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正是。”
周炫昊摆着手笑道:“说来惭愧,那一次真是周某托大了,却应该亲自下船与将军相见才对。”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都不认识,也就没必要在意了,权当是咱们之间的一个笑料而已。”
罗冲的态度也是相当温和:“况且怎么说也是王爷主动地想要结识我罗动,以当时的身份地位,就算是很给我面子了。”
“将军客气。”
周炫昊原本还有点担心,自己在罗冲心里的印象恐怕会不太好,现在也就放心下来,被他称为‘管先生’的年轻儒生坐在一旁笑而不语。
几句客套话之后,周炫昊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不瞒将军,之前我还在琢磨,现在就跑来拜访你会不会有些不太合适?”
稍稍压低了嗓音:“我指的是永宁殿下……但管先生说不妨事,将军乃非常人也,我等也就不需要诸多顾虑了。”
话说的含蓄,实际上,他是真的等不及了,自从收到了太平圣教来的消息,他便心急如火地朝着广灵镇赶来,一路?上还得时刻留意罗冲的消息:他有没有从京城返回广灵。
这玩意就是个夜长梦多啊,若不能以最快的度见到罗冲,他若有了更好的选择,那可就错失了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一次机会。
与罗冲有关的所有消息,周炫昊一直都在特别留意,再加上太平教主私下里的一番叮嘱,周炫昊早就把罗冲视为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关键人物。
说白了一句话:若能得到罗冲的支持,那便是大事可成!
周炫昊已经有了这样的意识,对于与罗冲的次见面定然是无比重视,原本还打算搞得用心一些隆重一些,可接下来便听说,永宁公主竟跟着罗冲跑来了广灵镇,这下可就把周炫昊急坏了。
永宁公主明摆着是打算招罗冲为驸马啊,这可如何是好?
证明了,天底下有眼光的人不只是他周炫昊一个人。
想想看,罗冲若成了驸马,必然会全心全力维护晋朝皇室的利益,到时候别说扶持他周炫昊成为开国新皇,搞不好就会直接调转刀口,先把他这个野心勃勃的开平王给砍了头。
很多时候,成与败,生和死,都只在一线之间,一步走错便是万劫不复。
所以,周炫昊等不及这些那些了,一旦听说了罗冲已经返回广灵,便快马加鞭前来相见。
他这番心思,罗冲都是猜得透的,若换成其他那些个矫情之人,肯定会故意拿捏一番,给自己抬抬身价,进一步加深自己在周炫昊心中的重要性……
但罗冲懒得这样,不屑于搞这些事情,此刻便直截了当地对他说:“管先生说得没错,永宁公主不会对我的决定构成影响,也不会改变晋朝败亡的这一事实,至于咱们之间的会面,更不会有任何不妥。”
现在是可以这样说了,殊不知就在不久之前,永宁若真的点头答应了愿意做那个新朝女皇,还真就没他周炫昊什么事了。
若被周炫昊知道了其中情形,肯定?一头冷汗,连连心道:好悬,好悬!
“这就好,这就好。”
周炫昊一直绷紧的心弦总算稍稍的平稳下来,但心里面还是有一些猜想的:永宁和罗冲的私人关系,多多少少都会对萧氏皇族的未来命运构成一些影响吧?
比如,新朝皇帝肯定会对萧氏皇族采取较为冷厉的一些处置手段,这属于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从天下利益来讲,应该是没什么不对的。
可若是,这其中掺和了罗冲和永宁的私人关系,那可就不太好办了。
罗冲还是能够猜透他的心思,此刻便不加掩饰地说了:“不过,这里面存在着一个条件,王爷必须答应,尽可能保全萧氏皇族的人身安全,不可以对他们赶尽杀绝……当然了,我也不会把他们留在这片土地上给你添堵,我会把他们送去海外,相隔茫茫大海,万里之遥,也就等于萧氏皇族从这片土地上彻底消失了。”
“送去海外?”
周炫昊眉头一皱,倒不是表示反对,而是对于罗冲的直接颇有些难以适应,平日里在官场上,大家讲话做事都习惯拐弯抹角模棱两可,极少有这么露骨般直白的。
周王爷有点跟不上罗冲的讲话节奏了,别的还没说呢,怎么就一下子蹦到了万里之遥的海外了?
见到周炫昊的反应稍有不妥,坐于一旁的管先生急忙接过话头,语气温和地问罗冲:“将军的这番意思,已经是无可更改了吗?”
“是的。”
罗冲点头:“这个国家可以改朝换代,但永宁的家人都需要平安无事,这是我作为她的朋友,亲口答应过她的一个承诺。”
“是这样……”
管先生稍显惊讶,谨慎问道:“您和永宁殿下一起时,竟已经谈到了改朝换代这般敏感的言论?”
“永宁可不像她的老爹那样糊涂。”
罗冲淡笑着回道:“对于天下大势,她已经有了较为清醒的估,尽管她还在努力争取着一些事情,但谁都知道,已然无力改变什么了……再就是,能被我称为朋友的人,那就可以无话不说,不管是好听的,还是难听的。”
“明白了。”
管先生默默点头,又与周炫昊相互对视了一眼。
罗冲倒是善解人意的问道:“要不要给你们一点时间单独商量一下?”
“这却不用。”
这时候,周王爷已经彻底地反应了过来,说白了,不答应也得答应!
自己若不答应放过萧氏皇族,罗冲也就不可能答应扶持自己。
周炫昊显然不是个优柔寡断之人,当即摆手回道:“那就依从将军的意思,届时,让萧氏皇族平平安安地移居海外,从此不相往来。”
这种事先答应下来再说,至于日后,自己真正的坐稳了皇位,原本不容易解决的事情都就变得容易了,现在倒是没必要纠结的。
这点账,周王爷还是算得清的。
“不怕你会反悔。”
罗冲笑而不语,心里面明镜一样。
至于对太平教主所说的什么三顾茅庐的说法,那只是开玩笑而已,罗冲才没有那一份闲情逸致跟周炫昊玩那些你来我往的纠缠戏码,可以一次谈定的事情,那就不会分成两次。
所以接下来便是另一个正题,罗冲就说了:“我现在已是三品的征虏将军,手底下可以统率五千骑兵,目前却只有十分之一,另外的四千五尚不知从何而来……这件事,王爷有什么好办法吗?”
你周炫昊不是个野心家嘛,在这天下大乱之际,总不会毫无准备吧?
“嗯,这个嘛……”
周炫昊神情凝重地沉吟了一下,真的不是故意拿捏,而是委实跟不上罗冲这天马行空的讲话节奏,刚刚那一茬貌似还没有说完呢,咋又蹦到另一个问题上了?
罗冲当然也不是故意为难他,便笑着解释:“接触久了,王爷就会知道,我这人其实是相当简单,有什么说什么,懒得在彼此交谈时玩那些勾心斗角。咱就用最直白的话来讲,我手下得有足够的兵,才可以帮你打天下啊。现在这区区五百人,当然是远远不够的。”
“我明白,我明白。”
周炫昊连连点头,又端起茶杯,心说我这杯茶都没有喝上第二口呢,你就已经深入到这种程度了,的确也真是够直够白的。
别说他了,一旁的管先生计算足智多谋,也被罗冲那雷霆闪电般的快节奏搞得有点头大,之前准备好的那些说辞根本就用不上。
这哪像一帮人坐下来谈论天下大事啊,反倒像哥几个凑在一起突奇想:好啊,那就出去喝几杯吧,你掏钱,我请客,就这么定了!
罗冲倒也不是那么的不讲理,这时候又解释了:“其他的问题我都不管,但军事上的事情,我这边一直都是这样的作风,嘁哩喀喳,手起刀落,从来都没有那么多商量。天下是杀出来的,而不是商量出来的,王爷认为呢?”
“是啊。”
周王爷由衷点头:“天下一乱,必定血流千里,伏尸百万。”
接着便道:“单纯只是几千士兵,我和太平圣教当然还是凑得出来,但肯定不是合格的骑兵……”
这天下,优秀的骑兵都在青原国和西夏国那边呢,晋朝作为一个农耕民族,骑兵的展向来都是最短的那根短板。
别说周炫昊顶着一个开平王的身份,在晋朝皇帝的眼皮底下做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即便各个方面都是相对自由的太平圣教,多年来也没有大力展骑兵队伍的那些想法。
骑兵的培养不只是花费问题,其中还有着诸多的相当复杂的因素。
“我晓得。”
罗冲比谁都晓得其中道理,便是点头笑道:“只要是身体健康的青壮士兵就行,纵然他们压根不会骑马也没关系,所谓五千骑兵只是一个说法,能做到何种程度,倒是没必要执拗的。”
“那就好。”
周炫昊这才有了一个王爷该有的气势,挺直身子点头应道:“若是这样,别说五千,两三万人我都可以在一月内,送到你的面前!”
第一千六百三十章 红颜知己()
与周王爷的第一次接触很快也就结束了,干脆利索的程度简直是周炫昊和管先生万万没有料到的。
他们离开后还在私下谈论:这个罗动到底是何种性格,起兵造反这么大的事情,在他的概念里就像家常便饭一样容易吗?
管先生稍稍考虑了一会儿,然后神情凝重地说:“直截了当这只是他的性格特点,但我要说,此人胆大包天,似乎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三爷,这是个无法掌控的人啊!”
“是的。”
周炫昊也是这么看的,点点头,又摇摇头:“但我们现在就必须倚重他,太平教主也说了,我周炫昊能不能做成大事,全要看能不能得到罗动的扶持。”
管先生默默点头,心里面却已经无比清晰地预判出了若干年后会生的一些事情……
除了给罗冲提供至少两万人的青壮新兵,其他的事情倒是没有多说,毕竟是第一次见面第一次接触,大原则上能够达成一致也就很不错了,再多的事情说了也白说,不会有什么用处。
与周炫昊的接触,罗冲肯定不会告诉永宁,朋友归朋友,也不可能什么话都说。
随后的几天,永宁只是以好奇的态度私下询问:“你那五千骑兵从何而来,都没见到你布征兵告示。”
罗冲懒得撒谎,但又不可能明说,便含糊回道:“总会有那么几个心怀不轨的投机者,愿意与我合作。”
所谓心怀不轨,当然是站在永宁的立场上说的:任何企图推翻晋朝,企图推翻萧氏皇族的人,都属于心怀不轨者。
“倒也是。”
永宁却也不觉得惊讶,只不过神情语气之间稍显幽怨:“你现在已经具备了天下名将的潜质,自然会落入不少有心人的视线之内,而且……稍微有点眼力的都可以看得出来,你对任何人都不会奉献忠诚,只在打天下这个阶段,定属于最适合争取的一个合作对象。”
很多事情,这位心智聪慧的公主殿下也已经看透了猜到了。
“咋说的呢?”
罗冲不禁笑道:“听你这意思,只在打天下的阶段适合找我,坐天下的时候就应该卸磨杀驴,想方设法的铲除我了是吗?”
“你自己认为呢?”
永宁抿嘴一笑:“你这样的人啊,谁都压不住,谁又能放心得下。”
“那就到时候再说呗。”
罗冲当然不会在意,淡笑而道:“我能把他扶上去,就能把他撸下来。”
“其实呢……”
永宁却不觉得他在吹牛,而是平和说道:“唯有真正懂你的人才知道,你这人还是很好相处的,只要真心实意把你当成朋友,那便不可能在你这里吃什么亏。你不是个合格的政客,却是相当仗义的一个朋友。”
罗冲以一种复杂怪异的眼神瞅着她:“你倒是真的懂我,这就是传说中的红颜知己吗?”
永宁微微一撇嘴角,心里暗哼:才不要什么红颜知己呢,所谓知己,只能说是有缘无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永宁还是做客于罗府,根本没有离开的迹象,也没有催促罗冲‘说好了带我到处走走到处看看’之类的要求,而是以最快的度融入了罗家,与罗母,嫂子和罗秀儿一起相处时,越的自然,越的亲近了。
原本对她有所提防的嫂子,对她的评价也是大为改观,私下里已经跟罗母说了:看来,永宁应该是心肠不坏,挺像咱们罗家人的。
“是哦。”
罗母更觉得满意:“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莫不是贵为公主也不例外?”
就连罗秀儿,某天晚上照例给罗冲洗澡搓背时,也曾相当含蓄地表示过:永宁殿下这样的女孩子做你的正妻,我就算做一个侧室也是心甘情愿的。
其实,若可以这样,罗秀儿还真的会觉得心里踏实,毕竟自己这样的普通村姑不可能配得上他,即便成了他的正妻,将来在一?场合上也难以支撑起他的脸面。
与其被人说三道四,甚至会遭受罗母的反对与埋怨,还不如有个永宁公主这么温和这般大度的正妻,自己身为侧室反倒容易落得一个善终。
人活在世,很多时候就必须懂得退让懂得取舍,贪心太过往往都会以悲剧收场……反正她是这么想的。
唯独罗冲,到现在也没有任何表示,好像娶了永宁会委屈了他一样。
有些话,罗冲不愿对罗母她们多说,作为一个女人,永宁近乎完美,但好归好,她对自己的心思毕竟不是那么单纯,其中掺杂了很多余外的东西,这也正是罗冲最为不喜的一些元素。
所以就走着看吧,急什么呢,咱又不缺女人……
二十多天眨眼即过,开平王周炫昊果然把第一批的两千人送来了,他本人当然不可能到场,是为了避嫌,免得落人口实。
要知道,开平王周氏家族的一百多口老老少少还住在京城呢,周炫昊若被坐实了造反罪名,那便是满门抄斩的凄惨下场,如此代价谁也是承受不起的。
从这一天开始,每一批都是两千人,在某个临时将领的带领下主动来投,极为顺畅地也就并入了罗冲的军营。
罗家军的军营驻地每一天都在极扩张着,洪海山、马憨子他们全都忙得不可开交。
这一类事情也就没必要浪费笔墨过多讲述了,反正,再难的事情也不可能难得住罗冲,他总有办法轻松解决。
没过多久,罗家军的军营也就变成了一个庞然大物,比起近在咫尺的广陵镇都要大出了十几倍。谁都不是瞎子聋子,很多流言便跟着纷纷冒起,就连家里的罗母和嫂子她们也是有所耳闻。
最关键的一个问题:都没见他招兵买马,哪来的这么多人八面来投?况且根本不像未经训练的新兵蛋子,而是秩序井然,进退有序,仿佛……
总而言之,这里面满满的都是阴谋的味道。
“儿啊,我都觉得有点不对了。”
这天晚上,罗母把罗冲悄悄叫到她的房间,小声询问:“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些人,给我的感觉像是秘密筹备了很久,到今天总算可以放手作为了……哎,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若在平时,罗母肯定不会多管多问,可现在,永宁就住在咱家呢,在她这位公主殿下的眼皮底下,咱儿子若做了那些不该做的事情,可怎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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