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俨不知该怎么回答,毕竟新婚之夜撂下新娘不管是他的错。这时董友姑的娘家丫环小满,凭着娘家的势力,愤愤地说:“老爷,奴婢替我家小姐不满,昨夜,姑爷进洞房叫我家小姐自己歇着,就走了,连红盖头都是我家小姐自己揭的。老爷,我家小姐刚嫁过来就受这样的委屈,奴婢都跟着难受。”
“这还得了,明俨,从今日开始,你必须细心照顾你的夫人友姑,不可再见秦雨青,”大夫人怒不可和地发话:“既然秦雨青怀孕在身,就另派人照顾她,来两个丫环,扶秦雨青去歇着。”
秦雨青轻声在郑明俨耳边说:“明俨,我不要她们的照顾,太可怕了。”
郑明俨喝令两个丫环说:“给我退下!”
“那就来人,带秦雨青另外住一间房,”郑明俨说,他心中一直闷闷地,目前为大局着想,不能得罪董家。
两个侍卫上前,欲拖走秦雨青,郑明俨拔出佩剑,平静地说:“爹,大娘,我和雨青已是一忍再忍,请不要逼迫我们。右姑,我现在只能对你说对不起,以后会跟你解释的。”
“明俨,在这建安厅,你竟敢拔剑面对你的家人?”大夫人没有底气了。
郑明俨说:“大娘,这是你和爹逼我的。我已道歉认错,这就回去了,望爹娘和友姑见谅。”
离开时,秦雨青得意而妩媚地看了郑飞黄一眼,想:今日我这个毁了容的秦雨青一句话未说,也要让你儿子在建安厅中忤逆你,斗嘴,拔剑,冷落你的媳妇!
郑飞黄读不懂秦雨青的眼神,觉得她在求助,可我现在能给你什么帮助呢?幸好明俨没有抛下你,依旧恋着你,这样你有了保障,我也放心,不过就委屈了董家小姐。
董友姑今日是丢尽了脸,也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秦雨青,是戴着面纱的:早就听闻她貌若天仙,让郑明俨魂不守舍,虽然她毁容了,但明俨仍对她不弃,可见明俨不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姑且等等,我不信她会永远粘着明俨,也不信明俨会对我这个妻子毫无情意。
建安厅里变得死气沉沉,郑飞黄一面想着如何向董家交代,又想着秦雨青到底怎样了,可那张烙伤的脸让他回到了现实中:“友姑,我们郑家委屈你了,爹无能教训明俨这小子,只好代整个郑家再度向你致歉。”
第三十八章 小年夜,三声滚()
董友姑仍然是有礼有节:“爹,友姑不委屈,友姑只怕今日的事,会让爹和各位娘生气。那样的话,友姑就要请罪了。”
“看到没有,这才是个媳妇的样子。”大夫人气呼呼地说。
一夜没睡的秦雨青睡了一上午,郑明俨也是。两人醒来后,周福云正好端来午饭,秦雨青拆下面纱,和郑明俨你一口我一口地吃。郑明俨说:“雨青,许大夫说,你要慢慢吃,对孩子好,对伤口也好。”
郑安和周福云在外面偷看,两人看着,甜得连口水都要掉出来了。
吃晚饭后,秦雨青拉过郑明俨的手,摸着自己的肚子:“明俨,你听,他在动,是不是急着要出来见你,笑话你昨晚说的话呢?”
“是吗?那我今天就不说话给他听,摸摸他就好了,”郑明俨摸着秦雨青柔软的肚子,看着她邪邪地笑,手不自觉地往上移动。
秦雨青知道他有坏心思了:“休想,快去念书。”
郑明俨和秦雨青两人一起,天天念书,吟诗颂词,郑安和周福云为了秦雨青的伤势而忙活着。
董友姑在卧室里一片冷清,听着不远处书房的打闹欢笑声,更是寂寞。大夫人也是生气:都给他娶了个才貌双全的新媳妇了,怎么还是围着这个烂脸的秦雨青转?
转眼已是腊月二十四,小年。这天,是秦雨青换药的日子,可大家一直等到酉时,许大夫才来:“大少爷,对不起,今日小年,我家医馆里的事情多,所以直到晚饭时才过来看秦姑娘。”
“大夫,您别说了,快给雨青看看吧。我们也怕耽误了你的小年夜饭。”郑明俨焦急地说。
许大夫将秦雨青脸上的纱布全揭开说:“已完全结疤了,是时候了。”许大夫从药箱内取出工具和一瓶浓白酒。
郑明俨问:“许大夫,你说的时候,可是?”
“是的,我来给秦姑娘换药已有十四次,就是说这烙伤已二十八天,将近一个月,已经完全结疤。是时候去除所有脓液,削去伤疤了。”许大夫解释。
所有人心里都在颤,郑安念着:“这是凌迟之刑啊。”
“许大夫,我等这天很久了,我不怕。”秦雨青死而无悔地说。
但郑明俨犹豫着说:“可是我怕,雨青,算了吧,我们、、、、、、”
“现在是你们小夫妻两做决定的时候,到底如何?”许大夫问秦雨青和郑明俨。
秦雨青再次正定地说:“许大夫,我是患者,理应听我的,我愿意接受你的手术。明俨,你就别多说了。”
“好,有骨气。”许大夫说:“这次用针刺得比以前每次都更深,为的是将脓液彻底地消除干净。会比以前疼一些。”
确实,秦雨青不由得抖了一下腿,许大夫停下了:“秦姑娘,我之所以没有给你喝浓酒麻醉,是因为浓酒会伤到你的孩子。所以你的肚子和腿都不能因为疼痛而使劲,以免伤到孩子。”
“我知道了,许大夫。继续吧。”秦雨青说。
许大夫不放心:“那个叫福云的丫头,你过来,一手轻轻按着秦姑娘的肚子,一手用力按住她的双腿,如果感觉到她的肚子和腿在使劲,那么为了保住孩子,这个削疤痕的手术立刻停止!”
周福云照许大夫说的做:“许大夫,我已经按住了雨青的肚子和腿。”
“秦姑娘,我说的话,你记住了?”许大夫问。
“记住了,我没事,来吧。”秦雨青像要赴汤蹈火似地说。
许大夫说:“好,把所有的烛台都点起来,围绕着,秦姑娘的脸。”
郑安照做。一时间,书房内灯火通明,郑明俨却在一旁心急如焚,手足无措。
建安厅里,郑府的小年夜饭已准备好,郑府所有家人都来了,包括久未出门的四夫人和很少露面的四少爷郑世荫,还有各位小姐,唯独不见大少爷郑明俨。
就等他了,大夫人派捞月去请他,顺便调笑一下董友姑:“友姑,你和明俨刚成亲不久就赶上了小年夜饭,这是你的福气,也是郑家的吉兆。大娘想,明年的这个时候,我郑家的嫡长孙该有两个月了吧?”
董友姑羞红了脸又略显难过地说:“ 友姑不好,只怕要让大娘失望了。”
四夫人看着董友姑的表情说:“瞧,友姑这样子,像是个处子。夫人你问这个多不好意思啊。”
“诶,当年我与老爷洞房之前就是友姑现在这个表情。”五夫人接着说。
听到这些,大夫人觉得好笑:董友姑,你迟早要让位给我的侄女庄宜嘉。
二夫人不满意,大夫人装模作样问:“友姑,你说句实话,你和明俨小两口到底怎么样?”
董友姑不说话,一脸委屈,什么也不说。大夫人气得用筷子直敲桌子:“明俨这小子,等他过来,看我怎么训斥他!”
“小年夜饭就别说这些了!”毫无兴趣的郑飞黄说,心里想着明俨还要照顾雨青,就由他去吧。
秦雨青脸上的脓液都除尽了,只剩下疤。许大夫拿起细刀削疤,才下第一刀,秦雨青就惨叫一声,郑明俨的心里像是被咬了一口,他走来走去,许大夫说:“大少爷,这会儿,你得安静下来。”
郑明俨有如撕心裂肺:“许大夫,我安静不下来,情愿你削我的脸。”
“明俨,你安静!”秦雨青忍痛说。
此时,许大夫下了第二刀,秦雨青已痛得连连惨叫,被赶来的捞月听到。捞月在外面对郑明俨说:“大少爷,老爷,夫人令奴婢来请您吃小年夜饭,全家上下都到齐了。”
“滚!”郑明俨此刻一切心思全在秦雨青身上,哪里顾得上什么小年夜饭。
捞月看这情形,回去禀告:“老爷,夫人,奴婢请过大少爷了,他只说了一声滚。”
“他是跟秦雨青在一起吧?”郑飞黄问,如此就好了,没人能伤害到雨青。
大夫人说:“这个不用问也知道。”
捞月说:“是的,老爷,夫人;那秦雨青在房中连连惨叫,似乎痛得厉害,大少爷和奴才们都围着,好像还有个大夫。”
郑飞黄听到这,心里就踏实了:看来雨青还有得就。
听到此,大夫人笑了:“秦雨青的脸是溃烂了吗,怎么痛成这个样子?不过,千万别伤着她肚里的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就是你郑家第一个孙子。”
董友姑沉默了,但此刻没人注意到。
四夫人也是个称心如意的样子:“谁让她勾引明俨,活该烂脸。”
“我们先吃饭吧,”郑飞黄无趣地说着官话:“郑全你再去叫明俨。”
虽然郑全知道会吃闭门羹,但还是得遵命去。
此时,秦雨青已痛得不行,双手不停地敲打床,头也无法平躺着接受削疤手术。许大夫叫郑安:“去把手洗干净,抓住秦姑娘的双肩。”
可秦雨青的头还是不能稳住,许大夫问郑明俨:“大少爷,这真的很痛,你想个办法让秦姑娘的头别动,行吗?”
郑明俨要紧牙关:“雨青,咬住。”他把自己的手腕塞进秦雨青的嘴里,痛得闭上了眼睛的秦雨青也不知是什么,就使劲咬住了。
外面来的郑全透过门帘看见里面的秦雨青和郑明俨这个样子,还是按郑飞黄所说:“大少爷,小年夜饭已经开席了,老爷夫人再次请你赶快过去。”
“滚!”郑明俨已无心思小年夜饭。
秦雨青咬住郑明俨的手腕后,头也平静了下来,但郑明俨的手腕在流血。
他一边给自己的手腕擦血,一边听许大夫说:“我尽量加快速度,减少秦姑娘痛苦的时间。削疤时会削掉旁边一点健康的皮肤,这样是保证将患处彻底清除。秦姑娘,你忍住,过了这一刻,就没那么痛了。”
郑全回到建安厅,气还没顺就说:“老爷,郑全也无能,请不来大少爷。都怪那个秦雨青,脸确实溃烂了,大少爷请来了大夫给她止痛。她还是痛得不行,大少爷就让她咬住自己的手腕,被咬得鲜血直流啊,奴才看着都心疼大少爷。”
二夫人更心疼:“我的明俨勇敢,不会害怕这点痛。”
大夫人则气恼:“秦雨青这个扫帚星,脸破成那样,还咬着明俨不放。”
四夫人也说:“明俨也真是的,放着好好的媳妇不理,偏围着那个破脸,好在我的恩庆不像他那样顽固。看到秦雨青的破脸就明白她是个不祥之人。”四夫人想到这就觉得开心。
郑飞黄想到秦雨青的毁容与四夫人有关,训骂她:“纡纾,你多什么嘴。让你出来一天就乐了?听到你们唠叨来唠叨去,这个小年夜饭也没劲!”郑飞黄扔下筷子走了。
大夫人坚信:秦雨青越来越烂的脸,会让明俨渐渐厌烦,受不了的,在他抛弃秦雨青之后,还未对董友姑动情之时,正好是我就把庄宜嘉介绍过来之时。
秦雨青的烙伤疤痕好不容易全部削掉了,也就慢慢不痛了。许大夫让郑明俨,周福云,郑安三个人松开手,然后用浓白酒洗净纱布贴在伤口上,再铺上两层纱布,贴紧,问:“秦姑娘,现在感觉怎样了?”
第三十九章 大年夜,陪你离席()
秦雨青语气微弱:“痛,累,想睡觉。”
“现在不可睡,怕你一睡就把孩子睡过去了。”许大夫说。
“不会吧,许大夫?”郑明俨紧紧抓住大夫的手。
许大夫松也松不开:“不急,福云丫头,你来给秦姑娘按摩太阳穴,直到一个时辰后再睡。”
“明白,大夫!”周福云立刻按摩。
许大夫站起来:“郑大少爷,我来帮你包扎手腕上的伤口吧,被秦姑娘咬成这个样子,看来你这七尺男儿真是对她死心塌地了,小子。”
“许大夫,我的伤口不打紧,自己包就行。劳烦您说下接下来雨青的治疗吧。”郑明俨亟不可待地问。
许大夫说:“今晚刚削掉疤痕,只巴扎,没敷药。你们三个轮流守着她,别让她不慎将纱布掉下,染上脏污。从明日开始,我会每天都来看她的恢复情况,接下来是伤口长肉的日子,要很长一段时间,你们都要有耐心。晚了,我要回去了,大少爷。”
“郑安,送许大夫。”“是。”
秦雨青看见郑明俨手腕上被自己咬的一道道牙印,问:“疼吗?”
郑明俨用袖子遮住手腕,说:“疼,但疼在这里。”郑明俨指着心脏处,简短的话语将自己的爱意完全表达出。
秦雨青在郑明俨三人的轮流照顾下睡了一夜。
第二天,许大夫来后,观察秦雨青的伤口:“嗯,不错,一夜之间,血止住了,新皮肤生长迹象已现,但这几天不能用药,待皮肤肌理长到一定程度后,再用药。”
郑明俨期待着说:“我会等那天的,不管多久。”
这样,许大夫天天来给秦雨青看回复情况,换纱布。然后,秦雨青和郑明俨各自念书。郑安和周福云干活,并打闹着。
相隔不远处的卧房,也就是郑明俨卧房兼婚房,董友姑寂寞地坐着,听着不远处的欢笑打闹声,更是寂寞,可出身大家的身份让她维持自己的尊严,在谁面前都绝口不提郑明俨的冷淡。可她不知,郑明俨只有一颗心,把近在咫尺的她给忘了。
大夫人一直关心着郑明俨的新婚和旧爱,问捞月:“明俨和友姑有消息了吗?”
捞月不安地回答:“大少奶奶日夜独守空房。去探视大少爷的人说,大少爷和蒙着面纱的秦雨青每日念书,秦雨青一直在请大夫,看来这脸伤是愈发严重了。”
大夫人心里开心,嘴里鼻里都来气:“明俨居然和这烂脸的秦雨青日夜念书都能呆得住。董友姑也太矜持了,把明俨给夺过来啊!她才是正房嘛!真让我伤透脑筋。老爷交代我要让他们夫妻两好起来,可到现在明俨竟然还没与友姑圆房!”
过完了小年,很快就正月三十了,许大夫这天也来秦雨青:“新皮肤正在渐渐生长中,今日开始,可以敷药了,以后便可两日一次,三日一次。我会看着秦姑娘的恢复情况来安排敷药的时间的。”
许大夫敷好药后,郑明俨说:“郑安,将年礼送给许大夫。”
郑安端来一个精美的盒子,打开一看:两根金条。又端来一个三尺高的景德镇大花瓶。
许大夫不肯收:“郑大少爷,你付给老夫的医药费已足够了,这是?”
“这是我和雨青的一片心意,”郑明俨诚恳地说:“这一个月来,你对雨青的治疗无微不至,细心有加,才让她恢复地这么快,摆脱了那块让她痛苦不堪的烙伤疤。这金条就当我郑明俨赠给许大夫孙子孙女的压岁钱而已。”
许大夫摆摆手:“别宠坏孩子了。郑少爷,说实话,我做了半辈子的外伤大夫,所有的烫伤,烧伤,烙伤病人都是等结疤后就不再治疗了,只因受不了削疤时的疼痛。秦姑娘是唯一一个接受老夫的削疤手术并逐渐恢复的病人,而且她是个孕妇,为了孩子,在削疤时连白酒也没喝。老夫敬佩不已。秦姑娘,这次大难过后,必有后福。”
“愿你我都如此,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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