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已经受尽范文程的折磨,说话也没什么力气:“玉蟾,你深入虎穴,我怎能不来救你?”
邱玉蟾望着暗无天日的牢房顶:“玉蟾此次来是为了除去袁大人心中的疑虑和不安,好让袁大人安心于军国大事,顺便还玉蟾一个清白。玉蟾本打算以死相逼范文程,让他致信于你,说明之前的那封信全是诬蔑,好让你心情平复,安心于军政。可袁大人这么一来,玉蟾的希望尽数落空。”
袁崇焕突然大发雷霆:“邱玉蟾你只不过是我的一个丫头。用得着证明什么清白,我会在乎你的清白吗?我会因为你的劣迹而弃军政事务于不顾吗?你跑到敌国来有什么用?”
邱玉蟾听袁崇焕这么一说,也气得不行:“既然玉蟾只是袁大人的一个丫头,袁大人何必在收到范文程的污蔑信时言行失控,大骂玉蟾,又何必跟着来沈阳冒险救玉蟾?”
停顿一会,邱玉蟾赌气说:“玉蟾来沈阳唾骂范文程找回自己的清白是因为我邱玉蟾是大明的民女,不是范文程派来的奸细。而不是为了向袁大人证明什么。"
“唉,算了,都到这地步了。我们就别吵了,玉蟾。其实在我叫你从书房滚出去,看见你吃力地捡起字画时,我已后悔了,可却爱面子没能拉你一步,以至于今日的困境。”袁崇焕叹了口气,几乎落泪:“都是我该死。弄得现在一切都无法挽回。可是,玉蟾,你一定要活着出去,回到大明,回到我家东莞或者你的家乡四川奉节,好好活着。”
邱玉蟾见曾经指挥千军万马的袁大人几乎落泪,已被感动,打断了他的话:“袁大人,你在说什么?打算不明不白客死他乡吗?”
袁崇焕声音低沉下来:“玉蟾,你一定得回去,回宁远总兵府,说我独自视察边境,遭遇金军,被捕,不堪羞辱,自尽殉国。这样我的家人还有你才能平安。我写一张血书,你藏在身上,带回总兵府,交给朝廷,这样才不会被异己之人弹劾,危急家人和你。”
“行了,袁大人。”邱玉蟾完全不同意袁崇焕的说法:“你连自己也保不住,怎能保住家人和玉蟾?难道你要扔下平复边疆大业?若如此,玉蟾就是袁大人的罪人,是大明的罪人,无颜活在世上。”
袁崇焕以官话下令:“大明辽东巡抚袁崇焕命令你邱玉蟾,尔一庶民,怎敢不从?”
邱玉蟾反驳:“袁大人忘了,玉蟾有多少次违背你的命令和《大明律》?而且,这里不是大明,玉蟾不听你的。”
俩人争吵让对方逃出去,吵得不行,一汉人女子过来:“范大学士有请邱姑娘一叙旧情。”
“烟儿”邱玉蟾认出她来了,于匆忙中想到一计,对袁崇焕说:“袁大人,你速速答应玉蟾,活着回到宁远,继续平复边疆大业,助大明中兴。”
袁崇焕没有直接回答:“玉蟾,你得留在我身边。别去范文程那里。”
邱玉蟾说得很快:“这难保证。袁大人,你希望玉蟾活着吗?那么就赶快答应我所说,回宁远,续职,安社稷,稳民生。如若不然,玉蟾无法苟活。快答应我,否则,我随时散命。”邱玉蟾已经拿出了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已经割出一点血了。
袁崇焕落泪:“玉蟾,不要。”
邱玉蟾又在脖子的另外一边割出一点血:“我会想法让袁大人离开。大人你没得选择了,快答应我!”
“好,好,玉蟾,别再伤害自己了。我答应你。”战场上叱咤风云的袁崇焕今天流泪不知几次了,霎时觉得自己无力保护心爱之人,还得苟活,怎算得上铁骨男儿。
烟儿帮邱玉蟾擦干脖子上的血迹,邱玉蟾边走边问:“烟儿,这些年,你跟随范文程过得好吗?”
烟儿伤心地哭了:“邱姑娘离开范学士那年,范学士一直借酒浇愁,一直责怪我没有好好看住你,说我乱说话,弄得你独自走了。后来他把所有气都撒在我身上,把我当成邱姑娘,占有了烟儿。”
“那她应该娶你过门!”听到这邱玉蟾替烟儿抱不平。
“烟儿家境贫寒,便成了范学士的侍妾,也成了邱姑娘的替代品。范学士动辄以邱姑娘之名打骂烟儿。还以我的性命要挟妹妹熏儿去宁远做奸细。”
烟儿的话让邱玉蟾倍感难受,心如刀绞:“烟儿的痛苦都因我而起,烟儿你恨我吗?”
烟儿摇摇头:“刚开始很恨你,恨得想杀了你,后来自己想明白了,
罪恶都是范文程这个奸贼造的,不关邱姑娘的事。而且,只要熏儿妹妹活着,我什么都无所谓。方才邱姑娘与范文程的对话我都听到了。烟儿多谢袁大人饶熏儿一命。既然熏儿曾经对不住邱姑娘和袁大人,就让我这个姐姐帮你们一把,替她赎罪吧。邱姑娘你听我说、、、、、、”
邱玉蟾鼓起勇气来到范文程房里,范文程已经摆好酒席:“妙人,我就知道你会来。烟儿办事真得力。”
邱玉蟾没有好脸色:“范文程,我们有何旧可叙?”
范文程带着酒气谄笑:“有,妙人。我们的一切都在我心里,整整七年了,从你映入我眼帘的那一刻,一直没消失,一直没停歇。”
“行了,你无非是用袁大人和我的命相互要挟!”邱玉蟾一口说中范文程的无耻伎俩:“说吧,让袁大人回宁远,条件是什么?”
范文程发愣,没想到邱玉蟾这么快出口,便不再拐弯抹角:“妙人,我想要的,你心甘情愿留在我范文程身边!”
邱玉蟾二话不说,一手抱住范文程就狂吻,另一手顺便将指甲里的**弹入范文程的酒壶。醉醺醺的范文程自然没感觉到。
他终于得到想得到的,却又气愤地推开邱玉蟾,直摇头:“妙人,你是我心中至高无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为了他袁崇焕居然像个青楼女子一样。袁崇焕有多好,有我对你好吗?"说完,范文程倒酒,喝了一杯。
邱玉蟾无神回答:“他放弃一切深入你的狼宅,宁肯使自己处于死地也要换我一命,你做得到吗?”
范文程谑笑:“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来救你,为你出生入死?”
邱玉蟾很从容地回答:“你的人品注定你只会是个为荣耀而活的人,出身名门却辱没先祖。况且,我不需你为我做什么。只要你放了袁大人,我天天这般伺候你。”然后照着刚才那样强吻他一番,又在酒壶中加入些**。
范文程无法忍受邱玉蟾在他面前一直提及袁崇焕,又倒了一杯酒喝。
此刻,烟儿已经来到牢房,对守卫说:“将此人捆绑好,范大人与玉蟾姑娘的好戏,邀请他好好观赏一番。”守卫明白烟儿所说的意思,
笑着绑了袁崇焕。
“范文程那叛贼要对玉蟾做什么?”袁崇焕急得冒火了。
烟儿将邱玉蟾贴身之物蟾吊坠给袁崇焕看,并说:“袁大人别急,请看这是邱姑娘交给我的。请随我来。”
袁崇焕见到邱玉蟾的蟾吊坠还是半信半疑,但目前还是先逃出牢房再想办法。
烟儿将袁崇焕带到臭烘烘的马房,并帮他解开绳子:“袁大人,委屈您在此处呆一会。烟儿去救邱姑娘。”
“我一起去吧。”袁崇焕在紧张的思虑中有些相信烟儿了。
而烟儿拦住他:“袁大人,您若去的话,有益无害。相信烟儿,我是熏儿的姐姐,熏儿在你手中,为保熏儿的命,我也会把邱姑娘救出来。您拿着匕首防身。如果一刻钟之后还不见我和邱姑娘,再出来不迟。”
袁崇焕觉得烟儿说的对,自己身份太明显,若出去,只怕会使自己和邱玉蟾再次陷入困境,不但没法救她,反而害了她和烟儿两人。“好,我耐心等一刻钟。请问烟儿姑娘有何妙计?”
烟儿已很急了:“袁大人,无时间细说。等下袁大人和邱姑娘乘坐范学士的马车出城往南走,这样容易逃脱。烟儿恳求袁大人饶妹妹熏儿一命,再次向您磕头。”然后烟儿离开去就邱玉蟾。
袁崇焕握着匕首的手都在抖:玉蟾,烟儿姑娘,我袁崇焕无能,不能保你们平安,只好祈祷你们平安。
第三十八章 逗你开心()
烟儿火速赶到范文程房间,见到范文程已被迷晕,怎么都推不醒,喊不醒,就将手中的满人服饰给邱玉蟾换上,带着邱玉蟾去了马房与袁崇焕会面。俩人暂时逃离火海,紧紧拥抱。
“袁大人,你们赶快上马车,出了城再换一辆。”烟儿说道:“要一直换马车,直到度过辽河。”
“烟儿,一起走,离开这虎狼之地吧。”邱玉蟾拉住烟儿诚恳地说。“烟儿,我袁崇焕以性命保证会想法放了熏儿,你也离开这吧。”袁崇焕也劝烟儿。
烟儿没说什么,将脖子上的璎珞解下拿给袁崇焕:“烟儿相信袁大人的人品高洁。这是我的信物,请袁大人将此璎珞交给熏儿妹妹,让她一定好好活着,为姐姐而活着。”
“这个我会的。只是,烟儿,请受我袁崇焕一拜,谢谢你救出我和玉蟾。”袁崇焕抱拳向烟儿一拜。
烟儿见此立刻跪下:“烟儿怎可受袁大人如此大礼?烟儿助袁大人两位逃脱,只为熏儿妹妹活着,只为袁大人能够保卫大明边疆的安宁,平复辽东。”
袁崇焕看看外面还宁静,说道:“来不及了,烟儿,一起走吧。”
烟儿义无反顾说道:“我还有事,袁大人,邱姑娘,快走吧。保重。”
袁崇焕忽然想到:“烟儿,你不会是想去刺杀范文程吧?太危险了。”
烟儿已经走了:“你们快逃。”
袁崇焕和邱玉蟾看着烟儿瘦弱的背影,只得含泪登上马车,按烟儿的方法逃离这虎狼之地。
烟儿手握匕首推开范文程的房门,却见侍卫在一侧命令:“将她拿下。”可怜烟儿自尽了。
范文程醒后得知一切,火冒三丈:“把烟儿尸首扔入辽河喂鱼。向大明朝散播消息:大金太祖努尔哈赤驾崩,袁崇焕亲自来吊唁,并意与大金议和。看他袁崇焕在大明朝还有谁信他?”
袁崇焕按照烟儿的相告,出城后连换几辆马车,到了宁远城境内。终于到了宁远安全之地,袁崇焕觉得自己在此事上,无颜面对邱玉蟾,而邱玉蟾在一路上都不语,神情不悦不怒,像个尼姑一样默念佛。
袁崇焕不想她难过,拿出身上带的那封绝笔信,是邱玉蟾去找范文程之前写的那封。袁崇焕假意责备:“玉蟾,这是你模仿《楚辞》中的《九歌》写的绝笔信?《楚辞》是美辞,而《九歌》是《楚辞》中的绝美之词,你却模仿九歌来写绝笔信?不像话啊!”
邱玉蟾依然脸色难看:“袁大人若觉得玉蟾写的《哀袁君》有辱《九歌》,便撕了吧。”
袁崇焕立刻松口:“撕了太可惜了,难得见到这样书写的篆书,还是留着好。”
邱玉蟾不想再说,因为袁崇焕之前的不信任和辱骂,唾弃,污言秽语让她伤透了心。
而袁崇焕打算直面范文程这件事:“玉蟾,范文程一事,让我看清了自己缺点重重。其实我早就知道,只是以前一直不愿承认。可我的暴戾自傲,不仅害得自己在官场受挫,更让你伤痕累累。玉蟾,我该说多少次对不起,才能表达我对你的歉意呢?”
邱玉蟾语气平淡:“袁大人的对不起,玉蟾承受不起。袁大人鲁莽,没有任何计策便单刀直入来救玉蟾,这不是袁大人深谋远虑的风格。不过,愿大人吃一见,长一智。”
袁崇焕见邱玉蟾有所软话,忙说:“对对,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之后,邱玉蟾一直笔直坐着,不再说话。袁崇焕知道自己再说什么话也没用了,而他更不知道的是:玉蟾心碎了,已经心生离开之念。
回到宁远府邸,邱玉蟾二话不说,回到自己房间,袁崇焕没办法,对她说:“玉蟾,我回总兵府点卯,你好好休息。”
第二天,袁崇焕拿来一套军装给邱玉蟾,叫她换上。邱玉蟾纳闷:“装扮兵士,这是第三次死罪了!”
“巡抚大人令你这么做就照做。我在外面等你。”袁崇焕诡异地笑着。
于是邱玉蟾束发,换上军装,跟着袁崇焕来到了军营。袁崇焕带着邱玉蟾来到一处,只见有群兵士在自娱自乐地唱戏。
邱玉蟾喜出望外地说:“是川剧《玉簪记》,这些小伙唱得真好:“两度长安空泪洒。无栖燕傍谁家。梦魂化蝶入桐花。飘蓬人在天涯。有话难题。骨肉相看两泪垂。困龙失水难归去。因此上远投栖”。
邱玉蟾想到小时候娘亲教她唱的,就动情地接了几句:“心下猜疑。为甚堂前人语沸。忙来庭下探消息。为甚事动悲啼。相公。看你眸含星电。气吞霜剑。逐骄阳汗湿征衫。且依圣水洗干尘面。听池中雨声。听池中雨声。有日云泓雾卷。龙蟠虎变。且停骖。尽醉三更月。休瞻万里天。”
看着邱玉蟾自沈阳回来后,难得这么开心,袁崇焕也眉欢眼笑,但唱了几段,袁崇焕怕有人看出邱玉蟾的女儿身,便急忙带她离开了军营。在回府的马车上,邱玉蟾还唱着川剧《玉簪记》,丝毫不理会袁崇焕。回到府邸,邱玉蟾只是淡淡地说了声“谢谢”便进自己屋去了。邱玉蟾是这样想的:历经范文程一事,让我对袁大人已毫无爱意,既然无爱意,就少搭理,就得着手准备离开。
而邱玉蟾想离开的想法,袁崇焕全然不知,还一个劲地想逗邱玉蟾开心。虽然袁崇焕被邱玉蟾冷落,心里不是滋味,但还是敲她的房门,假装乐坏了:“玉蟾, 有一件乐事,我一定得告诉你。”
邱玉蟾想着既然打算离开袁崇焕,就要先让他冷漠自己、淡忘自己。于是没有搭理他。
袁崇焕觉得很丢脸,却还是耐心地跟邱玉蟾讲:“昨日有一四川籍士兵,和你一样,带来的一瓶蜜饯被刘公公发现。刘公公见他吃得很开心,便以他偷吃为罪名,没收了人家的东西吃。说实话,那瓶蜜饯确实香得诱人。后来刘公公躲在一处,才吃了一口,就一声惨叫倒地。我和纪公公跑去一看,以为他中毒了,后来才知道他被辣到心窝了,声音也哑了,嘴肿得像我们东莞的厚街腊肠。他还想罚那个四川小士卒,后来还是人家提议吃绿豆汤消肿。纪律严明的军队闹出这么个笑话,你说刘公公不是自取其辱吗?”
袁崇焕讲得绘声绘色,邱玉蟾想到辣味的蜜饯忍不住一直流口水,但一想到要与袁崇焕分别,就没接他的话,而是淡淡地说:“袁大人似乎忘了一件事吧,烟儿姑娘说的,一定要放过她的妹妹。袁大人,这次玉蟾舍命去沈阳洗刷耻辱,换取清白,是你欠我的,而我欠烟儿的,她所有的痛苦是因我而起。这么算下来,你就替我把欠烟儿的债还清了吧,放了她妹妹熏儿,让她好好活下去。”
然后邱玉蟾去铺被子,说:“袁大人,酉时已过,玉蟾该歇息了。袁大人也早些就寝吧。”
袁崇焕见邱玉蟾依旧不领情,心中涩涩的:“好的,玉蟾,熏儿的事情我正在处理中,你放心吧,好好睡。”
邱玉蟾已无泪,只是想着:袁大人,如果我不在,或许你就没有烦恼了。不过在我离开你之前,你必须像从前那样英姿飒爽,而不是今日这样萎靡不振。
袁崇焕走出邱玉蟾的房间,心中愧疚:初遇玉蟾时,她对我百般好,我却故做不知,当时的她,是否也和现在的我一样失落?
次日,袁崇焕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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