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诀见着硬的刀砍上去都卷刃的竹筒被慕颜夕捏的变形,悄悄摸了摸脖子。
萧墨染走上前,淡道:“这是风水阵?有何用处?”
慕颜夕脸上的笑在她靠近的时候就消失了,听她询问本不欲回答,可僵了许久还是解释说:“这玩意叫赤炎蛙,以磷为食,性主燥热,把它封在竹筒里,再以红线铜钱相连,分别按照天干地支乾坤阴阳变化组合,就成了一个聚阴阵,周围阳火之气被赤炎蛙吸取,为求阴阳调和,阴气就会源源不断汇聚而来,而这座大厦我又加了许多聚阴的东西,阴气就会更重,道理和鬼道里异曲同工,叶纯白这是活学活用。”
萧墨染默不作声,慕颜夕冷道:“你别以为叶纯白安了什么好心,阴气若重,许多见不得的东西就会寻阴气而来,被那些孽障吓上个几次,我这生意就不用做了,如果我要破了这阵,那更好,破阵需按组合之法逆着顺序将赤炎蛙取出,若有一处错,八个封过赤炎蛙沾染燥气的空心竹筒就成了泄阴阵,用不了多久,我费心聚集的阴气就会被泄的一干二净,真是好手段。”
王诀听到可以破阵,脸上一喜,忙道:“慕老板,那你赶紧算算这该按照什么顺序挖竹筒?”
谁知慕颜夕脸色更阴,眼底沉的狂风暴雨一片,“我又不是叶纯白,我怎么知道什么顺序。”
王诀像是立时被一盆冷水浇下来,蔫了,缩着身子想往后躲又不敢走。天知道他昨天进夜总会的卫生间居然见到一个七窍流血的女人,吓的他连滚带爬跑出去,等找人来看的时候里边根本空无一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眼花,再这么折腾下去,甭说没人来,自己都不想干了。
慕颜夕沉着脸看着竹筒许久,吐出一个字:“挖!”
王诀惊了下,小心揣摩道:“慕老板,就这么挖?没有什么顺序?”
她眸子里的阴沉蓦然就散了,眼尾浮起放肆的轻浮,“让你挖就挖,先把红线剪了,她不过是以为我聚阴是在养着什么,我偏不让她得意。”
可是挖竹筒的时候又出了差错,看着细细一条红线居然怎么都剪不断,王诀甚至把修剪树杈的剪子都拿来了,用力剪了半天,结果给剪子崩出个豁口。
慕颜夕手上蓦然出现锋利爪刃,凌厉刀芒带着阵阵寒凉,刷一下就将红线割断了,借着嘭一声巨响,竹筒猛地炸了,竹片四散尘土飞扬。
周围几人被呛的不停咳嗽,挥手驱散尘土,等看见之前竹筒位置的人,都开始憋笑,憋的跟抽筋似的,五官都扭曲了。
慕颜夕整个人僵在原地,灰头土脸的,身上覆盖了层厚厚的尘土,几片炸裂的竹片挂在她的长发上,跟刚从土里刨出来一样,最远处一个保安私下里给起了个名字,现代高仿兵马俑。
萧墨染替她拍下身上的土,听到她咬牙切齿的说:“干的漂亮叶纯白,我跟你杠上了!”
转身急匆匆跑公寓,身上的土从一楼一直掉到六楼,惹的搞清洁的大妈不停看她还指指点点满脸鄙视。
进了门慕颜夕就冲进浴室,萧墨染坐在沙发上等她,等下要去沈凝家,这次不知道这女人又得折腾多久。
慕颜夕收拾好出来已经是晚上10点,她泡了许久想要把身上的土味给蒸出去,然后又洗了三四遍才算完毕。
紧身牛仔勾勒出她修长笔直的腿,白衬衣开了两道扣子,露出纤细漂亮的锁骨,袖子挽起来,衬的手臂更加白皙,微卷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容貌精致妖娆,眼尾轻浮,如同勾魂摄魄的妖孽。
两人从出门到上车一句话都没说,萧墨染是不知道说什么,慕颜夕是什么都不想说,像是偶然碰上的陌生人,下一秒就会分道扬镳,没有相识的必要,也没有交谈的必要。
沈凝的家并不远,在锦江的一处高档住宅区,保安二十四小时巡逻,进出需要证件,还有十分钟路程的时候萧墨染给沈先生打了电话,她们到了小区远远就看到沈先生已在等候。
登记了信息说明来意,保安这才放行,将车开到地下停车场便直接从停车场的电梯上去。
家在16楼,每层只有两户,沈先生开门,沈夫人一见萧墨染就非常热情的把两人请进来,问了她们的喜好,拿出上好的大红袍给萧墨染泡了一杯,慕颜夕面前放着杯冰水。
沈家夫妇热情的不像话,萧墨染很不自在,赶紧转移目标:“两位施主,还是先让我看看沈施主的情况。”
两人应了声,进门左侧靠南就是沈凝的房间,萧墨染打开门,察觉到这里不是一般的阴森,已是夜晚,房间里却没开灯,漆黑一片,按下开关,就见沈凝跟她家人所说的一样,穿着大红礼服,坐在镜子前面嘟囔,镜子边缘结了层白霜,她脖子仿佛不自觉的一抽一抽,总往左侧扭。
萧墨染从镜子里看见沈凝的眼睛,瞳孔散的很大,几乎布满整个眼眶,只余下边角一点点眼白,脸上一会儿笑一会儿恶狠狠,推门声很大,却一直都没有朝这里看过。
突然沈凝机械性的慢慢转过头来,眼眶就像两个黑洞,直勾勾盯着萧墨染,阴阴一笑,发出‘桀桀桀’的笑声。
沈夫妇吓的登时后退好几步,脸色刷地白了,萧墨染关上门,挡住沈凝的视线,道:“今晚两位施主佩戴上我交与的玉珠,呆在房间里,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沈夫人眼底闪过些许游移,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答应了,萧墨染一心想着该如何解决沈凝的事,也没有察觉到。
慕颜夕面前的冰水已见底,沈夫人又去倒了杯,这才跟着沈先生一起回了房间。
萧墨染安静的坐下来,这个家非常安静,细听之下,还能听到隔壁轻微的电视声,偶尔会有楼下高声呼喊,衬的这里越发静的诡秘。
沈凝的声音慢慢变得清晰,在整个家里回荡。
小轩窗,正梳妆;谁家女,落红裳;遗腹子,夜哭狼;白绸丝,断横梁。。。。。。
慕颜夕抿着唇,靠在沙发上看着沈凝的房间,道:“墨染猜她身上的东西什么时候会出来?”
“十二点,阴气最重的时候。”
慕颜夕饶有兴趣,蓦然笑道:“哦?何以见得?”
萧墨染的手搭在膝盖上,坐的笔直,“我并未在她身上看到附身的痕迹,说明她变成这样只是鬼气侵染,镜子上结了霜,如此明显,她的父母却并未提及,显然之前是没有,而后沈凝身上鬼气逐渐加重,这才让镜子上结霜,既然不曾附身,该是有鬼在她身上长期潜藏在某处,但并未夺舍,并且日日半夜会出来吞食阴气,是以鬼气渐重而没有附身的痕迹。”
慕颜夕弹了下裤子上不曾出现过的灰尘,道:“那我们拭目以待,看它到底,是何方鬼魅。”
指针停在十一点处,仿佛响起老式挂钟的声响,十一声。
离零点还有一个小时。
第16章 美人救美人()
一个小时不短,也不长。
正好在慕颜夕喝完第三杯冰水的时候,零点到。
房间里越发安静,连呼吸声都慢慢弱下来,她们关了灯,但并不影响视觉。
沈凝的房间静的不像话,声音停了下来,如同消失了一样。
门内咚的一声闷响。
萧墨染蹭地站起来,几步走到沈凝房间猛地推开门。
突兀的红色非常扎眼的倒在地上,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月芒透过玻璃歪歪斜斜的照在地上。
缚魂镜金光绽放,整个房间笼罩在光芒中,没有鬼影,没有痕迹。
沈凝倒在镜子前,仿佛被什么扼住喉咙,脸色涨的发紫,胸腔起伏却吐不出气来。
萧墨染急忙到她身边,眼见一条黑色的绳状物在往她脖子里勒。
缚魂镜金芒照耀,黑绳嘭地散了,纷纷从沈凝脖子上掉下去。
头发?
背后劲风呼啸,萧墨染蓦然俯身,看见一条长长的手臂越过她狠狠的抓住对面的墙,掏了个窟窿猛地缩回去,她迅速掏出一颗玉珠塞进沈凝手里,手掌扫过胸口衣服感觉有块硬硬的突起。腾地翻身而起,手中缚魂镜金光大放,照的整个房间明亮如白昼。
萧墨染走到中央,缚魂镜一翻,蓦然照在适才她背对的镜子上,镜子没有反应,反射过她照射来的金光,有些刺眼。
突如其来的光芒让她眯了下眼睛,突兀的脖子后面有些痒,猛地回身。
鬼紧贴在她后面!
全黑眼眸贴着跟她对视,嘴裂到耳朵,像是整个下巴都脱落,大红衣袍衬的更是脸色惨白。口中涎水滴在地上。
持着缚魂镜猛地照面砸在鬼脸上,腾起的金光让它片片焦黑。鬼物惊叫一声抖落焦黑,影子虚了很多,身形一闪就要回到沈凝身体里。
萧墨染凌空虚画,金色符咒蓦地隐到沈凝身体里,鬼影一下就被弹回来,阵阵尖啸几乎将房子都掀翻了。
鬼影瞬间凝出千百个同样的魂魄,速度极快,萧墨染阻挡不急,眨眼的功夫已是千百鬼影朝她一拥而上,黑发如群魔乱舞,死死裹住萧墨染护身金光,缠成一个茧。
金光越来越亮,仿佛利刃,摧枯拉朽一般将所有头发斩断,就在此时,沈凝那边发出一声虚弱的呻吟。
暗道一声糟,萧墨染脱离头发束缚,回身就朝沈凝奔去,可她快不过鬼影,只见沈凝眼睛清亮,惊讶的微微张嘴,萧墨染惊喝道:“闭嘴!”
鬼影如剑直直冲入沈凝嘴里,快到谁都来不及反应。
沈凝透彻的眼睛一下就茫然,瞳孔散开,几乎布满整个眼眶,嘴里发出桀桀桀的笑声,腾身扑过来。
她力大无穷,猛地掐过去,萧墨染抬手一挡,正好沈凝将她缚魂镜给打落到一边,萧墨染腾起到她身后,一脚踹在她膝盖上,谁知震的自己腿都麻了,沈凝居然一步不退。
赶紧退后几步,沈凝脖子一抽一抽,手硬的跟钩子一样,直掏心口,萧墨染闪身躲避,现下沈凝力气大的难以抵挡,自己却不能伤她,而且还是在房间有限的空间里,对凌跃腾挪造成极大的限制,几次被逼的险象环生。
逼不得已一记重拳击在沈凝拳头上,萧墨染疾步后退,手臂疼的就跟碎了一样,却是沈凝猛的加快,萧墨染躲闪不及被掐了个正着。
沈凝几乎要将她脖子都掐断了,气喘不上来,萧墨染浑身绵软无力,胸口像要炸裂。
想到门外的慕颜夕,这人向来只喜欢看热闹,落井下石。
她会不会救人?或是,救我?
该是,不会的吧。
房间外慕颜夕听到里面嘭嘭的,看来战况激烈,沈夫妇几次想伸头都被她给顶了回去,里面慢慢没了声音,慕颜夕以为是结束了,走到门前敲敲,“墨染,搞定该走了。”
里面没有回应,慕颜夕脸色有些凝了,握住门把手拧一下往里推。
推不动。
原来不是道长收拾了孽障,是被孽障收拾了。
慕颜夕冷笑一声,抬腿猛踹,木门咔一声被踹碎了,只见那边萧墨染被抵在墙上狠掐,沈凝跟疯了一样,目露凶光。
慕颜夕嫌弃她一身灰,不愿动手,四处瞅瞅,捡起缚魂镜拍在沈凝脑袋上,“孽障,松手,她现在还不能死。”
萧墨染被掐的出气多进气少,勉强睁开白了慕颜夕一眼,眸光柔软,楚楚可怜。
慕颜夕心里起了股无名火,蓦地将沈凝踹到一边,不理软倒在地大口喘气的萧墨染,走到呲牙咧嘴的沈凝身边,*:“出来。”
沈凝哆嗦了一下,全黑眼睛死死盯着她。
慕颜夕身上出现锋利爪刃,隐隐泛着赤红流光,“不出来?那我送你和这女人一程,也好有个伴。”
沈凝眼底尽是恶毒,骤然扑出门去,身后火光一闪进入身体,附身鬼魂惨叫连声。
慕颜夕比她更快,一下就挡在她面前,狠狠一脚踩在身上,手起刀落就要将她毙在手下。
谁知那边扑出来一个人,见着沈凝奄奄一息满眼泪光,立刻大脑当机以为这女人要下毒手,不顾阻拦挡在沈凝面前。
沈凝撑起身,委屈的叫了一声妈,这更让沈夫人坚定了保护女儿的心思,她见沈先生还站在慕颜夕那边不动,不由急道:“他爸!这女人要杀咱们女儿!!你怎么还站着不动啊?!赶紧报警!!!”
慕颜夕眼尾一抽,暗骂一声白痴,却没有继续的动作。
沈先生依旧不动,他看到沈凝眼里藏不住的恶毒,是以没有报警,也无法跟妻子明说,毕竟离的太近了。
他求救似的看向慕颜夕,后者当没看见。
沈凝颤着躲在沈夫人背后,哭着说,“妈,我怕,你别让她靠近我。”
萧墨染扶着门框出来,见着情况道:“施主,慕老板救过沈施主,如果她已经恢复正常,是万万不会害怕慕老板的。”
沈夫人将沈凝完全挡在身后,怒道:“她已经正常了!!她怕你是应该的!就算你救过她但是你现在要杀她!她不怕才有鬼了!!!他爸你还愣着干嘛!你是不信你闺女还是不信我!要不把这两个人撵走!要不就报警!!”
慕颜夕眼尾轻浮更加放肆,再不说什么拽着萧墨染推门就走,萧墨染还有些想挣脱,可惜慕颜夕拽的太紧根本挣不开。
慕颜夕捏的越来越紧,萧墨染手腕都被捏青了,奋力挣开,看着她不说话。
慕颜夕冷道:“道长还想干什么?人家都要报警了,道长不走,想等着被抓?”
萧墨染摇摇头,“并非如此,鬼物还未收服,他们会有危险。”
“道长果真慈悲,可惜道长眼睛被那些人污了,竟然看不出那鬼是汉朝鬼物,几千年的道行,即便你拼尽修行,也不过是多死一个。”慕颜夕伸手将萧墨染的手腕握住,力道轻了许多。
萧墨染依旧倔强,“我不能见死不救。”
慕颜夕闻言倒是松了手,笑道:“救?道长拿什么救?刚才若非我进去,道长怕是连自己都救不了还妄想救别人?”
萧墨染没有迟疑的走回去,“若是救不了所有,那便一命抵一命,我修道多年,自当承凡尘疾苦,死,也是修行。”
“道长大义高洁,可是,若道长死了鬼物未灭,道长救的人,不还是得死吗?”慕颜夕笑意温柔,眼底光芒在深夜显的格外清冷。
“尽人事,听天命,但求无愧于我辈之心。”萧墨染毫不迟疑,脚下步子都没有停顿。
慕颜夕追上来,仿佛疑惑:“值得吗?”
萧墨染停下,抬眸,月光皎洁明亮,含着阴柔的清冷,她轻轻的笑了,如同普度众生的慈航,慈悲而怜悯。
“值得。”
这是道,众生道,也是萧墨染一个人的道。
慕颜夕再不说什么,跟着她回去找撵。
两人很快回到26楼,门开了,是沈先生,他很是愧疚的看着萧墨染道:“对不住了居士,我妻子死活不同意我找您回来,她也护着小凝不让我看,要不,这次就算了吧,我看小凝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们给居士添了不少的麻烦,改日我们一家都去清心阁还愿。”
萧墨染还想解释什么,突然慕颜夕指了指沈先生身后,两人看去,陡然大惊失色,沈先生更是几步就蹿到沈凝身边。
却见沈夫人倒在地上已然死透,眼睛瞪的大大仿佛难以置信,心口破了个洞,鲜血很快沁透地毯。
沈凝眼眶全黑,桀桀桀的笑,手上鲜血淋漓攥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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