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中年摊主袖口微动,哗然作响,一道锁链蓦地探出,灵蛇出洞般绞缠住客人手臂。
那吃面客人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见状不由一愣,而未等他回过神来,身后桌上的两名客人忽得挥手,哗哗作响,同样是两根梭标锁链弹射而出,狠辣咬上大汉后背,琵琶骨位置,噗,透胸而出,血花绽放。
“啊——”
凄厉惨叫瞬间在这空旷街道上远远传出,遭此重创,那大汉客人就算反应再慢也知不妙,倒是悍勇,不退反进,直接抬脚踹向身前中年摊主。然而未等他腿脚离地,便再次被身旁客人扑来抱住按下。随后这大汉就再没其他挣扎动作,因为这时全场十余客人齐齐扑来,按手、锁喉、抱腿,哗啦啦又是几道锁链加身……
说来复杂,实际上前后过程不过短短数息,眨眨眼的功夫,那悍勇大汉就在叶席眼下被捆成个粽子,死死按倒在地。
这时那中年摊主从怀中掏出张黑字白纸,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大汉念到:“万虎,昌州金甲门人,十余天前见财起意,于城外半道劫掠一路过小型商队,遭拒,残忍屠灭商队上下数十口。杀人越货,罪大恶极。今为城衙治印司所捕,汝可知罪!”
“知你娘!”狠戾暴吼,络腮胡大汉身躯周遭蓦地涌起阵阵狂暴金芒,凝练厚实若铠甲。是真气,这大汉竟是修印师。
“他!”
“给老子滚啊——”
轰的巨响,平地气浪翻滚,十余趴在大汉身上的客人,连同着周遭桌椅板凳瞬间被震飞出去。一朝脱困,那大汉也没有反击意图,带着身上零散挂着、尤其是穿透琵琶骨的数根锁链,叮当作响,大步夺路而逃。
“治印司的杂碎鹰犬,老子记住你们了!”
一边向外跑着,大汉一边回身怒吼叫骂,显然是将对方恨进了骨子里。但就在他即将脱离夜食摊子,跑到外面街道上去时,一名独自坐在最外围桌旁,唯一没动手的客人,撇了撇嘴,放下木筷,
“可惜了这么碗面……”
端碗,起身,一步跨出,缩地成寸般瞬间跨至大汉身前。抬手,大海碗直接扣在刚刚回头望来的大汉脸上,砰——
汤水四溢,急速前冲的魁梧身躯,临空飞退,横掠几丈后再次回到夜食摊中,轰的一声将身下桌子砸得四分五裂。
“卸掉手脚,绑了!”
…………
095章 这里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修印师与凡人的差距有多大?
老实说,这是不好比较,或者说用不着比较的,因为两者根本就一个层面上。若强行要比较,从普遍意义上来说,这差距为无限大。
修印师之所以能超凡脱俗,一直保持高高在上姿态,当然不会是偶然。
凡人想要逆袭击败修印师,基本不可能。除非那修印师大意,且凡人的运气逆天,比如叶席刚出山时遇到的那个玩蛇的印徒,他会死在叶席刀下,一是因为他大意,二是也料不到叶席能以凡人之躯施展九字真言印术,所以才会憋屈而亡。
但这样的侥幸例子很少很少,并不具有代表性。
作为当事人的叶席,也是承认这点的,也基本赞同修印师与凡人之间存在着天堑鸿沟。否则他也不会修炼成为修印师,而千方百计的想办法。
但是现在,就在这路旁不起眼夜食摊中,叶席的想法动摇了……
那满脸络腮胡大汉肯定是个修印师,这点毋庸置疑,再从他方才猛烈爆发的真气程度来判断,得有印师初阶修为,与自己一样。
但就是这样境界的修印师,却在一群凡人围攻下干脆栽了。没错,包括中年摊主在内的那十余伪装客人,都不是修印师,虽然他们的出手很是凌厉狠辣,但能看得出来都只是些凡人手段,并不是什么玄奥印术。
最后出手那人倒是不好判断身份,从身法速度来看不似凡人,但拿碗砸的那一下却只是单纯的肢体力量。
也就是说,从头到尾这拥有修印师修为的大汉,都是被些凡人手段所彻底放翻。
就这,最后出手那人似乎仍有强烈不满,
“卸掉手脚,绑了!”
“没记错的话,三天前我就把万虎的资料给你们这些菜鸟了吧,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印师初阶修为,出身金甲门,身躯似金似铁,尤善防守印术,最好一击擒拿,不留喘息余地……”
“都记得吧?好,那我问问你们,既然已经偷袭成功,为什么不按规矩卸掉他四肢手脚?为什么不拿刀捅烂他丹田?训练时我说过多少遍,治印司,你们就不再是普通捕快,面对的也不再是普通平民,修印师挨几刀是死不了的,况且死了也不需要你们这些菜鸟负责,你们在想些什么……”
“此次考核失败,都给我滚回去重头训练……那个谁,对,就你,没点眼力劲,没看到你老大我夜宵没了,还不赶紧煮两碗面送过来,一群菜鸟!”
一番疾风暴雨式的嘲讽训斥完毕,那人重新扶正了张桌凳坐下,也不去管面前那群被训成孙子似的‘菜鸟’,朝一旁站着的叶席招招手,示意过来。
从方才的话语来看,这人应该是官差,而且还不是普通官差。叶席自然不好拒绝,捏了捏鼻子,走了过去。
稍稍打量了下,这是个长相略显着急的壮年男子,三十几岁模样,看起来却像是近不惑的中年人。因为身上并没有穿着官差制服,倒是不好判断官职高低。不过口气倒是挺嚣张,凑近后发现打扮也略显奇葩。
前面说过,大周王朝类似于现世古代封建社会,这里的男子都是束发的,再不讲究的也会拿根树枝拢起发髻,但眼前这人却是披头散发,胡须拉碴,整个一不修边幅的流浪汉模样。身上粗布麻衣也穿不周正,敞怀袒胸,腰带歪歪斜斜挂着,不时伸手扒拉……
全身上下,除了鞋子外,几乎每一处都能逼死强迫症患者。叶席甚至都怀疑,如果不是鞋子分左右脚,实在不容易穿错的话,对方都能反着穿。
叶席在打量着对方,那壮年男子也在打量着叶席,倒是有双漂亮的丹凤眼,但在没精打采一直眯着的状态下,更像是双略显猥琐的眯眯眼。
“修印师?刚来的?”
叶席点点头,随即忍不住问道:“真就这么明显?怎么谁都能看出我是第一次来这。”
“因为你身上没有夜倾城的味儿。”男子随意解释了句,接着道,“来这做什么?”
叶席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是官差?”
“算是吧。”
“那我能不能报案?”叶席诚恳道,“方才进城的时候,我包袱被个车夫掉包了。”
男子闻言微愣,随即毫不客气大笑道:“哈哈,这个我可管不着,你该去衙司报案才对。不过我劝你别去了,你那包袱现在不知道都经过几手了,即使能找到那车夫,里面东西也要不回来。”
顿了顿,指着那作中年店主扮相的属下端上来的两碗汤面,“不过嘛,身为官差,我倒是可以请你吃顿面。”
叶席苦笑:“一百两银子的面,我现在可吃不起。”
“哈,他刚才逗你玩的。”推来面碗,“这摊子只是个诱饵,为抓方才那家伙临时搭的。这菜鸟小子没经验,见你一头撞进来,为免节外生枝,想赶你走才这样说的。”
叶席轻点头,没有意外,方才的情况他也看见了,不再客气:“谢了,改天遇上我回请你。”
“别客气,我不是什么好人,你也最好别再遇见我。”男子拿起木筷,低头喝着汤面,面容藏在腾腾热雾后方,“你如果只想找那个车夫出气,我不管。但你如果因为囊中羞涩,动用修印师的手段从平民手中强抢财物,我会来抓你的。”
“就像刚才那样?”
“差不多,会换个手段,但结果就像刚才那样。”
一问一答,很是随便淡然。似乎在这男子眼中,抓个修印师并不比抓只鸡要困难多少。
之后双方再无交谈,都是大口大口的吃着自己汤面。半响后,男子喝净最后一口汤汁,舒服的咂咂嘴,起身离开板凳,也不去看叶席,宛若自言自语道:“先去找个住的地方吧,印术学院也不是每天都收人的。没有特殊情况,一年只在正秋时节收一次,也就是十天后。恩,你运气不错,来得算是时候。”
叶席愕然挑眉:“这也能看得出来?”
“这不是看,是推理,用脑子推理。”背对着扬扬手,“走了,最后提醒你下,夜倾城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不管是平民,还是修印师,都是如此,你好自为之。”
…………
096章 轻侯神捕()
且先不说人生地不熟的叶席在夜倾城的第一个晚上,究竟该如何渡过。让我们先将视线移开,跟着那群麻利拆掉夜食摊后便匆匆离开的官差身后。
他们是坐车来的,几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棚马车,就停在街尾处个僻静巷子里。
来到这后,几个守在这里的人从车上跳下,笑嘻嘻的向那扮相奇葩男子行了个礼,随即便指挥那群官差将炭炉铁锅、桌椅板凳等等,丢进后方车厢,再压着那五花大绑昏迷过去的大汉,钻进靠中间位置的一辆马车。
几声清脆鞭响,几辆马车鱼贯从巷口钻出,驶入街道之上,扬长而去。
最前方马车车厢,一魁梧大汉坐定问道:“老大,这群丁队新人如何,还合格吧?”
挥手,“合格个屁!一群菜鸟,差远了,回去再操!”
“还要操?这都练好几个月了……”
“几年也得练,别忘了我们抓捕对象是谁,你们也不想出任务的时候被这群菜鸟害死吧。”
“这倒是,那就再操操……”挠挠头,叹了口气,“可惜没有修炼天赋的新人加入啊,再怎么训练也很难独当一面。说起来也特娘的怪了,不是都说这些年大势东来,天才层出不穷嘛,怎么到我们这就不灵了呢……”
“废话,你也不瞧瞧我们是干啥的?名声比那些邪门魔道还臭,谁愿意来啊?”
“嘿嘿,那曲老二你为什么来啊?”
“我这不是被老大诓了才上贼船的嘛。”
“干,我看你小子是皮痒欠揍了,我你都敢戏弄!”
“哈哈,老大揍他,早看这阴气不阳的小子不爽了……腾个地,我也踹一脚……”
就在这左右摇摆不定的头车带领下,半响后,几辆马车在个十字路口处缓缓停下。一道身影跳下马车,正是那扮相奇葩的男子,头也不回,随意挥手:“散了,将那家伙带回司里,先好好招呼一顿,等我明天去审问。”
魁梧大汉自车帘后探出脑袋,嘿笑道:“放心吧老大,哪用得着你出手啊。我最近从府衙那新学了几个手段,保证让他连老娘姓啥叫啥都吐出来!”
“别玩死就行。”
“得嘞,老大你瞧好吧。”
几辆马车再次出发,沿着宽阔主干道向北方疾驰而去。那扮相奇葩男子,则是提了提腰带,一摇三晃的拐进东边街道。
轻易便能看出来这里与方才破落的西城区不同,街道环境很干净,灯火通明,道旁两侧建筑也比较规整,大多是商铺,有的还未关门,尤其是阁楼上站着红袖频招女子的地方,更是莺莺燕燕,来往人群进出不绝。
扮相奇葩男子倒是没走进这一看就知是从事特殊服务的地方,但也没闲着,一边信步穿行于喧哗人群,一边眯眼抬头,猛瞧着阁楼女子罗袖薄纱下的乍泄春光,不时咂嘴,兴致来了便抿嘴打个响亮呼哨,十足压马路的混混流氓样。
可惜他这身行头不够档次,外加上那不修边幅的落魄大叔样,实在难入莺燕眼中,脾气好的直接无视,略有傲气的则纷纷抬袖掩面,鄙夷窃笑。
他也意,仍就那副乐在其中模样,大摇大摆的从热闹街头走到冷清街尾,再回头恋恋不舍的瞅了眼,走进家寒酸小酒肆。
再等出来时,手上多了瓶酒罐,哼着抑扬顿挫的小曲,晃进个青石巷道,周遭喧哗音量顿时减弱许多。
刚一进来,手上提着来回晃动的酒罐便是一顿,似是感觉到了什么,扮相奇葩男子抬头向巷道深处看去,但脚下却是不停,口中轻哼小曲也未断下,就这么走过十余丈,直至看到两个手持短刀、满脸凶相的蒙面大汉,将个华贵衣袍散发着浓烈酒意的老者,堵在墙角。
这时间,这地点,这打扮,不用想也知道是在打劫了。
按道理来说,这扮相奇葩男子既是官差,那见到这样的情况自是要管一管的。但却没想到他只是扫了眼,便摇摇头,嘀咕了句:“还以为是劫色,原来是劫财,还劫个老头,啧啧……”不屑咂嘴,语气中满是不能英雄救美的遗憾,以及无法享受随后以身相许的失落。
抱怨声有点小,那两蒙面劫匪没听清,只在男子看来时,猛瞪回去:“看什么看,没见过打劫?再看砍死你!”
扮相奇葩男子闻言很是配合的收回视线,低头,并向另一侧巷道墙壁靠了靠,摆明的我只是路过,你们随意。
但就在这时,那已经掏出银票来的的华服老者,却忽然惊喜叫道,“耿大人?你是耿大人!快救我啊耿大人,我是林氏商铺掌柜,我们前些日子在金福楼见过的啊,我还敬过你一杯酒记得吗……”
闻听大人尊称,那两蒙面劫匪顿时一震,紧跟着手中短刀便瞬间指了过来。
“别误会,他认错人了。”扮相奇葩男子脚步不停,摆手示意,“我不是什么耿大人,你们、。”
说着越过几人,但在走出几步后,在那两蒙面劫匪紧张注视下又转过身来,手指虚点华服老者,“二位兄弟,如果我是你们的话,拿到钱后肯定再揍这老小子一顿,这不是吓唬人嘛,什么东西!”
说罢也不去管那身躯顿时一哆嗦的华服老者,径直摇头走开。
“耿大人我真的认识你,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啊啊……别打了、别打了,我给钱给钱……”
“******,有钱就能吓唬人?老二给我打!”
“啊——”
连绵不绝惨叫声中,扮相奇葩男子哼着小曲,脚步轻松的离开巷道,走进了片寂静住宅区。
只从周遭那些高矮不平却各具特色的精致房屋院落,就能看得出来这里的生活水准不错,想来能住进这里的都是些小有身价之辈。
而这男子既是官差,当然也有资格住进来。不过就在他路过一铁栏杆围着的院落时,“汪汪汪……”几道迅疾黑影也不只是从哪个角落蹿出,扒拉着铁栏杆哗哗作响,大叫不止。
隔着栏杆,扮相奇葩男子转头看着那几只凶相毕露的黑背看门狗,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多好的狗啊,可惜了……如果成精就好了,成精变成妖兽就能下锅做菜了……”
且先不论这番言论的奇葩逻辑,就在男子对着那几只黑狗垂涎欲滴时,蓦地,清朗笑声从旁传来,
“哈,昔日威震皇城、大名鼎鼎的轻侯神捕,怎得如今却打起几只狗的主意了?”
“谁?出来!”
笑声莆一出现,男子脸上玩世不恭神情便瞬间消失不见,很显然,他此前并没有感知到周围有人,但现在有了,那就代表着对方的修为他之下,更代表着危险!
反应极快,暴喝刚出口,两道如蛇长影便从他左右袖口滑落,是条黝黑锁链,在暴喝遮掩下,无声无息偏又迅疾如电,射向侧后方拐角处。
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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