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傅是张无极。田豆的话令我一头雾水。
呆瓜!走了,去沙南长剑宗!田豆显然不是征求同意,而是命令,话音未落转身便走。我紧追两步跟上。喂,我们要不要休息一下,睡上一觉?
这鬼地方,你睡得着吗?田豆脚下不停。
我是说,我们或许可以找个别的地方。
要睡你睡!
我是担心瘦马马力不支。有那么急吗?喂?好吧。
往沙南长剑宗的路上。
我在理顺杀客的问题,田豆言中的杀客好像大有来头,而且我又缘何有一个发音如此相像的名字沙珂?难道只是巧合?
杀客其实有三个:柔情杀客单竹馨,是一个女子,加上血情杀客沙一刀和孤情杀客杨辉。田豆的突然开口,加重了我的疑惑。我没有插话,等田豆继续说下去。
杀客成名之初不过弱冠,狂傲不羁,纵横江湖,自大可敌天下。三个乳臭未干的小辈也敢自称无敌,这教武林同道名门诸派何以情堪?于是有人前往挑战,各大门派不甘示弱,纷纷派出得意门生,却都有去无回,只见尸首。久而久之,杀客仇家遍天下,终于遭到江湖各派联合剿杀,柔情杀客单竹馨、血情杀客沙一刀被诛,孤情杀客杨辉负伤远遁,一十八年江湖不见其所踪。
田豆还待再言,却见前路闪出两个人影,拦住去路,于是急拉缰绳,瘦马长嘶,生生勒住。
原来是大林寺的两位高僧,晚辈素袖派骆听寒,幸会,幸会。放眼马前,是两个胖大的和尚。
左手和尚声音粗哑,性情暴躁,开口便叫,快把马上的小子交出来!
右手和尚得道谦恭,先行了一个佛礼。小僧不二和师弟不七在此恭候多时,还请素袖派骆仙子把马上的小兄弟交予小僧,小僧也好回禀鄙寺方丈大师发落。
晚辈有下情禀报。柔情杀客单竹馨本是师祖不尘子座下弟子,鄙派现任掌门单竹筠的同胞姊妹,晚辈斗胆,禀遵掌门人令,誓死保护师叔遗孤周全。
柔情杀客单竹馨被逐出师门,天下皆知,素袖派是要护那一根翠竹杖和杖里的秘笈周全吧?
大林寺自号清修,该不会觊觎《枯情**决》吧?
杀人三客所谓《枯情**决》不过盗取我大林寺《空若心经》,稍加演化而成,大林寺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不知羞耻!田豆不再多言,取了长鞭便道:晚辈斗胆,领教大林寺不字辈大师高招!
福利3:杀客(三)()
06。威名岂容鼠窥
小丫头不知天高,接我不七和尚禅杖!
不七和尚未及出招,被师兄拦住。大林寺单打独斗,不可坏了名声。阿弥陀佛,贫僧让你三招。不二和尚臭规矩不少,先喧了佛号。
多谢了!田豆自知修为恐不及眼前的大和尚,顺水推舟也不逞强,娇喝一声,跃身下马,同时素色长鞭如游蛇出洞,疾若闪电,直取不二面门。田豆侠体态轻盈,这一鞭却是力道生猛,若是寻常敌手,重者势必脑浆迸裂,轻者也要重伤破相。不二和尚不愧为大林寺高僧,身形微晃,轻巧躲过,长鞭击空,只听见啪地一声大响。
不七和尚倒也正直,拄着禅杖冷眼旁观,没有趁乱突袭的意思。我在马上紧盯场中局势,如坐针毡,手握出鞘的穿肠,为田豆捏了一把汗。
啪、啪、啪,三声响过,不二和尚按约出手。高手过招,胜在瞬间把握对方长短破绽,不二和尚何等见识,田豆使一长鞭,自当近身,方可扭转乾坤。素袖派功/法精妙,不损其名,不二和尚左突右闪,虽对田豆制造了不小的压力,一时间却也不能近身。
不二和尚近身不成,面色不见波澜,突地向前探手一抓,田豆暗叫不好,手上用劲,欲收回长鞭,却哪里收得回?两人各执一端,这就拼起了内力。若论招式,田豆尚能取巧,拼内力则高下立判,不二和尚稳如泰山从容不迫,反观田豆却是强弓硬拉额头溢汗。
眼见事态严峻,怎能坐视,我身随念动,暴起飞出,跃至场中不停,右手穿肠挥动,嚓地一声响,长鞭断作两节,同时左手回身一探,揽住田豆将要倒下的身躯。对面不二和尚只是后退两步,便又稳住身形。
不七和尚料是突袭,擎了禅杖,却不及动作。不二和尚面有惊异之色,想必我这一套动作虽不见得有多高明,但也一气呵成,贵在迅速。
大师,你要擒我回去,总要问一下沙珂手中短刀情不情愿吧?我情急之下生出几分胆气,面上不卑不亢。
阿弥陀佛,不二多有得罪,施主见谅。请施主这就随我一同面见鄙寺方丈大师吧。不二和尚虽不辩解,却直白不肯让步。
沙珂要是不答应呢?
阿弥陀佛,贫僧讨教杀客高招。
不二和尚话音未落,异变陡生。但觉侧身树林一晃之下闪出一道黑影,下一刻便见不二庞大的身体飞将出去,砰地一声直摔在地上。场中众人不及反应,都愣在当下。
定睛来看,但见一个黑衣人,浑身散发着可怖之气,风撩衣角,卷动斗篷,不可窥其面。
不七和尚二话不说,擎了禅杖直扑上去,黑衣不见动作,待其近身飞起一脚,可怜不七未及施展,倒飞出去,刚好砸在师兄不二的身体上。不二和尚重摔之下尚未喘息,又遭一压,内里气血翻腾,扑地喷出一口鲜血,涂在不七光秃秃的脑瓜上。
杀客威名,岂容鼠辈小窥!黑衣声如蛇嘶,听之可怖,却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本就如此。地上二僧重创之下空余呻吟,无力为答。
你是孤情杀客?师傅?是你吗?我说。
07。重归江湖,尽遭屠戮
黑衣给了个背影,良久不见答话,突然身形晃动,闪进旁边的树林,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里。
你要一直这样抱着我吗?田豆的话让我瞬间回过神,不禁一窘。
别撒手!田豆见情势不对,忙叫,你想摔死我吗?放我坐下来。我依言而行。方才这一番打斗竟然耗费了田豆如此多的精力,可见不二和尚如何修为,在黑衣人面前却又何等地不堪。
我询问安好之时,田豆沉默不应,片刻之后突然趁我不备扯过我的右手,迅速往上退掉衣袖,在腕上的红痣之上用力搓揉了两下。
你这是做什么?我忍住疼痛,更多的是不明所以。
我看是不是真的。你到底是不是杀客的传人?田豆问。
杀客,我之前闻所未闻。
传说杀客的传人左手腕上有一颗红痣,为什么你也有?
我只知道我叫沙珂。
为什么你的血不是黑色的?你有没有修炼过“枯情**决”?
什么决?
那你如何那般轻巧破了快刀班成名的穿肠刺?如何能踏波行?穿肠不过二流兵刃,没有强劲的内力如何能斩断我的相思鞭?
我哪里知道?
呆瓜!田豆显得很无奈,一气之下攀了我的肩,站起身。
你能动啊?
废话,大林寺的光脑壳儿本仙子还不放在眼里!田豆说着缓步走向瘦马,万幸只是一时用极,并未伤及元气。
确定不要休息吗?喂,我们又要去哪?
当然是长剑宗。再晚就见不到活口了。田豆料定我要发问,索性直接解释:孤情杀客远遁之时留言他日重回江湖,便是江湖诸派灭门之时,不想这一遁就是十八年。
往长剑宗的路上。
你就不担心孤情杀客寻上你们素袖派吗?我记得田豆说过是一个叫万花谷的所在。
田豆打了一下马,说,我们素袖派现任掌门人单竹筠是柔情杀客单竹馨的同胞姐姐,你说呢?
我又记起来田豆说过柔情杀客单竹馨是素袖派不尘子座下弟子,难免心生好奇。
单师叔原本是师祖派出谷挑战杀人二客的,不曾想变成了杀人第三客。别问我内情,因为除了杀客本人,江湖无人知晓。田豆抢先堵住了我的嘴。
果如田豆所料,长剑宗上下当真无一生还,只在正殿剑意阁见到一行血字:重归江湖,尽遭屠戮。
08。自刎谢朱颜
接下来要怎么办?我注视着眉头紧锁的田豆,一时间一筹莫展。这个江湖对我而言完全是陌生的存在,没有田豆的指引,真个是不知所向。
孤情杀客血洗了诡刀门和长剑宗,接下来多半就轮到落霞派、丐帮和圣火教了。走,我们去大林寺!田豆说行便行。
为什么不是落霞派、丐帮或者圣火教?我一边追上田豆的脚步,一边说出心中的疑惑。
就凭你我怎么可能赶得上杀客的脚步,难道还要替这些人收尸不成?余下各派之中唯大林寺实力最为雄厚,而且此去大林寺路途最为遥远,我料定必是孤情杀客最后一个目标。
依田豆所言,去大林寺有三天的路程,期间路过一处村镇,田豆终于同意了歇马用膳。依大道而建的客栈里,我一边往嘴里塞着葱油大饼,一边梳理几天来接受的庞杂信息。
沙珂,如果你当真是杀客的传人,那么血情杀客沙一刀和柔情杀客单竹馨便是你的父母。田豆的突然开口打乱了我的思绪。
田豆在和不二和尚动手之前已经提到过这个话题,只是我本能不愿触及。父母,我回味者这个词汇,有的只是凌乱的陌生。
传说孤情杀客杨辉为了成全血情杀客沙一刀和柔情杀客单竹馨,不辞而别,导致杀人三客最负盛名的枯情**七十二连斩不得施展,各派联盟这才有可乘之机。联盟又用杀客遗孤作为诱饵,诱使孤情杀客落网。孤情杀客不负威名,明知是伏,丝毫不惧,一把诛客刀杀得天下英雄闻风丧胆,虽落得身负重伤,总算救出了杀客遗孤。田豆一顿,看了我一眼,接着说,这些你师父都没给你提及过吗?
师父平日里不过让我替他追野兔,捉水鸭,赶苍蝇,甚至从不授我招式,江湖琐事更是少有提及。
或许是气氛有些沉重,田豆把话题引向别处,问道:你可知道为什么我小名叫做田豆,却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骆听寒吗?田豆自问自答:因为家父姓骆,生母姓田。
我一时不明田豆提及如此不相关联的另一件事情的用意,没有接话,坐等田豆下文。
家父骆离,江湖人称骆铁枪,是柔情杀客单竹馨的表兄,江南显贵骆府上的三公子,后来携了府上的丫髻远走江湖。那丫髻便是听寒的生母,田樱落。
杀人三客仇满江湖,家父性情秉异,不愿和三人划清界限,反倒与之交好。江湖各派复仇心狂,百般为难,生母便是此种情形下被人误伤的。家父葬了爱妻,不愿苟活,失魂之下便自刎以谢朱颜。
饥肠辘辘之下原本美味的大饼,越来越变得如棉絮一般干涩,塞在嘴里怎么也咽不下。我低头不言。同是天涯沦落,面前的姑娘,教我如何安慰你?
福利3:杀客(四)()
09。休脏了我诛客刀
酝酿了一下情绪,我说,表姐。
田豆缓缓抬起头,面有疑惑,盯着我的眼睛,良久之后无力地笑了一下。你真的是沙珂吗?是我要寻的沙珂吗?
嗯。我是。我是沙珂。
田豆嘴角动了动,落寞的笑有别样的惹人疼怜。好。我们走吧。去大林寺。
结完账出了客栈,瘦马奔驰在大道上,路景闪逝,亦幻亦真,像穿行在虚空里,不知道终点有怎样的剧情亟待上演。一路无话,我和田豆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话题,默契地保持沉默,也或者是各有心事。
当你专注于一件事情,拟或是沉思,时间总能在不经意间过得很快,所以没觉得去大林寺的路途有多漫长。
我们没有选择从后山潜行,而是沿着正道臃长的石梯拾级而上,既然不能逃避未知,那又何必枉费周折呢?倒不如直面来得畅快。
大林寺不愧为山景秀丽,是地道的修身养性之所,却不知身处其中的佛的弟子们对禅意领会了几分。
随着山门的逼近,我和田豆都觉察到了异样,大林寺用沉静迎接到访者,是稳超胜券的淡定?还是心有余悸的故弄玄虚?大门虚掩,在不甚费力的推动之下发出吱呀的响声,击破空旷的静。向门洞里望过去,寺院里不染片尘,可以想见是精心打扫过的。
既来之,便没有理由止步,田豆当先跨过门槛。大林寺素以正大光明自居,自然不屑于设伏放冷箭。我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跟上。一路不见人迹,也没有任何阻碍,一直到正殿空若堂前。空若堂高数丈,足容半千人不止。
远远地,视线里便可见到内里拥满的人,自然不全是大林寺僧人,分区域各自聚作一堆。各种兵刃、各样装扮、可以想见的各色表情以及迥异的心绪混杂在大殿里。各人保持沉默,静候来客。
正中的是大林寺方丈空虚大师。田豆一边脚下不停,一边小声介绍殿中各路人等:左手丐帮帮主陶道潜、落霞派掌门人王朝阳,右手第一个便是我素袖派掌门人单竹筠,下手是圣火教教主步慎明。还有一众小门小派,田豆显然一时间不及一一介绍。落霞派、丐帮和圣火教以及江湖各派想是得了杀客重归江湖的消息,在大林寺齐聚,以求避过一劫,素袖派竟然也到了。
众人见我和田豆入殿,起了不小的骚动。田豆在场中停住,正身,肃立,右手握拳贴在心口上,躬身行了一个想必是素袖派特有的见礼:听寒见过列为前辈,见过掌门人。
听寒,起身吧。话音慈爱,说话的自然是素袖派掌门人单竹筠。
殿上各派唯大林寺方丈空虚大师最为年长德高,再则大林寺为主,其余各派是客,于情于理自当以空虚为主事。空虚大师当先开口,这位少年,便是杀客传人吧?空虚把杀客一词说得淡定平常,却在殿中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晚辈,沙珂。一瞬间,我脑中所想的是不能给师傅丢脸。
来得正好,先宰了小的祭斧,再诛了孤情杀客祭天!话音落处,场中跃上一个黑汉,擎一对双斧。
报上姓名,沙珂敬你年长,让你三斧。我差不多是脱口而出的。
黑面鬼刘昌在此,杀父大仇不共戴天!
黑面鬼气势汹汹,不及动作忽地一声惨叫撒了手中双斧。众人一惊,定睛来看,刘昌左手腕上已然血流如注,竟是生生被一段木条刺穿,那木条状似从木头上硬扣下来的。
莽夫,休脏了我诛客刀!那一声蛇嘶般的低音,分明是从头顶的殿梁上传过来的。
10。自号为杀,从不滥杀人
殿中一阵骚乱,多数人不自觉摸向随身兵刃,聚目往声源处观瞧。孤情杀客何时入的空若堂,殿中竟无一人察觉,这无异于扇了各路英豪一记重重的耳光。
孤情杀客既然已经现身,自然没有理由待在殿梁上。一个身影飘然而下,落在场中,背向各路英豪,是之前见过的黑衣斗篷人。
师傅,我说,这些人势必要为难你,如今怎样脱身?你我师徒浪迹天涯不好吗?为何要理这江湖仇怨?你说的使命到底是什么?
阿弥陀佛,说话的是大林寺空虚,万事皆有因果,杨施主是想有个了结吧。
落霞派王朝阳性情粗鲁,起身叫道:杨辉,你手上染满了鲜血,人人得而诛之!
哈哈哈,那笑声豪迈而嘹亮,果然是隐藏了真声,莽夫?你配吗?孤情杀客说着缓缓伸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摘掉斗篷。驻颜有术,时间的刀没有刻下多余的印记,那是一张俊俏得有些惊艳的脸,却不缺少沉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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