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兀自沉默,神情木讷,让人以为他不过是将呆坐的地方换了一个,没什么不同。
慕颜夕说:“墓王谨慎太过,今日你我会面,没有第四人知晓。”
老人仍是沉默,她也不急,就这么对峙,不知过了多久,老人叹口气,“小姑娘,你带来那只玉鹤,老夫就明白你想问什么,不过,有些事恕老夫不能说。”
慕颜夕不置可否,淡道:“墓王不必心急,想来墓王不能说的事,无非是谁告诉了你周武王的墓葬遗址,墓王放心,我想知道的只有一个,周武王墓址在哪儿。”
老人回答:“陕西千阳县高崖乡往北,翻过两座山之后,得花些功夫,要是懂风水,不难。”他顿了顿,又说:“小姑娘,你的聪明无法让自己躲过灾祸,那么多兄弟用命,才换来老夫这一刻的苟延残喘,不是必要,别去那个地方。”
“墓王说笑了吧,你兄弟的死,可都是你一手策划,你以前一个兄弟说,因为你自恃本领高强,常常分赃的时候欺压他人,你们已有分裂的意图,正巧当时有人告诉你周武王墓的所在,为让你成功盗出玉鹤,告诉了你不少的事,你心里早对反对你的人恨之入骨,便借着周武王墓葬里的东西杀了所有反对你的人,只是,为了不惹人怀疑,连跟着你的兄弟,你也杀了个干净,我可有说错?”慕颜夕端起茶杯抿口,唇齿留香,笑吟吟的瞧着老人。
老人停下,身上那种老态龙钟感一下就散了,目光阴损狠辣一闪而过,便笑起来,笑里依旧藏着许多阴沉,“你消息不少,可我费尽辛苦得来的东西,也不能这么平白送你,你只能问三个问题。”
慕颜夕随手端着萧墨染的茶杯一口喝尽,“墓王既有此称号,这点要求,不算高,第一,武器如何,第二,去了多少人,第三,非你设计之下,全部死绝用了几时几刻?”
老人慢悠悠的品茶,似是很满意这茶汤,朝萧墨染不住的称赞,过了会儿说,“当时加上老夫统共五十六人,装备带的自是精良,入墓之后,一时三刻,尽数死绝。”
慕颜夕眯着眼,顿了下,递过去张支票,老人毫不客气的手下,当即拱手告辞。
从见着墓王开始萧墨染就一句话都没说,慕颜夕倒是好奇她都猜着了,还是等着自己说,轻轻笑问:“墨染不好奇疯子如何变成墓王?”
萧墨染仔细烹茶,火光映的她脸上清冷淡些,“他身上阴冷异常,但缚魂镜毫无反应,该是常年下地阴气入骨,见到你要摔玉鹤,眼里有了破绽,一个疯子,如何安然从机关遍布的墓里带出玉鹤,何况还在被灭口之际巧妙逃离,不合常理。”
“不错,只是入墓一时三刻除他以外尽数死绝,他知道那么多事,还是用了半个月之久,看来,周武王墓里东西多呢,不过他的话不可尽信,这件事,还是得我们亲自去一趟。”
慕颜夕喝茶喝饱了,便赶着带着萧墨染准备行装。
萧墨染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乌墨眸子极为清淡,“你消息来得容易,怕是请君入瓮。”
慕颜夕靠着,挺直的脊背松了些,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入瓮,怎么引那只鳖呢,大约一周后启程,墨染可有他事?”
她抬眼瞧着慕颜夕,精致的下巴绷的很紧,说:“我需向师门传些讯息,别无他事。”
慕颜夕侧身,道长容颜清秀,美人如花,“我相信道长性情。”
萧墨染扭过头看向窗外。
慕颜夕很清楚,她的消息容易的像是有人故意放给她,即便怀疑,可对方用汉朝阴魂给她提示,危险与否都得去一次。
萧墨染要回清心阁,是以晚上并不在。
打开手机按出陌生的号码。
“哪位?”电话很快被接了,传来个中年男声。
“是我,慕颜夕。”
那边一下笑开,笑声爽朗,“原来是慕老板,稀客稀客,这么晚给我来电话,是你手下的异族有什么问题?”
慕颜夕面无表情,但声音极为婉转,“你还关心这个?我以为你把包袱甩给我,早就高枕无忧了。”
那边过了会儿说:“慕老板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我准备一个星期后去周武王墓考察。”
那边一下子安静下来,再说话已是郑重低沉,“慕老板知不知道哪儿是什么地方?”
慕颜夕指尖搭在下巴上,眉眼轻浮,“我自然知道哪儿是什么地方。”
“那墓里可是死了一个营的战士,慕老板你这么有把握安全进去考察?”
慕颜夕笑道:“你那一个营也就那样,还敌不过我一个下属。”
“说吧,你想要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让你一路放行,那儿的地址你们已经知道了,不通知一声,我同行的人很难进去。”
“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慕颜夕蓦然警觉,打断那边的话,“打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肯定是让我带一队考古学家进去,免谈,那些个老顽固,不是怕死就是不要命,那一个营很可能就是被那队拖油瓶给拖累死的,少往我这儿扔地雷。”
那边似是卡壳了,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商量道:“不带一队,带一个人进去也行,你总得让我找到点文物才好交代。”
只有一个人,勉强可以,那边推荐来的考古工作人员,不会太差。
“就这样吧,你让这人在陕西千阳县等我,一周后会和。”
那边利落的挂了电话。
慕颜夕勾着唇,眸色迷离寒凉,轻轻的笑着。
相比带个人,她倒是想知道,那里面有什么,让那些从来不信邪的人对周武王陵三缄其口。
第23章 出发()
一周时间过的很快,萧墨染只用了两天就从峨眉山回到成都,带着打包好的衣物,匆匆下楼。
门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像是悄无声息的突然出现,一点声音都没有。
慕颜夕抬眸看她,“幽魅,都备好了?”
幽魅一身黑色衣装,低着头,只露出一点点白皙的下巴,“禀主上,一切已准备妥当。”
慕颜夕嗯了声,萧墨染安静的走在她身边,目光清冷。
三人开了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向意天居。
萧墨染下车的时候朝后面那辆车看了眼,撞上一双冰冷的眼眸,仿佛丝毫情感都没有,只是那般寒冰似得冷寂。
慕颜夕让她在楼下等。
如果她觉得带上一个考古人员不是难事的话,等进了意天居见到一付远足样子和叶纯白坐在一起的沈凝和赵庆,她开始觉得这趟肯定相当不平顺。
她眯着眼,眼底的冷芒让沈凝缩了缩脖子,叶纯白抬头瞧她,妖气极重的长相偏偏总是一副正经样子,她对着沈凝笑了下,转而对慕颜夕说:“慕老板可是有什么觉得不妥?”
慕颜夕眼尾轻挑,“叶先生话里有话,让我猜猜,叶先生以为这是郊游,想带上小凝子去交流感情?”
叶纯白也不反驳,眸里漾着冷淡的光,“若是慕老板喜欢这么猜,那就这么想好了。”
沈凝继续往后缩,脸色微红,目光定在叶纯白身上,就是不看慕颜夕。
慕颜夕相当讨厌这种总是被叶纯白拿捏着的感觉,她脸色渐渐变冷,问道:“理由。”
叶纯白淡淡吐出几个字,“女身阴相,极阳命格。”
慕颜夕冷冽的神情顿时缓和下来,想了想,说:“你负责她的安全。”然后转向赵庆,“赵队长是来批命还是改风水?”
赵庆干咳一声,右脸上刀疤让他看起来很是狰狞,“我是奉命来等慕老板,跟着你们走,并在千阳县负责联络另外一个人。”
慕颜夕眼尾狠狠抽了下,什么都不想说,转身便走。
萧墨染拿出一块雕刻慈航法相的木牌,递给叶纯白,“叶施主因我之故护身玉佛碎裂,贫道无以弥补,此物是雷劈枣木所制,又在祖师面前供奉多年,权做庇佑。”
叶纯白不接,“道长不要介怀,区区玉佛而已……”
“望叶施主不弃。”萧墨染淡然执手,很是坚决。
叶纯白只得收下,当即戴上,木牌贴身藏着。
等人都下去了,只见慕颜夕坐在车里,脸色阴的要下雨一样,萧墨染依旧坐在副驾驶,叶纯白坐在后面,沈凝许是不习惯慕颜夕的变化无常,主动到后面那辆车和赵庆一起。
她刚要发动,却是萧墨染伸了手将她拉过去些,将一串玉珠穿成的手钏绕在她手臂上,缠了六圈,玉珠颗颗饱满如一,上面似乎刻着经文,青色流光衬的肌肤更是白皙。
萧墨染淡道:“你上次救我,此物聊做答谢。”
慕颜夕看着玉珠,不知怎么就想到萧墨染那透彻清凉的眼睛上去,低低嗯了声,心情倒是好了许多。
慕颜夕不想在路上耽误,只是太过劳累会影响以后的行程,是以她和叶纯白轮换着开车,尽快赶到千阳县再休整。
先到宝鸡市再开向千阳,一路用去十几个小时,是以在第三天上午的时候到了千阳县。
赵庆去找了家干净的小旅馆定了7间房,二楼整层5间房,三楼2间,见着幽魅从后备箱里提出四个大包,想着上去帮忙,幽魅冷眼瞧他,没出声,赵庆抡圆了胳膊猛的一提,差点把腰给抻断了,他心下惊讶,卯足劲又提,结果甭说四个大包,就连一个都没提起来,纹丝不动。
迎着幽魅的视线他脸色涨红,右脸刀疤扭曲,幽魅冷道:“我自己可以。”
赵庆尴尬的笑笑,却见幽魅一手两个,很是轻松的拎起四个大包,惊的他目瞪口呆,连道慕老板身边的人都很生猛。
幽魅已经上楼,他摸了把脖子,一路小跑出去联络上头交代下来的人。
其他几人早已累的不行,尤其叶纯白和慕颜夕,连续好几小时高强度开车,妖精也撑不住,洗完澡就倒在床上睡过去。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全暗了,按亮手机,已是晚上7点半。
慕颜夕略微困倦的撑起身子,微卷长发凌乱的散在肩上,狭小的空间弥漫着陌生的气息。
穿好衣服,梳洗完,开门。
迎面走过来一个女人,脸长的并非最漂亮,但是五官英气,很是耐看,加上留着短发,举动很利落。
以为她要下楼,侧身让了让,女人却站定在她前面,因着眼里没藏好的审视,微笑便显得不是那么友好。
慕颜夕身高1米75,这女人竟然还比她高了一些,居高临下的劣势让她眯起眼睛,眼尾妖气颇浓。
女人伸手,“你好,我是军长派来的考古人员,我叫姜怀。”
慕颜夕伸手和女人碰了下,习惯性的抽出纸巾擦手,“你好,慕颜夕。”
姜怀也不在意她这洁癖的行为,说:“慕老板大名如雷贯耳,姜怀早想一睹真容,此后一路上,还得慕老板多照应。”
慕颜夕抬眸,望向女人的眼睛,唇边笑意轻浮,语气悠闲,“我倒是希望你死在路上,别拖我后腿。”
姜怀一愣,说话如此不客气她还是头回见到,她素养很好,依旧保持微笑,“我有分寸,不会给慕老板添麻烦。”
慕颜夕没理,径自下去找地方吃饭。
别人许是都累的狠了,除她之外竟然一个下来的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众人便整理行装继续前行,高崖乡还有段不小的距离,赵庆带着姜怀介绍一番,她随着叶纯白坐上后座,从反光镜里时不时的看慕颜夕。
中午的时候赶到高崖乡,这里有旅游观光区,水泥路打扫的很干净,一路询问,听一个妇女说就在高崖乡北面尽头,这个时节旅游的人不多,她们可以去那儿休息。
赵庆道谢,掉头朝北开,慕颜夕开车跟在后面,约莫十几分钟瞧见十几栋错落有致的二层小楼,只是好像没什么人,很安静,开进去刚停,便从右边一栋楼里跑出个人,看她们一行7人,说:“几位是观光?要不要住宿?”
赵庆走过去跟他聊了阵,招呼着几人跟着他去房间。
待安排好了都去放行李,慕颜夕顿了下,看向他,道:“这位……小哥,我们想去山里远足,你们这里有没有向导?”
这人听有人跟他说话,下意识回头,眼前的女人五官精致,容颜绝色,水墨眸子漾若秋水,仿佛含着许多妖气,一举一动都勾人的很。
这人看的痴了,慕颜夕喊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边偷偷瞄她边说:“我们这儿当然有向导,还有野外宿营的帐篷睡袋等等,你要去多远,顺着路一直往北再拐到东面有个野营区,那儿很安全……”
慕颜夕听他滔滔不绝,不得不打断他的话,“多谢小哥,只是我们要从北面翻过两座山,从老林里穿过去,有没有熟悉山里的向导?”
“翻老林?!”他脸色变的厉害,堪堪压下惊惶,这才模糊的解释说:“您不知道,这季节蚊虫多,雨水足,前些天连着下了几天雨,把山谷给淹了,来了也不能进山野营,也是农忙的时候,熟悉老林子的向导都回家收地去了,就剩我们几个看门户的,老林子没路都是茂密丛林,没熟悉的向导很容易迷在里面,你想进山,现下是不行。”
慕颜夕睨着他,看了许久,那人眼珠子四处乱晃,“你……你看着我干啥。”
慕颜夕唇线弯了弯,“没什么。”
下午她将几人都叫到幽魅房间,打开四个大包,前三个个没什么稀奇,只是一些在野外需要帐篷睡袋急救包,几双适合丛林运动的鞋等等,因着下墓,还备了许多强光手电和高热量压缩食品,剩下一个是许多冷兵器和轻便的枪械弹夹。
赵庆本能的就想质问,被慕颜夕冷淡撇了眼把话吞回去。
叶纯白当先挑了柄匕首和手枪,带了许多弹夹,从旁边包里拿个空的防水背包放进去。
慕颜夕从里面拿出一双三棱军刺,萧墨染看中柄短剑,长度和军刺差不多,金属质感很肃杀。
其他两人继续纠结,赵庆是想要的太多,但是带不了,沈凝是什么都不会。
考虑可能会遇到被迫分离的情况,东西都平分开,食物大概是一周的量,好在防水背包容量很大,装下这些不很困难。
夜晚的山林总是很静谧,随着虫鸣声渐弱,愈发显得安静,慕颜夕站在院中,身形修长纤瘦,脊背挺的笔直,残月莹白月芒散在她身上,似是染着一层冷光,脸上轻浮妖娆散去,眉间一簇赤红火焰,犹如图腾。
有人探头探脑的翻墙进来,落地无声,左右看看,悄悄的向里面溜。
慕颜夕音色妖娆,神色却是极淡,“来了?”
那人早已注意到院子里的她,本想偷偷进来却没躲过去,缩着身体跑到她面前,谄媚道:“大人,小的晚了点,没误大人的事吧?”
慕颜夕看他贼眉鼠眼,很不老实,淡道:“还不曾误我大事,现下倒是无妨,我叫你来,也是看好你打洞的本事,到了地方做完事,你便回去。”
那人忙说:“一切听大人吩咐,全凭大人做主。”身后藏着一条长尾,一下甩出来。
慕颜夕瞧见它的尾巴就要落脚,却没踩上去,“把你尾巴收好,老鼠精,可是谁都不怎么欢迎。”
那人立刻收了尾巴,再不敢露出来,嘴里连声道:“那是,那是……”
慕颜夕正待回房,余光瞥见老林子那里突然飘出些许粉红烟雾,只浮到树叶子高度便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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