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由我延续,所有罪孽,自该由我承担,只未曾想,这场纠葛竟如此持久。”女子轻柔的笑了,眸子如同千万年时光沉淀过后的透彻,“锁魂禁咒由来已久,只因太过霸道强横,为仁德所不容,才渐渐失传,禁咒一旦成效,所有非人异类,都将被禁锁魂魄,不得超脱,若是禁咒一朝更改,十里之内,玉石俱焚。”
三人大惊失色,锁魂禁咒竟然如此霸道,若是刚才有所举动,怕是她们早就尸骨无存了。
叶纯白问道:“这咒术是谁创的?”
她摇摇头道:“我并不知晓谁造此咒语,只此术初现于周,意在封印术法高深的异类。”
萧墨染眸光清透,从她身上到玉雕,又从玉雕回转到她身上,道:“谁将你封禁在玉鹤里面?”
女子并未立刻回答,抚着玉鹤仿佛得到了心爱的物事,神色温柔缠绵,带着许多难懂的意味,“并非有人封我,我是自愿的。”
萧墨染惊了下,自愿?自愿不得超脱?
慕颜夕轻浮的笑着,眉眼间妖娆愈浓,“你好像,知道许多事。”
女子答非所问,她又看了叶纯白一眼,“你真的和她很像。”语气想认识了许多年,却并不熟稔。
叶纯白问道:“我像谁?”
女子依旧没有回答,“狐,你想知晓的一切,同玉鹤有关,我信你一定可以找到最终的答案,那时候,便是一切的终结,或者,是新的开始。”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女子摇摇头,“你可知,几千年来,诸多事情都为等你出现,你是开始,亦是结局,并非我不想,而是,不能,待你走到最后,你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和狐妖凤格后面的命局,都会有个答案。”
她的话太残碎,好像什么都交代清楚了,又什么都没说,她的不能,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却让一切越来越糊涂。
女子似是有了什么决定,满身鬼气狂涌而出,口中呢喃:“如果,你们能见到她……不,没有可能了。”
伴随鬼气,玉鹤身上雕刻的锁魂禁咒亮起道道金色符咒,整个地方都被重叠的吟唱所覆盖,庄严而神圣。
女子周身鬼气浓郁如实质,翻飞升腾却被金色符咒死死压制,女子看起来抵挡的很辛苦,神色却俱是淡然,仿佛没有任何悲喜。
缚魂镜不由自主飞到符咒中央,镜面上逐渐出现密密麻麻的金色小字,符咒力量立刻增强许多,女子身上鬼气已经淡了许多,隐约能看见鬼气之中她略显透明的身体。
萧墨染沉着眼,扣着印结想要将缚魂镜招回来,它却不受控制,金光符咒似是感应到阻拦,一点点朝她逼近。
慕颜夕拉住她手臂,默不作声,萧墨染看她眼睛许久,缓缓松开印结。
叶纯白恍惚的望着鬼气中的女子,蓦然出口:“阿娇……”
女子身形一震,语气惊讶过后的平静:“你……记起来了?”
叶纯白摇头,“我只是莫名的觉得你熟悉,可我不记得认识你。”
女子转身,没有说话,金光将她身上鬼气散尽,正要将她封在玉鹤里的时候,只见她猛然生出一股吸力,将所有符咒吞噬进身体里,金光逼出更多的鬼气,笼罩整栋写字楼,仿佛融进无穷的黑暗。
似是有细微的裂开声。
玉鹤碎成两半。
从里面掉出一个凤钗,凤凰展翅,镶着珠翠,一端缀着三道红宝石修磨的珠宝钿,女子更加透明,金色符咒隐约从她身体里透出来,她执起凤钗,凌然高贵的脸上泛着许多眷恋和坚定,如同眼底缱绻的情深,多少岁月,都不曾更改。
她似自言自语,又似说与凤钗,“你早就知晓一切,是不是?却到死都不愿答我,我护你到现在,往后……无能为力,若有来世,还是……不要再相见了罢。”
金色符咒冲破她的身体,她透明的像是一张很薄的纸,蓦然就散了,凭空出现一只凤,凤鸣生生,浓稠的黑暗一下就散了。
凤生三足,羽翼凌展,穿过窗户飞到天上,盘旋着鸣叫,猛地散成点点流光。
玉鹤裂成两半,静静的躺在办公桌上。
武侯区的异象几乎整个成都都看到了,有人看的清楚,有人不清楚,有人说是发生了火灾,有人说,是一只凤凰,言辞不一,极尽荒诞。
成都某国际酒店,总统套房。
她站在窗前,静静的望着武侯区上空隐约的凤凰残影,勾起唇,回身坐在沙发上,面前是盘未下完的棋局。
白子步步紧逼,黑子诱敌深入。
净黑礼服裙摆慵懒的铺散在地上,她脸上带着点缀黑羽的面具,仿佛天生就能隐藏在黑暗里。安静的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她轻轻落下一子,吃掉大片白子,如成合围。
“所有人,入了这个局,就没有退路,你也一样,慕颜夕。”
第20章 往事端倪()
“我想知道,这些究竟代表着什么。”
叶纯白站在两人面前呈对立,面容严肃,一本正经。
“没什么,玉鹤在墓里时间长了,难免封禁鬼物,鬼气凝聚和咒术相互抵抗,沈凝将玉鹤送人,鬼气侵蚀心智,附身于她,她的家人求到清莲道长身上,我顺便帮个小忙。”慕颜夕随意回答。
叶纯白冷笑道:“慕老板想着蒙我是吗?”
慕颜夕将散落的碎发束回耳后,天上散去不久的凤似是映照出她眉心的火焰,“叶先生,你的好奇心还是那么重,不过我不喜欢无意义的解释,不如这样,你接受我的雇佣,你负责帮我解决将来可能遇到的风水阵局,作为合作者,自然有资格知道一切经过。”
叶纯白刚要答应却被她打断,“不过,叶先生我要提醒你一点,我的合作者,可并非是那么安全,因为你会知道不能让他人知道的事情,一旦你同意了,便由不得你退出,除非,你死。”
叶纯白唇线稍弯,露出个不带笑意的笑容,“慕老板想同我合作直说就好,何必用激将法,就不怕我心虚跑了?”
慕颜夕轻浮的笑着,眼底柔光清冷,“叶先生这么容易就心虚,那我何必还要找你呢。”
叶纯白伸出一只手,“成交。”
慕颜夕握住她伸来的手,两人相视而笑。
萧墨染发现不对劲,这两个握手时间太长了,就握个手还能握出手臂青筋来很不合理,她扶在慕颜夕肩膀上向后拉,一下就扯了过来。
叶纯白顺势松开手背在身后,“慕老板虽女流之辈,但身体强壮力量雄浑,佩服佩服。”
夸一个女人身体强壮?
这简直找死。
慕颜夕勾着的眼尾抽动,皮笑肉不笑的回话:“岂敢岂敢,叶先生巾帼英雄,堪称女中张飞,在下敬仰的很。
萧墨染“……”
你们两个够了!
两人撑不下去,各自冷哼一声结束战斗。
“这件事得从两千多年前说起,当朝帝君下令为正天下正道,肃清妖鬼异类,天下道门群起而攻之,我族陷入绝境,几近灭族,偶然有一道门前辈不忍上古三大狐族从此绝迹,偷偷放走了一只腹中有子的白狐,但是最后被人发现,白狐逃入四川境地迷障森林,天下道门在此苦守数年不得结果,只得撤回门下,那只白狐伤势过重,不得已陷入沉睡,后经过千年修养,终于生下它的孩子,它的孩子生下来就有三尾,那是整个狐族从未出现过的事,迷障森林毒雾经久不散,白狐生下腹中之子已是苟延残喘,它耗尽最后的生命为它的孩子占卜,却只有狐妖凤格,四个字,后面的卦数都是错乱的,而且小狐狸出生不久两条尾巴就已经消失了,变成普通的狐狸。”
对面两人沉默不语,慕颜夕捧着水杯抿一口,冰水仿佛流进心里,冻的一片冰冷,如同许久之前的那段岁月。
她说:“那只命不久矣的白狐,就是我娘。”
萧墨染想起师父告诉她的事,是有一个道士和白狐有染,才放走白狐,可按慕颜夕所说,道门前辈放走白狐时,白狐已经腹中有子,究竟谁在说谎?
“我娘临死之前告诉我,她为我批了命,只有狐妖凤格前半命局,后面的命局她怎样都批不出来,她说,若我以后没有意外,便同普通的妖族一样生活,如有变化,我后面的命局,许就是解决一切的关键。”慕颜夕隐下最后一句话没说。
她娘告诉她,不要报仇,除非危及性命,不要杀人。
并非仅仅是为了自己孩子的平安成长,还有,凭她上古狐族残留的通天神性,妖族道门两败俱伤,才是这场战役真正要达到的目的。
叶纯白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刚才陈阿娇说,她进言之后又阻止,是什么原因或者什么人让她去进言呢?道门开始杀戮狐妖的时候,定然也有妖丹进献于当时的朝廷,那么,那些妖丹最后又到哪里去了呢?”
“且不管这些,前几日我查到了玉鹤的来历,尽管无法核实信息真假,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慕颜夕将幽魅带回的消息捡重要的说了一遍,萧墨染仿佛想到什么,说:“我们暂定消息属实,既然玉鹤是周武王墓里的,就说明玉鹤是周朝物件,可随着周武王葬进墓的玉鹤,怎会越过一千多年到汉朝封印了汉朝阴魂,如果玉鹤是汉朝古物,又是谁用锁魂禁咒封了汉武废后的魂魄将其放入周武王墓内呢?况且,历朝历代盗墓猖獗,寻龙点穴风水堪舆更胜如今,为何此墓至今未有人盗掘,甚至连墓址都无人知晓。”
“还有一个可能,不是没人盗,而是,盗的人,都死在了里面,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将墓址泄露出去。”
叶纯白提出疑虑,“周朝当时机关术数还未完备,比不得后世,许多帝王大墓都已经被人撅盗了,周朝又有什么手段,挡得了闻风而至的盗墓人呢?”
慕颜夕将喝空的水杯塞在萧墨染手里,眼眸柔和的瞧她,让其当服务生的意图很明显。
萧墨染一声不吭接过水杯,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还是倒扣在地上,她对慕颜夕抽筋一样脸色视若无睹,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慕颜夕突然伸手将萧墨染的水杯拿在手上,对着萧墨染碰过的杯壁就抿了口。
萧墨染:“……”
叶纯白:“……”
这种场合慕老板能不能正经严肃一点?!!
慕颜夕心情大好,捧着萧墨染的水杯不撒手,“叶先生别忘了,机关术数比不过,可是文王的先天演卦也未失传,更何况周朝能人辈出,巫蛊之术,周朝最为完全,那些东西,可比现在的飞机大炮神秘多了。”
叶纯白手指扣在茶几上轻轻的敲,说:“自婴尸之后我翻阅古籍,炼婴之术相传是由南疆传入中土,古时南疆曾有一圣族,九瑶,为南疆部族之首,信奉乌鸦之神,蛊术登峰造极,曾入周朝同道法高人比较,自此巫蛊之术开始逐渐在中土传播,但是因为巫蛊之术太过凶残,有损阴德,是以并未得到发扬,此后各朝代禁巫蛊,许多传承损毁大半,至汉朝,那些高深炼蛊养蛊解蛊秘术,已经遗失的差不多了。”
“叶先生是想说,我们遇到的那只婴尸,是九瑶的族人炼化的?”
“不错,只是九瑶族随着南疆分裂,很早就淹没在历史,没有人知道它是否还存在。”叶纯白起身将两半的玉鹤合在一起,连同那只凤钗一起放在小纸箱里。
慕颜夕轻笑,道:“看来,我们得费心找到给沈凝玉鹤的那个男人了。”
她隔空对叶纯白敬酒,将杯中冰水一饮而尽。
回到公寓已是凌晨,整座楼都黑了,只有夜总会的入口灯火通明,并且许多车停在这里,让慕颜夕连个车位都找不到,她头一次觉得是不是应该缩小经营规模。
这也只是想一想。
一开门,幽幽传来一个声音:“主上。”
打开灯,见炽影站在这里,不知道占了许久,人都僵了。
慕颜夕示意炽影坐下,随后进来的萧墨染看到炽影眼底闪过些许诧异,转瞬平静下来。
炽影欲言又止,瞧着萧墨染又将目光转回慕颜夕。
她笑道:“你不用避讳她,道长不是外人。”
炽影愣了下,不是外人?那就是内人?这么快?
随后她的目光隐晦的意思就更深刻了,深刻的慕颜夕没看懂。
炽影躬身行礼,说:“禀主上,幽魅未有叛主之行,一切属实。”
慕颜夕不置可否,眼尾挑了下,“传我的话给她,最近辛苦,放她一个月长假,好好休息。”
炽影不明白,“主上,幽魅并无异常,为何……”
“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
“属下不敢。”炽影赶紧低头,身子都微微弯了下去。
“去吧。”
“是。”
待炽影走了,萧墨染才坐在慕颜夕身边,眼底流光沉静,仿佛没有情绪,“你怀疑你的属下?”
慕颜夕笑道:“道长何时管起我的家事来?”
萧墨染听她这话起身回房,临走扔下句话,“我只是觉得你可怜,对外人的信任比对族人多,不可怜吗?”
“族人?自我娘死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没有族人了,任何挡在我面前的都是我的仇人。”慕颜夕脸上凌厉一闪而逝,“你们,也不例外。”
萧墨染背过身,似是叹息,“你娘也不希望她唯一的孩子入了魔障,或是被谁利用,你好自为之。”
慕颜夕勾着唇,笑如寒冰,“多谢道长教诲。”
萧墨染,你不明白,身边的任何人,亲人,朋友,爱人,都可能是你隐藏的仇人,不知在何时,就会毁了你,当你肩负重任,就连死,都成了一种罪孽。
一早刑警队就来了电话,是沈凝做的模拟画像已经做好,赵庆交代人通知慕颜夕来拿东西。
赵庆至今都不愿意和慕颜夕正面相处,就像她是洪水猛兽杀人不眨眼一样。
不过确实是洪水猛兽。
萧墨染依旧是陪着慕颜夕一起来,倒不是萧墨染还寸步不移的监视,住了这么久,大抵也知道她的性情,这次是被慕颜夕强抓来的。
慕颜夕忘不了上次来时,这里浓重的焦油和尼古丁,简直杀人利器遇之必死,是以拉着萧墨染过来,她在外面等着,萧墨染进去拿东西。
十分钟的事情萧墨染硬是拖了半个多小时才出来,还是警队人员亲自欢送,就差拿面锦旗便是省市十佳好青年。
慕颜夕摸着抽动的眼尾,觉得再这么抽下去就得羊癫疯了。
萧墨染打开车门上了副驾驶,冷气顿时被外面潮热的空气吹散,她呼出口气,想抽出纸巾擦擦,蓦然感觉额上的汗被擦掉了,侧头,瞧见慕颜夕给自己擦汗,她心里疑惑,这慕老板又想出什么馊主意。
慕颜夕望着萧墨染略有防备的目光,缩回手,反应过来还拿着纸巾,往她手里一塞,“自己擦擦,这汗流浃背的多难看。”
道长容貌极为清冷,眉眼精致,薄唇习惯性的抿着,白皙肌肤在日光下泛着玉般的光泽,身姿修长匀称,何时都是挺直正经的样子。
身上淡淡的熏香让她像是沾染凡尘的道师,博爱众生,静冷安宁。
那般渴望而不可得的安宁。
萧墨染神色无波无澜,似是什么事都难以让她有些许波动,“慕老板不愿意,可以不看,我并未逼你。”
慕颜夕眯着眼,显得极为轻浮和不正经,“哪里,墨染浑身上下都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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