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孩子,爹娘都不在,还是个哑巴。”这个在土地里劳作,短袖的老人家叹着气:“公子,你找三定什么事啊?待他回来我跟他说。”
“不用了,大伯。谢谢你。”钟亦得已知赵三定出走的目的。可是,罗素素不在这里,回去哪里呢?
钟亦得奔到了山坡上郑婆婆家,还未喘口气,喝口茶,就问:“郑婆婆,赵三定他出远门了?罗素素也没有来你这里?”
郑婆婆被他这一问,方知有出事了,摇摇头“不在我这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会来向郑婆婆解释的。”钟亦得说着,有跑下山坡。
在这小小的蔷薇村,她能去哪里呢?钟亦得找不到罗素素,感觉像找不到整个世界的东南西北,他失魂落魄了,边走边喊着:“罗素素,罗素素,你在哪里?”
也不管周围村民对他的不解,对罗素素的指责。他就这么喊着,发觉自己真的很爱这个乡野丫头。他回去哪呢?记得上次她和陈图浩吵架后,就去了鄱阳湖边,就在元宵节那日登上我船的地方。
钟亦得肯定了,朝着那里跑去,希望不再落空:她就在那里,靠着一棵树,坐着,望着鄱阳湖发呆。
钟亦得走过去,料定她是不开心的,就装个恐吓的声音,从背后悄悄喊了一声“罗素素”。没有反应。钟亦得坐到前面去看:双眼都哭红了,却不见半滴眼泪,可见是已哭得没有泪了。
钟亦得见她难过,话也不说,就和她做手语:指指她,然后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向下,再把手伸直了,左右摆动,然后双手做个心形。又指指自己,把刚才的动作再做一遍。
他这是说“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罗素素看着满脸大汗的他,指指他,摆摆手,意思是“何必呢”?
钟亦得双手做十字,紧贴嘴唇,说让她笑。
可罗素素现在哪里笑得出来呢?她拿了一款手绢出来,给他,就不再说话,也不做手势。钟亦得知道这是给他擦汗的,就欣喜地接过了:罗素素,你还是关心我的。
他又做了一个暖心的手势:指指她,指指嘴唇,指指自己,然后双手食指伸直向前移动。
这是在表明“你不说话,我陪你”。罗素素有点心动,但哭伤了的心仍旧不想说话。
直到申时,快傍晚了,罗素素才叹着长气说着:“钟亦得,谢谢你能在我孤独的时候来陪我,让我感觉没有被丢弃。”
“自从认识我,你从来就没有被丢弃。”钟亦得觉得守得云开见月明,伤心的罗素素她终于打开心扉了。
但接下来好多伤心的话:“我早上装好衣裳去三定哥家里,可得知他已出远门,邻居也不知他去了哪里。他就这样抛下我了?他不能说话,在蔷薇村都受歧视,去外面更让人欺负。”
“赵三定是个忠实,朴素,厚道的汉子,能找到好活,也有人会对他好的。罗素素,你为他,往好的方面想些,自己会更开心些。”钟亦得虽这么安慰罗素素,但他也为失语的赵三定皱眉。
罗素素回忆起认识赵三定那时,好凄惨:“我们从小认识。那时我娘嫁给我爹时,我爹在别人账房里记账,后来患了痨症,被辞工了,家里没有钱花了。家财万贯的舅舅也见死不救。三定哥见我家陷入困境,就借钱给我家。他原本的两个鱼塘,也送了一个给我家,从此,我跟着他学养鱼,捕鱼,卖鱼。终于能赚得钱供爹养病,供弟弟上学。”
罗素素说到这说不下去了,钟亦得听得,很是愧疚:“难怪你对赵三定那么好。罗素素我为你做的一切远不如赵三定。可我对你、、、、、、”
罗素素挡住了他的嘴:“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不想听。”
夏天的风吹荡着平静的湖面,总是有一阵阵的碧波响起,也不知是在为罗素素伤心,还是,它们只是在荡漾着,与人间无关。但它们能舒缓,安抚伤心人的心,这是真的。
罗素素接着倾诉:“我的亲人,对三定哥不但没有任何报答,还在他提亲时,个个羞辱他。我也是个羞辱他的恶人。我不该在元宵节那日登上你的船,让你此后一直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三定哥他心太好,却把我当一件物品一样给你。也不想想我有多难受。”
“罗素素,你不是物品。赵三定他是自动放弃了,因为我从未用我的家世背景,在他面前显摆。他确实真的爱你,可他不够勇敢,他为何不与我一较高下。只要他够勇敢,真心,即使你对他只是出于报恩,你也会被他的爱感动,然后爱上他。”钟亦得这么说着,似乎与之前所说相悖了,他之前一直说着报恩与真爱是不同的,可现在,也只能这么说。
这当然得来罗素素的一番自嘲:“三定哥走了,留下红杏出墙的我,还有你,这个奸夫。”
钟亦得被激怒了:“罗素素,你太过分了!你未成亲,什么红杏出墙?我们没有**,哪来的奸夫?你不要把我们的爱说的这么难堪!”
“可我怎么觉得就是如此呢?要不三定哥为何会气得离开?”罗素素问到。
钟亦得说出他的看法:“罗素素,你从小认识赵三定,怎么不理解他的想法呢?他觉得你我相爱了,而你总是执拗地记着小时的承诺和他对你的恩惠而不能自拔。他不想耽误你一生,所以才离开,他这是为你好。如果你每天因为他而这样闷闷不乐地话,那就枉费他一番好心了。”
“好心?”罗素素觉得好笑,她起身走到湖边去,幻想似地问:“若是好心,如果我从这跳入鄱阳湖,三定哥回来救我吗?”
“你跳吧?没人会理你。”钟亦得气得发火:“陪你那么久,我都愿意。可你怎么劝怎么说都不听,那你试试看,跳下去,赵三定会突然出现吗?”
罗素素是真的想跳了,被钟亦得这么一激将,还真的跳下去了。钟亦得一看她来真的,也不顾什么,就跳下去了。落入水中一段距离后,两人都浮上水面,吐了水出来:“你跟着跳下来干什么?不是说没人会下来救我吗?”
“谁知道你说真的?现在清醒些没有啊?”钟亦得与她对骂了。
“你说没有人会出现,但还是有你这个冒失鬼来了,倒霉!”罗素素游上岸了,钟亦得也游上岸了。
罗素素这一跳,一激动,也放松了不少,但还是无法容忍赵三定因自己而背井离乡,她讽刺自己和钟亦得:“你不觉得我们很卑鄙吗?明明都会水性,我还装作要死要活,你还装来救我,这是在装给谁看呢?装给我们自己看,蒙蔽我们愧疚的心吗?”
“我们都很坦然,没做恶事,不用寻死,也不用去蒙蔽什么。”钟亦得拍打着身上的水,看着同样湿透了的她,并没有寻死之心,这就好了,这就放心了,想着怎样让她开心起来:“罗素素,明日未时来此,我带你去个地方,我以前答应过你的。”
“对不起,我不想跟你去。”罗素素一口拒绝。
“随你心意,不过,我会每日去蔷薇村,在罗新元从学堂回来的路上,询问你的情况。”钟亦得虽是在表达关心,但说起话来却是气冲冲的,表达爱意像吵架一样。
新元?罗素素想到家里人了,心里软了下来,口气也不硬了,走到钟亦得身边,低着头,低声说:“钟亦得。”
刚才还那么傲气,突然之间温柔了额,把钟亦得吓了一跳,看着低头的她,听她请求:“最近很多天我都没有去菜场卖鱼。我在我舅舅家做工两个月只拿到一个月的月钱,家里都用光了。现在我实在无心去捕鱼,也害怕菜场被混混砍价。你可以借我一点钱吗?”
三句话,每个字都是一个一个地说,好像很丢人,说不出口。这不奇怪,罗素素本来就脸皮薄,要尊严,借钱本不是什么丢人事,但她还是难说出口。
第二十二章 不择手段()
这三句话,让钟亦得觉得听了三炷香的时间,不过罗素素能这么关心家人,说明她心里还是想勇敢下去的,钟亦得也更放心了一层。
他笑罗素素:“你怎么这么害羞。我以前见过的借钱人,都是昂首挺胸,大步前来的,好像他们才是债主,你怎么就这么害羞呢?”
钟亦得半蹲下去,想看罗素素的脸。罗素素一转身:“不借就不借,我去找别人借。”
“别去。”钟亦得拦住她:“其实我早该想到你家里现在窘迫了,怪我不够用心,没想到。这张宝钞,刚才弄湿了,回去晾一晾,还可用。”
钟亦得拉过她的手,把宝钞放在她手里:“我送你的,不用还。”
“谢谢你。”罗素素还是低头说。
钟亦得趁她不注意,亲了她一下,得意地说:“我想了一下,还是要还的,刚才,就算已经还我了。”
“食言。”罗素素跑开了。
“记得明天未时来此。”钟亦得朝她喊。
“不来!”罗素素大声回了一句。
她走远了,钟亦得还是念着:罗素素,你过来吧,要不我就去找你了。
回到家的罗素素,把宝钞交给母亲后,就趴在桌上想:明日,明日去哪里呢?嗨,似乎不想去郑婆婆家,好像只有去湖边了。
陈来弟看着宝钞,张大了嘴:“一百两,素素,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路上捡到的。娘,我们可以一段时间多买些肉吃了,不要老是吃鱼了,你们都吃腻了吧?”罗素素问着,心里想着:花钱如流水,这一百两用完后,还是要吃鱼的。
“素素,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好运气?真是老天在帮我们家啊。”陈来弟双手合十,感谢老天,但话锋一转:“不过我更希望素素嫁个富足人家,一生都不用吃苦,那就更好。”
“娘,我们一家人不是挺好的吗?现在三定哥出远门了,也不会来我家提亲了,你和爹就可放心了。”罗素素言语中带着些怨恨。
陈来弟对此有愧疚,过来与罗素素做到一块:“素素,我们不知赵三定会这么心高气傲,受不得刺激。早知如此,我们也不会让你们去你舅舅家了。素素,虽然你舅舅骂了你们,但他还是没有打你,说到底,他还是舍不得打你啊,所以你以后、、、、、、”
“娘,别说了,明日一早,去兑换些碎银,我去给爹抓药。”罗素素不想听她娘说了一百遍的话:不管你舅舅怎么瞪着你,他都是你舅舅。
有名无实吧。
药房里,黄春梅在抓药,只听药房人念着药方:“一份利水渗湿理气药,一份固表止汗收敛药,姑娘,这是给同一个人开的药吗?怎么功效完全相反啊?这用药可不能相冲啊,否则功效全无。”
“大夫,你帮我抓药就是了,何必问那么多?”黄春梅急着让他快点抓药。
“姑娘,鄱阳湖地处湿润,湿症患者居多,利水渗湿药用的多,你要的这些收敛药较少啊,要一点时间。烦请耐心等候了。”药房人说。
黄春梅就转身去找椅子坐下,一回头,见到罗素素,她有点不自然:“素素啊,给三姨夫抓药吗?他咳嗽好些了吗?”
“他暂时稳住病情了,没有加重。难得春梅姐姐问候一下我爹,多谢了。”罗素素无表情地回答,然后问:“春梅姐姐是在咋子给春雪姐姐抓药吧?怎么那么久了还在吃药?这湿症也不会拖太久吧?”
“我也头痛啊。可能今年犯太岁,要熬久些吧,我去坐着等,你抓药去吧。”黄春梅说完就去找椅子坐下了。
刚才罗素素和黄春梅的对话,真是鬼看了都害怕,两人脸上相互毫无表情,用针刺都刺不出血。
罗素素觉得有点奇怪:今日黄春梅对我说话倒是挺客气,难道是因为担心黄春雪的病情,想积点德,就不再讽刺我了?
罗素素没有多想,给父亲抓好药,就回去了。在家里,罗素素一边守着药罐子煎药,一边唠叨他父亲:“爹,你就不能扔掉你那根烟筒吗?这样抽下去,要怎么才能好啊?”
“素素,习惯了的事,难以改变啊。只是让你总是为我跑腿抓药,煎药,费钱费力,爹看你这么辛苦,心里不好受。”罗宁照放下烟筒,叹气说。
罗素素用湿毛巾将药罐里的药倒入碗里,说:“爹,我辛苦些没关系,只是夜里听到你那么大声地咳,我难受啊。你就听我一句劝吧。好了,药煎好了。等稍凉了一会,再喝吧。晚上回来还要再煎一次。”
“素素,晚上让你娘煎药吧。你别老干这晦气事。”罗宁照心疼女儿。
“我不信晦气,好运。只有家人相互和睦才是不晦气。”罗素素说着:“娘去买猪肉了吧?今晚可以做一顿红烧肉了,新元肯定会乐得奔上天,你们也开心了。我先去煮饭。”
罗宁照看着懂事的女儿,心里很不是滋味:素素,爹没用,你的那些表姐妹们从小享福,什么都不用干。而你,什么苦活,累活都要做。现在,她们个个都在准备嫁入官宦,富商人家,而你的婚事,还没有个定数,爹怎么有脸面对你。
想到不开心的事,罗宁照又开始抽烟解愁,看来这止咳药是要一直吃下去了。
不过,罗素素的表姐们梦想中的婚事,是幸福还是苦楚,已初露端倪。
钱进家里,已收到蒋家的聘礼,娶钱华的聘礼。而钱华却还对初遇钟亦得那一面念念不忘,哪里有心思去看聘礼。被惯坏了的她,斜躺在床上,嘴翘得很高,任姐姐钱芬怎么劝,都不肯起床。
父亲钱进走过来,敲着桌子大声说:“还有半个月就要成亲了,你别做他想。听听你姐姐的劝,也想想爹的苦心,爹在为你的一生做打算,蒋家再好不过了。你不要幻想着那个钟氏的钟亦得了!”
“我嫁,我嫁,爹你别烦我了!”钱华捂着耳朵不愿听。
钱进离开她的房间,叹口气:但愿她和蒋公子能日久生情。
黄春雪这里,病情已相当严重了,不但卧床不起,连眼睛都难睁开,说话也难,排尿都困难,脸也肿了。
陈图浩亲自来看这个选定好的外甥女,见如此,就责骂黄玉绳夫妇:“二姐,二姐夫,你们怎么让春雪病成这样呢?不就湿症吗?我们镇上常见的病,多少人患过,几服药就好了,怎么拖了一个多月了,还不见好,还越来越重了!”
像这样,弟弟责骂姐姐姐夫,还真是少见啊。但黄玉绳夫妇,为了家族前景,能忍:“图浩啊,我也不知如何,大夫换了一个又一个,但就是不见春雪的病好。”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吗?你快点好起来啊。现在舅舅都亲自来看你了,看在舅舅的面子上,你别这样躺着了,你可是要和钟家联姻的人啊。”黄春梅在床边哭,哭得可真够伤心,眼泪鼻涕一把流。
陈图浩也责怪起黄春梅来:“春梅,你不要每日往舅舅家跑,先把你姐姐照顾好,让她恢复,知道吗?快去煎药!”
“可是,春梅也想念舅舅家里,每次都是给姐姐喂药后才来舅舅家玩耍。”黄春梅可怜兮兮地说:“可舅舅这么说了,春梅去煎药了。”
陈图浩对这个外甥女的孝心也挺感动的,但现在最重要的是黄春雪,他认为最合适的与钟家联姻的人。
黄春梅想着姐姐那奄奄一息的样子,有些不敢下手了,她拿着两包药,在门口听着里面大声的对话:“二姐,二姐夫,我一直认为春雪嫁给钟家事最合适不过的。她在这些表姐妹里,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