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她异常的时候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这感觉,如夜暗沉的眼眸。
分明是鸦神中下巫术的手段。
要留有神智,那就根本不能用蛊,而是巫术,若当真与她一般的话,只能是,衍灵术。
沈凝软糯的声音响彻,却异样的冰冷,“南朝禁语,巫术衍灵,殿下,南疆密法衍灵术,可还熟悉吗?”
慕颜夕指尖收紧,捏的泛白,骤然之间,弯月光刃如狂风骤雨,轰然撞向沈凝。
沈凝抵不住弯月光刃狂暴力量,嘭一声狠狠磕在参天的树上。
她抿着唇,鲜血淌过下巴,被零落的雨水晕开。
“殿下的暗羽流光,较之尊上,可是天差地别。”
萧墨染形如傀儡,眼底尽黑,没有反应。
慕颜夕怒不可遏,下唇几乎咬出血来。
她瞬间站到沈凝面前,一把捏住她的脖颈,狠力的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捏断了,猛地将她甩到另一侧。
只听咔咔几声轻响,沈凝伏在地上不动。
她终于知道她们何时下的手,正因为猜到,她的怒意才片刻之间就燃烧到灭顶的地步。
“衍灵术只乌见尘一人会!她的暗羽流光,无人能防范,唯有她,才能以那般细小的翎羽,将衍灵术封进道长的体内,只有天梯那处,她才接触了道长!”
就是那次对峙,飓风般的暗羽流光,破了道长的锁魂禁咒,在她身上留下伤痕,也不知不觉的封了衍灵术。
沈凝颤抖着支撑起身,轻轻的咳着,唇边浅笑,眼眸已经逐渐变的凄迷,“殿下……命格残损……又早已中了衍灵术……这才对你没有影响……她既中衍灵术……魂魄逐渐被噬……会生出听命尊上的灵来……”
她恍如窒息的笑着,却那般得意,“清莲道长虚弱如魂,才可穿透你我,却依附在青玉棺之内的枯骨上,枯骨奇异,更有锁魂禁咒术法加持,她命不该绝,压制了衍灵术,本已潜伏,可惜啊,殿下,你那暗羽流光,使的不是时候,清莲道长出来的,更不是时候。”
既然以暗语流光为依凭,它的特性同样也能引动潜藏体内的衍灵术。
哪怕不是同一个人。
慕颜夕怔然,脸色瞬间惨白。
“青玉棺椁未开,你就在了?”慕颜夕沉了心,眼里暗的看不见光。
沈凝轻笑不答,唇上血色妖艳诡秘。
她果然是在的,看着慕颜夕毁了青玉棺抱出萧墨染,看着棺中枯骨散落一地,并在她没有选择的时候,提醒她暗羽流光。
不愧是鸦神亲传弟子。
慕颜夕蓦地笑了,眉眼笼上无边无际的妖娆放肆,“精彩,小凝子,我真是低估了你,只不过,你忘了一点,我,也是乌见尘亲手教出来的人。”
她眉间火焰骤亮,图腾耀眼,莹白指尖点在萧墨染眉心,火色微光沿着她的手进入萧墨染的体内,将她眼里的黑暗一点点燃烧殆尽。
凭空轻飘的悲鸣。
恍如梦境。
萧墨染身上骤起金光,符咒环绕,缚魂镜威严肃敛。
她慢慢的眨动了下眼,泛着水色微光,轻轻浅浅,脸色更白几分,望着沈凝,终是什么都没说。
静然走到慕颜夕身边,“留她性命。”
她体内衍灵术被激,不能动弹,但所有话,她听的一清二楚。
死者她可以不追究,但是活人,只要见着,就容不得她们为非作歹。
她再不想慈悲反累无辜之人丧命的事情发生。
婴尸那样的优柔寡断,只一次便已太多。
被迫为恶和心存恶念,她分的清楚。
沈凝一直的淡然神色破碎,怅然若失,唇边血迹凝的凄婉。
“怎么……可能。”
慕颜夕神色尽是嘲讽,连语气都是沉沉的嘲讽,“我是九瑶的殿下,是乌见尘所有的心血,最了解的她的,只有我,就算她给了你乌骨灵珠,你也是个废物,你如何能与我相比,衍灵术她早已教与我,如何解术也传给了我,不然我怎么能在衍灵术下还有神智呢?你这般没用,连废物都算不上!”
如同幻影,瞬间移形,立在沈凝面前,高高在上,探手捏住她下巴,沾到她唇边的血一抹,晕在肌肤上,显得更是狼狈不堪。
慕颜夕扬眉浅笑,弯着唇,妖娆重重叠叠,“你既入九瑶,我永远都是你的主子,你想犯上,却连我藏了实力都看不出来,我一直都在耍你,你不知道吗?”
微凉的玉珠抵在沈凝脸上,压出一个小小的印子。
指尖点上眉心,刺破肌肤,染的红艳艳的色彩,丝丝缕缕的黑雾,顺着涌进了沈凝眉间。
慕颜夕幽幽低语,“南朝禁语,巫术衍灵,魂魄为噬,傀木绝行。”
她眼眸里的墨色剧烈晃动,似是在抵抗黑雾的侵蚀。
慕颜夕挺直背,挡着身后萧墨染的视线,语气低缓,“小凝子,你动作太多,我厌了,至于道长,我喜欢她,很喜欢,容不得你祸害,更容不得你对她下手,但平白无故,我动你,就会与她生了嫌隙,她心肠软,只有你先动,我才有理由彻底绝了你这威胁,你说是不是?。”
温热吐息覆上沈凝的脸,她眼里清明晃动的更是厉害。
慕颜夕凑到她耳边,轻浮放肆,“这示敌以弱,反客为主,你可学透彻了?你以为我看见九瑶的痕迹会不防着乌见尘?让你们先下手将我逼入绝地,乌见尘才会觉得我不堪一击,才会轻易放我自生自灭,以她那般玩弄人的喜好,最喜欢看人相互猜忌背叛,若有手段,最可能便是衍灵术,我早就中过衍灵术,那咒术施展我会察觉不到吗?我是九尾天狐!无上妖族,你与我比算计人心?”
仿佛这才是慕颜夕,什么都能算计,什么都在掌握之中,什么手段,都不在乎。
沈凝清明散尽,她握上慕颜夕的手,声音越来越低,“殿下,你的欺瞒谋划,她未必不知道……”
她彻底松懈,如同木偶。
慕颜夕缓缓的吐出口气,“正因为她知道,我才敢,我不会害她,就像她不会害我。”
死气沉沉的僵硬只是一瞬间的事。
沈凝垂着手,望着慕颜夕许久,没说话。
衍灵术已成,自我意识湮灭几分,全在施术者掌控。
演了这么久,算计这么久,终于可以落幕。
若是鸦神亲临,她这般心思未必能成。
可惜呢,沈凝,也差了鸦神太多。
九瑶的尊上,从无败绩,这次却折损沈凝,想来就觉痛快。
慕颜夕背转身,迎着萧墨染走去,一步一步,脊背挺直,如逆光的暗影,看着萧墨染平淡的眼睛,唤了声,“墨染。”
萧墨染握在她手上,玉珠滑腻温暖,挨到她掌心薄汗,“我明白。”
慕颜夕长睫颤了颤,脸上的雾霭便散了,“墨染这般说,到像什么都看出来一般,我任由你中了衍灵术却不提醒,墨染不气么?也不怕我将你当做弃子?”
萧墨染目光落在她手腕青翠缠绵的玉珠上,“你不会。”
慕颜夕扬眉,“我可是妖精,妖精狡猾。”
高温烧的萧墨染晕晕沉沉,就随意将心里的答案说了出来,“你喜欢我,所以你不会。”
那般坚持要寻她的人,她相信,她不会。
慕颜夕愣住,脸色蓦地红了,“你知道?你居然装木头?”
萧墨染觉得头疼,抵在眉心揉了揉,“我一直都知晓,不过是你定要当我不知道。”
她只是修行的时间长些,心思许是一时间想不了那么多,可这感情变化,聪明如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慕颜夕郁闷的不行,她苦心算计半天,揣度人心,到最后反让萧墨染给蒙了去,以不变应万变,反客为主用的比她还熟练,她真的二十多年没有下过山么?
莫非是天分?
知道还装的那么严,简直坏透了。
慕颜夕想到另一个问题,“墨染既知我心思,那,你可喜欢我?”
萧墨染越来越头疼,淋着雨,身上仿佛更烫了,“不喜欢。”
慕颜夕:“……”
萧墨染:“……你话太多……”
第54章 归去来()
云雾低垂,阴雨连绵,天色渐渐暗沉。
山高风大,冷风随着细雨,带着秋意的寒凉。
她们身处高崖乡东北九五至尊龙王山脉。
百年老树参天,郁郁葱葱,在雨水中更是青翠。
这里已经深入东北方老林,远处无尽的连绵山脉,手机等通讯工具不是没电就是已经丢了,得自行走出老林。
原路返回一向是最简单的方法,更何况,还有叶纯白在龙心湖那里生死不明。
但现在下着雨,该是连续下了几日,山路变得泥泞不堪,松软的地方有塌陷的危险。
何况,帐篷之类的物件都没有,唯一能遮雨的,就是慕颜夕手中那把伞。
慕颜夕撑伞跟着道长,山路崎岖难行,于她来说倒是没多大影响,自小长在深山,再难走的地方也能如履平地。
离韶拖着姜怀。
在雨中淋了许久,姜怀的脸色微微发白,又因体内尸毒未清,肌肤上泛着层隐约的黑色。
沈凝跟在最后,捂着左肋,咬着下唇,连晕开的血都没力气擦,眼眸柔软而平静。
慕颜夕撑着伞,整个罩着萧墨染,阻不了冷风,但聊胜于无。
“你我入墓时,还说如有变故,让叶先生建两座衣冠冢,现在看来,倒是我给她立个衣冠冢的机会大些。”
持续的高热让萧墨染脸色微红,不复往日的清冷,连眼底的清明都褪了不少,“叶施主并非短命之人。”
“墨染说的有理,祸害遗千年,叶先生那样的人,该是还有很长的时间要过。”
萧墨染吐出口气,压下身体的不适,“祸害遗千年?你的经验之谈?”
慕颜夕微怔,转而轻笑,“是呢,我也活了许久,大抵也算得上是一个祸害。”
空旷而巨大的翁鸣声震的细雨有些倾斜,似是撩起的珠帘。
紧接着一道明亮光束照在几人身上,一时间有些刺眼。
直升机随着轰隆的声响停在几人上空。
等直升机停稳,十几个人顺着垂落的绳子滑下,却是荷枪实弹的军人,将她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子弹上膛,枪口对准,像是她们一有动静就开枪。
慕颜夕不动声色,更不紧张,且不论这些人是什么来由,就算有冲突动起手来,这些人也不是多大威胁。
一名约三十岁的军官走到慕颜夕面前,看了她一会儿,敬了个军礼,“慕小姐您好,我是成都军区猎鹰特种部队队长岳征,接到军区首长指令,到高崖乡搜索您的踪迹,并将您接回成都。”
岳征接过士兵递来的雨伞,送到慕颜夕面前,见她没有接过去的意思,撑开伞亲自给她挡雨。
慕颜夕抬眸看他。
岳征穿着干净笔挺的军装,古铜色的肌肤让他看起来显得十分刚毅,脸色严肃,因着为她撑伞,下的愈发急切的阴雨打湿了他的军装。
现在不是僵持的时候,慕颜夕点了点头,转身扶着萧墨染上了直升机垂下的绳梯。
绳梯飘飘荡荡,非常不好爬,对于萧墨染来说就更是为难了些。
慕颜夕心下发紧,在下面警惕着,就怕她一时抓不住摔下去。
雨势太大,老林树木又高耸,直升机不能降的太低,萧墨染刚攀上直升机,就有人扶了把。
熟人,赵庆。
跟着就是慕颜夕跃上飞机,赵庆刚想伸手拉她一把,却是慕颜夕闪过他伸过去的手,轻然落在机舱里。
扶着萧墨染坐下,扣好安全带,慕颜夕这才抬头看向舱门站着的人。
她见着是赵庆,疑道:“赵队长?你怎么在这?”
好心扶她落了空的赵庆尴尬的收回手,摸了下鼻子,“姜小姐给了我军区的电话,让我去求援,上头让我跟着一起来,免得有什么误会发生冲突,我们已经找到了叶小姐,将她送回了成都,地面还有部队拉网式搜索你们,慕老板,姜小姐呢。”
慕颜夕眼尾轻轻扬了下,“她没有和你在一起?”
赵庆闻言一下就急了,“慕老板没有遇到姜小姐?那我跟着他们下去找,她一个人在洞里可不行,那里面太危险了……”
慕颜夕揉了揉眉心:“赵队长别急,我们遇到姜怀了,只是她受伤昏迷不醒。”
赵庆松了口气,看见慕颜夕和萧墨染一身灰土混着雨水,身上还有绷带和血迹,惊道:“慕老板,你……你们遇见什么了?伤的严重吗?”
慕颜夕瞧他视线一个劲的往萧墨染身上飘,还专逮衣服破损露着染血绷带的地方看,冷道:“还行,暂时死不了,不过赵队长,清莲道长是出家人,就算长的漂亮,你总往人家身上看,可不太礼貌。”
赵庆被她说的尴尬,掩饰性的摸了下脸上刀疤。
他就是想知道清莲居士伤的如何,怎么慕老板反应这么大?
那可是峨眉山远近闻名的道长,每天上清心阁向她问卜测算的人数都数不清,上头也是费了老大的力气才请得下人来,这要是在他手里有个损伤,回头上面追究下来,他就甭想再过好日子。
慕颜夕坐在萧墨染身边,正好在赵庆和萧墨染之间挡着。
“赵队长,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赵庆没和她计较,只是侧着头再不朝她们那边看,“那晚我正睡着,突然叶小姐很着急的叫我们出来,出来以后见着奇怪的粉色烟雾笼罩了营地,甜腻甜腻的味,问了以后头晕,可是我们找不到你和清莲道长,正想留下方向指引,先离开再计划会和的时候,慕老板就回来了,姜小姐正和你说明情况,你却直接给了她一刀,但是最后沈小姐认出那东西不是你,好像一块破布,长着十几只眼睛,一下子来了很多追过来,我们就逃出了营地,离开的途中和叶小姐沈小姐她们跑散了,我和姜小姐一道,黑乎乎的我也没看清楚方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脚底下踩空了,滚进一个洞里,那里面铺了一地的白骨,后来姜小姐也跳下来,我们正想退出去,这时候看见洞里有个人影闪过,我们就追过去,追到一半再找不着那个人,还不小心触发了洞里的机关,姜小姐就让我出去求援,她等待和你们会合。”
慕颜夕唇线弯着,“辛苦你了,赵队长。”
赵庆摆摆手说声没什么,继续守在门边忙帮拉人。
听赵庆的话,他们是误闯周武王陵,这陵墓这么大,又过了这么久,也不排除有另一条盗洞的可能,这么看来倒是没什么疑点,赵庆走了之后,姜怀遇到意外被逼入周武王陵,也解释的通。
不过姜怀遇到什么意外,现在是得不到答案了,她中毒昏迷,回去之后她直接就会被送去军区医院,虽然等她醒了之后再问也不是难事,可是有些盲点存在,慕颜夕总是有些不放心。
既然暂时无法寻找到答案,揪着不放也没用,暂且按下不提。
萧墨染坐的姿势都是那般规矩的模样,脊背笔直,微红的脸色,淡了平常的严肃感。
慕颜夕探手握着萧墨染手腕,又抚上她额间,“还是很烫,困么?”
萧墨染摇摇头,只是在昏暗无光的墓里面呆了十几天,现在还高烧不退,看起来没精神。
“你的腿……”
“腿?”慕颜夕落手摸了下小腿的绷带,朝里缩着,“我伤的不严重,现在已经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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