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什么呀?不是有袁大人领兵镇守吗?”“前线已经传来消息,金军惨败。”“袁大人还亲自披挂上阵,挥荆斩棘。金军在去年宁远一战中都认得袁大人,被袁大人吓坏了,一看见袁大人就放箭,听说朝袁大人飞来的箭像雨点般,弄得袁大人身上插了几支箭了。”“希望袁大人不要因此受重伤才好。万一金军又来,还得靠他来指挥啊。”
邱玉蟾的心突然不再空空如也了:我知道自己该去哪了。
她立刻策马飞奔,回宁远。在药馆内买了许多治外伤的药和纱布,还请了大夫,来到宁远城内。男装的邱玉蟾以大夫的身份进入城墙内,看到袁崇焕坐着,果然身上插了几支箭,有的已入肌肉。
邱玉蟾也不顾原先的誓言和矜持,眼泪哗哗地流着,背着药箱跑过去,伏在袁崇焕腿上:“袁大人,你怎么伤得这么重,你怎么不好好保护自己呢?”
袁崇焕见到邱玉蟾回来了,心中惊喜,可一兴奋,伤口流血更多,便冷下脸来:“军中不可哭丧着脸。本巡抚受点小伤算什么?看满将军伤得不能动弹,快去给满将军止血!快去!”
邱玉蟾哭着不舍地离开袁崇焕去给满桂止血包扎,却听到满桂低声,不屑地说一句:“哼,袁崇焕,你这小子,就凭一句话就想收买人心?”邱玉蟾听到后没说什么,但她把这句话记在了心中。
皇太极带着残兵败将回到沈阳,手下一众文武大臣也对这次战役议论纷纷。皇太极长子豪格劝慰父亲:“袁崇焕就是靠着他从西洋买的红夷大炮才赢了我们,他自己没什么本事。”
“不,”皇太极否定了豪格的言论:“在东江岛没有红夷大炮,他袁崇焕派水军逼近三岔河,想法子牵制我军,大力增援了毛文龙,助毛文龙大胜。而这次,我军两次进攻锦州城,他没用红夷大炮,而是用骑兵和水兵来牵制,就使得我大金军队攻不下锦州,还败得惨不忍睹。”
“是个军事人才,”皇太极夸赞,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袁崇焕已经看穿我军的兵法和布阵,扰乱了我军的阵脚。”
袁崇焕的伤渐渐恢复,可以行动自如了,而邱玉蟾还是每天端盆水来给他拆洗伤口。
这段时间袁崇焕总是欣喜异常地看着邱玉蟾,而邱玉蟾却一直回避他的眼神,嘴里一直念着:“大夫说,要忌口,辛辣油腻不能沾。大夫说,伤口要每隔两天拆洗一次。大夫说,可以轻微活动筋骨,但不能剧烈运动。大夫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完全恢复没那么容易,不能心急,要保持心平气和,才容易恢复。大夫还说、、、、、、”
袁崇焕抓住邱玉蟾的手,嬉笑地接过话:“大夫还说,要把邱玉蟾送的《桂树百合图》一直带在身上,大夫还说,一定要邱玉蟾亲自照顾才能痊愈。”
邱玉蟾推开袁崇焕的手,还是避开他的眼神:“袁大人今天怎么开玩笑了,不像平日那么严肃。”然后邱玉蟾打算把水盆端走。
袁崇焕起身抓住邱玉蟾,抱住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认真地问:“为什么回来?”
邱玉蟾一动不动地看着袁崇焕:“在觉华岛,人家说,金军的箭像雨点般一样朝袁大人飞来。人们都祈求老天保佑袁大人平安。玉蟾也想,若是袁大人有什么三长两短,谁来扛住大明边陲的安定,玉蟾又去哪里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市资易物?”
第六章 辞官返乡()
邱玉蟾的话袅袅余音缠绕到袁崇焕的心中:“你特意回来帮我疗伤,等伤好后,再次离开去念生意经?如果我的伤口永远不好,你就永远不走,是吗?”
邱玉蟾想扭头走,袁崇焕还是使劲抱着她的脸,直视她,让她正视这个问题,邱玉蟾一改往日的商人霸气,吴侬软语:“风凄凄,雨凄凄,残月之夜人空空是也。”不禁垂泪。
袁崇焕手软了,托着邱玉蟾的脸,摸去她的泪:“以后,夜夜是满月。”两人点头会意。
休整完后,袁崇焕在总兵府例行会议上说道:“宁锦大捷,本抚已将各位的英勇功绩详细奏明内阁与朝廷。相信朝廷定会对各文武众臣重加犒赏!”“谢袁巡抚!”
朝廷的赏赐文书下达了:
“宁锦大捷,驻守各官兵表现不凡,特与赏赐。满桂、赵率教、祖大寿、尤世禄、刘应坤、纪用听封听赏、、、、、、巡抚袁崇焕守卫锦州不力,有负圣恩,不予赏赐,特此警示。”
袁崇焕心中不禁一阵悲凉,自己为了守卫宁远、锦州而深思熟虑、苦思冥想,精心备战,战中重伤,累得精疲力竭,连母亲病逝都没回去守孝,却没有得到应有的赏赐,这都令他无法言表。
祖大寿走过来,低声道:“袁大人,这是有异己之人故意为难你,切莫妄自菲薄。袁大人为边陲平定和兴旺所作的功勋,我等均有目共睹。”
袁崇焕无力地回答祖大寿:“谢祖将军慰藉之言,但策杖只因图雪耻,横戈原不为封侯,君子因江山社稷而忠君报国之心,岂能因奖惩而变?只是心中不快。”
赵率教也过来:“袁大人可收起这番书生言论,依赵某之见,今日大人未得应有的赏赐并非皇上与内阁之意。”
此时,几人都想到了谁是幕后黑手,袁崇焕认为这些话不宜传出去:“两位将军为袁某指明目前局势,好意心领了。只是隔墙有耳。魏千岁为朝廷殚精竭虑,稍有差池,不必介怀。我等恪尽职守便是。”
袁崇焕沮丧的离开总兵府,回到府邸。
一向神清气爽的袁崇焕今日言语稀少,唉声叹气,一点也不像刚打了胜战的人。
邱玉蟾心知肚明:“袁大人,你已大胜敌军,人人皆知,何必烦恼。”
袁崇焕摆摆手:“不,玉蟾,无关此事。只是阉党当道,蒙蔽圣聪,令人心寒。”
邱玉蟾听到这些也不开心:“是啊,虽说袁大人报国之举出于忠君爱民之心,而不是个人名利。可应得之赏未得,谁都会心灰意冷。”
袁崇焕不想再提此事:“玉蟾,注意口舌之灾。”
“是,袁大人。”邱玉蟾见袁崇焕进了书房,好像有什么打算。
的确,袁崇焕在书房内写了一份“自陈不职疏”:
“臣辽东巡抚袁崇焕伏奏圣上,臣任辽东巡抚兼兵部右侍郎一年有余,未有建树,自认不堪此职,固以此“自陈不职疏”上疏陛下,请赐罢免,乞恩返乡,此职留待能者。”
这上疏写得太假了,袁崇焕自己说没有建树,谁也不信啊。可这辞呈符合魏忠贤的口味:袁崇焕这个眼中钉肯自己拔出自己了!
邱玉蟾解不开袁崇焕的心结,只能陪他静静地坐在槐树下,等待皇上的回复。回复很快,如袁崇焕所料:准奏。
槐树下,袁崇焕勉强笑了,握着邱玉蟾的手:“玉蟾,东莞经贸繁盛,你肯定喜欢,一起去吗?”
“好。”邱玉蟾回复地简短悦耳。
几日后,袁崇焕交接完公务后,与几位将军交谈。祖大寿很是惋惜:“袁大人,你正当盛年,仕途似锦,只须忍耐时日,何故一气之下辞官?”
袁崇焕淡然回答:“祖将军此言差矣,袁某已无留意,何须忍耐。只望祖将军一如既往地守护边疆,保大明寸土不失。”
祖大寿声音坚定:“此乃祖大寿之职,在所不辞。”
赵率教上前提醒:“以袁大人之才,必有重新见用之日。届时,赵某很定前来恭贺。”
袁崇焕摆摆手:“明日之事,无从知晓,赵将军保重。”
交代完后,袁崇焕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祖将军、满将军、赵将军、刘大人、纪大人,今日离发俸禄的日子还有二十日,可袁某身无分文,能否向各位大人借点银两,凑齐路费,回到广东东莞?”
“啊?”众人张大口一时没反应过来。
满桂故意半惊讶半讽刺地大声讲:“袁大人做了一年辽东巡抚,兵部右侍郎,居然身无分文,还要借路费回家?”
这话很快传开了。一时间来给袁崇焕凑路费的将士把他围得水泄不通:关宁铁骑、骑兵、步兵、水军。
“袁大人,我们曾受过您不少资助,今天借给您的路费就算报答您了。”
“袁大人,像您这样清廉得官太少了,若大明的官吏有一半好,我们当兵得也不会过得这么辛苦。”
“袁大人,您真是文官比海瑞,武官比戚继光。”
“袁大人,我们等朝廷重新启用您。”
后来连周边的百姓也来给袁崇焕捐路费。袁崇焕边逃出人群说:“大家自己家里都急着用钱,就别来凑热闹了。”
好不容易,他逃出了人群。到外边,祖大寿借给他二十两,满桂,赵率教,刘应坤、纪用分别借给他十两,祖大寿算算:“袁大人,路上应该够用了。”
“来日,袁某定会一分不少地还给各位。”袁崇焕很诚恳。
赵率教摇摇头:“算了,袁大人,我们不会跑到广东东莞跟您讨债的。一路保重。”
回到府邸,邱玉蟾已经遣散了老王和坠儿,等着袁崇焕回来,直接问他:“袁大人,你借钱凑路费回家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宁远了。你气死我了。我离开你时不是留给你一千两银票吗?”
“用作殉国士兵的抚恤金了,他们家中的老弱妇孺和年**丁需要照顾。而军费有些吃不开。”袁崇焕解释得有理。
邱玉蟾无话反驳:“早该料到会是这样。可是袁大人,你知道,其实你不用去向同僚借钱,我还有、、、、、、”
“玉蟾,我已经欠了你一千六百两了,”袁崇焕打断她的话:“不好意思再向你开口了。”
顿了顿,袁崇焕又说:“这回全宁远都知道这件事。我罢了官,又把脸都丢光了。”
“可能全国都会传开。”邱玉蟾开玩笑,又认真地告诉他:“可是袁大人,别顾那点面子,你已经赢得了人心,军心、民心,他们的心都被你占尽了。还奢望什么面子呢?”两人都笑了。
离开宁远的时候,邱玉蟾坐上马车,袁崇焕在外面向来送行的军民告别:“大家别送了,快回去吧。”
“袁大人,你为什么要辞官呢?”
“你辞官了,谁来管宁远呢?”
终于告别了热情的军民、、、、、、
马车动了,踏上归乡之路,袁崇焕喜忧参半。喜的是可以回到六年未见的家乡了,忧的是大业未成,怄气离职,实乃无奈之举。特别是经过北京城时,看着渐远的北京,袁崇焕忧虑更甚。
邱玉蟾不想看到袁崇焕这么难受:“袁大人从宁远到北京一直不苟言笑,让邱玉蟾好不自在。邱玉蟾唱首歌给袁大人听,解解闷吧。”
袁崇拉下窗帘,不再看京城:“玉蟾想说什么,想唱什么都好。我都听着。”
邱玉蟾唱了一首《红梅记》其中一段。邱玉蟾声音细致、动听。只可惜袁崇焕听着舒畅,却不懂,皱着眉头问:“玉蟾,你刚才唱的是川剧吧,虽然好听,可我一字不懂。”
“袁大人的话让玉蟾好不开心,”邱玉蟾故意说:“既然玉蟾唱了,那袁大人就回赠一首给玉蟾吧。”
听到这里,袁崇焕兴奋了:“好,那就来一段我家乡那边的《紫钗记》,我从小听到大的。”于是袁崇焕扯着粗狂、沙哑的歌喉来了一段《紫钗记》。
唱完后,袁崇焕询问邱玉蟾是否好听,而邱玉蟾一直憋着笑,直到袁崇焕唱完,才呵呵笑出声来:“袁大人,玉蟾真不该讨要你回赠一曲。恕玉蟾直言,袁大人说话声音大气如洪钟,但你的歌喉实在不敢恭维。”
袁崇焕也哈哈大笑了:“我唱的歌只有我自己觉得好听,家人都不喜欢。小时候,谁欺负我,我就唱歌给谁听。”
邱玉蟾借机取笑:“这么说袁大人唱歌给玉蟾听,是因为玉蟾欺负了你吗?袁大人歌喉如此难听,却不知害羞,真乃蛮子也。”
袁崇焕被逗乐了:“我袁崇焕虽然歌喉不好,但诗词可不赖。听我的大作
《秋闱赏月》:
战罢文场笋阵收,客徒不觉是中秋。
月明银汉三千里,歌醉金秋十二楼。
竹叶喜添豪士志,桂花香插少年头。
嫦娥必定知人意,不钥蟾宫任我游。”
邱玉蟾明白了:“秋闱,这是袁大人乡试时的作品。原来那时袁大人就在赏月,怪不得玉蟾一直认为袁大人是玉蟾的月神呢?那时袁大人第一次参加考试,肯定想考出一番好成绩,所以诗作才如此大气,宏伟。不过,大人为何过了而立之年才中进士?玉蟾猜测袁大人幼年学业不佳,以致而立之后才参加殿试。”
第七章 路途闲聊()
袁崇焕假装无奈:“玉蟾揭我的底了。幼年贪玩成性,时常挨父亲与先生的打。可能脑子被打坏了,以至于今日被你这小女子戏弄。”
一路上,邱玉蟾和袁崇焕有说有笑,倒也不闷。
开心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不觉已经来到了安徽淮北。袁崇焕准备继续往南走:“过了安徽,渡过长江,再过了江西,就到广东了。”
邱玉蟾坚持绕道往东去江苏扬州:“袁大人记得欠了我一千六百两吗?如果袁大人一同去扬州一游,玉蟾就免去你三百两。划算吧?”
袁崇焕见邱玉蟾对扬州如此感兴趣,便答应了:“好吧,去游览赏景,不要逗留太久便可。”
到了扬州,邱玉蟾欢天喜地地喊着:“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袁大人,你看虽然已是白露时节,但扬州依然美景挠人。”
“都九月底了,哪来的烟花三月?别手舞足蹈了,免得别人以为你是疯子。”袁崇焕戏说邱玉蟾。
邱玉蟾才不管:“袁大人说话真是煞风景。”然后继续念着她的扬州美景诗词。
袁崇焕想着:就这样玩扬州,还了玉蟾三百两,还欠她一千三百两,确实划算。玉蟾,你待我真不是一般的好。
扬州街市上吆喝声不断,吃穿用度,应有尽有,邱玉蟾兴奋地边走边跳:“袁大人,你看你一首建成的宁远城和扬州一样热闹。我还曾听宁远的人们说,宁远是辽东的江南呢。”
“玉蟾,小声点。我们只是来走走,别招惹是非。”袁崇焕有点担心安全问题。
可袁崇焕的俊雅和邱玉蟾的姿容早引来众人的目光,听到“袁大人”和“宁远城”几字,众人中有的取笑了:“真好意思,居然冒充神仙下凡的袁崇焕大人。”
“袁大人是宁远大捷和宁锦大捷的功臣。你一个书生模样,怎么会是袁大人?”
邱玉蟾不高兴了:“袁大人虽然是文臣,但骑马、射箭、上战场,样样出彩!”
众人哈哈大笑,看来是不信。袁崇焕也不介意,想拉着邱玉蟾走,不想招惹是非。可是人群中走出一大概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见到袁崇焕之后喜出望外:“袁大人,我是去年刚退役的水军领兵王二同,你还记得我吗?袁大人曾和属下等人一起下水操练。”
说完向袁崇焕下跪:“属下王二同参见袁大人。”
袁崇焕记得这个王二同,是水军好手,只是年纪大了,因经常下水,全身酸痛,不得不退役。袁崇焕扶他起来:“王二同,快起来,我袁某人已经辞官,不必行此大礼。”
王二同起身:“袁大人,干得好好的,你为啥辞官呢?我参军多年,难得见到你这样的好官。”
然后王二同跟众人说:“诸位,这位就是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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