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腹经纶却少言寡语的楚平伯面对相宜这个样子,心里如刀割,却又只能感叹自己无能,连连叹气,低下头。
楚心沫站在一边,竟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相宜。自己只是借用了楚心沫的身体,而体内是韩云端的灵魂,所以与相宜也谈不上母女之情。
在相宜身边四年,楚心沫都是以**的身份过着的。相宜认为她还小,不懂事,所以交流也没有,以至于到现在,只有相宜对楚心沫的母爱,而楚心沫对相宜的概念很模糊。
原本随皇上,应称她为姐姐,现在要称她娘亲,这还真难。可是,相宜是因为楚心沫而被徐太后掌嘴,所以楚心沫负有责任,不可推辞这句“娘亲”。
心沫脑海中一团乱麻之际,皇上来了,他刚才还为徐太后懊恼的沉重脚步立刻变快,走到相宜面前,稍微俯下身子,看着相宜那厚肿的嘴唇,竟恨起了徐太后。
“相宜姐姐,这些皮外伤很快会好起来,朕会派专疗外伤的太医来给相宜姐姐治疗。”皇上的安慰就是有力度,他对相宜说话,还似小时那般依赖,但又包含着要保护她的誓意。
而相宜心情很低落,忍着嘴唇的痛,坐起身子:“不劳烦皇上了,既然这外伤容易恢复,姐姐就自己治疗即可。只是这心里的伤,难治啊。”
“相宜姐姐,对不起,父皇留给你的遗旨,到现在才拿出来。让你受委屈了。”皇上难得对人这样说软话,只有值得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待遇。
相宜无奈地望望窗外飘扬的柳枝,快要枯萎了,她心也哭了,平静的双眸些漂荡过一丝忧虑:“人走茶凉,人走灯熄。任一个人生前如何宠爱另一人,保护地点滴无犯,可去了之后,就再也无法保心爱之人万全了。”
“姐姐别伤心,父皇不是留下了遗旨吗?现在,这遗旨就是相宜姐姐的护身符了,父皇在天之灵会保护你的。”皇上对相宜的笑是很景仰的,现在,把她当母亲,当姐姐,当疲惫时唯一可依赖的人。而自己的生母徐太后,无法做到这些,这是皇上的心痛。
相宜双手缓缓托起遗旨,眼神却还是没有自信:“愿父皇所留圣旨能成真吧。如今,父皇的密旨可保我一时。可我夫妇的三个女儿呢?心湲,心涓,心沫怎么办?万一我夫妻两有个三长两短,这三个女儿怎么办呢?最大的心湲也才十岁啊,她们会怎么样?会不会遭受我今日这样的灾祸?”
少言的楚平伯终于说了句话,稳住对生活没有信心的相宜:“相宜,别这么想,我们夫妻两静心过自己的生活,养育好三个女儿,不招惹谁,就不会有事了。”
“相公,当日我嫁给你是相中你的纯真才华,可这与世道相反,你不懂这世界有多复杂凶险。”相宜突然站住,有点头晕,她摸了摸额头,转身,对后面的皇上行抱双手下跪俯首的大礼后,直立腰子,刚才的担忧暂放一边:“皇上,姐姐有一事求你。请恩准。”
皇上连忙上前一步,要扶她起来:“相宜姐姐与朕说话就起来说,想请求什么也不用这样大礼。说出来,朕答应就是。”
“皇上,这不是一般的请求,恐怕会让皇上为难。相宜姐姐请求皇上,在姐姐过世后,将姐姐的遗体送至你姐夫的家乡清州安葬。”相宜坚决地望着皇上,没有得到答应就不肯起身。
皇上对此肯定反对,他站起,瞧了一眼皇家陵寝的方向,说出了皇家规矩:“凡是左丘氏出嫁公主,百年之后必须葬入皇家陵寝,驸马也一样。相宜姐姐,朕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这样的场景,让心沫酸楚,她走到相宜长公主面前,很不自然地喊了一声:“娘亲,你和爹爹都年轻着,怎么会说道这样的事呢?你们放心,心沫和两位姐姐都会是娘亲身边的乖女儿,有我们在,爹娘都会长命百岁。”
楚心沫绝地自己说地好毫无感情,像是在安慰他人,根本没有母女之情。
相宜则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心沫,将来恐怕娘身边只有你的两个姐姐服侍在侧了。你要想跟着皇上,就跟着皇上吧,只要皇上待你好。”
相宜虽对楚心沫有怨,但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哀怨之中以爱居多。
楚心沫无颜以对相宜,也不知该怎样去回话,只有看皇上如何说。皇上虽对相宜长公主敬仰,但是,此事没有答应她,硬是扶着她起身,为难而坚决:“相宜姐姐,你是父皇母后最爱之女,如果朕让你百年之后葬在他处,那么朕百年之后怎么去向父皇母后解释呢?”
“皇上已登基,可以格旧更新就去改变啊。不止是此事,其他事也是如此。若皇上只是考虑自己怎么向父皇母后解释,那么不必担心。相宜姐姐近日会去拜祭父皇母后,向他们说明此事。”相宜忧郁中的生气,说完后起身。
第二十一章 要命秋千()
相宜说的“格旧更新”很有道理,是治国之策,但现在皇上无心想这个。他少见相宜这样生气,就连连去解释:“相宜姐姐,别说这些让朕心寒的话。朕不是不答应你、、、、、、”
相宜没听皇上说,而是望向了楚心沫,眼神中还保留了些请求和期待,爱惜地问她:“心沫,今日早上,太后没有伤着你吧?现在,你有什么打算呢?”
其实相宜知道结果是怎样,只是想再问一遍。
楚心沫想着:相宜是希望自己离开皇宫的,这样就不会让徐太后抓住把柄找麻烦了,可是,相宜,我的灵魂不是你的女儿啊,我怎么跟你说呢?
心沫为了对皇上的爱,只能让相宜痛心了:“娘亲,心沫喜欢皇上,离不开皇上。”
“也好。既然皇上也喜欢你,那就让皇上照顾你吧。”相宜抿着的双唇,答应得很委婉,但难掩她今日变化多端的眼神:委屈变得凄楚。
相宜要离开皇宫,楚心沫去送她。途中,也没有和相宜夫妇有多少话。
只听到相宜对楚平伯叹息:“父皇对我的这些宠爱却成了被攻击的武器。父皇啊,为何要那么宠爱相宜呢?相宜现在无权无势,还要遭到攻击。这是报应吗?是否因相宜曾受了父皇母后的万千宠爱,现在就要遭遇困苦,将来是否要陷入万劫不复之中?是否这样才算是一个公平的人生?”
楚心沫在后面听着,看不到相宜的表情,但是那伴随着秋风的寒凉的心底呐喊,一刀一刀地质问心沫:这与你逃不了干系!
去送了相宜长公主出宫,心沫在临泰门前站着,久久不肯离去,她抿紧细薄的双唇,睫毛下孤楚歉疚的眼神,遮也遮不住:相宜长公主,我抢夺并利用了你**的身体,应该怎样才能还给你呢?
徐太后大闹世昌宫一事,让皇上和心沫都几日不开心,不过那道先帝遗旨,让他们安心些了。
再不开心,日子也要过下去,他们没有忘记相互是恋着的。这不须刻意记着,心里的爱不断涌出,白天,黑夜,两份爱,只要去享受就可,何须死记硬背?
皇上仍然在有空之余给心沫荡秋千。今日他想一下子甩脱前些日子的怒气和闷气,就对心沫眨眼,逗她说:“心沫,这样悠悠地荡秋千,好像有点闷。朕让你飞高一点,想不想?”
“想,好像。”楚心沫拍着手,望着皇上,双眸终于扬起,眼睛的两湾湖水也明媚了。
皇上抓住她的一双小手,扶着绳子,说:“抓紧了,这虽是玩,但也不完全是闹着玩的。”
皇上一使劲,秋千飞得很高前后来回荡了几周幅度大的,也伴随着心沫欢笑的声音:“好玩。皇上,我飞起来了。皇上,你也和我一起荡秋千,我们一起飞、、、、、、”
“专心点,别大意、、、、、、”皇上的眸子也跟着心沫的欢笑声而扬起,少了很多不开心。
可是,似乎太用力了,皇上的话还没说完,秋千右边的绳子“掐的”一断,心沫“啊”的一声,被甩了出去。晚春手疾眼快,一个脚步冲过去,接住了心沫。
还好平安无事。可眼见皇上,却站在原地不动,眼神也不懂,傻了的样子。
心沫见此,连忙跑过去,拉着他的手说:“皇上,这是怎么了,你看心沫没事,刚才晚春接住了我。”
可皇上还是一副傻了的样子,心沫也说不动她,就眨眼,示意初秋。初秋过来,抱起心沫,到皇上眼前,皇上这才接着心沫,搂入怀中,与她脸贴脸,看他眼神中刚才一下惊悚变得执着,似乎这一搂抱,就不愿松手,似乎再一松手,心沫又会遭不测。
“皇上,我们回宫里去吧。”楚心沫自己惊吓的心还未定下来,想要安定好吓傻了的皇上。
她看皇上的脸色,害怕,惊恐,疑惑,处置全一股脑地轮流写在脸上,弄得皇上心神不定,眼神也定不下来。
世昌宫内,皇上将心沫安置在书案旁边,自己坐在旁边好一阵子。他在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
心沫已心里有数:必定是有人谋害。
她握住皇上的手,想让他冷静,可是她感觉到皇上的脉搏越跳越快,看他的眼睛,如厉剑般,要杀人的样子,这心中的熊熊烈火就在眼神里燃烧。
心沫不希望这样,这样只会导致更大的麻烦。
可皇上已起身,头也不转:“初秋,照顾好楚国夫人。晚春,随朕去查看那个秋千!”
皇上出去了,心沫担心着:要是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指定了某个人,那可不是一个人的事啊。
皇上和晚春来到槐树旁边的秋千旁,皇上拿起断了的那一截看:太明显了,这一截是被利刃割过的,然后经过用力荡着,就断了。
“晚春,你来看看,朕所断言的是否属实?”皇上令晚春过来看。
经历过武术训练的晚春对此等伎俩是明了的,她拿起绳子来,看了看,向皇上报告:“皇上,确实有刀剑削割的痕迹。”
“先回宫去吧。”皇上闭上眼睛说,深喘了一口气,没人看得到他眼中所含,是惊讶,是苦涩,还是无奈。
他觉得膝盖有些软,回到世昌宫内,坐在心沫旁边,仍无语,心沫看到他尽量遮掩的沉重和无奈。
她问:“晚春,查出什么来了吗?”
“回楚国夫人,秋千的绳子有刀割的痕迹。”晚春回答的简单全面,却不说怀疑,不惹祸,是个会说话的丫环。
心沫明白此时皇上的想法,她面对现实,退了一步:“皇上,把秋千拆了吧,以免再发生类似事故。今日幸亏、、、、、、”
“今日幸亏晚春反应灵敏,否则,朕定会让那个行凶的人得到应有的下场!”皇上一手绾着心沫的垂发髻,一手握拳头,拍打在桌上。他没有说将行凶者“碎尸万段”,是因为他想过,或许是徐太后,那就只能让她幽禁了。
心沫依偎在他怀中,懂事地说:“皇上,既然心沫没事了,那皇上就别生气了。拆了秋千,此事到此为止,好吗?”
“不,查下去。朕要查出行凶人,幕后主使!”皇上被激怒冲撞了脑袋,一定要查案子。
心沫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靠在皇上的胸前,听着他冲动激烈的心跳,抚着他紧握的手,轻声细腻地说着:“皇上,心沫知道你这是心疼心沫。可是,心沫想过,刀削秋千绳子者,定是地位不小的,宫中也没几人。皇上,这些胆大到如此的人,不是一个人,而是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势力。若是皇上查出了真凶,只会造成皇上与一群人的争斗。皇上,可以忍,则忍吧。秋千,拆了就是。”
皇上紧握的拳头松开了一些,脉搏没有那么快了,心跳也渐渐稳定了。这些,都被依偎在他怀中的心沫感觉到了。
皇上点滴惊讶:心沫分析的又道理,暂时斗不过就别斗,但朕不会让心沫受委屈,会待时机,揪出那些肇事者。可是,今日心沫一段话,竟能让我急躁的心安定下来,她已不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了,已有了一些女人的温柔了。像平阳母后,像相宜姐姐,像,云端。
皇上抱起她站在自己腿上,看着她那还是明朗小孩的双眼,心中一咯噔,想道:“朕,就如心沫所说,不去查询刀割秋千的人。但是,心沫的快乐不可断。小刘子,传令下去,今日世昌宫的秋千忽断,楚国夫人受了惊吓。朕决定造一个双人秋千,供朕与楚国夫人共嬉戏。若再有秋千绳断,便是弑君之罪,严惩不贷!”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传达皇上的旨意。”小刘子尖细的声音变小了。
心沫搂住皇上,在他耳边细雨绵绵地说:“皇上总是为心沫想,所以心沫要为皇上着想。”
秋千之祸就这样结束了。
但是,在金碧城的某一宫殿内,一只戴满金戒指,玉扳指,银手链的手,敲打着桌面,听着这个“双人秋千,弑君之罪”的传话。
估计肇事者现在正担心着皇上在引蛇出洞,一时也不会再起什么黑心。
楚心沫呢,她现在要行使她的想法了,那是她入宫以来一直记在心里的:入宫,不单单是为了与皇上续完这辈子未了的情愿,还要,有冤报冤,有恩报恩。要抱冤报仇,就要知道当初自己为何被自己的异母妹妹韩锦衣推下听月池。
楚心沫早做过分析:六年前,自己和皇上,就是当时的太子在灵毓山相恋。韩锦衣她虽一直恋着皇上,但她并不知此事,怎么会推我下水呢?这其中的原因不简单吧。
心沫现在在金碧城已算站稳脚跟:两年多住在皇上的寝宫世昌宫,连徐太后来了被皇上请出。名义上的母亲相宜长公主也得了先帝的遗旨。这些,都让她有足够的底气,去面对如今身为容妃的韩锦衣。
第二十二章 死亡真相()
带着晚春和初秋,心沫来到金碧城西边的瞻钰殿和岑蔚殿之间的萍水湖,旁边有一座假山,雍妃和容妃就坐在假山前谈论是非呢。
雍妃按惯例梳着牡丹头,左右各三根金丝玉珠钗,全身衣裳亮紫色,上面的花纹千万花样,就难一一说明了。
容妃则是着一身梅红色衣裳,与雍妃一起,那就是大红大紫了,在这秋季也显得百花争妍了。
不过,这个容妃的发型可值得一看:她的头顶梳着的那叫凌峰髻,顾名思义,就是一个扭转,转来转去,转的很高的发髻。左右两侧则是两个扭转着的稍微下垂的微垂髻,样子与头顶那个差不多。然后头上是各种金银铜铁锡的钗子,步摇,花钿,簪子,头冠,等等。足足一个“铃儿响叮当”。
容妃这个发型是她花了很大心思设计的,就是为了配合她那矮小瘦的身材。她是韩云端的异母妹妹,但无论长相身材没有一点相似之处,韩云端是高挑聘婷的,她则是小巧玲珑的,但是她是嫡女,怎能在庶出的韩云端面前矮一截呢,所以要高。她头顶的凌峰髻就是为了弥补她矮的缺点,两侧的微垂髻则是用来弥补瘦小,不够丰满的缺点。
其实她的小巧玲珑本是她的一亮点,但她偏要当成缺点,那就真成缺点了。不过她脑子也活,发型和衣裳,饰品都配合地很得体,很合适。
尤其是她这个“三髻”的发型和梅红的绸思裳,是在徐太后的建安宫内被皇上亲口夸赞过的:“宫中善装扮者,莫过于容妃。不过,容妃,记住勿要本末倒置。”
容妃可就记得前半句“宫中善装扮者,莫过于容妃”,后面这个“本末倒置”她也没放在心上,也无法将这个成语和自己的完美装束联系起来。
心细的雍妃则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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