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颜夕不知不觉的沉下去,心口烫的厉害,萧墨染好像,变的和她有些相似。
从未感觉淡漠冰冷也格外勾人,这人唇边浅笑嫣然,清丽不可方物,低低喟叹,“颜夕……”
婉转千回,丝丝缕缕深深镂刻,如情人呢喃。
慕颜夕水墨眸光蓦然沉到她的眼里,再也出不来,她探手勾着脖颈,又唤:“颜夕……”
不对,有哪里不对。
慕颜夕推她,发现身上软绵绵的没力气,心口烫的像火一样,眼前萧墨染的身形开始有些模糊,她身上若有若无的甜腻味道。
“慕老板?你在……啊?!”
慕颜夕稍稍侧头,萧墨染浅淡的唇落在她脸上,抬眼睨着来人。
突然力气回来,慕颜夕推开她,退后几步。
慕颜夕触到来人目光,是沈凝。
她眼睛睁的大大,惊惧的看着她,准确的说,是她身后。
慕颜夕脸上厉芒一闪,朝着萧墨染冷喝道:“孽障!”
萧墨染阴笑,脸逐渐变青,骤然所有形象都散去,变成薄纱飘飘荡荡的阴影,阴影里嵌着十几只眼睛,嗖地贴地蹿上沈凝身体。
只见阴影迅速勒紧,像是层不透气的皮裹上沈凝,狠狠的勒着!
十几只眼睛突的要掉出来,布满红血丝,沈凝窒息的张嘴,眼前阵阵漆黑晕眩。
慕颜夕蓦然出手,爪刃贴着阴影划过,爪影交错,阴影一下碎的满地。
沈凝弯腰大口大口呼气,刚才几乎被勒死过去,口鼻像是蒙着张油纸,憋的胸口疼,还一股一股的腻歪味直往里钻。
阴影碎片似是融进土里,消失不见了。
沈凝走到她身后缩着,声音都在发抖,“慕老板……这是……什么东西?”
慕颜夕并未说话,双手环抱,冷眼瞧她。
沈凝心里咯噔一下,她慢慢朝后退,“你……你不是慕老板……你不是……”
慕颜夕暗气,脸上面无表情,阴笑说:“我不是,那我是谁?”
“你是……怪物……”沈凝吓的快哭了,她一咬牙,死就死,猛地绕过她跑了。
慕颜夕哭笑不得,这深山老林还是晚上,也不能放任她不管,只能去追,沈凝身体弱跑不快,是以她没用几分钟便追到她,直接站她前面挡住,沈凝不小心撞她身上弹的跌坐在地。
沈凝蹭地跳起来,拿着匕首指着她,却连鞘都没拔,慕颜夕眼尾抽了抽,揉着眉心,道:“小凝子,大晚上你瞎跑什么,莫非你觉得了无生趣,想给山精野怪填肚子是不是?”
慕颜夕靠近几步,引的沈凝大叫:“你这个怪物!不要靠近我!”
怪物。
眉心突然开始针扎一样疼,她用力抵着额头弯下腰去,头上火焰图腾明暗不定。
沈凝见她疼的厉害,这么久也没现出原形,小心翼翼走过去,“你是真的慕老板?不不,你真的是慕老板?”
慕颜夕倒抽冷气,断断续续的喘息,撇她一眼,靠在树上。
沈凝脸红道:“慕老板……对……对不起……”
慕颜夕没理她,过了几分钟舒服些,身上衣服被冷汗沁透,冷风一吹浑身冰凉。
她哼了声,错过脸红的沈凝没好气说:“走了,小凝子,你再乱跑我就不找你了。”
走几步,突觉不对劲,身后并没有跟过来的脚步声,静的莫名。
回身
沈凝阴测测的笑着,两眼发绿,对她说:“慕老板,你真的认为我是沈凝?”
沈凝蓦然融了,一道朦胧阴影,嵌着十几只眼睛,嗖地不见了。
慕颜夕蹙眉,眼尾隐隐抽动,脸色越来越冷。
身处之地赫然变成空地,树木在极为暗淡的夜色里只有模糊的轮廓。
一片漆黑寂静,来路无影无踪,像是与世隔绝。
如何回去?
似有踩断枯枝的咔嚓声。
慕颜夕踏在树干上纵身跃起,骤然出现的爪刃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狠狠抓下!
蓦然亮起金光,爪刃划过金属发出尖锐声响,转而便被一道金光挡下,一击不中俯身猛扫,来者灵活腾跃后退几步,手中镜子浮现金色符咒,稳稳照在慕颜夕身上。
她爪刃朝外凝眸细看,耀眼金光让她看不清前面,金色符咒更为明亮。
对方疑道:“慕……颜夕?”
慕颜夕直起身,仍是防备状态,对面金色符咒隐下去,四周重新变为黑暗,她退后几步,问:“道长?”
强光手电的光束照来,暂时驱逐黑暗。
萧墨染站在光束后面,神色微冷,“你为何会跑到这儿?”
慕颜夕仍是离她很远,爪刃未收,“你当真是道长?”
萧墨染听她说话心下生疑,也没立即问出来,“慕老板可是遇到什么事?”扬起手中缚魂镜,又浮现金色符咒。
这锁魂禁咒做不得假,慕颜夕这才放下心来,将之前的事简单说了。
“如薄纱阴影还开了怨目,这是积聚惨死后阴魂怨气而成的魑瘴,专攻心智,令人进入幻境当中取其性命,怨气越多幻术越强,似你所说那等真实的幻化,怕是得千人怨念,只是魑瘴虽擅长幻术,可化形,却并未听闻会有异香。”
鼻息间突然窜进股甜腻的香味,萧墨染呼吸的不多,却还是感觉头开始发沉,身体有些虚软。
顺着她来时的方向飘过一丝淡粉色烟雾,香味甜腻,但闻多了莫名难闻。
萧墨染眸子一沉,当下便往回返,说:“我们中计了,这魑瘴是有人养出故意放的。”
慕颜夕神色冷的冰一样,她出来并未带背包,是以只能靠着强光手电尽快回去。
越靠近营地淡粉烟雾就越浓,甜腻中那股恶心味也越来越浓,几乎到了胃里翻江倒海的地步。
两人无法,以袖口掩住鼻子冲进烟雾里,被冷风一吹淡了许多。
待她们回到营地时,却是空无一人,所有帐篷都被拉开,地上还有些血迹,似是被什么东西近身伤到,好在各自背包都没了,该是有人逃脱。
她们提起背包就跑,烟雾里看不清楚方向,手表上的指南针乱晃,突然有什么和萧墨染擦过,缚魂镜腾起金光又灭下去。
慕颜夕踩的滑了下,本能用手一撑稳住姿势,摸到地上却是一场冰凉滑腻,她腾的翻身落到几步之外,却见刚才脚下的就是魑瘴,长着十几只眼睛如阴影一样贴地而行。
一道金光射中,阴影尖叫一声慢慢消融,萧墨染拽着慕颜夕,她看见远处地面上几块突起的黑影,烟雾多少都让她们身体发虚,被魑瘴缠上非常麻烦。
几乎是在深林里面乱闯,烟雾范围不大,随着她们离的远也可是变淡,此时天际慢慢放出道光来,没多久就亮了。
烟雾散尽,两人这才看清跑到什么地方,身后是树木高大的老林子,面前一片广漠草地,草茎粗壮,大概有半人高,却长在及腰深的水里,非常浑浊,什么都看不清。
慕颜夕白皙的脸上沾了些灰尘,萧墨染身上许多土,长发梳起,挂着几片枯树叶,晨曦照耀,两人很是狼狈,抬头,相视而笑。
慕颜夕神色揉进许多妖气,眼底冷光凝聚,“道长,看来,等我们的不只有那些鬼东西,故意把我们逼到这儿,道长猜一下,还有什么礼物送呢。”
萧墨染望着几乎看不见尽头的草海,淡道:“怕是不会有什么好物事。”
“现在天也亮了,我们原路返回,顺便找找其他人……”
萧墨染蓦然握住慕颜夕手腕,“嘘,噤声。”
树木间隐约窸窸窣窣的,声音迅速接近,窸窸窣窣想成一片,只见从深林里钻出条近四米长的红黑蜈蚣,千足扎地,蛇一样游过来。
两人心里发紧,慕颜夕正待去解决这蜈蚣,却是被萧墨染紧紧拽住,头先的蜈蚣后面竟然跟着数十条两米多长的蜈蚣,千足张开足有半米。
节肢蜈蚣红黑甲壳在眼光下闪闪发光,最大那条蜈蚣前身直起,遥遥对着她们,相隔百米,看不见这蜈蚣有没有眼睛,却仍感觉到怨毒的目光盯着她们。
慕颜夕心下感叹,为什么她每次都像闯进虫子窝一样,一群一群的虫海战术,就是不怕也渗的慌。
这蜈蚣像是怕水,不愿意靠过来,这让慕颜夕放心许多,她们还有时间想想怎么过去这满是水草的沼泽地。
蜈蚣仿佛感觉到她们意图,嘶吼一声,后足扣着后面的蜈蚣,靠着后面的蜈蚣撑着两米多的身体,凌空扑了过来!
慕颜夕猛推道长一把,立时就朝深处走。心下暗叹,不就杀了你们一只小蜈蚣,要不要这么紧追不舍?!蜈蚣聪明成这样简直逆天了!
蜈蚣凶性激烈,对着她们,躬身猛地弹出去!瞬间拉近了几十米,扑通一声落水砸出许多水花,窜进水里速度飞快!
水里妨碍行动,两人快不了,眼见着蜈蚣越来越近,慕颜夕停下准备将这孽畜干掉,突然,蜈蚣腾身而起,惨厉嘶吼一声,两米多的身体莫名的断成十几段,噼里啪啦掉进水里。
蜈蚣残骸片刻就不见了,连条腿都没留下,慕颜夕慢慢退到萧墨染身边,刚才她瞧见水里有什么极快的闪过。
慢慢平静下来,十数条小些的红黑蜈蚣还在岸上乱窜,却再不入水。
慕颜夕目光紧紧盯着水面。
第26章 好看么?()
这里地势低,连着大半个月的降雨从山上冲刷下泥土都积聚在水塘里,污浊的水中只能隐约瞧见大团大团的水草。
诡异的平静。
两人警惕四周,一步步往前走。
微风夹杂晨起的些许凉意拂过漫无边际的草茎,清脆泛黄的草叶轻轻摇摆,陈年污水漂浮着植物腐烂呛人的味道。
水下淤泥很深,陷下去就很难抬腿,越来越费力。
仍是平静而和顺。
草叶密密麻麻浮在水上,萧墨染将草分开压住,不断找最快可以穿过水塘的路。
半人多高的草将她们整个身体挡着,淤泥又不撑重量,远远看去就像两颗头飘在草尖。
“嘶——”手上剧痛,萧墨染猛扯了下,像是把什么东西扯断了,掌心有道血痕往外渗着血珠子,还有半截断了的水草,草茎布满细小锯齿,细看之下,居然有紫色的细小纹路。
慕颜夕靠上来,看见她手里的水草脸色有些变了,拽着她加快速度,即便她心里仍是不安也顾不得许多。
萧墨染跟着跑了阵,突然发现跟对面山脉的距离并没有拉近,就像她们一直在原地踏步。
她眼底蓦然一沉,随手扯了把水草,站在原地不动。
慕颜夕见她停下,目光一直盯着被她扯断的水草,转而走到她背后各防一面。
萧墨染脸色从未有过的凝重,低声道:“这淤泥下面会动,我们根本没跑出去,它一直带着我们绕圈子。”
忽然水里咂出浪花,一浪接一浪,像是有庞然大物在水下涌动。
浪花翻出泡沫向周围扩散开来。
水声越来越响,浪如泉涌快速升高,骤然水花四散,空中赫然出现个形如花苞却被草根全部包裹的巨物,不知*多少年的恶臭扑鼻而来。
这东西越有半米宽,枯藤般的根和水下连接,此时,根茎花苞慢慢张开,居然出现了张脸!
那张脸双眼紧闭,已经泡的面目全非,但是五官还很清晰,却满是拼接的裂缝。
周围水草仿佛活了的锯,一拥而上。
萧墨染感觉腿上一紧,抬了抬纹丝不动,一团团草根缠在她腿上将她向花苞拖。
水草如有意识,纷纷落在她身上,锯齿草茎当下便要将她割成碎块!
金光蓦然闪耀,明亮阳光让缚魂镜光芒成炽,镜子腾起金文符咒,一个个脱离,轰然将水草逼退。
水草漫天碎屑掉进水里,激起无数浪花,巨型花苞狠狠一下砸到水上,溅起来的水又被草叶分割,形成一层水雾,一下就隔绝阳光。
缚魂镜金光将两人罩起来,萧墨染腿上草根越勒越紧,几乎要勒进肉里去。
慕颜夕冲出光幕,几步蹿到花苞根茎旁,手臂勾着一蹬,蓦然攀上根茎,抽出三棱军刺狠狠扎下。
巨大根茎被扎了个窟窿,三棱军刺带出许多粘液,窟窿却几秒钟被细小根茎重新修复,扔了军刺,银亮爪刃猛地抓向根茎,堪堪断了一半就像遇到铜墙铁壁一样再也抓不下去。
慕颜夕心下着急,这样不行,这东西跟棉花一样,哪儿都使不上力,况且这儿也不是陆地,那么多水草可拼到什么时候去。
根茎腾出许多草茎捆住她,将慕颜夕牢牢绑着。
慕颜夕爪刃火焰骤然升腾,一下蹿着烧着根茎,根茎很湿,火焰不旺,却令禁锢她的草茎纷纷断了。
身后凝成白狐虚影,蓦然变成实体,三条长尾浮着,只见一只一米多高近两米长的狐狸跃到水中,身形庞大却轻盈,狐足水面上轻点便跃出十几米,背上暗金流线宛如水痕。
白狐叼着萧墨染的衣服甩上背,一下就蹿出去,无尽水草纠缠阻挡都被勾爪斩断,身后根茎花苞紧追不舍,分化许多触手张牙舞爪。
白狐不断绕弯,右爪绷带散开,露出一圈咬透的齿痕。
萧墨染执缚魂镜,金色符咒一个接一个狠狠撞上追击的花苞炸的天摇地动,每次花苞退后一些便很快追过来。
前方山脉越来越近,花苞愈加凶狠,从人脸中喷出一股股黑水,连早已腐烂的淤泥都被腐蚀成黑色。
白狐几次俯进水里才躲过喷射的黑水,伤痕将污水染红。
眼见着前面几十米就能上岸,白狐却嗷一声一头栽进水里,浑身湿透,右爪伤痕再被刺穿,水草像利刃一样,刺透愈合的伤口。
萧墨染落进水里,扣着繁复印结,诵咒声渐渐在整个水塘回荡,如同梵音。
金色符咒融成四个金文,凌然威严,猛地狠狠砸向巨大花苞,花苞左突右撞,金文将它死死围住,慢慢压进它身体里。
几秒后金光四散,轰然炸裂,花苞已然被炸碎,剩下根茎扑通一声摔进水里。
裂开的人脸浮在水面上慢慢荡开。
慕颜夕浑身湿透的从水里站起来,急促的喘息,发梢滴落泥水很是狼狈,她蹙眉,将扎进手腕的水草抽出来扯的粉碎。
萧墨染脸色苍白,眼眸一如既往清凉如月,她捞过背包,扶着慕颜夕走上岸。
慕颜夕坐在地上,长距离的奔跑躲闪让她有些气喘,伤口裂开,鲜血顺着指尖落地,殷红一片。
萧墨染摸出急救包,打开瓶矿泉水洗干净她手上泥沙脏污,酒精消毒,再重新用纱布包扎好。
现在也顾不得形象,慕颜夕身体一歪靠在萧墨染身上,“道长,我算是明白为什么没人盗得了周武王陵了。”
萧墨染递包纸巾给她,“深山老林年月长久,有何异物也是常理。”
“这里穷山恶水,精怪又那么多,他想藏什么,不惜把自己葬这种地方。”
萧墨染望着身后的连绵山峦,道:“周朝至今几千年岁月,山脉不改,河流更迭,许是古时这里风水极好。”
慕颜夕瞧着她,虽然泥污实在不堪,气息仍是清淡雅致,仿佛莲花,背脊挺的笔直,衣服贴着勾勒出玲珑曲线,裤腿被划烂了,露着纤长的小腿,
不知怎么就想起昨晚那个虚幻的萧墨染,没有道长的清冷,没有道长的坚持,温柔而亲昵的唤她,颜夕。
她不自觉弯着唇角笑,眼尾轻浮的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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