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扬回头看一眼十七个全身披麻戴孝,最亲近的兄弟和爱人,听着万炮巨大的声响轰开了山巅早晨的沉寂,眼泪在那一瞬间,滴落在冬焰姐遗像之上。
走吧!抬着冬焰姐的灵柩往上走!
十七个男男女女,脚步一致,每迈出一段距离,身后的丧葬人群,都有哭声再不断加大。
哭声、鞭炮声、冥纸燃烧的劈啪声、两百多人坚定的脚步声,声声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坎。
李扬上到乱葬岗,诺大炎凉的空旷地带,一个用鹅卵石铺垫起的高约一米的天葬台四周,飘舞着许多招魂幡。
水莺歌一身黄袍站在旁边,因为鞭炮轰鸣,丧烟升空,引来了一大群习惯了这个场景的秃鹫和苍鹰纷飞在乱葬岗四周。
邱冬焰的灵柩踏上了乱葬岗,而她归宿的天葬台没有任何的天然阻挡物,地势平坦开阔,没有靠悬崖峭壁,免得惊吓亡灵,使亡灵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周围更加没有灌木丛或者花草从,没有特别的景色,缺乏吸引力,杜绝亡灵对大自然的依恋和眷恋。
天葬台的对面,一般有逶迤的山脉遮挡视线,阻挡亡灵对亲人、对故土、对财产权势的联想与情结。
向阳,面对东方。阳光照得早落得迟,能整日沐浴在融融暖阳之中,象征阳刚之气无时不笼罩葬台。
避风,天葬台面对的正前方山湾环抱,没有山豁和峡谷,不受阴气冷风的袭扰。缓坡、平台,便于天葬操作和秃鹫的起飞降落。
简朴、坦荡、自然。没有任何装饰和生产生活用品,让亡灵摒弃任何诱惑,抛开一切尘俗眷恋,赤果果来,赤果果去,豪无牵挂惦念,一心一意走向中阴。
送葬的人群陆陆续续的走上了乱葬岗,分布在天葬台南面、北方,而南洋镇跟着看天葬仪式的民众,却走向了西方,他们不是死者的亲属,不享受天葬台向东,死者头南脚北的庇佑。
“老公,我们得把冬焰姐的遗骨放在天葬台里面。”水莺歌走了过来,没有她这个仪式主导师的吩咐,抬着水晶棺的十七个男女也没有把灵柩从肩上放下来。
“让我再看一眼她!”李扬之前已经听水莺歌给他讲解了天葬的基本仪式,不需要什么大念死者身前如何如何丰功伟绩,而是用最简平的方式,由最亲的人,把尸身抱上天葬台。
那些鹅卵石堆彻起来的中间几平米的地方,就是死者的最终归宿!
李扬抱着遗像,走近了水晶棺,那副几乎只剩下尸骨的骷髅,在一月多前,还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邱冬焰的音容笑貌,瞬间扑上李扬脑海里,她临时之前的死而无憾和微笑的永恒记忆,成为了李扬挥之不去的痛,这个痛和遗憾,只要是一回想起万木林的生死不弃,他都会心痛不安!
水晶棺打开,李扬把遗像交给了兰欣怡,他小心翼翼、心情沉痛的将那副全是骨架的尸骨从水晶棺抱了出来,冬焰姐最亲的人,非他莫属!
李扬走向天葬台,每走一步,都是步履蹒跚,这一次,是他亲手为冬焰姐送葬,也会亲眼看到她残存的尸骨被千百只虎视眈眈的秃鹫啄食,从此以后真正阴阳相隔,连一个念想都不再有。
眼泪在滴落,心也在淌血,当邱冬焰的遗骨头朝向南方,脚蹬踏着北方时,李扬‘噗通’一下跪了下去。
紧跟着,站在南方的,前来送葬的一百多个兄弟也齐刷刷的跪下去,而北方站立的近百人也跪在了乱葬岗上。
山风不可避免的吹起来,也将几百人的心吹向了远方。
“冬焰姐……”韩秋竹扑倒在地,眼泪混含着鼻涕流满一脸,双手拍打着地面。
“呜呜……”女人中间的哭泣,逐渐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
“老公,我要开始天葬仪式了!”水莺歌不敢看李扬,那个她挚爱的男人,眼圈通红,脸色却极为苍白,跪在那里浑身都在颤抖。
水莺歌站在东方,那是能给死者带来光明的方向,从怀里掏出一个海螺,对着南洋镇的天空仰头吹响!
那是海浪的声音吗?那是让每个人灵魂热血的声音吗?
海螺声持续不断,达里班亚天神点燃了浓浓的柏烟,冲天烟雾之中,秃鹫和苍鹰开始在邱冬焰停尸的天葬台上空盘旋。
水莺歌拿着一个铜铃,摇晃起来。嘴里念念有词,那是她在为冬焰姐超度亡灵,万炮再次炸响,水莺歌退开了一边,走到兰欣怡身边也跪了下去。
铺天盖地!
无数的秃鹫纷纷落在了天葬台上面,鸣叫声中,争先恐后的嗾食着邱冬焰的白骨。因为邱冬焰肉身已经腐烂,这‘白骨,秃鹫和苍鹰本来是不会有多大兴趣,但是水莺歌在尸骨上抹上了肉油之后,冬焰姐的尸骨成为了乱葬岗上秃鹫们抢夺的美食。
白骨的残末在密密麻麻的秃鹫抢夺中,飞溅出天葬台,浓烟滚滚之中,只剩下了千百只大型飞鸟的鸣叫啃食声,还带着许多被这样的场景震撼的哀叹声。
甚至连啕嚎大哭的声音,也被这世界上最神圣的天葬给震慑住,只有泪水还在彰显他们的痛苦。
李扬的脸色从苍白渐渐变为了赤红,许多种情感在这一刻交织。秃鹫们每一声啄食的声响,都幻化成一把剔骨钢刀,在他心坎上狠狠的刮动。
邱冬焰的尸骨最终成为了残渣的白色粉末,在山风吹拂起来中、飘向半空时,李扬的心已经痛到了极点,脑子一阵眩晕,“啪嗒”一下,晕死过去。
“李扬少爷!”武常浩立即扑过去,随着关心李扬的人越加多起来,形成了一个两三圈的环绕群。
飞鸟们陆续升空,鸣叫着为冬焰姐送行!
李扬‘人中穴’被张也弛掐住,醒来之后第一句话让所有人的震惊不已:“用我们的血,点燃复仇的火焰!”
人群散开,李扬从地上弹射而起,扑在了天葬台上,里面再也没有冬焰姐的遗骨,只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白骨残末。
“冬焰姐,你在不在?”李扬昂起头询问着天空,眼里投射着刺穿苍穹的锐利光芒:“用我的血,染红我头上的红巾!”
李扬抓扯下红巾,嘴巴咬上左手腕,一股鲜血溢出,侵蚀了红巾。
红色的头巾全部从送葬的人群头上扯下,其它二百四十三个人,用他们的鲜血,像李扬一样渲染了二百四十三条红巾,瞬间,红巾都滚落着泛红的血液。
“盘八师公,从现在开始,你等着用你的鲜血来染红这个天葬台!”李扬内力凝聚,发出的吼声使得刚刚嗅闻到浓烈血腥味,而飞扑下来的秃鹫和苍鹰们,惊吓得展翅飞离。
而那几百看天葬仪式的南洋镇民众,也都浑身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544章 姐妹离别()
南洋镇,因为一场天葬仪式,而变得未雨绸缪!
阴霾的天空下,李扬站在吊脚楼前,感怀着邱冬焰生前的点点滴滴。木屋里,张也弛正在帮着自己的妹妹张也骋收拾行李。
刘东默默的看着李扬,良久才靠近了李家大少。
“李扬,接下来我们是直接杀入临界屯之后的大山,还是……?”刘东问道。
“这个事情,我和达里班亚天神他们商量过,明天复仇计划就会全盘展开,到时候你自会明白。去吧,帮也驰提一下行李。”李扬看到张也弛提着行李走出吊脚楼,想起那个总爱蒙着面的女子即将远离南洋镇,不由得一阵唏嘘。
刘东赶紧走过去接过行李箱,看一眼李扬和张也弛,拉着行李箱先行往前走。
李扬和张也弛,并肩而行,虽说张也骋选择了逃避,不过再怎么说,即将和盘八师公斗法之前,生死未卜,她也想和妹妹做一个告别。
李扬把张也弛送到一片树林前,说道:“我就不进入树林了,看着张也骋和王一鸥,大家都会很难堪。我在这里等你!”
“李扬,你直接回行宫吧,我和妹妹这一道别,估计会花一点时间。”张也弛不想让李扬触景伤情,心中一酸,从乱葬岗回来,她太理解李扬的心中酸苦。
“不行,我和盘八师公已经对立的事情,南洋镇无人不知。我这个时候,绝不会丢下我的老婆一个人在这边。去吧,别管我,那不是还有冬焰姐陪着我吗?”李扬一指前面停下的刘东。
“李扬,他是刘东!”张也弛咬着嘴唇提醒道。
“哦,呵呵……”李扬苦笑,说道:“这段时间已经习惯老叫着冬焰姐,呵呵,他是刘东,我和刘东谈谈心里话,就在这里等着你!”
张也弛不再坚持,她明白李扬的心情,从今往后,他不会轻易丢下任何一个两百四十三人中的任何一个,何况是她!
“那我进去了!”张也弛三步一回头,心中默念一下爱人,走进了树林里。
“也驰!”树林里,是那二十多个准备集体离开的人们,而一边仰望着天空的张也骋,被突如其来的姐姐吓了一跳。
“妹,我是来给你告别的。”张也弛在妹妹身边站定,说道:“今天我们给冬焰姐进行了天葬仪式,李扬已经歃血为盟,和盘八师公拉开了真正的斗争序幕。而我作为他的女人,也得义无反顾的参与进去,危险也就会随之而来,所以我不知道今天和妹妹这一次告别,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姐,我……”张也骋的眉头笼罩起层层阴霾,眼里全是沮丧,说道:“你别说什么傻话了,我们肯定能再次见面,绝对!”
“我们都知道盘八师公的手段和势力,这一次李扬和他的对立,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也不奢想别的,只想无论结局如何,都守候在李扬身边。妹妹,笑一个吧,我喜欢看到你笑的样子。”张也弛先笑,强装的笑容里面都是苦涩。
张也骋的手在颤抖,内心在强烈的挣扎,情感上,看到姐姐不畏生死和爱人携手共进,想给她说出心中的言不由衷,可是理智上又在告诉她,这是绝对不能说出口。而张也弛,自己的胞姐,却在复仇之前,来到树林和她道别,这就是姐妹情,可以为生死票而闹矛盾,却不会影响到心中对血脉亲情的割舍。
“妹妹,你怎么啦?怎么浑身都在颤抖呢?”张也弛一见张也骋情绪紊乱,抓住她的手问道:“是不是身体不适?说啊!”
张也骋连忙摆手,把头偏离,拭擦一下因姐姐关怀而感动出的泪花:“没有,我只是觉得生死票那事,很对不起你和李扬,而你也没有再生我的气,一时之间就……”
“妹妹,不管怎么样,人各有志,哪怕你是站在李扬的敌对方,我也不会因为这些而忽略我们的骨血情!”张也弛脸上洋溢起笑容,希望可以用真挚来传达她和亲妹妹的真情。
“也驰!”张也骋紧紧搂住姐姐,有着抽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和李扬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言不由衷,是很苦的事情,张也骋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泪流满面。
“也骋,谢谢你的祝愿,你也一定要保重。”张也弛松开妹妹的手,笑道:“我的祝福是最真诚的,妹妹,保重!”话语刚落,张也弛转身跑开,她不想再多看一眼妹妹眼里的苦涩和眼泪,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个道别,却整得和生离死别一般的伤感。
张也骋紧跟着姐姐抢出树林,看到了李扬的明亮眼神。
“妹妹,你回去吧,保重!”张也弛把头依偎进李扬怀里,对着张也骋挥舞着手臂,两人很快消失在张也骋视线中。
“一定要安全归来啊!”张也骋低语,声音埋在了喉结里,泪眼婆娑之中,心中的痛几乎让她的心碎开。
“二小姐!”张也骋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张也骋不用回头,也知道他是谁。
“你一定得坚强,你要明白,我们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提提西米妖神的三徒弟王一鸥,就像幽灵一般杵在那里,面无任何表情。
“我知道,可是我的心真的很痛!”张也骋捂住胸口,如果可以再次大叫让她不那么憋屈的话,她会站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仰天长啸!可是,这里还有其它离去的人员,张也骋不能!
“二小姐,你不该这样伤楚于色的,真的不该!”王一鸥摇着头,目光停留在远方。
“王一鸥,为什么要这样残忍?为什么?”张也骋闭上眼,泪水已经滴落在胸前。
“这,叫宿命!”王一鸥轻叹。
……………
“也驰,把眼泪擦一下,这样子不乖!”往吊脚楼走的李扬,递给了张也弛一张纸巾。他理解张也弛和张也骋的姐妹情深,所以言语之中,故作轻松。
“妹妹她……我感觉到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她选择离开,是有苦衷的!”张也弛肯定的说道:“我看到也骋她浑身哆嗦,那时候我的心很痛。”
李扬紧紧搂着张也弛,这个美女还没有和他那啥,却已经死心塌地爱着他,跟着他出生入死,这不能不让李扬心中感激莫名。
“乖,别想张也骋的事情了,苦衷也好,情愿也罢,我们得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李扬捧着张也弛的俏媚脸颊,当着犯傻的刘东,吻了下去。
张也弛痴呆住,在这南洋镇的街上,引来无数路人注目。
“这才乖嘛。”李扬微笑着说道:“没有眼泪的也驰,才是最美丽的女神哦,呵呵……对啦,脸红的大美女,才是李扬的最爱!”李家大少把张也弛搂在怀里,温柔的抚摸着女人的发丝。
“李扬……也驰,你们该不会在这里……?”刘东傻傻的问道,他看到李扬和张也弛紧紧相贴,自然有些诧异。
“在这里?有何不可?”李扬反问,使得怀里的女人含羞之间,直接把脸全部埋在了坚实的胸膛里。
“李扬,佩服!”刘东竖起大拇指,他的确是佩服李扬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目前十一个个老婆不说,最主要的是心态的调节是那么顺畅,开始还触景伤情,如今却反过来用这种看似色迷迷的方式劝慰着身边的女人。
做人,就得做李扬这种!
拿得起、放得下……
545章 谋划()
吊脚楼。
提提西米妖神一直没有插嘴说话,李扬在开始的时候,大致讲述了一下对付盘八师公的计划。
李家大少的方式就是直来直往,先在南洋镇城打击掉盘八师公的一切支持力量,不急于进到大山深处和盘八师公交锋,切断盘八师公和外界的联系之后,直到对方沉不住气后,再从深山里钻出来一决高下。
水莺歌、蓝凝儿、哈布妮妮三个女人参与了商讨,她们会异术。
“李扬,我觉得这个办法不可取,盘八师公没有那么容易对付的,你想引蛇出洞这一招,他怎么能看不出来。”水莺歌毕竟是生长在南洋,所以对盘八师公的了解自然也要多出一点。
“水神女,那你有什么好的方式可以让盘八师公走出大山?”提提西米妖神问道。他是西域人士,对南洋镇的了解都是来源于听说,只是知道盘八师公占山为王,要想进入大山和土皇帝为敌,没有百分百的实力是很危险的。
水莺歌眨眼道:“南洋镇城那些盘八师公的信徒,都是些不值得他冒险杀出大山的人,换句话说,即使我们把南洋镇城弄翻天,盘八师公也会无动于衷,只会笑话我们黔驴技穷。他躲在大山里,天时地利人和样样占据,只等我们进去之后,再一网打尽!”
她的分析是结合了南洋镇的事实,盘八师公的根基是在临界屯的大山后,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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