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柳树帘。好似入了天堂、梦境。又像世外桃源。袁崇焕轻抚着这些折布、折纸。怕弄坏了。念着《诗经。国风》:静女其姝。贻我柳帘。匪汝之为美。美人之贻。
然后。袁崇焕在此房间呆坐了一整天。舒缓抑郁情绪。将这一串串的柳帘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一个书盒里面。随自己的书籍衣物一同带走。并发了月钱。遣散了老薛和王松。
邱玉蟾这边呢。她与洪承畴一道坐上马车之后一直郁郁寡欢。只相互道了姓名礼节便不再说话。
洪承畴却是色眼咪咪一直未离开邱玉蟾的脸颊:“方才听说邱玉蟾是袁大人的丫环。袁大人对邱姑娘真好。竟然从辽东亲自送你一个丫环到北京。”
邱玉蟾也看出洪承畴有点好色。随口应付道:“回洪大人。民女只是袁大人一普通侍女。是袁大人心善。怕民女路遇不善。才送民女來北京。”
洪承畴这下乐滋滋的:既然只是丫环。如果我纳为己有。袁崇焕应该不会怪罪。说不定还会感谢我。
于是洪承畴再次笑眯眯问道:“邱姑娘在北京与袁大人道别之时哭得梨花带雨。杏枝含露。可见对主人有情有义啊。”
邱玉蟾不禁又落泪了:“袁大人待玉蟾情深意重。此生难忘。”
洪承畴见邱玉蟾又哭了。便夸张地说:“邱姑娘一落泪。真叫人又怜又爱。怎能不心疼。”说完用手帮邱玉蟾擦拭泪水。
邱玉蟾厌恶地拍开他的手。断然说道:“男女授受不亲。洪大人请自重。”
洪承畴立刻放下手。又调戏地來一句:“是洪某人无礼了。邱姑娘芳名邱玉蟾。“凉宵烟霭外。三五玉蟾秋”。玉蟾不就是月亮吗。那邱姑娘是月亮上的玉兔还是嫦娥呢。”
“既不是玉兔。也不是嫦娥。是玉蟾。”邱玉蟾觉得此人虽有些文采。却俗不可耐。便左思右想换话睿W凰暮蒙模骸昂榇笕恕S耋冈笕颂峒澳錾砀=āD晟偈币蚱逗⊙АR槐甙锬盖捉新舳垢伞R槐咴谘Ч萃馓巍S忠蜃手什环病F牡孟壬褪丁H媚夥讶胙АI咸炀旃四目炭嘤胄⑿摹T诙晔辈渭酉缡灾芯偃恕6乃瓴渭踊崾灾薪俊4哟瞬饺胧送尽2讲礁呱F窘韪鋈瞬拍堋V钡匠晌袢粘晌憬√嵫з菔隆!
洪承畴听到邱玉蟾的夸赞似乎并洠в泻芸摹6窃絹碓侥压G裼耋敢晕约核荡砘傲恕Cλ盗司洌骸坝耋敢埠榇笕耸送咎沟础K忱!
洪承畴洠в懈行磺裼耋傅囊环埔6歉谢衬晟俚牟凰常骸昂槟橙四晟俪钥嗨闶裁础V皇悄盖滓簧屠邸R月舳垢裳疃印?刹恍⒅踊刮慈媚盖坠习参热兆印D盖拙腿鍪侄チ恕D铩6硬恍ⅰ?赡阋埠菪陌 U饷丛缍露印6恿⌒⒌幕岫紱'有。”洪承畴痛苦地闭上双眼。忍住了几乎要落下的眼泪。邱玉蟾感觉地道。这感情是装不出來的。
洪大人虽有些好色。却如此孝心。不该鄙视他。邱玉蟾想了一番话让他暂时忘记这些痛苦:“玉蟾该死。让洪大人回忆起散母的伤心事。洪大人。其实玉蟾也有类似的经历。玉蟾的爹娘死于金兵首领努尔哈赤之手。玉蟾也曾痛苦不堪过。但后來玉蟾想起爹爹临死前的话:玉蟾。好好活着。虽然玉蟾一想到爹娘死的惨状便心如刀绞。却仍然为了爹爹那句话而无畏无惧地活在世上。”
邱玉蟾看看洪承畴。依然悲不自胜的摸样。心想:真是个大孝子。洪承畴虽饮泪。却愁眉不展地说:“谢谢邱姑娘一番安慰的话。洪某的话也勾起了邱姑娘不开心的回忆吧。”
邱玉蟾心平气和。绵言细语:“爹娘总是希望儿女过得好。玉蟾也尽量抑制自己的悲哀。倒是洪大人。不愧出于孔孟之门。一片孝心动天地。想必洪大人的先生必是大孝子。听闻您的先生曾给您批语:“家驹千里。国石万钧 ”。看來洪大人志在千里。敢问洪大人。当今我大明外有金兵侵犯。内有匪患猖獗。若我等行径上遭遇匪患该如何是好。”
洪承畴无忧回答:“洪某还以为是何事呢。邱姑娘放心。匪患目前在陕西猖獗。现在已进入河南境内。无匪患之忧。”
邱玉蟾为防洪承畴再起色心。继续问道:“恕小女多言。若朝廷令洪大人剿匪。大人该实施何策略。”
洪承畴之言:“那将是我洪某人一展雄才伟略之际。所谓剿匪。重在一个“剿”字。不论其投降与否。当下手果断。一律歼灭。以免留下祸根。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邱玉蟾不以为然:“洪大人。玉蟾粗略见解与大人稍有不同。请大人见谅。玉蟾认为:若不是无生计可言。谁愿意弃安乐生活而落草为寇为匪。国内匪患。民间称农民军。皆为贫苦之极、走投无路之可怜百姓。尚有教化余地。故此。剿匪之人当恩威并施。怀柔之策与剿灭之计并行。刚柔并济。方不失我大明之大国风范。”
洪承畴看着侃侃其谈的邱玉蟾。又垂涎三尺:“邱玉蟾其**人。其言迷人。其才撼人。若得玉蟾。此生无憾。”
邱玉蟾真是无可奈何。说了这么多国政事还是驱不走洪承畴的色心。看见车窗外城墙上写着“邯郸”二字。立刻说:“洪大人。邯郸城到了。想必大人也累了。不如寻一家客栈休息。解解饥渴。”
洪承畴睁大眼睛:“好啊。本官正有此意。”
于是邱玉蟾随洪承畴落住在一家客栈。因为是往南走。天气渐暖。邱玉蟾在自己的房内脱下雪白披肩出去用餐。用完餐后便站在客栈二楼东边的窗户往东北方向望:袁大人。你怎么样了。现在的辽东不冷了吧。然后是泪眼朦胧的一首《湘君》:
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令沅湘兮无波。使江水兮安流。望夫君兮未來吹参差兮谁思。
而已喝点酒的洪承畴站在一旁。看着邱玉蟾随风飞舞的青丝。婀娜紧俏的身姿。秀美犹豫的侧脸。便借着酒疯。步履不稳地走过去:“玉蟾姑娘。西施再世。唯恨有你。”
邱玉蟾立刻行礼:“洪大人安好。”
洪承畴依旧借着酒疯语无伦次。毫不避讳地來一句:“忽如一夜春风來。千树万树桃花开。”
邱玉蟾闻到一股酒味。便不开心地拍散了一下说:“洪大人您的诗念错了。”
洪承畴于是改了诗句:“忽如一夜春风來。千树万树菊花开。香艳如你。怎能令人不心动。”说完。洪承畴向邱玉蟾扑过去。搂住她。
邱玉蟾厌恶地挣脱开。说:“洪大人喝醉了。回房休息吧。”
邱玉蟾在众多客人的笑声中逃似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倚在床边想:袁大人说到了安徽便有人接应。就可与这洠Ю窠诘暮槌谐敕挚恕9们蚁热倘贪伞
邱玉蟾呆呆地坐在床边。已醉得不行的洪承畴。进入邱玉蟾的房间。轻轻走近她。低声说:“冰肌玉肤。青丝红唇。若与你xiaohun一夜。即死也无悔。”
思念袁崇焕而呆傻的邱玉蟾这才听到洪承畴的声音。知道他好色。吓得心惊胆战。喊:“出去。出去。再不出去。袁大人会杀了你。”
这叫声惹來了小二。邱玉蟾忙用被子裹住自己。魂飞魄散地对小二说:“小二。此淫贼是如何进來的。叫他出去。”
小二无奈地说;“姑娘。他说是你的夫君。”
邱玉蟾急中生智从枕头下面拿出袁崇焕给她的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横流。冲洪承畴喊道: “再不出去。我就死在这里。”
洪承畴看到鲜血。也酒醒了。有些害怕了:“好好。我走。我走。邱姑娘。洪某定是醉得不省人事了。才失仪进入你的房间。你别做傻事啊。”
邱玉蟾一边包裹着自己手腕上的伤口。一边委屈地嘟噜着:“袁大人。你不在玉蟾身边。玉蟾连个安稳日子都洠в小D憔湍敲匆晕@肟铰抑亍@肟恪S耋妇突岚怖致稹!
哭泣了一会。邱玉蟾想:此处不可久留。若洪承畴醉酒再起淫心。只怕贞洁不保。于是。邱玉蟾给袁崇焕写了一封信。交给小二。给了小费后请他帮忙邮寄。然后邱玉蟾回房束发。戴帽。换上男儿装。等到晚上逃离了客栈和洪承畴。
第二十六章 红颜灾祸()
邱玉蟾一个人走着。不知该往南还是往北。思來想去。还是遵从自己的意愿。往北吧。再次去寻找心中的袁大人。日出后。该吃早点了。可邱玉蟾一摸身上。发现袁崇焕给她的大包细软不见了。只剩几颗碎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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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玉蟾买來一些廉价的文房四宝。找到一家名为“浮瑶仙芝楼”的茶楼。心想:这茶楼名字高雅秀气。文人雅士必不少。肯定有懂画爱画之人。
邱玉蟾在浮瑶仙芝楼的二楼看中一张桌子。想租下來。写诗作画。希望有缘人來买。可是这租金的事就跟茶楼老板讨论了半天:“老板。等我赚了银两。就付你租金。求您了。我已经把所有的路费都用來买笔墨纸砚了。”
北京在明朝也是寸土寸金之地。老板开价很高:“公子。一张桌子五两银子一天。我可以先租给你。再收租金。但來这里的都是些富家公子。官宦人家。除非你的诗画多來点荤味。才会有生意。怎样。你先來几幅画。待我看看你的生意如何。再考虑是否将桌子租给你。”
“算了。老板。我不会写画那些艳俗的东西。”邱玉蟾想去寻找下一家文人雅士聚集的地方。看有无生意可做。
下楼时。邱玉蟾遇到一位茶客。此人看到邱玉蟾。不由得惊叹了。拦住了邱玉蟾的去路。邱玉蟾往左走。他就往左边挡着。邱玉蟾往右边走。他就往右边挡着。邱玉蟾想到自己一人在外。不敢得罪人:“在下有急事。先生请让一让。”
此人见邱玉蟾想急着走。为了留下她。便故意碰到邱玉蟾手中的砚台。结果墨汁溅了他自己一身。随从见此立即替主人吆喝:“你好大胆。竟然将砚台中的墨水泼洒到周大人的官袍上。”
“明明是他自己碰的。关我什么事。”邱玉蟾辩驳。
“这位可是翰林院修撰周大人。万历四十一年状元。这官袍几十两一件。你一臭小子赔得起吗。”随从起哄。这个周大人不说话。看着邱玉蟾桃腮脸红的样子。
“反正不是我泼的墨。你们让开。让我走。”邱玉蟾说话时。瞬间又想到了袁崇焕:袁大人你在我身边就好了。赶走这些无赖该多好。
楼梯内吵闹。被围观得水泄不通。茶馆老板见这个穿官服的“周大人”。便对邱玉蟾说:“卖画的。弄脏了周大人的衣裳。怎么还不道歉。”
邱玉蟾无人相助。只好忍气吞声:“周大人请见谅。”
这位周大人发话了:“看你也赔不起我的官袍。就上楼陪我品茶。赋诗。权当赔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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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玉蟾洠Ф嘞搿6羌弊盼剩骸爸艽笕讼胄词裁词2菝裥赐辍>颓肴貌菝褡甙伞2菝窕沟萌プ!
“诶。不急。先品茶嘛。”周大人的眼珠子在邱玉蟾身上转來转去:“先自我介绍一下。本人姓周。名延儒。字玉绳。不知阁下。”
“草民姓邱。我们开始写诗吧。”邱玉蟾急着写完诗离开。
而这个周延儒却不急。用手指轻弹邱玉蟾的脸。拔下她头顶的发簪。戏弄她说:“凝脂肤色。吹弹可破。青丝齐腰。飘若细柳。你是姑娘家吧。”
茶馆的人都被这俊男变美女的情景笑得前仰后合。茶客也多了起來。邱玉蟾羞得满脸通红。
周延儒叫小二來:“小二。來一壶“浮瑶仙芝”。一壶“梅岭毛尖”。 ”
“写诗就写诗。叫小二倒茶做什么。”披着头发的邱玉蟾问。
“我们來点有意思的。效法曹植七步成诗。现在呢。我们就倒茶成诗。小二一手倒“浮瑶仙芝”。一手倒“梅岭毛尖”。茶倒完之内。我们一人写一首诗或填一首词。如何。邱姑娘。”周延儒问邱玉蟾。
“周大人。作诗可以。但这“浮瑶仙芝”和“梅岭毛尖”。我可付不起。”邱玉蟾先把茶费说了。
“这个自然算我的。小二。准备茶杯。开始倒茶。”“好的。”
茶水一杯一杯倒满。诗作也在各自脑海中成形。茶水倒完。两人各自提笔。邱玉蟾先写完。也洠У戎苎尤濉>退担骸爸艽笕恕?煞袢菰谙陆飨饶畛觥!
“请。”周延儒眼中淫光。
邱玉蟾开始念:“
《赠周延儒》
万历四一状元郎。走马红彩京城行。
以为延年又儒生。岂知墨玉串缰绳。
好了。我的诗作念完。可以让我走了吗。周大人。”
邱玉蟾因为厌恶刚才周延儒对她身体的调戏。所以把对周延儒的不满都写在了诗作里。这使得周延儒大怒:“你居然敢戏耍本官的名字。诅咒我墨玉串缰绳。”
“刚才周大人不也戏弄了民女吗。”邱玉蟾得意地笑。
而茶客也越來越多。等着看这一出好戏将怎么演下去。
周延儒稳住了自己的怒气:“鄙人填了一首《卜算子》赠与邱姑娘。小二。识字否。给我大声念出來。”
小二按周延儒的意思大声念:“
《卜算子·美人》
美人碰翻砚。狐媚诱郎前。轻起朱唇弄黛眉。挑逗欲何言。
雪胸满照镜。丰乳半遮掩。有朝玉体卧榻上。侍吾枕席边。”
茶客们听后都叫好。“好。够荤。”“再來一首更骚的。”“姑娘。让我等欣赏一下你的雪胸丰乳。”“最好是玉体横陈。”
茶客们的脏话让邱玉蟾气得满脸通红:袁大人。玉蟾真想钻到地缝里去。
邱玉蟾指着周延儒骂:“亏你还是状元郎。居然写出如此淫秽之词。你根本配不上状元的身份。”邱玉蟾把桌上的诗词都撕掉成了一团纸屑。扔向周延儒。
周延儒却还在调戏邱玉蟾:“邱姑娘。你可真行。你看你帮老板招來了多少客人。若是在青楼。肯定是名列前茅。拔得头筹啊。老板。这位姑娘厉害吧。”“厉害。厉害。”
邱玉蟾哭着跑下茶楼。身后传來一阵阵笑声:“别走啊。再來几首好听的。”
周延儒痛快地跟随从说:“翰林院的日子真无聊。今日这邱姑娘可真够撩人心的。痛快。”
“那还不是因为周大人的词写得好。让茶客们都痛快了一场。”随从向周延儒拍马屁。
邱玉蟾跑出茶楼后。回头看了一下“浮瑶仙芝楼”这几个字。心想:这茶楼和这些茶客。真是猥亵了“浮瑶仙芝”这仙境般的名字。
邱玉蟾重新束起头发扮成男装。心中盘算着从北京到山海关的距离:身上的碎银都用來买笔墨纸砚了。现在连做点小买卖的本钱都洠Я恕8萌绾问呛媚亍T笕恕S耋妇退阋宦沸衅颉R惨獊淼缴胶9卣业侥恪M绰钅阋怀 S耋附袢照饷幢蝗讼放6脊帜恪
宁远城。袁崇焕重新制定规格的城墙已经完工。将士、百姓无不欢欣、鼓舞。又拉着袁崇焕一块跳了一次篝火舞。同时。朝廷应袁崇焕的请求。又新增派了一批兵士驻守。一时间。袁崇焕在宁远城的名声大震。官兵百姓。商旅流民。无一不夸赞袁大人整备边防有方。治理军民有法。当然。官场还是有不满之人背后使诈。
不过令袁崇焕开心的事情还有;收到洪承畴的來信:
元素兄。见信无恙否。洪某受您重托。将您的丫环邱姓女子带离北京。已安然到达安徽省府安庆。并交与您所托之人。洪某估算邱姑娘已在改道四川的路上。至此。元素兄所托洪某之事已妥。特致此函。莫挂。洪承畴字。天启三年三月二十。于安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