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带我的师傅就要下班了，我鼓起勇气喊了声“李婷姐！”
她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有事？”
我低头捏了一下自己的衣角，思忖了一下，把自己的情况合盘告诉给了她。
她听后，居然非常平静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点点头，她说：“那你今晚和我去打挤吧。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面，我们那个房间可是很挤的。你听过蚁族吧，我就是那其中的一员。”
第3章 只有住地下室的命（）
我那刻还管什么蚁族不蚁族，有个能睡的地方，就足够好了。
于是，一下班，我就屁颠屁颠的跟着李婷一起挤上了去她们居住那里的公交车。
半个小时后，我们从拥挤的车上下了车，顺便在路边买了点蔬菜。
我想我今晚是去挤李婷的，就主动掏腰包付菜钱。
可是，李婷却按住了我的手：“你才来，不容易，我理解。我好歹在这里生活了两年，不管怎样难，我还能想法。”
我只好硬生生的把那钱又揣进自己的包里，可是，心里却涌出了一股久违的暖流。那是被人关心，被人爱的美好感觉。
和李婷买好菜后，我们走进了一个地下室，我没有想到，李婷居然住在这样一个逼仄、不通风透气的地方。
她看出了我眼里的不解，轻轻的笑了一下：“习惯了就好了！在这个地方打拼，有得住，不睡桥洞、下水道就算可以了。”
我不由心里抽搐了一下，像被什么割了一刀一样，心里生生的疼。
等走到李婷住的寝室时，我心里更纠结了。一间不大的地下室，里面居然放了六架上下铺的铁架子床。中间一个油漆斑驳的木桌，就再无其他东西了。
但是，每个人的床靠墙壁的地方，却撑着一个简易的木架，可以把自己的一些小东西摆放在上面。
房子顶上，有一把大吊扇，但是，上面却灰扑扑的，显然，好久没有人擦过。
我的心不由就紧缩在了一起。
李婷把东西放好后，才说带我出去，可是，她下铺的人却把脚一勾，拦住了她的去路。
李婷不由看了她一眼：“易虹，你干什么？”
那个她下铺叫易虹的美女看了我一眼，问李婷：“你朋友，不错，还真特么的不错，我们这地下室现在居然入住了这么多美女进来。”
说完，她大胆的把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眼神飘忽的问：“美女，你做什么工作呀？家是哪里的？”
李婷一把把我扯在她身后：“易虹，你查户口呀！”
那个易虹一下子就笑了，她看着李婷身后的我：“美女，还是不要跟着李婷混，跟她混，没有出息，只有住在这地下室的命。
看你长得这么仙，还是跟我混吧，一单生意，保证让你搬出这个破地方，如果找对了金主，你还可以在这寸土寸金的帝都住上别墅。”
李婷立刻鄙夷的看了易虹一眼：“我见你出去好几次了，怎么还是跟我们蜗居在这个地下室，没见你住别墅呀，不要说别墅，就是外边的电梯公寓，好像你也没有住吧。”
易虹却不屑的看了李婷一眼：“小蹄子，不要在这里嘴硬，我看你撑得住多久，马上九月一号就要来了，我看你那几万的艺校学费和生活费从哪里来。
姐姐是在给你这个穷逼想法子，你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知道我为什么现在还要偶尔住这里吗？实话告诉你，我为了在这些地方，给我们文化传播公司寻找有潜力的公关小姐！
李婷，你和你这位新来的朋友都不错，我保证，只要我把你们带给我老板看一眼，他就会喜不自禁——”
易虹边说，边用美甲刀悠闲的修剪着她那做的非常漂亮、精致的指甲。还不时的呵口兰气，对着她那漂亮的指甲轻轻的一吹。
那样子，仿佛她是皇后或者贵妃娘娘一样傲娇。
不过，她可真的长得漂亮，即便那刻躺在床上，慵懒的修剪着她的指甲，我也看出了她是一个天字一号的美女。
李婷显然有点反感易虹，她拉着我，直接从易虹的脚边退了出来，贴着她对面的床走了出去。
我们走出房门时，易虹却在里面“咯咯”一笑：“李婷，你丫真是个傻逼。这年头，满大街都是笑贫不笑娼的。
告诉你，我这次又接了个任务，明天走，去丽江陪玩，往返一周，包吃包住包机票，另外酬劳两万，你要是动心，明天早上七点前给我电话，还来得及，人家这次坐的是包机。”
李婷没有理睬她，易虹又对着我的背影喊：“嗨，我说新来的小美女，今晚姐不在这里住，你不用和李婷那小蹄子挤，就睡我的铺吧。
还有，如果，你是和李婷一样，因为学费才打工卖楼，那么，好好想想，如果想通了，就跟姐混，我们文化传播公司的公关小姐薪酬很高的。
姑娘，大好的青春年华摆着不用，别太苦了自己！
有句话不是说，花堪折时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吗？
好好想一想，两个美女！想通了，就给姐电话，我保证随时接听。”
李婷拉着我，对着里面的易虹，轻轻的说了句“神经病”，就带着我去厨房了。
厨房是公用的，燃气灶还是非常老式的不锈钢制作的，上面已经是斑驳锈迹。
不过，我看着娇美的李婷站在那个破旧的燃气灶前炒着菜，用小电饭煲煮着饭，心里还是有美美的感觉。
当电饭锅里的稀饭煮的“咕嘟——咕嘟——”响时，我揭开了锅盖，一股久违的家的味道，顿时扑面而来。
这几天在火车上，我为了节约钱，基本没怎么吃东西，就是饿了，也吃上火车前在沃尔玛超市的买的一袋饼干。
虽然，火车上有专供旅客用的套餐，可是，特么的，都太贵了，一份早餐基本都是十五元。还不要说午餐了。
所以，这两夜一天的火车，我除了喝开水就是吃饼干充饥。
而今天早上一走出车站，我又遇上庄博的那事儿，一下子居然就忘记了自己的饥饿。
我想，只有饿过的人，才能体会到我那刻在那个简易的厨房里，闻着那些稀饭和蔬菜的那种美好感觉吧。
李婷真贤惠，两个小炒和一锅稀粥没有用多长时间就做好了。我们把饭菜端进了我们寝室的那张唯一的油漆斑驳的桌子上。
我早已饥肠辘辘，饭菜一上桌子，我就像饿痨鬼附身一样，大口的喝着粥，吃着菜。
李婷见我生猛的样子，吃惊的看了我一眼。
也许，人和人之间是讲究眼缘和缘分的吧！
反正，我从看到李婷第一眼，就觉得她这人特别亲切，特别暖人，可以做朋友。
所以，当李婷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一点也不惊讶的告诉她，我已经两夜一天没有吃过饭了，所以——
李婷不由心疼的看了我一眼。
她道：“赵夏桐，原来，我觉得我傻，现在，我觉得你比我还傻，我这人至少要让自己填饱肚子，可是，你却让自己饿肚子。”
我赶紧喝了口粥，解释道，我在火车上吃了饼干喝了开水的！
日子就这样匆匆的过去了，我每天眼巴巴的看着那些顾客来来往往，可是，竟然没有一个客户从我手中买房，李婷也一样，和我都是空白，零销售的记录。
售楼经理看着我们俩，只好叹气道：“你两个呀，白长了这幅好模样。如今这个社会，长成你俩这样带着仙气的人，干什么不成呀，可是，你们却——”
经理说着，看着我们无可奈何，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摇摇头。
而我们售楼部的另外几个人，特别是一个姓王的美女，这个月居然大手笔的卖出了三套房子，所以，人家走路都是一双眼睛看着天花板，横着走的。
眼看着快要开学了，我和李婷两个急着筹学费的人，还真是愁眉不展。我那时才知道，李婷在帝都上的艺校，那开销简直不是一般人家的家庭能承担得起的。
所以，我终于明白，李婷为什么要住地下室，自己动手做饭的原因了，她在积攒一分一毫，为自己筹措学费。
而我从家里出来，本来就只有几百元钱，除去一张火车硬座的票钱，也所剩不多了。
第4章 不得不低头（）
这些天，我跟着李婷，在她那里吃住，只是偶尔掏点菜钱，至于住的，就完全住易虹的床了，因为，她基本都不回来住，只是偶尔回来晃晃，见到我和李婷，也照样是那几句老生常谈的话。
开始，我和李婷都坚持着自己的底线，不为所动，可是，随着开学时间的慢慢到来，我们的楼房居然也还没有卖出去一套，所以，我和李婷是表面无所谓，但是，我们的心里却早已兵荒马乱了。
昨晚，我和李婷出来散步时，她就问我，如果九月一号报名的时间到了，我们又还没有钱，她问我打算怎么办？
我长长的出了口气，叹息了一下，想起自己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以及高三一年的狠拼、苦读，我对李婷说：“好不容易才考上了帝都的一所大学，我不想前功尽弃，我还是想读书。”
李婷眉头皱了一下，对我说：“一时半会儿，想要凑齐学费，除了走易虹说的路，可以挣来，其他的基本无望了——”
那一刻，我在李婷眼里看到了泪水和绝望。
最后，我们两手相握，告诉自己再坚持两天，如果，再有两天，还没有卖出去一套房子，我们就走那条“不归路”吧！
两天时间在我们的期待和努力中，又眨眼过去，我和李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卖出去一套房子。
售楼经理给我们俩总结的原因是，我俩“不醒眼”，说我们应该和王美女多学习。
可是，每次看见王美女卖房时，她的身体都会被那些肥脑油肠的秃顶男人拿捏、轻佻时，我和李婷心里就极端不舒服，我们觉得自己是卖楼，又不是卖身，如果，用那样的销售手段去卖楼，还不如直接和易虹去“卖身”算了！
私下，我们也听个别售楼小姐说王美女为了卖楼，她的身体早已成了“公共汽车”了。所以，我们对王美女的业绩一点都不羡慕。
但是，一元钱能逼死一个“好汉”，何况，我和李婷还差的是无数个“一元”，所以这天晚上，当我们自己给自己的期限结束时，为了筹措学费，我们毫不客气的给易虹打了个电话。
易虹一接到电话，就在那边笑着说：“死蹄子，终于想通了！想通了好，这年头，有钱不赚是老憨。
正好明天有个大宗，依然是去丽江，但是，规格比上次高多了。去的人全都是多金的高富帅，也算你俩小蹄子运气好，这一去，来去五天，保证你们把学费赚够——”
易虹在那边开心的“咯咯”笑出了声，而我和李婷两人的心却仿佛掉进了万丈深渊，摔的支离破碎。又像被利器凌迟，疼得我们不能呼吸，但是，没办法，这就是生活！
逼良为娼的现实生活！
翌日，我和李婷被易虹好好的打整了一番，就跟着她上了辆包机。
整个行程，我和李婷都僵硬着一张脸，在飞机要着陆时，她伸了个懒腰，然后，看看我们俩：“美女，这一上机，你俩就摆着一副死人脸，给谁看呀？
答应来做生意，可是你们自己自愿给我打电话的，没有人拿着刀拿着枪，架在你们脖子上逼你们来。
所以，一会儿下了飞机，就是哭脸都要给我打成笑脸，人家出重金雇你们来，是寻开心的，不是来看你们大便脸的。
听着，美女，你们是来卖笑的，取悦客人，帮东家照顾好他的大客户，是你们的责任，他的生意单子签多了，你们一个一个保证挣得钵满盆满的。
但是，我也把丑话说在前面，你们要是哭丧着脸，坏了人家的生意，别怪我易虹不客气，这来去包机的往返钱，你们几个就自个儿掏腰包吧——”
我和李婷立刻面面相觑，其它和我们一起来的三个美女，显然已经是常客，她们只冷冷的看了我和李婷一眼，就道：“出都出来了，就放开手脚去做，不要既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和李婷再怎样的清高，也还是拎的清轻重。
所以，那天，尽管被易虹和同去的三个美女抢白了一顿，我们俩也没有争辩，因为，事实如此！
那刻，我和李婷两人紧紧扣住了手，似乎再给彼此力量。
我不由想起昨晚我们俩辗转反侧挣扎时，李婷对我说的话，她说，夏桐，这次去了，不管什么结果，我们都接受，今天所有的屈辱和肮脏，都只为了博取我们明天美好的生活。
一番挣扎后，下了飞机，我和李婷也开始入乡随俗，虽然，没有易虹和那三个美女一脸阳光灿烂，但是，我们总算没有哭丧着脸了。
一辆银灰色的高级商务轿车将我们一行6人直接带去了一个私人山庄。
从车上下来时，我们一眼就看见了停车场上全是奔驰、兰博基尼、迈巴赫等豪车，山庄在绿树和花草掩映下，那么自然，却又低调奢华！
易虹对这里简直就是轻车熟路，她带领我们直接向一个玻璃墙幕，瀑布飞泻的一幢房子走去。
她边走边告诉我们，你们别看这只是一个不太起眼的地方，告诉你们，这个山庄，不是有钱就可以来的，必须是这里的会员。
据说，这里的会员卡申请很严格，能来这里的人都是商界大佬和军政巨鳄。
这个山庄有地下酒窖，里面储存有世界各地的名酒。耍的、玩的、吃的，那都是非同一般，所以，美女们，好不容易有机会来一次这里，就放开心胸的玩和享受，机会只有这一次！
我和李婷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环视了一下这个山庄，虽然人工痕迹很重，但是，不得不说，每一处风景都是巧夺天工，美不胜收！一走进来，就给人进了人间天堂的感觉。
易虹把我们带进大厅，里面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很儒雅、斯文的男人站了起来，看着易虹就道：“美女，你总算来了，那帮爷们除了我表哥大人未到，其他的都来了。”
易虹立刻一笑：“沈总，你这次要求的规格特高，美女我好一番忙活，几乎找遍了北京城，才算物色了几个很仙的人物，你看看，都还满意吗？”
那个年纪不大，但看起来却老练的沈总立刻用他那黑曜石一样的眼睛把我们几个人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满意的点点头。
这时，易虹却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声，不知道说了什么，我只看见，那位沈总抬起头，目光却不动声色的看向了我和李婷。但是，他的目光仿佛在我的身上停留得要久一些。
我不由就心跳慌乱起来，脸也跟着就像熟透了的番茄一样红了起来！
易虹是个久经沙场的“风月老人”了，所以，一见当时的情形，她就粉面含笑的说：“沈总，这是赵烟罗，这个九月一号才读大一。”
易虹在来时的飞机上，就临时给我和李婷取了“艺名”，我叫赵烟罗，李婷叫李曼殊。
我们以为，这个艺名我们今生只会用这一次，没有想到，现实生活却逼迫着我们用了这个“艺名”很久——
那天，那个叫沈总的人在听完李婷的介绍后，他居然对我温和儒雅的一笑，伸出了他的手：“你好！我叫沈云岸，非常高兴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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