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沫,不可,你必须听朕的命令,朕不让你死,你就不可死!”皇上手握剑,走下台阶,令心沫站住。
但是楚心沫已想好:这个身体会保完全。现在是晚上,是我韩云端现身的时候了。等出了这烛光闪耀的建安宫,我就从楚心沫的身体里出来,进入徐太后的脑海里,吓得她发疯,到时,她就会收回指令。
心沫打定了主意,皇上却不愿,追了出去:“心沫不可这样做,朕不让你死!”
没人敢动心沫。
但又一奇怪出现,世昌宫的宫女来了,她叫夏蝉,是世昌宫里伺候茶水酒水的宫女,平日与楚心沫少见。
她像其他宫女一样,梳双丫髻,着灰白黑相间的衣裳。神色匆忙的她,走入建安宫正厅,跪下,一字不停地说:“奴婢夏蝉见过皇上,太后。奴婢是来认罪的。皇上,太后,世昌宫前西侧走廊的芝麻油是奴婢倒上去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体制衰弱的楚国夫人摔倒,让她死去。而今适得其反,没有能让楚国夫人摔死,却让素妃因此无辜而亡。奴婢自认罪重,特来请死。”
这真是给太后当头一棒啊,这样的事完全在她意料之外,她还没想好要怎样对付这个来送死的宫女呢。
在她眼里,这个夏蝉,定是皇上为保住楚心沫而安排好的,她只能这样想,并问:“夏蝉,你无意害死了素妃,可以理解。但你为何要倒芝麻油摔死楚国夫人?你有什么难处,说出来给哀家听。哀家饶你不死。”
徐太后真是翻脸翻地快啊。眼前这个宫女无意中害死了怀有龙种的素妃,居然可以理解,还可饶她不死。可刚才,却是不管怎样,不惜与皇上弄僵母子关系,也要杀了楚心沫。徐太后,做得太绝了吧。
夏蝉冷静地出乎意料,她抬起头面对当今大郑国的最高主宰者皇上和徐太后,一点不慌:“太后,奴婢恨楚国夫人,是因为奴婢痛恨楚国夫人的母亲——相宜长公主。所以,要杀了她的爱女来泄恨!”
“相宜长公主为人亲近和蔼,为事善良真诚。你为何要恨相宜长公主?她有何事让你这样不顾性命地去杀害她的女儿楚国夫人?”皇上来不及问,手里的剑还未放下,因为他心不静不安,难以维持姿态。
现在出现一个来承认罪责的人,眼看心沫就要洗刷罪名了,而事情又牵扯到相宜长公主,皇上心很乱,比朝事还乱:怎么这陷入困境的都是自己所关心啊。
夏蝉清晰道来:“皇上,奴婢家本是京城一酿酒作坊,就在相宜长公主府附近,奴婢的父亲和长兄常送酒到相宜长公主府上去。先帝驾崩前一年,光临相宜公主府上。奴婢的父亲和兄长照例送酒水到。但是那一次出了意外,酒里面有毒,被验了出来。奴婢的父兄再三说明那是意外,可相宜长公主不依不饶,要奴婢的全家以命治罪,幸好先帝爷在场,网开一面,没有杀奴婢全家。可是相宜长公主还是要了我长兄的命来谢罪。奴婢决定,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所以你想杀害体弱的楚国夫人,为你长兄报仇?”徐太后放慢了语速,疑惑地问。
夏蝉仍冷静着:“是的,奴婢想用此法,让相宜长公主知道失去至亲之人的滋味。所以倒了芝麻油,想着,楚国夫人必定会一跤而亡。
却不想,反倒害了素妃娘娘,奴婢该死。求皇上,太后赐奴婢一死。”
“夏蝉,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且不说你说的关于相宜长公主要你全家性命的话是真是假,即使相宜长公主这么做了,那又有和错。不管你家的酒毒是意外还是有心,相宜长公主都有权那么做!你有何恨?你还将罪责转移到不知世事的楚国夫人身上,你才是罪该万死!”皇上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夏蝉本就意外,她这么胡扯更让自己奇怪,所以,皇上说起话来有点糊涂了,但不糊涂的是:心沫脱离了险境。
“皇上,当恨难以释然的时候,什么也顾不了。对于一个不顾生死的人来说,皇上也奈何不了奴婢!”夏蝉的话全是谎言,她却说的条理清晰,让人不得不信。
夏蝉说完,就迅速去抓住旁边楚心沫的手,然后另一手掐住她的脖子。楚心沫用手掰开她的手,但是掰不开,她很奇怪:为何夏蝉要掐死我,而我却没有感到她用力呢?她似乎只做了个姿势。
皇上见状,手中还没入鞘的剑飞奔过去:“你不怕死,朕就赐你一死。”
夏蝉倒地,她看了看安然无恙却恐惧的楚心沫,宁静地闭上了眼。
随着夏蝉的死,似乎真相大白,皇上也简单结束了这一夜的审问:“母后可看清听清了?这凶手在此,不止害死了素妃,还要当场掐死楚国夫人,朕这就处决了她。”
人证物证俱在,而且没有漏洞,徐太后也无言以对,只能可惜,错过了一次去除楚心沫的好机会。
在徐太后看来:这个夏蝉,想要杀死楚心沫是好事。可是方才楚心沫已是最大的嫌疑者,要被处死了。夏蝉突然跑出来承认罪行干什么?她真是心里对素妃有愧啊。不,难道她是给楚心沫顶罪?
事已至此,夏蝉的遗体已被抬出宫外火化。徐太后无法再说楚心沫是嫌疑者。
素妃的死,就随着夏蝉的认罪而结束了。
可楚心沫和皇上心里的阴影并未消除,回到世昌宫的他们无心休息。皇上摈退了所有宫女,想让心沫静下来,安稳这一夜的风云变幻。
“心沫,现在什么都不关你的事了,你只须安心地睡就可了。”皇上摸着她冰凉的手,这脉搏都慢了,像是被吓坏了。
皇上想想也对:心沫虽能看懂文史书籍,并分析朝廷大事,但这样要命的场合,作为一个小女孩的心沫,能受得了吗?
楚心沫是心有疑虑,她并不怕,只是在思考此事的怪异,她问:“皇上,你可有安排夏蝉来为我顶这不存在的罪?”
“当时朕急昏了头,差点与母后闹僵,没有想到要谁去为你顶这不存在的罪名。而且,朕也不希望看到有人为此无辜而死,那样岂不是给你加了罪孽?”皇上现在清静了,脑子清醒了,很快想到事情的不对:“你说这事有怪异?是啊,看似凶手已现行,可朕觉得,夏蝉如果真的是凶手,也不必出来当场杀你,她明知那样会没命,还要那么做,是真的心里又深仇大恨吗?”
“皇上,你看,夏蝉要掐死我时,握住我的手,在我的手上留下两行小字。是反的,我印在纸上给你看。”心沫一直握紧的拳头没人注意到,现在才打开。
第三十六章 恩人()
皇上想解开疑团,拿来那张纸一看,是两行歪扭的小字:楚国夫人,请代奴婢夏蝉感谢相宜长公主对奴婢一家的救命之恩。奴婢以自己性命救楚国夫人一命,望楚国夫人与皇上长相守。
皇上看完,就大致知道了:“心沫,你且在卧房休息,朕出去一趟。”
“嗯。”楚心沫轻声应着,其实那是她很累了,累地不想说话,但不愿给皇上增添烦恼,就强装着。
现在皇上出去一阵,心沫累地一下子坐落在地,躺下了。不是夸张,她的身体太虚弱,只因为出生时本就是痴呆儿,而身体里面的灵魂韩云端每夜离开身体,去到皇上的梦里与皇上相爱。
这个本就虚弱的身体,时而有魂,时而无魂,所以这体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难怪,刚才夏蝉说让心沫踩着芝麻油滑倒而死,所有听见的人都信了。
不过现在要等皇上回来,心沫不能倒下,她挣扎着爬起来,躺在了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努力想着:夏蝉?夏氏酒坊?我的魂魄刚从灵毓山出来时,为了躲避炽热的阳光,就躲在了一个叫“夏氏酒坊”的地窖里。可以说,那时的夏氏酒坊保住了我韩云端的魂魄,之后才得以进入相宜长公主府上,进入这个身体。如果夏蝉是夏氏酒坊的女儿,那么就是我的恩人,不止一次救我。
心沫回想中,皇上很快回来,他的手下带回的消息与楚心沫想的一致:“皇上,朕派人连夜去夏蝉家的夏氏酒坊查询,得到的消息是,夏氏酒坊来自外地,夏蝉的父亲,也就是夏氏酒坊的老板,以及他们一家人,奉相宜长公主为再生恩人。方才,夏蝉所说先帝曾光临相宜长公主府上,并且遇到夏家的酒水有剧毒一事,是事实。但当时要夏家所有人性命的人是先帝,而相宜长公主不愿看到夏家全部灭绝,恳求朕的父皇放过夏家,并说,这剧毒肯定是夏家的无意或是被人陷害。先帝听从了相宜长公主的意思,饶恕了夏氏酒坊,但是此事必须有人承当责任。于是,先帝下令,饶恕夏氏酒坊可以,但是夏老板必须为此而死。夏老板为保全家,同意了。可是夏老板的长子,为保父亲性命,提出代父亲一死,当场喝下毒酒而死。从此,夏氏酒坊就视相宜长公主为恩人,逢年过节都会送上好的酒水给相宜长公主。”
皇上无力地挥手:“你下去吧。”
“是。”手下立刻出去了。
“夏蝉是为你顶罪去死的。朕却杀了夏蝉,这双手,是沾了恩人的鲜血啊。”皇上摊开双手,看着无渍的双手,细细地看,感觉那就是夏蝉的血在手上流着。
楚心沫不能看到皇上又迷糊了,且自认罪责,她将皇上的双手握在一起,耐心与他说:“皇上,双手摸摸看,你手上没有夏蝉的血。夏蝉是为了救我而死的,你的那一剑,她早已预料到,所以刚才在建安宫才能那么冷静地说话。因为她知道自己即将死亡。皇上,夏蝉不会恨你,她所留给心沫的留言已写明,那是以命报答。所以,夏蝉的恩情,是给心沫的,那么这罪孽,也由心沫来承当,一切都与皇上无关。皇上,现在天也快亮了,赶紧休息吧,要赶上明日素妃的葬礼,是无法早朝了。”
心沫傍着皇上不安地入眠了,梦境里,什么都没有。
在金碧城另外的住处,各有不同的景象。
瞻钰殿,雍妃些许失望地端起茶杯,用杯盖滑着杯顶,以此滑走热茶的热气。
看她虽叹息却还是自得的模样,丫环瑁儿不禁问:“雍妃娘娘,原本是打算联合素妃,一起对付容妃。可何素妃就这么意外逝去了,娘娘该怎么办呢?”
雍妃眼睛一翻,淡笑:“什么联合对付容妃?她何倩姈只是长了个好看的皮囊,没有半点脑子。根本无法联合对付容妃。原想着等她生下个三皇子,再要了她的命。可有人先动手了。也没想到何倩姈无福,才当了几天的素妃娘娘,就去了,还生了个死公主。要是生了个死皇子,我一定把那动手的人给揪出来!不过现在,不必了。皇上知道斟酌轻重,也不会为了一个死公主而大费周章。”
瑁儿点头:“奴婢也看出,这作恶者不是楚国夫人,也不是那个自认有罪的夏蝉,那么依娘娘看?”
瑁儿心里有数了,不过在雍妃面前还是要装傻一点,主子可不希望下人比自己更能看透是非。
雍妃喝了一口茶,轻蔑一笑:“还有谁会这么大胆,这么希望何倩姈死呢?容妃可不希望何倩姈生个三皇子。到时容妃就无逆转乾坤之地了。不过,何倩姈这一胎,是个女孩,让她容妃白费劲了。现在恐怕胆战心惊了。”
“只可惜素妃娘娘年纪轻轻,就这么没了。”瑁儿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
而雍妃的回答却让她从脚底凉到头顶:“何倩姈她空有一副皮囊,却留不住皇上,有何用?还幻想凭着美貌,将来要在本宫之上。哼,没了就没了吧。都半夜了,喝完茶早些休息去。”
“娘娘睡前喝茶,不容易入睡啊。”瑁儿还是要关心着冷酷的雍妃。
“本宫从不难眠,即使皇上不临幸,也不会难眠。只看她容妃睡不着吧。”雍妃“哈”笑着,好像自己是胜利者,但她利用美人何倩姈引诱皇上,完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说她喝茶也能安然入睡,不期盼皇上临幸,看来是仗着有个大皇子,其他的都不必了。而且她心里本就有人,至于皇上,无所谓了。一句话,她不爱皇上。
与她争夺的容妃呢?在岑蔚殿里,如雍妃所说,正焦急不安地走着,木屐也没换,走地地板响个不停,吵醒了二皇子,才换了木屐。
“霓裳,你确定你安排的人不是那个夏蝉吗?”容妃此刻比任何人都胆战心惊。
丫环霓裳是连连摇头,哭丧着说:“奴婢不知,为何世昌宫这个伺候酒水的宫女会突然出现,将所有罪行承认,救了楚国夫人一命。娘娘,或许是皇上悄悄安排来替楚国夫人顶罪的?”
容妃一跺脚,一咬牙,就要哭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本来是要害死素妃和她肚里的三皇子,嫁祸给楚国夫人的。结果,素妃生了个女孩,楚国夫人死里逃生。本宫白忙了一场。”
“娘娘,没有白忙,至少素妃死了。如果她生下公主,将来还是会有机会为皇上生子,所以素妃死了也好,少了一个敌人。”霓裳为容妃分析,心却想:容妃,你就满足吧。若是素妃这一胎是个男孩,而楚国夫人又没有被处死,那皇上还不查真凶,到时看你如何。我这个丫环跟着你算是倒霉了。
容妃听霓裳的分析,也安静了些,却期待着看着世昌宫的方向:“皇上有多久没来本宫的岑蔚殿了?本宫为皇上准备的,可不少啊。”
世昌宫里,已是卯时了。
皇上醒来时,相宜长公主已来到了世昌宫,在正屋焦急地等待着。
昨夜金碧城的事,很快传出。相宜赶到,就是想看有无牵连心沫。听晚春和初秋一说,果然,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不过可惜了宫女夏蝉,为心沫顶了这不存在的罪名。
卧房内,没有睡好的皇上先醒来,看看心沫,也已醒了,亲亲她,不管喜怒哀乐,都是那样温柔的额头一吻:“鬼丫头,这次吓着了,也累了,多躺一会。”
“嗯。”楚心沫点头。
“皇上,相宜长公主来探望。”晚春进来禀告。
“哦,请她进来。”皇上似乎是合情合理地说。但其实,连太后都不能随意进世昌宫内皇上的卧房,可见皇上对相宜长公主的特许,实在太多。
楚心沫听到这,连忙起身,穿好衣裳,还未来得及梳头。相宜长公主就走了进来,抓住她的双肩,左看右看,那还是如坐针毡的表情,眼睛都肿了:“怎么样,昨夜没有伤着吧?”
“娘请放心,心沫无任何不妥。只是,夏蝉因此而散命。”楚心沫向相宜解释。
相宜迷糊中:“夏蝉是谁?”
“她是夏氏酒坊的女儿,为报娘曾经的救命之恩,将那些罪责自己揽下。昨夜,去了。”楚心沫还眼含着泪滴。
相宜也难受,抱住楚心沫:“皇上完全可以救心沫于无事的。为何要让一宫女来顶罪,丢了性命。这样让姐姐怎么对得住夏氏酒坊啊?”
“娘别这样伤心,皇上等这件事淡了后,会为夏蝉立墓碑的,还会给夏氏酒坊巨额的赏赐。”楚心沫以此来安慰相宜,但终究这灵魂不是她的女儿,所以说话总是生硬。
相宜对皇上的眼神,却是怨渐渐多于疼爱了,可说话还是那么轻柔:“皇上保不住心沫,却要让一徒手的宫女来救心沫一命。心沫,这次吓坏了,跟娘回去吧。”
皇上对相宜这怨恨的话不反对:“相宜姐姐说的在理。昨夜,朕连一个手无寸铁的宫女都不如,几乎让心沫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相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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