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瞬间荡然无存。打量视线还在,指来手臂也有,但角落处这里的气氛,却再不像之前那般死寂,相反,变得活跃热闹起来。
这当然是叶席有意引导的结果,既然决心要上台表演、既然无法改变外在眼光印象,那叶席现在能做的,便就是让苏念念等人在登台之前,心情尽量轻松,也尽量愉悦,这对于两世为人的他来说,并不难。
毕竟,有个笑点很低的人在啊……
“又劝姐妹们从良攒嫁妆,又告诉姐妹们择选夫君标准,呵呵……”苏念念侧头想了想,随即笑道,“比起方才那人,叶公子倒更像是来撬我们凤仪楼墙角的。”
叹气,“刚才就说你这丫头没良心,现在果然没良心给我看了……”撇了撇嘴,叶席顺势望向一旁胡妈,发现后者正配合着偷笑的苏念念做出狐疑表情,抬手,“得得得,好心总没好报,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
“嘻嘻,那倒也不必,知道叶公子你好心,不过呢,却也把事情想简单了。”苏念念指了指自己,又指向身旁十余姐妹,“想要从良没那么容易的,姐妹们都和楼内签有卖身契,除非是真好运遇上个肯花大钱为我们赎身的恩主,不然想从良就只能一点点攒钱为自己赎身。我这样的属于特殊情况,正常情况下,一般姐妹们需要辛苦十几、甚至几十年,才能凑足这笔赎身钱。而到那时候差不多也人老珠黄,去哪能轻易遇上良家呢……”
“死丫头,什么都敢往外面说!”
苏念念昂起小脸,瞪视胡妈还嘴道:“就往外面说了,怎样?”
“还怎样,我看你是几天不打皮痒了……”
这自然不是真的在争吵,不说以苏念念的花魁地位,就算是普通青楼妓女与鸨母的关系,也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压迫者与被压迫者的关系,那种情况当然也有,不过并不多见,更多的还是两者相依相存。因为鸨母以前大多也是妓女出身,知道后者的苦处。
当然苏念念所说的话是不假的,关于卖身契,关于许多妓女人老珠黄后没有落身处,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这些听来是有点残忍,但仔细想来却也不能全怪青楼黑心,要知道许多妓女都是自小就被青楼收养买下的,可以说若是没有青楼,她们是很难活到今日的。换而言之,在她们成年出来前,青楼要负责她们的衣食住行以及培训各种技能等等,花费可谓不菲。而即如此,那签下卖身契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毕竟开青楼不是开善堂。
其次关于妓女人老珠黄后的安排问题,实际情况也并不是如人想象中的那般悲惨。青楼毕竟不算是个正经营生,若非走投无路,很少会有人愿意被人指着脊梁骨来此工作。这也就给了许多无法从良的妓女机会,手腕灵活的可以去做鸨母,技艺出众的可以给尚未出道的青楼女子作教习培训,再不济的,留下来也有个扫地端茶的活……对于后者,一般来说,青楼也不会做出绝情赶人的事情。
当然了,晚景悲凉的妓女肯定也是有的,而且数量还不少,这点是无法避免的,搁在现世还有打工半辈子却无半份身家的人呢,如此就更不用说这时代没有约束的青楼行业了,这也是青楼名声不好听的主要原因之一。
不过这等沉重话题,彼此心知就好,没必要放在眼下这场合与外人说,在被胡妈打岔后,苏念念也顺其自然的转移开话题,与前者笑闹起来。
但叶席闻言却挑了挑眉,似有不同意见:“你说这些确实有道理,不过也有你们的营生手段太过单一的缘故所致,而且,你们的格局也不够开阔。”
苏念念闻言一愣,随即不由笑道:“那依叶公子之见,我们这些姐妹们该如何打开格局、进行营生呢?”有意咬重字眼,向个明显是外行人的叶席追问这种内行人都无法解决的问题,这自然是有些挑刺的,也有些不会聊天的意思。
不过也还是那句话,玩笑而已。这两天接触下来,苏念念也习惯了叶席的随和率意,以及偶有惊世骇俗的言论等等。
果然,叶席并没有动怒尴尬,相反,心里还暗自为她点了个赞,多少的捧哏人啊,自己刚想着聊天扯淡活跃气氛,对方就把话题递过来了……
想也没想就回道:“你还别不服,营生手段待会说,先说格局。恩,就拿你来说吧,你是凤仪楼的花魁,在城内也算小有名声,但若不是踏进凤仪楼,谁认识你?谁会知道你的琴曲技艺?”
苏念念疑惑道:“可我青楼里面表演,还能去哪?”
叶席反问:“你现在在哪里?”
现在自然是在印术学院礼堂后台,苏念念恍然明白了什么:“原来你说的是外出表演啊,这个我有经历的,富商贵人贺寿喜事,有时都会请我过去的。”
“你也说了是有人请才会过去,有没有想过自己主动出去表演呢?”
“出去?”苏念念茫然了,“没人请,我出去做什么?”
叶席抚掌:“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你们的格局永远只局限在一栋青楼、百余个客人上面。而且这些客人还几乎是固定不变的,每天来来去去都是这些人,还都只是打赏施舍的钱财。不说这会将你们的收益限制住,只说以你苏花魁的名气,琴曲双绝的技艺,不觉得这有点明珠暗藏,严重浪费吗?”
“叶公子说出去表演,可是念念她们出去表演给谁看呢?那些平民?他们可没多少钱,而且就算是手有余钱他们也不会赏给我们吧。”与懵懵懂懂的念念等人不同,胡妈明显要敏感许多,闻言也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但同时也是雾水居多,听不分明。
“这就要看你走哪条路了,要么走上层路线,要么走亲民路线。胡妈你说的是亲民路线,恩,那就先说这个。”叶席看着苏念念等人道,“走这条路的话,你们先前的表演方式就不能用了,得换种接地气的方式,唱些脍炙人口的俚语小调什么的……当然,这样做先开始确实是没多少钱的,但能扩大名气影响力。而等这名气积累到一定程度时情况就不同了,喜爱你们的将不仅只是百余客人,而是成千上万的人。到时你们再行外出表演,也不用人施舍打赏,只收取来者观赏表演的门票钱,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如果真能做到那一步的话,收益倒是小事了,更的是你们的身份地位将会产生巨大变化。不再买身,只卖技艺。不再是抬不起头来的妓女,而是受万人追捧的歌姬……”
没错,叶席说的是现世歌星开演唱会的那一套圈钱流程,且不说这方式放在这时代是否会水土不服,只说苏念念等花魁在叶席眼里,简直就是个天生的明星料子,只是受推广包装等理念限制,她们的价值确实被大大低估了。
当然叶席现在说这些,并不是立刻就想改变什么,这点也是不可能做到的,更多的还是兴致来了顺势道出而已。事实也就是如此,除了那皱着眉头、目光闪动的胡妈看来有些若有所思,似是受到不小震动外,苏念念等十余青楼女子还是嘻嘻哈哈,
“听来有点像草台班子街头卖艺的耶。”
“我们可是妓女啊,出去表演会被人扔菜叶的吧……”
“没听叶公子说嘛,到时我们就不是妓女了,而是受人追捧的歌姬。嘻嘻,这样就应该不会被砸东西了吧……”
许是看到叶席闻言有些无奈的表情,苏念念凑近道:“叶公子不要见怪,姐妹们笑闹惯了,并无恶意。而且,其实,我觉得你说的有几分道理,若能依此行事说不定就成了呢。”
“而且、其实,有几分、说不定……”叶席撇了撇嘴,“你这安慰听来真无半点信服力。”
“哈……好吧好吧,公子说的很有见地,一定能够成功的!”灵动转了下眼眸,苏念念笑道,“如果不是知道叶公子你志此的话,我也一定会劝胡妈招公子进凤仪楼做事的。”
一抚额头,叶席直接无语。进凤仪楼做事?做什么?大茶壶吗……
“算了,刚才那句安慰其实挺好的……”
“是吧,我都说了……恩?”话语一顿,苏念念与叶席对视了眼,下意识转头望向前方,周遭过道上的其余表演学员反应也是如此,均是做侧耳倾听状,顿了顿,“这是在……唱曲?声音好怪啊,就像、就像……”
“就像一口老痰含在嘴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呃……噗嗤,哈哈,公子你好恶心……”
“习惯就好了,恩,开学礼开始了。”
……
开学礼确实开始了,以一首在东方人看来嗓音古怪,但听来却颇为激昂的西方曲调拉开序幕。
应该说这不能算是一场成功的开幕礼,虽然落下最后一个吟唱音节时台下掌声热烈,但那大多只是礼节性质的鼓掌。
这也是能想到的结果,毕竟这虽是西方印术学院,(.uuknshu)但场中更多的却是东方人,如此一首纯碎的西方曲调,自然是不讨喜的,或者与其说这是个节目,倒不如说是个必须要走的流程。
台下前排,一边拍着双手,一边望着台上撤下的由几十余西方人组成的阵容庞大合唱团,陆千秋笑着转头:“这是西方曲子吧,音阶完全不似我们东方曲调。秦副城主可知曲名?恩,听着似乎有点战场破阵乐的意思。”
一旁中年男子敬佩颔首:“陆侯爷所听不差,这曲名为黄金狮鹫的荣耀,乃是这学院背后西方家族的族曲,也是这学院每次开学礼时必定吟唱的曲目。大致意思是在家族危难之际,每一个流淌着黄金狮鹫血液的家族儿郎,都该亲身上阵,奋勇杀敌,守护家族领土不受侵犯。”
“原来如此。”陆千秋恍然点头,“确实新奇有趣,只此一首曲子,这趟便不虚此行。”
“呵呵,侯爷若是话,我记得这开学礼落幕时还有一首西方曲调。不过除此之外,便就都是我们东方学员的表演节目了……哦,出来了,第一个节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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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章 惊艳剑器舞()
印术学院是西方产物,那这开学礼自然也是西洋景,在东方属于难得一见的稀罕事。
正是因为如此,即便在拉开序幕的第一首西方曲调后,随之上台表演的都是东方人,节目也都是司空见惯的东方式样,但如陆千秋,又如刚进学院的新生学员等等,还是瞧得津津有味,饶有兴致。
当然说到底这是因为猎奇心理的加成印象分所致,实际上台上所表演的节目,效果也就泛善可陈。
这并不奇怪。
前面提到过的,受限于这个时代的风气理念影响,人们的娱乐方式还是太过贫瘠。外加上能掏得起巨额学费学院的学员,身份地位都不一般,或富或贵或是高高在上的修印师,多少都是有点矜持自傲的,对于抛头露面、娱人声色这等低贱事情,自也不会表现的太过热衷……如此种种想法因素,表现在眼下这开学礼节目上,那就更为单调乏味了,除了唱曲,便就是起舞,很难见到什么别出心裁的创意花样。
事实也就是如此,在一连看过数个节目后,台上表演新节目的女学员刚一摆出略显生涩的起手动作来,陆千秋便摇头笑道:“这个我见过,应是西北大漠的拜月舞,不过那时所见是由数个胡姬所舞,没想到在这东南地界竟然还能再瞧上一遍。”
“侯爷阅历广博,下官佩服。”唤作秦副城主的中年男子颔首解释道,“这印术学院不似我们东方本土门派,称有教无类,无论天南地北,无论老幼男女,只要符合要求便会收入院内,因而各地人士都有,成分颇为复杂。”
“原来如此,那便怪不得这几人分明毫无半点印道修为,却能这印术学院了……”
许是因为瞧过这节目,
又或许是因为台上几名学员临时学得的这拜月舞,实在拙劣的不忍直视,陆千秋的注意力也就未放在节目上,而是与身旁秦副城主彼此凑近低声,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别的话题。
片刻,待台上那几名也不知是因为激烈舞蹈动作所致,还是因为羞耻心理而满脸羞红的女学员,逃也似的匆匆谢礼下台后,两人方才结束对话,稍稍坐正身形。
想起什么,那陆千秋一边拍手献上礼节性质的掌声,一边微微摇头道:“没记错的话,算上这个拜月舞,方才已有过半数节目取月为题了吧?”
“恩,侯爷记性不差。其中缘由,应是临近月夕节所致。”
所谓月夕节,是此方世界人们为庆祝一年一度的月圆时刻而兴起的节日,说白了也就是现世的中秋节。
“月夕节的确值得庆贺,不过……”望着走上台的报幕人员,陆千秋状似苦意的摇头道,“现在我可是暂时不想再见人庆贺了。”
这自然是玩笑话,不过也能看出这原本饶有兴致的陆千秋,也架不住这题材单一、效果乏味的节目表演了。
“哈哈,那就得看侯爷运气如何了。”
话音方落,只听台上报幕道,“下个节目,九届地印班,林千雨,剑器舞!”
“哈,看来我陆某人运气不错。”陆千秋闻言当即抚掌轻笑,然而不等一旁那秦副城主回应,礼堂内某处蓦地涌起阵阵喧哗,进而迅速蔓延开来,原本不温不火的气氛竟是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下意识侧身回头,陆千秋不由讶然挑眉,随即疑惑看向身旁秦副城主,但这次后者也是一副愕然模样,显然是给不出什么解释来的,不过下一刻,随着一道袅娜身影缓步踏至台前,陆千秋微微一怔,瞬间便明白了身后喧闹所为何来——
!
眉似远山,眼横秋水,如云瀑布黑发披肩。又兼之一袭红衣,悬持青锋,平添了几分英武仙姿,远远近近瞧去,直如出尘画中人。
喧哗声中,只见她行至台前中央,只是稍稍站定,一横手中剑鞘,前一刻还哗然大动的礼堂便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卧……槽……”
似叹息似呻。吟的喃喃低语,出自场下呆呆愣愣的潘胖子之口,别人现在有什么观感他不清楚,但看着眼前这林千雨如此惊艳的出场方式,他觉得必须得用这学自叶哥的口头禅,方才能抒发心中的无限感慨。
“真特娘的……美的不像人了……”
一旁秦瀚冰的反应表情也好不到哪去,不过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回过神来,狠狠甩了下头,一把拍醒身旁那痴迷猪哥相的潘胖子:“瞧你那点出息!美什么,我看也就、就一般般啊。”
这当然是违心之言,秦瀚冰还远没有到视红粉如骷髅的心境。不过出身官宦之家的他,立场从来都是摆得很正的,林千雨再美那也是地印班的人,是敌人!而对于敌人,那自然是不能夸赞逢迎的。
“对对对,就乍一看还行,细看来还不如乍一看呢。”反应过来的潘胖子立场也很坚定,如果排除他一边大义凛然的说着,一边余光不住偷瞄的行为的话……
且先不提这两个被周围人用看白痴目光怜悯瞧着的活宝,只听台上呛啷一声惊鸣,林千雨手中,三尺寒锋出鞘。
也就是在这时,咚的震响,台下观众这才注意到台旁还摆放着一只青皮大鼓以及一个打鼓人。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随着台上林千雨挥剑起手后,那打鼓人便被瞬间忽略。唯有那阵阵轰鸣的青皮大鼓,方才能从林千雨那分得一丝可怜存在感,但也注定只会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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