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失败。若是让寻常修印师处在瘦脸老者这样的境地,那么想来他们这时会考虑的定是撤退逃跑,远离此地。
但实际上那是大错特错的,不说把背后卖给敌人逃跑是多么愚蠢的行径,就看瘦脸老者那被箭枝穿透的大腿,也就知道他现在即使有心想跑,也绝对跑不出多远,
正确的应对方法,就是瘦脸老者现在所打算的——唯有彻底杀死叶席,他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当然,如果叶席这时选择罢战,那情况就得另说了。相信瘦脸老者也不会执着于为兄弟报仇,而甘愿亲身冒险。
但叶席会罢战吗?当然不会!要知道现在他还没搞明白这场莫名其妙的遭遇战,到底是真正一回事呢……
“为什么偷袭我?”仍旧藏在麻脸大汉尸体身后,叶席第三次问道。
不是强迫症,站在叶席的立场,这是必须要弄清楚的问题,至少要确定对方是否为买凶杀人。若是,那在找出幕后黑手之前,类似这样的偷袭肯定不会终止,而下次谁又敢保证他还有这样的反杀运气呢?
“这么说,你不是治印司的人。”沉默了会,瘦脸老者皱眉回道,神色不免有些复杂。若是治印司的人,那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学院开学祭。换而言之,若是他早能想明白这点,那又何至于急着速战速决,结果害得老二做出错误判断,丢了性命……
“不是。”坦然摇头,到了这地步叶席无意隐瞒,也没必要拿着治印司这张虎皮唬人,“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哈哈。”瘦脸老者惨然一笑,“还有回答的必要吗?我们偷袭了你,你杀死了我两位兄弟。局面已是不死不休,今天你我,只能有一人活着走出这条巷子!”
“呵,说的也是。”见到瘦脸老者执意不说,叶席耸耸肩,也闭嘴不言。
静默巷道,远处昏黄灯光照来,双手稳稳叠于胸前立在原地的瘦脸老者,与躲在麻脸大汉尸体身后的叶席,隔着约莫三丈距离,彼此注视,静止若雕像。
沙沙,有夜风吹来,卷动起地上些许零碎,四处滚落。隐隐有人声自远处传来,应是周遭那些民众见到这里动静忽然消失后的议论,可能还会有几个胆大的正在摸过来,想着捡尸体便宜什么的……
若是平常时候,顾忌印道公约,叶席两人可能会选择先行避开。但在这时,谁先轻易有所动作谁就是靶子,必将会引来对面雷霆一击,所以两人都是极为默契的站在原地未动,彼此僵持。
叶席的忌惮是对方的修为境界,毕竟是印师高阶,比自己要高出两个小层次,如果被逮到机会,瞬秒自己不是难事。
瘦脸老者的忌惮就比较多了,一是因为大腿腰腹伤势,虽然不足以致命,但却能够影响他的行动。二是以道驭印作战方式,双方现在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而叶席方才拿刀厮杀的凶悍战斗风格,以及那个怎么都轰不碎的金信印,又使他产生了叶席是炼印入身修炼者的错觉,如此不免更为小心谨慎,唯恐一个不小心就被叶席近身缠上。
也就在这时,想到什么,叶席忽然笑了笑,伸手在麻脸大汉腰间摸了摸,抓出几根短弩箭枝,双眼仍然注视着对方,手里却将弩弓弓弦拉开,就在瘦脸老者眼皮子底下,将箭枝一根根按上。
瘦脸老者见状面色顿时一变,连发弩弓他也有,但拿出来和叶席对射却不可能。因为他没有类似金信印这种防御性印术,更没有尸体作为盾牌。而若等叶席按好箭枝,那在这么近的距离范围内,方才的中箭一幕必定会再次上演。
一把连发弩弓,一具尸体,僵持局面瞬间被打破。
瘦脸老者动了,不动不行,身躯半躬,警惕看着叶席一举一动,同时伤腿缓缓撤步后退。
而他一动,叶席也跟着动了,一边好整以暇的装填箭枝,一边跟着对方脚步,几乎是相距,拎着尸体缓缓前进。
一退一进,等于瘦脸老者的努力做了无用功。
后者面色一沉,终是按耐不住挥手:“蝎尾锥!”话落也不管那阴邪黑锥是否击中目标,双手迅速收回,五指翻飞,接连在胸前捏出数道印诀,道道黑气蓦地凭空显现,如蛇如藤,悬环漂浮周遭。
旋即,随着口中吐出的几个含糊不清字节,黑气急速聚拢而来凝于身前。咬破舌尖,张口,噗,血雾喷出。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未等血雾落地,那些绞缠在一处的黑气便好似闻到了腥味的游鱼,蓦地齐齐疯狂涌动,短短呼吸间,竟是将瘦脸老者吐出的血雾尽皆吞噬一空。
黑气变为猩红血气,一指叶席,嘶声长吼,“噬魂血爪,去!”
呼——哇——
一声刺耳尖叫,凄厉哀绝,就见那大团血气瞬间化为只巨大血掌,铺天盖地罩来。五指欣长恐怖,瞧来不似人手,倒像是枯树藤条,瞧来甚至狰狞可憎。
而未等巨大血爪罩来,叶席已经急速掠过几丈间隔,他又不是傻子,就看那瘦脸老者连心头血都喷出来了,明显是在大招读条。虽然因为有那蝎尾锥的干扰,他无法在第一时间打断,但在最快时间内拉近距离,还是不难的。
对上近在咫尺的瘦脸老者竭力镇定目光,叶席嘴角一撇,扬手抬起弩弓,手指弯曲,状似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瘦脸老者很是果断的倒地滚开,若是双腿没有伤势的话,那必然是个极为标准的规避动作,现在充其量只能算是个狼狈的瘸驴打滚。
当然了,动作乎美丑,管用就行。
躲过了……没感觉到周身各处传来疼痛感,瘦脸老者心中顿时狂喜,要知道连发弩弓是有后坐力的,虽然对于修印师来说算不得什么,但身躯顿一下也是必然的。千万不要小瞧这顿一下的眨眼功夫,生死相搏时这就是反杀契机。
不要忘了,那噬魂血爪就在一旁。只要叶席确实顿了下,瘦脸老者就有对方必将被那噬魂血爪一下抓死的把握。
他的算计似乎成功了,尚未从地上抬头,耳旁便蓦地传来阵阵嗤嗤声响,好似将一把烧得火红的铁叉放入水中时,所发出来的声音。
“哈哈……”
没错,这就是噬魂血爪抓到人的结果。只要被一把抓实,那任凭对方如何挣扎,是否是炼印入身的修炼者,都会像方才被吞噬一空的血雾那样,瞬间被消化干净,别说血肉,尸骨都别想留下丝毫!
而就在瘦脸老者安心抬头,准备好整以暇的观赏叶席死相惨状时,耳旁忽得传来声淡淡嗓音,略带疑惑,“你似乎很高兴?”
“恩……呃?”
噗嗤——
瘦脸老者双目瞬间为之一突,下意识低头,就见柄极为眼熟弯刀,正深深插在自己左胸口心脏位置,左右转动,大股大股血液顿时好似山泉般哗哗流出……僵硬抬头,距离自己眼睛几公分的位置,一张青涩面庞,挑眉侧头,貌似诚恳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高兴吗?”
“你……咳呃……”
瘦脸老者当然已经不能再回答他,短短呼吸间,清晰意识伴随着生机,便随着胸口窟窿那哗哗流出的血液倾泻一空。
不过他眼中的疑惑惊愕,却是渐渐转为释然,因为他看到了叶席手中的连发弩弓,其上箭枝一根未发。又看到了叶席身后不远处,那正在被噬魂血爪迅速吞噬的魁梧躯体……原来是老二的尸体啊……怪不得……怪不……
瘦脸老者在死前解开了疑惑,避免成为糊涂鬼。
没错,叶席方才看似扣动弩弓扳机的举动,实际上只是幌子,他并没有射出箭枝,只是想借此逼出瘦脸老者的下意识躲闪动作而已。随后他便将麻脸大汉尸体扔向了扑来的噬魂血爪,自己则抽出弯刀,干脆将自以为算计得逞而心神稍懈的瘦脸老者,捅了个透心凉。
都是算计,都是套路!
区别只是叶席更为老奸巨猾了点,所以他笑到了最后。
“呼哧……”
确定瘦脸老者生机彻底断绝,叶席一坐在了地上,双臂勉力支撑,大口喘息,差点没仰面栽倒在地。
活到最后的人当然是叶席,但回过头来想想也全是侥幸。
如果这三人稍微谨慎点,那灰衣人没有全无防备的随意翻动废墟,麻脸大汉也没有想当然的转换身躯状态,或者转换后不怂,和叶席一直硬刚下去。还有这个瘦脸老者,他若是不出现判断错误,不失误走到叶席跟前……
那结果,很可能就会变得不同。
当然,这世间从来就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亦或者更直白的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这些都不是重点,也不只是后怕那么简单,重点是叶席现在的状态,已经不能用轻飘飘一句狼狈来形容了。
实际上,从坐在车厢内被偷袭开始一直到战斗结束,叶席所遭受到的攻击并不多,除了与麻脸大汉以命换命时,被轰了十余记的蝎尾锥……
也就是因为这个,当时虽然是有金信印防护,但金信印能挡下印术,却挡不住印术的冲击力。别看叶席现在身上零件都不缺,但就看他嘴角、鼻下、耳间等等地方的隐隐血迹,也就能知道叶席的五脏六腑是受了重伤。
事实也就是如此,现在只是喘息,胸膛内便都是火烧火燎的痛楚感觉,估计没个几天休养是别想好利索了。
“草,大意了大意了……该随身带几块治病使者印的……”
这当然只是后话,毕竟谁又能想到只是开学报个名,就会遭遇到这样的事情呢?
没等喘息几分钟,叶席便咬牙撑着巷道墙壁,勉力站起。不是他不想休息,而是这里绝对不能再待了,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来几个打秋风的街头混混,他都未必能应付的了,更不用说方才这里的偌大动静,很可能会吸引来路过的修印师。
也正是因为顾忌这点,叶席将连发弩弓拿在了手中,至于插在瘦脸老者身上的弯刀,他并没有俯身取回。那弯刀只是凡铁,虽然此役它功劳不小,但方才在劈砍麻脸大汉时就报销卷刃了,没有回收价值。
扶着墙壁,叶席一步步向巷道深处走去,路过马车废墟时,看了眼血肉模糊的洪三尸首,摇摇头,神色黯然。
叶席和对方并无交情,只是今天才认识而已,但若不是先前洪三拉扯缰绳,令坐在车厢中的他得到警示,下意识施展金信印,那他叶席这条命早就交代了,更不用想后来反杀瘦脸老者三人了。从这个角度来看,洪三对他有救命大恩。但他现在却无法给对方收敛遗体,只能先放在这回去通知黄济怀,再行派人过来收敛安葬……
无声叹了口气,叶席收回视线,再不犹豫的踏步前行,然而就在这时,蓦地,
“啪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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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章 逻辑;关键是逻辑()
夜倾城城区中心位置,四岔路口。
毕竟是傍晚入夜,虽是城市中心区域,但一眼望去行人也是寥寥,唯有时不时的几辆马车匆匆穿过,嗒嗒马蹄声在寂静街道上能传出很远。
大多都是奔着东城区去的,这也是应有之理。经济水平决定娱乐程度,相比较于要么混乱不堪、要么大多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西南两个城区环境来说,相对富饶的东北城区自是有所不同,这里的夜晚很热闹,夜生活也相当丰富。不过北城区不是一般人所能进去的,所以同样繁华热闹的东城区,就成了其他三个城区有钱人的共同选择。
这是很有意思的一幕,尤其是站在城市中心处,感觉就会愈加强烈。看着眼前的四岔路口,两两交叉道路,就像几道深不见底的鸿沟,将贫富世界彻底隔断开来。
无论是面朝着哪个方向,只要抬头,一面永远繁华,欣欣向荣。另一面则永远寂静,暮霭沉沉。
如此强烈对比,若是有文人骚客经过此处,那想来必定会留下些许感触叹言,著成诗篇,说不定也能流传百世。
只可惜这种情况不大可能会发生,因为这里是夜倾城,因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当然,这么说不是意味着只有文人才能有所感慨。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而既然是偶然性,那凡人自然也有可能。不过这里的凡人,肯定不包括岔路口西侧街头处那一群人……
“干特姥姥!明知道老子今天肯定在这坐镇,还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事?看来我平时还是对那群杂碎太过客气了……还没查到头绪?”
在这群人后方缓缓跟着的,是此前停在学院外面的那辆黑棚马车,依稀能听到清脆铃音不断从车内传出,驾车的正是那个机灵少年,如此怒发冲冠骂骂咧咧者,自然就是耿轻侯无疑了。
“还在查,老大……”
挥手打断,“别叫我老大,我没你们这帮废物手下!你们平时一个个不是挺能的吗,昨天跟我怎么说来着,保证不会出问题……这特娘叫不出问题?!”
一红脸汉子无奈回道:“老大,这真不能怨我们。兄弟们该布置的都布置了,一个环节都没少。往年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哪想到今年会出问题啊。”
“是啊老大,这里面肯定是有哪里不对!”
“屁话!是条狗都能看得出来不对!关键是逻辑,告诉我,问题的逻辑到底在……”顿了顿,却是身后忽然传来阵急促脚步声,众人转头看去,就见个面相普通的青年正低头疾步朝这边奔来,同时在靠近时手上还比了个手势。
“自己人。”红脸汉子把手从腰间佩刀拿开,迎了上去,两人说了几句什么,青年递给红脸汉子什么东西,后者则掏出小袋银两递了过去,青年连连摆手推迟,但最后还是被红脸汉子强按进手里。
半分钟不到的时间,青年又匆匆离去,红脸汉子走回,面露喜色:“老大,有消息了。”
“那是你的眼线?”没消息时骂天骂地的耿轻侯,现在闻听有消息却是不急了,望着青年离去背影,开口问道。
“不能算是吧。”红脸汉子摇头道,“他家是开酒馆的,西城区石狮沟那边,我曾经帮过他的忙,算是救命之恩。他想报答我,做我的眼线。但老大你说过眼线不能找有家有室,也不能找独子,我就一直没答应他,但他一直缠着,我只好给他留个联络暗……没曾想今天还真派上了用场!”
说罢红脸汉子递过来张折叠纸张,“老大你看。”
“他是独子?那以后你的暗换一换,不要让他再联系你了,危险。”
“好的老大,这次事情过去我就找他说清楚。”
耿轻侯点点头,靠近路旁灯柱,打开折叠纸张,一张满脸络腮胡大汉的肖像顿时跃入眼帘,不由就是一愣。
“这是通缉画像?很陌生啊,夜倾城里有这人物?”一旁有人瞧来纳闷问道。
“曲老二啊曲老二,亏你还称什么鹰眼。啥眼神啊,所里哪副通缉画像有这么逼真的?”红脸大汉鄙视瞥眼,随即看着耿轻侯正色道,“老大,这是修印师的画像,应该是从学院那边流出来的。”
“从学院流出来?什么意思……什么!”
“不会吧,玩这么大……”
“难怪今晚会这么热闹……特娘的画像都看不住,印术学院这不是害人吗?”
虽然红脸大汉只是简单承述两句,但这里没人是傻子,毕竟是出自查案破案的治印司,逻辑推理能力自然不会差到哪去。只要知晓学院的收人流程,再确定这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