芸娘叹了声,她这个母后皇太后的身份是琨儿力排众难争取来的,她这个当娘的不能给儿子再添麻烦,她朝着胡氏做了个手势:老宅已经修缮过了,派人送你们回去也好。
胡氏一愣,这和心里设想的可不同,她这招叫以退为进,可没说真的想要回去,于是胡氏拉住越婷的手到芸娘身旁:“太后娘娘,故儿可是你唯一的弟弟,越家唯一的血脉了,今后越家的香火可都得靠他,他得留在建安城里念书,将来考取功名,这才能为越家光宗耀祖。”
眼下越家也不能闹出什么丑闻让别人笑话,当年的事芸娘也不想提,虽说就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但对考取功名这件事芸娘一点希望都没抱,她摆了摆手:回老家做些生意。
“娘娘,您这不是赶我们回去么。”胡氏脸色一讪,开什么玩笑,她的女儿是太后,孙子是皇上,让她和儿子回老家做生意?
怎么也得封个侯爷爵位才可以啊。
“娘娘,坤和宫那边身份尊贵,王家跟着荣华富贵了,故儿是您唯一的弟弟,咱们越家光宗耀祖的事儿可都在他肩上,建安城中难道还没有咱们越家的一席之地,往外说出去,皇上的母族在老家做生意,那怎么也说不过去啊。”胡氏这一趟过来可没打算两手空空的回去,就算是回老家也得分地分宅分爵位的,如今这算什么。
芸娘眉头一皱,她既当初下了决定如今就想的很清楚,人不能贪得无厌什么都要,琨儿记在淑妃名下时那就是淑妃的儿子,今后王家才是琨儿的母族,她占的是生母的名分,和越家无关。
“夫人,您这么说太难为娘娘了。”一旁的来福替芸娘说话,他对越家人都没有好感,尤其是这越夫人,瞎子都瞧得出她冲着什么来的。
“你懂什么。”胡氏剜了来福一眼,“这可是越家的大事,哪里能说是难为,难道娘娘不想看着越家好,如今琨儿是皇上,那他的舅舅就该有个国公侯爷当当,这才配得起身份,传出去了才好给他长脸!”
来福被她这么一瞪眼有些无语,这人怎么还能厚脸皮到这份上。
“谁要给朕长脸?”
屋外忽然传来朗声,屋内的胡怡儿首先反应了过来,脸有喜色朝着外面看去,宋琨走了进来。
“皇上。”
宋琨摆了摆手,佯装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不必多礼,朕刚刚听到越夫人说要给朕长脸,可有此事?”
胡氏朝后捏了一把自己的腿,硬生生逼了些眼泪出来,继而看向皇上:“皇上,太后娘娘要让咱们回老家做生意去,这可怎么使得,越家可是您的母族,怎么也得给您长脸,如今那王家如此声势,咱们越家也不能落后了不是,将来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宋琨点了点头,走到芸娘身旁看着她们:“越夫人说得有理,那照你的意思应该如何。”
胡氏清了清嗓子:“怎么也得有个官儿啊,不过你舅舅他还小,得念书,所以封个侯爵的就够了,宅子也不用赐的太大,咱家也就这些人,不过也不能太小,否则给皇上您丢人了不是,等将来你舅舅念好书做了官还能帮您啊,外人哪儿有自家人亲,这可是您的亲舅舅。”
宋琨忖思片刻:“话虽如此,不过早在当年越夫人你带着一双儿女离开越家时,你们就不是越家人了。”
胡氏愣了愣:“什。。。。。。什么不是越家人?”
“当年母后被打入西宫,越大人病重,胡夫人你携一双儿女带着越家大部分的家产离开越家,自此六年时间毫无踪影,就连越大人病逝时你们都没有回来奔丧祭拜。”宋琨朝着母后那儿看了眼,见她神色淡定,继而道,“所以六年前越家族中就已经在开祠讨论过,把你们从越家族谱上除名,逐出越家。”
“除。。。。。。名?什么时候的事!”胡氏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件事,神情十分的震惊,“我们怎么不知道!”
“六年前的事。”宋琨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提醒她道,“胡夫人,你所犯七出之罪,连带子女一起,如今都不是越家人了。”
从越夫人到胡夫人,不过短短几句话连称呼都变了,宋琨站在那儿,看起来还是孩子的身躯此时却是能撑起一片天,把他要保护的人牢牢护住。
“他们怎么能把我们除名,故儿可是越家唯一的香火!”胡氏尖着声喊道,宋琨的脸色随之暗沉了下来,他冷冷的看着她,“丈夫病重却不在身边照顾这是罪一;对宫中受苦的女儿熟视无睹,甚至连打点都没有,带着越家家产,抛弃病重的丈夫这是其二;因为你带走家产,越大人无钱治病,身心受到重创这才黯然离世,这是罪三;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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