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染还是没劲的很,只是刚才整理背包简单几个动作就有些呼吸急促,背上黏黏腻腻,疼的已经麻了。
慕颜夕几步走到她身边,伸手抱住她微颤的身体,萧墨染抵挡着她的靠近,无奈现下力气太小,偏生慕颜夕这人力气大的很,青铜柱子都能踹弯。
她揽着萧墨染纤细腰身,脸上泛着温柔笑意,摸到她后背裂开的伤口处,一点一点,狠狠按了下去。
生生撕裂般的疼。
萧墨染脸色一下就白了,连唇都是苍白的没有血色,她咬着唇,痛哼闷在心里,侧过头一声不吭。
慕颜夕笑意藏着许多冷凝,尖利的指甲顺着裂开的伤口一丝一丝划过去。
萧墨染几乎咬破唇角,指甲划过伤口的感觉太折磨人,疼痛之下她毅然抬头望向慕颜夕,眼底清澈,坚韧如松柏,冷汗顺着轮廓流到下巴上。
她脸色好像有些消瘦,眼下泛着疲惫的乌青,淡淡的暗影。
慕颜夕挑眉,松了手,就这么看着萧墨染身体一下子落下,低笑着说,“道长,多谢你的好意。”
她是有好感,她是想靠近,可并不代表谁都能放肆到她头上,她向来觉得命如草芥,不值一提,让谁生就生,让谁死就死,好感的程度可以让她不用拘谨,并非可以事事例外不识抬举。
她软弱过,可那又怎么样,萧墨染这性格注定在人吃人的地方活不到最后,没有她,不过多费一些功夫,有什么要紧,狐狸会笑就安全?当真笑话。
慕颜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若无其事,俯身要解萧墨染的衣服换绷带。
萧墨染蓦地站起来,晃了几下,掌心浮着缚魂镜,锁魂禁咒金光闪烁,带着凌厉的庄严。
她是道士,怎会受制于一个妖精?
慕颜夕像是没看到锁魂禁咒,执着靠近,锁魂禁咒发出异样的动荡,变得激烈。
她望着萧墨染沉静的眼眸,“先换药,之后如何气都随你。”
萧墨染和她对峙,缚魂镜分毫不动,金色符咒光芒更亮,照的满室青铜诡异青灰。
慕颜夕没有惧色,伸手,牢牢握住她手腕,萧墨染用力一挣,后背蓦地泛疼,锁魂禁咒在金光猛然亮起的瞬间黯了。
萧墨染抗拒她的靠近,神色清淡如初,后背止不住的激起阵阵冷意,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冻住,她怎么忘了,慕颜夕狠心到匪夷所思,她是妖,本就带着凶性,自己却几十天的相处就下意识当成了人,她是没亲手杀人,但她身上的人命绝不会少,不呲牙的妖就不是妖了?何况她还是九尾天狐无上凶厉的妖。
她淡淡的笑了,冷的没有温度,自己真是幼稚的可以,二十多年的道都白修了!
慕颜夕眼看着自己将所有温情化为乌有,依然解开萧墨染的外衣,将染透血的纱布换下来,取出毛巾沾湿,小心的擦干净萧墨染后背的血迹,对她的僵硬像根本没看见,待拿出药粉的时候顿了顿,“伤口裂的深了,会很疼,你暂且忍一忍。”
萧墨染不吭声。
慕颜夕仔细将药粉倾倒在她背上,僵硬的身体一颤,转瞬强撑住,取来干净纱布包扎好,再换上干净外衣。
她勾着唇,轻柔的看这萧墨染,拾起没有任何食物的背包背上,说:“道长别气,我这就走。”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向殿堂深处的黑暗。
“颜夕,你如此迫不及待的甩开我,便是为我好?”
慕颜夕一个踉跄,停住,皱眉,心里暗暗叹口气,这死心眼的人还这么聪明,这样不好。
“我是曾怀疑看错你,但心中从未相信你是这般,适才甬道之中,你如何都不愿抛下我,现下这样急切的狠厉,真以为我看不出来?欺我愚钝么?”
萧墨染字句如刀,割的慕颜夕苦笑不止,她低低的说:“道长,你偶尔糊涂一下不行么?鸦神在这里,你不能跟着我去。”
萧墨染神色渐柔,淡雅如菊,仙姿斐然,“我承诺救你,便不能放任你去寻死。”
慕颜夕妖气浅了些,“我没有寻死,鸦神死了,我就活了。”
“可你心中并无把握,早已决定不过一死,这才想方设法骗我离开,我说的可对?”
慕颜夕有些恍惚,她很不明白自己已经放过她,为什么还偏要跟着她,不知道会死吗?不知道很可能会被疯狂的自己杀了吗?不知道现在最危险吗?她是道士,该和妖精划清界限,为什么主动纠缠进来?
她满心疑惑,再次问了同样的问题,“道长,你如此,可有私心?”
萧墨染看了她许久,轻轻的叹口气,“颜夕,我不想你有事,可以么?”
她确实还没感觉出自己私心在哪儿,是什么,只是见着慕颜夕不肯罢休的模样,看来不想出个理由给她,不知还要出什么阴招。
慕颜夕还想问,萧墨染朝她虚弱的望了眼,柔的能滴出水来,薄唇轻轻抿着,喘了几声,“颜夕,我疼的辛苦,你……”
萧墨染不过是表现的弱一些,让她不要再问了,可是这么一来惹人垂怜的模样被慕颜夕下意识当成了美人计,然后义无返顾心甘情愿的栽了进去。
慕颜夕当即噤声,什么都不问了。
黑暗中的脚步声。
由远及近。
弥散开沉重的血腥味和压抑感,如同腐朽了千百年的味道。
慕颜夕上前一步,挡着萧墨染,眉心火焰图腾闪烁不断,紧紧盯着那个慢慢走来的阴影。
阴影走到强光手电范围内。
一个人。
一身黑衣长袍,边缘银线勾描繁复云纹,衣袍上银色化成图腾,邪魅而神秘,黑色面具遮住整张脸。
来人右手搭在肩上,对慕颜夕恭敬的弯了弯腰。
“殿下,大人要见您。”
血腥味又重一层,银光似乎将所有变得冷冽。
慕颜夕眯着眼,笑了。
此人面朝萧墨染,声音低缓而寂然,“大人久仰居士大名,还请清莲居士同去。”
第33章 处心积虑()
这人一半站在光内,一半隐在黑暗中,像是一个幽灵。
“大人一直念着殿下,请殿下动身。”
慕颜夕攥着腕上玉珠,笑里泛着十分的冷意,“鸦神手段繁多,连迷障森林的毒瘴都能换到南疆,千年古墓来去自如,想念我这未成的蛊,不觉劳心么。”
这人声音故意隐藏的低沉,这墓殿中散音散的厉害,根本听不出是男是女,“殿下应对大人用敬语。”
慕颜夕冷哼一声,暗暗牵着萧墨染。
他又躬身行礼,宽大黑袍划出利落弧度,银线流光闪烁,当先引领。
地上是几千年的积灰,这人像是漂浮在空中,踏落时足不惊尘。
萧墨染恢复了些许力气,走路还是没有问题,落后一步跟着慕颜夕,看着最前面的暗影。
鸦神?
墓殿极为旷大,强光手电一点一点移动,远处看去像是星星火苗,微弱而渺小。
他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慕颜夕拨了下修的漂亮尖利的指甲,说:“魑瘴和铁背蜈蚣巧合的跟了我们一路,都是你们的手笔吧,较之以前,可是逊色了不少。”
前方毫无声息,过了许久,才幽幽传来回话。
“大人思念殿下,这些是大人嫡传弟子送给殿下的小礼物,希望殿下会喜欢。”
慕颜夕轻浮的笑着,眼里结了厚厚一层冰。
她将最近所有的事全部过了一遍,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越来越冷。
身边有鬼。
约莫走了二十分钟才走到另一边,青铜人佣一直摆放到尽头,雕刻逼真的人俑像是用活人铸成,安静的,在墓中守候千年,又在几千年后,看着外人闯入。
已经看不到王座。
眼前是高耸的青铜门,刻着部落之间的征战,千军万马,一人站在高高的云层之上,周身环绕五爪金龙,高贵如神邸,他对面是一望无际的黑云,黑云之下异兽奔腾,张牙舞爪,黑云中鬼面凄厉。
中央有只三足金鸟,羽翼舒展,绽放万丈霞光。
他的手按在青铜门上,轻轻一推,无比沉重的青铜门竟然就被推开了。
依旧没有声响,安静的让人心里发毛。
天梯。
望不到尽头。
天梯两旁耸立青铜擎天柱,每个青铜柱上都雕着一条五爪金龙。
龙目注视着青铜门,似是有何异动都能释放龙炎毁灭一切。
她们走上天梯如同沧海一粟。
他一步一步,走的缓慢,天梯仿佛没有尽头,通到天上去。
不知走了多少阶,青铜铺就的天梯覆盖黑绒,踏上去能感觉到极致的柔软。
慕颜夕踩上去的时候停了,低头见到黑色绒羽,勾了勾唇,慢慢落下。
像是踩在冰冷又锋利的晶沙上。
墓中都被青铜覆盖,上面是几千年以前的文字,似是雕着周朝开国的时刻,又似是整个大周王朝的历史。
死气沉沉的青铜铸造成周朝开国王者的宏伟宫殿,独一无二的地下陵墓。
冰冷金属变成精致而华美的纹刻,见证周朝远古之时的鼎盛。
上面渐渐出现火光,在漆黑的青铜陵墓中显得诡异和危险。
还有树木燃烧的焦糊味。
五爪金龙在火光中怒目圆睁,瞪视打扰死者安宁的不速之客。
天梯终于到了尽头。
宽阔的平台像是空中楼阁,俯览尘世,中心有八根青铜顶柱,将一具青玉棺围着,青玉棺埋在平台之下,似放置的匣子。
穹顶上冷光点点,慕颜夕看了半天才看清楚,那是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镶嵌入穹顶,呈现一幅周天星辰图。
三百六十五主星,二十八宿。
还有隐隐闪耀的银河。
从天梯尽头,两旁每隔一米就站着个身穿黑袍的人,无一例外带着面具,垂着手,像是死人般寂静,银线渲出凝聚的冷光。
百余人不声不响的守着,似是铸造千年的人俑。
引领者对着面向她们的女子行礼,恭敬说:“殿下已经来了。”
女子静静的站着,似是等了许久,同样的银纹黑袍,没有带面具,衬的十分清瘦,眼底流淌墨色的光,容貌清秀淡雅,像是最澄澈的仙子,女子见着慕颜夕来,低低轻唤,“慕老板。”
慕颜夕驻足在十步以外,握着萧墨染的手紧了紧,唇线稍弯,“小凝子。”
随后是她轻浮肆意的笑声,含尽了张狂。
沈凝。
萧墨染动都不动,她似是已经猜到什么,望了眼沈凝,眼眸便移到慕颜夕身上。
沈凝完全变了一个人,往日的羞涩惧怕都不在,和慕颜夕对视,隐隐有着凌厉的意味。
慕颜夕移开目光,看着她,“久违了,小凝子。”
沈凝清淡言语:“见过殿下,尊上日夜思念殿下,我身为弟子,自该分忧,区区手段引来殿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冒犯殿下,还望殿下赎罪。”
慕颜夕玩味甚浓,眼眸没了温度,“九瑶传承千年,它的规矩,你可知道?”
“弟子知道。”
慕颜夕便笑了,神色冷清如冰,“既然知道,鸦神之下就是我,你即便是她的弟子,未有她的允许向我出手,也是以下犯上,若鸦神肯替你担当便是另一番光景,你猜猜,她可愿为你开脱?”
沈凝抬眼,目光生硬的迎向慕颜夕,含着淡淡的轻蔑,“我擅做主张,应当受罚。”
慕颜夕倒也不恼,轻蔑不屑她见得多了,不在乎沈凝这些情绪,“小凝子,你身在九瑶,还是低估了我的权力,就算我现在犯了规矩,却还有权力开启七绝圣殿,让你一辈子都出不来,怎么样,要不要去求鸦神替你说话?”
沈凝脸色一凛,墨色眼眸跟着就沉了下去。
南疆无上禁地,七绝圣殿。
擅入者死。
封禁者,死。
沈凝跟个木偶一样走到慕颜夕面前,利落的跪下,容貌出尘,却卑躬屈膝,“此事尊上并不知晓,我擅自为之,请殿下责罚。”
慕颜夕俯下身,捏着她的下巴,用力的将她肌肤都捏出一个印子,她满是凌厉的嘲讽,“看来九瑶愈发不成样子,七绝圣殿吓不着你,不过,跟着鸦神,你是在找死。”
沈凝眼眸蓦然晃了晃,下颚的疼痛让她不由自主的握着慕颜夕的手,仍是死一般的寂然,“殿下,引你出来是我必行举动,可与殿下相处,我不曾后悔,沈凝早就死了,最后落在谁手上,并无差别。”
慕颜夕手下更紧,说:“你当我还能信你不成?婴尸是你养的?利用它在交大等我,然后在凤神墓中做手脚,让叶纯白发现线索?可你是鸦神座下弟子,蛊术阴毒,纵然厉鬼也避之不及,居然会被汉朝阴魂附身,你是在演戏吗?”
沈凝想低头却被她捏着,只得迎着慕颜夕凌厉的目光,“殿下疑心过重,我需废了一身蛊术修行,才得与你接近,阴身阳命,最益鬼魅,玉鹤阴魂厉魄,没有能跟她争抗,我事先准备过,并不困难。”
慕颜夕轻佻一笑,“继续。”
“沈氏夫妇受我雇佣,为把清莲道长牵扯在殿下身边,此行周武王陵内,用得着她。”
慕颜夕一把将她甩开,用纸巾细致的擦手,沈凝直起身继续跪着,已经不再说话。
她冷道:“难怪你亲手杀母却恢复的那么快,还能跟着我们深入周武王陵,我才入深林觉得有异,魑瘴幻术是好,却如何能将你和道长性格言语学去十成不露破绽,紧追不舍又不下杀手,铁背蜈蚣连叶纯白都受不了,你居然摸了以后毫发无伤,叶纯白遭人暗算,你柔弱女子竟能带她在九瑶手上逃脱,还有时间给她包扎伤处,当真好谋划,步步紧逼让我没时间去想这些纰漏!”
沈凝身体慢慢贴着地面,额头抵在地上,“请殿下责罚。”
慕颜夕笑吟吟靠近她,说:“小凝子,你可知我现在想把你如何?”
沈凝抬眸,看着她的眼里终是有了些恐惧,似一叶孤舟,稍有不慎就粉身碎骨。
慕颜夕幽幽叹息道:“九瑶的禁忌除了七绝圣殿,另一个,就是历代的殿下,这殿下,一向都是鸦神炼的蛊王担着,我虽不成,到底也有这些特性,你说是不是?”
恍若有冷风夹杂利刃,笼罩在沈凝身上。
第34章 神()
“夕。”
一声低唤轻而易举的驱散慕颜夕周围的冷厉,所有阴狠化为乌有。
慕颜夕霍然抬头,望向声音来源。
她背对慕颜夕,沐浴漫天珠光,轻巧的立在八根青铜顶柱边缘。
没人知道她何时出现,站了多久。
仿佛从黑暗中凝聚,也可以在黑暗里消失。
一袭黑色小礼服勾勒媚人曲线,身姿修长,乌发披散,没有一处不透着美好,玉瓷般的手臂搭在身侧,纤细手指轻扣。
仿佛融入黑暗般极致的美,如罂粟绝艳,如曼珠沙华沉沦。
九瑶的尊上。
南疆鸦神。
慕颜夕越过沈凝,就像她不过是不必多在意的破旧瓦砾,握着萧墨染的手终是松开了。
她望着鸦神,“你向来眼光独到,挑的人也很特别,枉费你肯这么花心思,用你亲传弟子把我引出来。”
耳边蓦然轻笑,声音悦耳,不同于慕颜夕的妖媚,却是极致的诱惑,分秒之内都能让人陷进去。
鸦神没有转身,语气婉转,情意缠绵,“你离开多年,凝儿知我心里总是念着你,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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