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脸上比半夏她们焦急多了:“府外来了好些莫名其妙的人,还有不知什么庙里来的人要求见姑娘您,都让夫人赶走了。”
叶兰嫣抬手翻开第二页的信纸,有人恼羞成怒,有人雪中送炭来了:“让李祺注意些那几个僧人最后都从哪里离开。”
“可是姑娘,这样下去都有人说姑娘您要毁了大业的国运,要您。。。。。。”
“要像烧死古道庙高僧一样烧死我,是不是。”叶兰嫣淡淡的接上她的话,嘴角勾起一抹讽刺,“江山气数尽,战乱纷争起,老百姓是最不能承受乱世所带来的灾难,对他们而言换个皇帝不重要,太太平平过日子才重要,不用打仗,不用死人。”温饱之计,谁还能想到这些谋略之事。
叶兰嫣低头翻开第三张信纸,眼下的情况是萧景铭威胁的兑现,他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萧氏一族的萧远鹤比言墨还早几年去的古道庙,他所知道的事情只多不少,就算是言墨的师傅另有交代,那萧远鹤在古道庙内这么多年,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外头传的那些不是萧景铭的手笔又能是谁的呢。
这是皇上的一个死穴,她还在想萧景铭会挑什么样的时机把这件事公诸于众,没想到他等不及要置她于死地。
接下来,应该是被召入宫。
叶兰嫣忖思之际叶知临回来了,香薷进蘅芜院禀报的时候没隔多少时间叶知临就到了女儿的院子,叶兰嫣正巧要去书房里找他,父女两个在门口对上,不约而同朝着叶兰嫣的书房走去。
蝉翘见此带着宝珠去煮茶,半夏守在了书房外,书房内叶知临看了看女儿,双手负在背后,踱步到了窗边后转身看她:“明日送你回榕城,你去宋家陪陪你外祖母。”
叶兰嫣有一瞬的错觉,只差了半日而已,父亲好像老了:“皇上很快就会召见女儿,父亲要我去榕城躲着,就算是宋家祖辈是先祖皇帝同父的弟兄又能如何,皇上不会买宋家这个面子的。”
叶知临回来的路上想过不少,再回想以前,总觉得妻子当年回榕城时在寺庙里得苦行僧那几句赠言要应验了,险些嫁萧家,如今皇上为了这事又起了纳兰嫣为妃的念头:“爹绝不会让你入宫为妃。”
“女儿去过古道庙了。”
几乎是同时开口,叶兰嫣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女儿还见到了当初古道庙里幸存下来的人,他带我去了庙内传言中写着预言的碑石山洞。”
叶兰嫣曾想着什么样的机会告诉父亲这些事,而如今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古道庙,萧氏一族:“我先后三次派人去徽州,其中两次得以混入徽州萧氏,如没有误,萧太傅是如今萧氏一族大房次子,多年前在萧太傅三四岁的时候他就已经假死在徽州,而后被带到建安城,在此念书考取功名,如今的萧氏一族族长是萧太傅的祖父。”
“爹,那萧家的本姓应该是裴。”叶兰嫣从书桌上拿起一本书递给他,“上周战败后王宫中一把大火烧毁了一些,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逃出去,他们卧薪尝胆,这么多年来分散在各州蛰伏,最终以徽州萧家马首是瞻,其实都是上周遗留的王族中人。”
叶知临和萧太傅是一辈人,同是在朝为官对他的背景还是很清楚的,萧太傅的父亲也是在朝为官,只是早逝,萧太傅是独子,家中并无兄弟,逢年过节也不曾看到他举家去过哪里祭拜祖先,如今听了叶兰嫣的话再去想这萧太傅一家子,不免是干净的有些彻底。
“如今外头这些事也是萧家传出来的,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关于帝命帝运的事,爹,不论您信不信,女儿这帝运之人在皇上眼底肯定是坐实了,萧家筹谋了这么多年不会眼见着我嫁给别人。”叶兰嫣顿了顿,“今日朝堂之上提及此事时,有哪些人站出来提及此事。”
叶兰嫣这么一说叶知临就想通了,那礼部侍郎向来是个低调的人,过去几乎没有在朝堂上说过什么,可今日他后来说的那番话却是巧的很,一下就把这‘疑难杂症’给解决了,看似还救了他的女儿,本来这呼声之下是要丢性命的,如今命都保住了叶家还能出个宫妃,国运都和她联系起来了那还不好么。
“爹可以去查查这个李大人的背景。”叶兰嫣哼笑,“一定能有有趣的发现。”
叶知临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看着眼前的女儿,他无法想出她究竟经历过那些事,当爹的再宠着女儿也不能欺骗自己忽略女儿身上的变化,从和他提起不愿嫁给萧家大少爷开始,她在不断的改变。
像是一夕之间懂事,又在朝夕之间她通晓了很多事,子迁在页州的事也是如此,她从未去过页州却对那里了如指掌,忽然好奇起古道庙,乃至如今。
“嫣儿。”叶知临长叹了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他这个做爹的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女儿却不知道的事,让她变化如此之大。
叶兰嫣愣了愣,张嘴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她紧紧捏着双手,半响,她颤声开口:“爹,我做了个十年之久的噩梦。”
。。。。。。
午后的阳光懒散的洒落在窗台上,初夏时窗外鸟儿鸣叫,风吹树影,书房内安静得很,呼吸轻宁。
忽然院子门口匆匆跑来一个管事,和守在外面的半夏说了几句后半夏即刻推开了门:“老爷,宫里来人请二姑娘入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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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宫门口停下,叶兰嫣下了马车,抬头看那一条长长的宫墙回廊,身后叶知临走近:“爹陪你进去。”
那是最后胜利的兵冲进皇宫的瞬间,也是从这条宫墙回廊过去,激励人心的叫声回廊在其中,像是刻进了岩石之间,让她此时隐隐约约都能听到。
回神后四周又是寂静,只有脚步声,走到二宫门口时等候的宫人拦住了叶知临:“还请国公爷在此等候。”
叶知临朝叶兰嫣看去,叶兰嫣轻点了点头:“爹您放心,女儿有办法。”
她既不会死也不会入宫,萧景铭越要见她狼狈她就越要风光给他看,不就是不想她嫁人么,要置她于死地么,他娶不到她,也奈何不住她。
身后的宫门缓缓合上了一半,没多久叶兰嫣就到了乾清宫的大殿外,外面的太监进去回禀后没多久她就被请了进去,偌大的殿内飘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而就算是初夏这儿都有些阴凉。
叶兰嫣下跪行礼,没有听到那一声平身却等来一句抬起头来,叶兰嫣微仰起头,看到了坐在龙椅上的皇上,视线停在了他的腿上便没再往上抬。
“是个有胆识的。”元献帝看着她,真畏惧还是假畏惧他怎么会分不出来,这姑娘的眼底可没什么惧怕之意,看人也坦坦荡荡的,倒像是真有几分命定之人的模样。
可这对于元献帝来说并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朝堂上官员的提议他并不想采纳,他心里想的是要处理的干干净净,干净的方式就是彻底从这世上消失,只不过他再糊涂眼下还知道不能明着弄死这根“刺”,既然如此,那就先入宫。
皇上挥了挥手,外面即刻进来了几个宫女不由分说的就把叶兰嫣强行请去了侧殿,半响其中一个宫女出去禀报,等叶兰嫣出来后皇上看都没多看她一眼:“拟旨,叶国公是不是在外面?”
“是,叶国公就在宫门口候着呢。”
“直接宣他进来接旨,这良妃不还空着,就封她为良妃,赐雎鸠宫。”元献帝起身走了下来,经过叶兰嫣身旁时才又看了她一眼,老态龙钟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眼底的神色似寒冬腊月的利芒。
叶兰嫣微低着头又跪了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轻声道:“陛下,臣女不能接旨。”
由太监扶着的元献帝忽然停住脚步,叶兰嫣稳着声缓缓:“臣女已经答应要嫁给腾王爷为妻,不能入宫侍奉皇上。”
听到腾王爷三个字的时候元献帝脸上的神情才有了些许的变化,他终于转过身来正眼看了叶兰嫣,这还是从她进殿后第一回像模像样的打量,叶家嫡女,受尽宠爱,年芳十六,云英未嫁,建安城中传言她曾许诺非萧家大少爷不嫁,只是故事峰回路转变成了叶家四姑娘和萧家大少爷定亲,总之这叶家二姑娘并不是个省心的主。
如今她却说答应了嫁给腾王爷为妻。
真是闻所未闻。
只是事关弟弟的事,元献帝还是停下来多问了一句:“腾王爷何时与你提及此事。”
“半个月前。”
“怎不见他和朕提起。”
“臣女不知。”
元献帝脸色怒变:“放肆,你敢以腾王爷之名胡编乱造!”
“臣女不敢,臣女不知腾王爷为何不曾向皇上提及此事,但倘若皇上不信,可派人问一问腾王爷。”叶兰嫣脸不红心不跳,话说的稳当,“臣女所言,句句属实。”
元献帝眯了眯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人,阿珏想要娶她?
一旁的公公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元献帝肃着神情:“等等。”
叶兰嫣跪在地上,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可她在没听到皇上的下半句话,只听见他远去的脚步声,出了大殿,越来越远。
撑在地上的手一颤,叶兰嫣瘫坐在了地上,背后的衣襟衣襟势头。
有那么一刻她相信皇上是想即刻拿剑杀了她一了百了,入宫为妃对皇上来说只不过是暂缓之际,对她来说更不是什么保命符,以皇上的脾气,入宫不会超过半年她就会死在宫中。
想到此叶兰嫣不禁想笑,腾王爷一早特地命人送信过来,说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提,他义不容辞。
也不知道她说的这个忙,他到底还能不能义不容辞。
。。。。。。
皇上临走前没有让她起来,叶兰嫣就得跪在殿中,也不知道跪了有多久,外面的天都暗了,她抬头看了看门口守着的太监,至少父亲没有被宣入宫接旨。
跪得久了腿发麻,叶兰嫣抬手捏了捏,殿外走廊早已经掌灯,叶兰嫣收手的时候扫过系在腰上的玉佩,神色微沉,耳畔忽然传来了的清冷声:“你在等我?”
071。润物细无声 中()
腾王府请官媒前来叶国公府提亲的事传遍了建安城,和之前传言叶国公府二姑娘是什么帝运之人不相上下,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腾王爷这个先帝先帝过世后才出生的遗腹子,比皇子还要来的受圣上宠爱,出生就封了王,后来又加封了滕王。
虽说腿脚不好却是个极其抢手的人,可宫中上没有太后没有做主,到皇上这儿也是全凭腾王爷自己意志,丝毫没有做主要他娶过谁,以至于十七到二十这三年里,尽管无数人想攀这门亲事,可却连条说亲的道儿都没有。
不少人猜测滕王妃的头衔最后会花落谁家,可谁都不会猜到这和叶家二姑娘有关系,论家世,叶家的嫡长大姑娘嫁去滕王府才算够呢,若是那二姑娘,怎么都还差了些。
而叶国公府内,叶老夫人听闻滕王府前来提亲,也说不上高兴而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腾王爷和圣上亲近,昨日又是腾王爷送的二丫头离宫,今日他能派人上门提亲那二丫头入宫为妃这事儿肯定是不会了。
方氏是真心替叶兰嫣高兴,昨夜夫妻俩躺下时她就听老爷说起过这事,女人有女人的敏感,当时她听着就觉得这腾王爷对兰嫣的心思不一般。
“如今风口浪尖的,嫁去滕王府岂不更没的平息。”何氏才刚说服老夫人请她去和梁老夫人提一提兰仪和梁家三少爷的事,事儿还没成呢,兰嫣这儿倒是先定下了,昨个儿还是如临大敌的,她眼里看着心里不是滋味。
“坏事平息了,好事不平息又有什么关系。”方氏笑着把滕王府送过来的礼单交给叶老夫人看,“好事能传千里那是巴不得的事,如今是云开月明,我看那头那些趁机生事的如今还有什么话可说。”
说完叶家二姑娘是帝运之人又把她和国运联系在了一块儿,又说她必须要入宫为妃才能不使大业灭亡,把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身上,如今腾王爷派人上门提亲,不就也是嫁入皇家。
“是啊,有人就盼着咱们叶家不好。”叶老夫人看着礼单脸上露出一抹悦色,“够了。”
方氏点点头:“我也说够了呢,当初齐家上门来提亲也没这个数儿。”
“哪能和皇家比。”叶老夫人也算是见过不少大阵仗的,“先帝在时长公主出嫁,那阵仗才是大,十里红妆百台车,一眼都望不到尾,派个人去齐府和大丫头说一声,免得她身子重还总是操心着这儿的事,动了胎气。”
“刚刚派去了。”方氏扶了她一把,“这才两个月的身孕又是头胎,她就是想来齐女婿也会拦着她,这不还有齐夫人在呢,您放心吧。”
“半年了好不容易盼到的。”去年十一月成亲,到了五月才有了身孕,也亏得那齐家不兴纳妾,“等这事儿过去了你去瞧瞧。”
“哎。”方氏想起一早官媒请走的生辰八字,“兰嫣的嫁妆去年开始就备起来了,是不是得多添上些。”
“公中的和兰欣一样的出,我这儿再给添一些。”叶老夫人不担心孙女的嫁妆不够丰厚,宋家当年嫁女时那阵仗,留下的嫁妆可都还在,只在兰欣出嫁的时候开了一回。
何氏不由的提神多听进去了些,公中出的一样也就算了,老夫人还要往里面添,这开了口的一添就是上千两银子啊。
于是她笑挽着叶老夫人道:“娘,我看这嫁妆定数还得看到时滕王府给咱们兰嫣下的聘呢。”
“也是,要是多了还得添。”叶老夫人说完何氏的笑意就僵住了,她可不是这意思啊。
。。。。。。
奉祥院内方氏还在和叶老夫人商量此事,快到傍晚的时候,蘅芜院内叶兰嫣收到了言墨的回信。
古道庙里的僧人也不是全部被处死了,皇上大肆抓人的时候送走了几个,还有那些原本就在外游历尚未归去的僧人,这些僧人如今有些还在庙宇里,有些做着苦行僧不断游走修行,有些已经还俗。
言墨帮她找了一位如今还留在寺庙中的僧人,借他之口,把关于帝运的事改一下,萧家可以利用古道庙说这一番话,她自然也可以利用古道庙说另一番话出来,只不过如此一来就得暴露了还有古道庙的僧人存活于世。
圣上可以不即刻处死她是因为她是叶国公的女儿,可那些僧人就不一样了,八年前被冠以妖僧的名号,基本是见一个杀一个,绝不会留活口。
“不能再因为这个死人了。”叶兰嫣去过一趟古道庙后就对那个地方有了不一样的感觉,潜心修佛的人或许并不把性命看的很重要,他们心怀着大慈悲,愿意为了一些救赎而牺牲自己,可叶兰嫣却做不出要让他们为自己牺牲的事。
半夏递了纸笔,叶兰嫣想了想,落笔快速的回了信交给宝珠:“送过去,越快越好。”
蝉翘替她端了茶过来:“姑娘,您若嫁给了腾王爷,这事儿就会过去了。”
“不一定。”叶兰嫣摇头,皇上活着一天他就会一直注意着她,就算是嫁给了腾王爷她还是那根刺,扎着还是会不舒服,时间一久谁知道皇上会不会改变主意,“只有把这注意转开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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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叶家二姑娘是帝运之人是六月二十六这天,六月二十七滕王府派人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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