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祭众生- 第2部分

　　　　许德连连点头。

　　　　许乔却听得眉头一皱，福禄膏，是罗刹国传来的一种黑色膏体，吞服下去，人就会精神大振，飘飘欲仙，传说有添福添寿的奇效。

　　　　当朝天子登基之后，以福禄膏笼络人心，朝廷文武百官，凡是加官进爵，必先赏赐福禄膏。

　　　　“这不就是鸦片吗？”

　　　　许乔暗道。

　　　　这时，许德指使旁边，脸上布满伤疤的男子，“青云，快看看乔儿，落下什么病根没有。”

　　　　“好，姐夫。”

　　　　该男子叫孟青云，是许乔的舅舅。

　　　　他是个游侠儿，从小外出游历，三年前才归家，武艺高强，丝毫不逊罗大师。

　　　　若不是他归家太晚，许乔早就跟随这个舅舅学艺。

　　　　孟青云伸出两只鹰爪般的大手，在许乔身上来回拿捏。

　　　　许乔不动声色，那被他用肥肉夹着，隐藏在肚皮夹缝中的古铜典籍，随着孟青云动作，来回腾挪。

　　　　一会儿功夫，边询问许乔，边仔细检查完许乔全身的孟青云，竟然未发现那本古铜典籍。

　　　　许乔编了一大堆说辞，糊弄过去。

　　　　他却在思考孟青云的手法。

　　　　“和中医的推拿有点像。。。。。。不过先天和后天，果然隔着天堑。”

　　　　面对这个以前敬如神佛的舅舅，许乔只觉得，孟青云浑身都是弱点。

　　　　“杀千刀的罗刹人，吃人不吐骨头，他们可能给乔儿喂下了蓝鲸毒。。。。。。最后乔儿的下场，怕也会如罗大师这般，痛不欲生，忍耐不住，自行开膛破肚而死。”

　　　　孟青云神情凝重。

　　　　他听了许乔的话，以为罗克敌身中罗刹国的蓝鲸毒而自杀。

　　　　凭借临床医学生敏锐的观察力，许乔注意到，说这话的时候，孟青云和李忠堂都注视许德，他俩都不希望许德冒大不韪救许乔出去。

　　　　诛九族的死罪，不到万不得已，谁愿以身涉险。

　　　　许德却置若罔闻，“不管乔儿中没中毒，老夫跟青素有约，不能眼睁睁看着乔儿受苦。”

　　　　孟青素是许乔的娘亲，十三年前参加庙会的时候突然失踪，至今音信全无。

　　　　许德与孟青素伉俪情深，为此茶不思、饭不想，一蹶不振，此生再没有纳妾。

　　　　他再三叮嘱，“青云，以后乔儿便交给你了。他若做错事，不论如何。。。。。。你多担待点。”

　　　　以前的许乔，做了很多荒唐事，在京城惹出不少笑料。

　　　　即便如此，许德一直包容许乔，从未有过怨言。

　　　　见状，孟青云欲言又止，但最后在许德坚定的目光中，只能咬咬牙，“姐夫放心，有我孟青云一天，决不会让许乔受一点苦，挨一点累。”

　　　　“如此，就多谢青云了。”

　　　　许德给孟青云施礼，孟青云忙阻止，“姐夫，这哪里省的，哪里省的。”

　　　　“也多谢李大人援手。。。。。今日之恩，许德来世再报！”

　　　　许德又朝李忠堂施礼，李忠堂泰然受之，淡淡道，“许胖子，你英明一世，却糊涂在这个愚子身上，恩就不必报了，你还是多想想死后，如何见你许家的列祖列宗吧。”

　　　　许德没有回答，而是伸出手，抚摸许乔臃肿的脸蛋，“乔儿，你娘以前最疼的便是你，你娘如今了，你爹我。。。。。。”

　　　　说到这，许德欲言又止，从怀里拿出一大堆金叶，塞进许乔怀里。

　　　　“乔儿，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在外漂泊，一定吃好点，勿亏待了自己。”

　　　　“唉。”

　　　　此情此景李忠堂叹息，连孟青云，都双目通红，眼眶湿润。

　　　　许德将罩袍脱下，给许乔换上，走入牢房，关上牢门，把自己锁在里面。

　　　　“你们。。。。。。走吧。”

　　　　他无力地扬手，望向许乔的眼神，充满关爱。

　　　　许乔佯装痴傻，“老爹，你为什么锁在里面，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出来？”

　　　　“出来？”

　　　　李忠堂一听，气乐了，“你以为陛下和潜龙卫是干什么的？”

　　　　“陛下这次派潜龙卫秘密抓你，朝廷上上下下，连老夫都不知情，根本不给文武百官商议的机会，可见必杀你之心。你现在一走了之，一了百了，可知你许家上上下下，有多少人跟你遭殃，人头落地。许德英明一世，怎么就糊涂在你身上？”

　　　　“还有你那师妹，真以为老夫不知？民间撰文毁骂老夫与你爹最多的，便是以她为首的一伙，要不是你爹念在你们同门，护着她，她早就死在不知哪条大街上！”

　　　　李忠堂越说越气，许德忙阻止，“李大人，不要再说了。”

　　　　接着，他注视许乔，一双老眼满含泪光，强颜欢笑，“乔儿，你们先走，爹爹在这里等人，一会便出去。”

　　　　“走吧，听话，走。”

　　　　许乔从未像此刻，对一个男人肃然起敬。

　　　　“秘密抓捕？”

　　　　他装作跟以前一样，什么都不懂，在李忠堂的带领下，顺着幽深的天牢廊道，走出生天。

　　　　月亮当空，午夜时分，实行宵禁的京城街道，空无一人。

　　　　僻静地巷子里，孤零零地停放着一辆无主马车，两个穿着黑罩袍的人，静静地坐在马车里着孟青云去取福禄膏。

　　　　许乔弱弱道，“李叔叔，我想小解。。。。。。”

　　　　“上外面，小解完回来。”

　　　　李忠堂懒得多看许乔一眼。

　　　　“哦。”

　　　　许乔不动声色，走下马车。

　　　　眼看四周无人，他手一抖，悄无声息地脱下罩袍，全身剧烈微颤，很快变了个人，挺拔的身姿，又瘦又高。

　　　　许乔摸了摸鼻子，一双眼睛，在月色的映衬下，闪烁着异样神采。

　　　　“既然是秘密抓捕，那我杀了那罗刹皇帝和什么潜龙卫，一切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第四章　构造不同（）　
行侠仗义，快意恩仇，本就是许乔向往的生活。

　　　　记忆里，罗刹皇帝和潜龙卫，恶事做尽，解剖过无数尸体，习以为常重口味的许乔，一想到杀他们，非但没有心理压力，反而觉得兴奋。

　　　　作为一名医学生，对未知的探究精神他很想知道，罗刹人的构造，到底与人类有何不同。

　　　　许乔把外衣脱下，藏在身旁的树干上，只穿着素色里衣，原地一跃，他体内蛟龙般游弋的先天之气，立刻下沉，使双脚宛若飞燕轻盈，巷子旁，丈多高的墙壁，一跃而过。

　　　　踏入先天之后，他浑身肌肉的线条，流畅自然，丝毫不受空气阻力影响。

　　　　此时的京城，人们早已入睡。

　　　　他轻而易举，躲过巡逻的官兵，一会儿功夫，就来到皇宫底下。

　　　　“难怪罗大师耗费毕生，也想踏足先天，一入先天，就不是凡人了啊。。。。。。”

　　　　许乔一路疾驰，脸不红气不喘，除了体内那蛟龙般的先天之气，有些淡薄，他一点都不觉得累。

　　　　这完全违背医学常识，却和《国学》里的某些描述近似。

　　　　梁武帝的国师，禅宗的祖师，传说是弥勒菩萨化身的傅翕，曾用“有物先天地，无形本寂寥，能为万象主，不逐四时凋”这四句描述先天。

　　　　意思是，天地万物没有以前，先天就已存在，先天没有形象，但宇宙万物都靠它来发展。

　　　　所以，一旦迈入先天之境，就不可以常理而论了。

　　　　望着十多丈高的宫墙，许乔脚下一跃，再一抓墙面，先天之气在手脚间来回穿梭，不到两秒，他就越过高耸的宫墙。

　　　　墙外，京城一片黑暗，寂静无声。

　　　　墙内，灯火辉煌，弥漫着淡淡的音乐声。

　　　　整座皇宫尽收眼底，许乔冷笑，“倒挺会享受。”

　　　　当朝天子夜夜笙歌，搜刮民间，京城人尽皆知。

　　　　此时，远处乐师弹奏传自罗刹国的音乐，有种调情的韵味。

　　　　“罗刹皇帝在跟谁阴淫？”

　　　　许乔凭借以前入宫的记忆，避开重重巡视，很到皇帝就寝的乾清宫。

　　　　乾清宫外，九个巨人似的侍卫，按照区域，来回巡逻。

　　　　他们每个都有一丈多高，毛发偏黄，白皮肤，蓝眼睛，浑身肌肉高高隆起。

　　　　这就是罗刹人，天赋异禀，力大无穷，生来就有千斤之力。

　　　　潜龙卫的实力，每个都媲美罗大师。

　　　　“这就是罗刹人？！”

　　　　许乔惊奇。

　　　　如此巨大的身体，他们如何完成身体供血，保持长寿。

　　　　别院里，乐师们演奏正浓。

　　　　“罗刹皇帝果然该死！”

　　　　但许乔很快又注意到，不远处那些乐师，每个都被挖掉双眼，打断双腿。

　　　　罗刹皇帝骄奢淫逸，培养的这些乐师，先被训练好曲谱，再毁去五感，使他们宛若机器，只知道按部就班地演奏。

　　　　此时此刻，许乔行侠仗义，再没有一丝怜悯。

　　　　拿出临床实验的冷静，他瞧准时机，先跃到落单的，那个抓捕过他的潜龙卫身前，在巨人一样的罗刹人面前，他渺小得好像蝼蚁。

　　　　婉转的音乐声，掩盖住一切，谁也不会料到，这偌大的京城，居然有人能悄无声息出现在罗刹人面前。

　　　　“你？”

　　　　这个潜龙卫刚注意到身旁的许乔，先是一愣，接着就要出手。

　　　　然而，许乔颤抖的手忽然坚定起来。

　　　　“噗”的一声，巨人似的潜龙卫，还未看清许乔动作，就觉得眼前一道虚影，被许乔贯穿心脏，当场死亡。

　　　　始作俑者的许乔，浑身洋溢着兴奋。

　　　　第一次杀人，他方才有过一丝胆怯，但很快，这丝胆怯就被记忆里潜龙卫残害忠良，连幼儿都不放过，当街生撕女童的画面占据。

　　　　手掌里，潜龙卫两颗鲜红的心脏还在怦怦直跳。

　　　　“原来罗刹人有两个心脏。”

　　　　这就能解释，罗刹人如何保持身体供血的问题。

　　　　拐角处，又一个交替巡逻的潜龙卫到来。

　　　　是许乔的老熟人，晚上抓捕他的那个潜龙卫。

　　　　这两个潜龙卫应该是搭档，连交替巡逻的位置也接近。

　　　　“我。。。。。。这就杀了人？”

　　　　拿惯了手术刀解剖尸体，第一次杀人后，许乔并不胆怯，反而有些兴奋。

　　　　面对身前作恶多端的潜龙卫，他有种替天行道的感觉，原地一跃，蛟龙般的先天之气在脚掌间游弋，手掌一下拍去，还来不及收力，“啪”的一声，直接将这个潜龙卫的脑袋拍碎。

　　　　墙壁上，血蹦了一片。

　　　　“这就是先天的力量。。。。。。”

　　　　结合罗大师的传授，许乔发现，这个世界的先天之境，有些类似前世佛家追求“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空相，老子所说“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象之象是谓忽恍”的无象之境。

　　　　已不再是凡人范畴。

　　　　许乔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类似古代的世界。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

　　　　他认为，自己天生就适合这个时代！

　　　　连杀两个潜龙卫，他们巡逻的阵形顿时出现真空。

　　　　然而，许乔眼神中闪烁着异样光芒，他接连消失在原地，疯狂出击。

　　　　“内脏比人类的大。”

　　　　“胸骨比人类多四根。”

　　　　“颈骨也比人类多。”

　　　　“。。。。。。”

　　　　作为医学生，许乔像发现了新大陆。那些潜龙卫，在嘈杂的音乐下，还未意识到什么，就被他一一打死。

　　　　不一会，硕大的乾清宫，再无一个潜龙卫活口。

　　　　强大的罗刹人，在先天境界的许乔面前，不堪一击。

　　　　“罗刹人的骨骼比人类多，心脏也比人类多，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他思索着罗刹人的身体构造。

　　　　别院里传来的阵阵音乐，遮掩了一切声音。

　　　　再加上皇帝不信任人族，这里，除了没有五感的残障乐师，再无别人。

　　　　许乔用泥土掩盖身上的血腥味，来到皇帝寝宫，隔着贴着龙凤图画的琉璃窗户，他竖起耳朵，悄悄将门打开一个缝隙，瞄向里面。

　　　　偌大的寝宫，两个人影不断交手。

　　　　一个身高近两丈，穿着明黄龙袍，玛瑙般的双目炯炯有神，宛若天神。

　　　　一个双腿修长，白色的劲装，衣衫褴褛，鹅蛋脸，肌肤洁白得好像牛奶一样。

　　　　“我那便宜师妹，果然在这里。”

　　　　许乔之前就猜到，罗大师和他都被关在水牢，唯独师妹花小诗不见踪影，再加上罗刹皇帝好色，用想也能知道师妹的去向。

　　　　不过，许乔的注意力，很快被那身高近两丈的罗刹皇帝吸引。

　　　　“这罗刹皇帝，长得这么大，跟方才的罗刹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第五章　丝帛（）　
正饶有兴致，戏弄花小诗的罗刹皇帝并不知道，他已被一个痴迷解剖学，又向往行侠仗义、快意恩仇的粗线条家伙盯上。

　　　　这时，打不过罗刹皇帝，花小诗想逃跑，但在巨人般的罗刹皇帝面前，刚跃起，又被拽了回来。

　　　　“滋啦”一声，在罗刹皇帝有意下，她衣服再被撕碎一块。

　　　　“狗皇帝，你到底想怎样！”

　　　　花小诗索性不打了。

　　　　“朕想怎样？”

　　　　罗刹皇帝哈哈大笑，“朕自然是想纳你为妃了。”

　　　　“不可能，狗皇帝，你痴心妄想！”

　　　　花小诗斩钉截铁。

　　　　许乔在意的是罗刹皇帝，不过随着花小诗说话，他脑海里，有关于花小诗的记忆自动涌了出来。

　　　　来自身体本能的好感油然而生。

　　　　“看来胖许乔，很喜欢他这个师妹。”

　　　　许乔立刻反应过来。

　　　　她这个便宜师妹，嫉恶如仇，标准女愤青，小时候还是个小丑鸭，谁知道过了十五岁以后，突然长开。

　　　　对此罗大师非常满意，他虽然收徒的时候，看重花小诗的修炼天赋，但若能把这个生得愈发亭亭玉立的漂亮徒弟变成儿媳妇，当然最好。

　　　　罗刹皇帝对花小诗的拒绝不以为意，他笑了笑，“怎么不可能？”

　　　　“论身手，京城三大宗师加起来也不是朕的对手。”

　　　　“论出身，朕受命罗刹，既寿永昌。。。。。。花小诗，这花好圆月之夜，所剩无多，朕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可愿意做朕的妃子？”

　　　　花小诗刚想拒绝，就被罗刹皇帝打断，“你想好了，你最敬重的师父，现在被朕关在天牢底下，只需朕一声令下，他便是谋反罪名。”

　　　　说着，罗刹皇帝顿了顿，“谋反，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到时不光你家，你师兄一家，便是罗克敌一家，也得被朕抄家问斩。”

　　　　许乔目光如炬，他注意到，当提到“师兄一家”时，师妹冷漠，但当提到她家，和罗大师一家时，师妹神色立刻慌张起来。

　　　　“看来胖许乔也和我一样啊。”

　　　　此情此景许乔回忆起他跟女同学表白的那一幕，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人，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共同点。

　　　　但许乔很快被罗刹皇帝的话，吸引住。

　　　　“原来罗刹皇帝不知道罗大师谋反的事，是罗大师做贼心虚啊。。。。。。”

　　　　他顿觉荒唐。

　　　　圣心难测，人都想错了。

　　　　罗大师之所以被抓，并非谋反败露，仅是因为罗刹皇帝贪恋花小诗的美色，才拿罗克敌和许乔做威胁。

　　　　难怪是秘密抓捕。

　　　　夜黑风高，聆听着别院传来的阵阵妙音，罗刹皇帝饶有兴致地欣赏此时花小诗一脸慌张。

　　　　“我，我。。。。。。”

　　　　花小诗轻咬薄唇，痛苦挣扎着，终于忍不住开口，“我答。。。。。。”

　　　　然而，话音未落。

　　　　“砰”的一声，寝宫的大门瞬间爆开，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