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九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
……
白城外是雪原。
雪原深处的天空里到处都是铅云,可以清楚地看到雪花落下,落入棉花一般的浓雾里,就此消失不见。
两道极为强大的气息分别在东方与南方的天空里出现。
云层变形,变幻成各种模样,狂风大作,那些正在降落的飞辇摇晃不安,崎岖山道上正在跪拜的信徒不敢抬头,脸色惊恐,颤声念祷着经文。
无数道乳白色的光线从东方的云层里透出,带着温暖与高妙的意味。
南方的云层里却是落起雨来,寒雨沾地成冰,画面极为怪异。
中州派掌门与元骑鲸来了。
两位通天真人出巡,天地变色,雪原深处仿佛都生出感应,回以雷鸣般的轰隆声。
忽然,一道极为霸道的刀气从白城里冲天而起,横贯数百里的天空,极为强横地挡住了所有去路。
刀圣的意思很清楚,这时候谁都不能进入雪原,哪怕是中州派掌门和元骑鲸!
……
……
过冬坐在庙的门槛上,看着天空里的异象。
她现在境界很普通,眼力却不差,知道除了中州派掌门与元骑鲸还有人来了。
山后吹来带着微咸味道的风。
剑神西来应该在某个地方,只是不知隔着有多远。
禅子的莲驾也应该在不远处。
数十年都难得现身世间的通天境大物们,竟然来了这么多。
雪国异动是真正的大事。
中州派掌门与元骑鲸想进入雪原,除了查看情况,自然也有白早与井九的原因。
两个时辰前,洛淮南通过万里玺,成功地穿越雪原,回到了云梦山里。
但他身受重伤,什么话都来不及说,便昏死了过去。
那道浑厚却有缺的声音在过冬身后响起。
“她现在很敏感,但不会主动出击,可如果像你们这样的人物进去,她会视作极大的威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了你们,正道修行界,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
不知道那人是解释给她听,还是天空里的那两位通天境大物听的。
天空里那两道强大的气息平静下来,因为相信了那人的判断。
数百年来,唯一与雪国那位至高存在交过手的人就是那人。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谈判的结果有些微妙()
过冬微嘲一笑。
她不喜欢这些人,一点都不干脆。哪像景阳当年,说做就做,哪怕是把自己自幼教大的师兄,也敢从背后一剑刺过去,说不做就做,哪怕是同伴朋友死在眼前,也面不改色。
她看着东面的天空,心想你明明不愿进去,何必来这里摆出一副怜女情深的模样?
然后她望向南方的天空,心想最想神末峰断掉传承的人只怕就是你,何必来这里故作姿态忧心井九下落?
……
……
白城南方九百里,是居叶城。
风刀教的总坛便在这里,比白城不知繁华了多少倍,街上到处都是羊贩与药商,呦喝声不绝于耳。
如此繁华的城市,自然有火锅店。
一位矮瘦的老者与一位面容清秀的年轻人,正在吃火锅。
鸳鸯锅。
红汤早就已经沸腾,白汤还很安静,看着就像雪原深处的雾。
年轻人拿着长筷子,在红汤里涮着毛肚,眼睛明亮,显得极为开心。
那位矮瘦老者便是玄阴宗的三代祖师。
这等时候,他哪里有心情吃火锅,用古怪的眼神看了年轻人一眼,说道:“有这么好吃吗?”
年轻人没有理他,拿着筷子的右手稳定至极,不时起落,然后夹起直接送进唇里,似乎根本不觉得烫。
“中州派掌门与元骑鲸倒也罢了,一者大乘,一者通天,当年我也曾走到这一步。”
矮瘦老者眯着眼睛,看着遥远的北方说道:“为何这道刀气却能让我生出退避之意?”
年轻人从红汤里夹起块肥肠节扔进嘴里卟哧卟哧嚼着,含浑不清说道:“你躲进地底的时候,他只怕还没出生。”
矮瘦老者说道:“我自然知道他就是世人口中的刀圣。”
年轻人端起土碗喝了口酸梅汤,满足地叹了口气。
“他是从满天风雪里杀养出来的一尊佛,与你所持之道先天犯冲。”
矮瘦老者摇了摇头,指着北方说道:“雪国究竟发生了何事,便是我都有些心惊。”
年轻人放下碗,拿起桌上的热毛巾擦了擦脸,随意说道:“没什么大事,只不过那位要生孩子了。”
矮瘦老者闻言大惊,说道:“冰雪女王?这位可是非人的存在,怎么会生孩子?”
年轻人看了他一眼,说道:“真是老糊涂了你,谁说只有人才会生孩子?没看宫里那位贵妃也怀上了?”
矮瘦老者用了很长时间才消解掉心里的震惊,看着他问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年轻人笑着说道:“我学究天人……好吧,活的时间长些,自然知道的事情多些。”
矮瘦老者没好气说道:“我活的时间也很长。”
年轻人说道:“在地底躲着,终年不见天日,不历世事,那不叫活,叫熬。”
“好吧,算你有理。”
矮瘦老者看着年轻人,佩服说道:“连这样的存在都能算进自己局里,你真是厉害。”
年轻人微笑说道:“只是恰逢其事,哪有什么厉害可言。”
矮瘦老者话锋一转,问道:“你就这么想让那个井九死?他就算是你师弟的传人,何至于让你如此警惕?还是说……他有别的什么来历?”
年轻人知道这位邪派老祖前面说了那么多废话,就是想问出这个问题,笑了笑没有解释。
矮瘦老者眯着眼睛,追问道:“还是说,就算景阳死了,你还是怕他?”
“是啊,我怕他,因为我看不透他。除了得道飞升,我从来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喜欢什么。”
年轻人夹起几根青菜准备放进红汤里,想了想,放进了还没有开始沸腾的白汤,继续说道:“他小的时候我问过他很多次,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功法,却永远没有答案。”
很多年前,上德峰最开始吃火锅的时候就是鸳鸯锅。
他与那两个孽徒吃红汤,景阳吃白汤,后来更是变成了清水。
无滋无味,无欲无求,无趣至极,但也没有任何弱点。
要说在这世间他最警惕谁,不是那两个孽徒,也不是别的任何人,只能是景阳。
年轻人心想他若不死,自己还真的有点不放心。
同时,他也想确认井九到底是不是景阳。
对此他本来非常确定,但现在因为某些事情又生出了很多怀疑。
(大家应该看出来了。井九是水瓶座,阴三是天蝎座。)
……
……
白城往北,十余万里外,是一片真正的白色世界。
到处都是冰雪。
甚至就连天空都是灰白的。
一座雪峰从雪原里崛起,高的难以想象,仿佛要刺破天穹。
峰顶距离天空极近,阳光极烈,白炽一片,却没有任何热度,寒冷到了极点。
就算是地底喷涌出来的红色岩浆,接触到这里的空气,也会瞬间被冻碎成砂石。
事实上,这座雪峰前的万里平原便是如此形成的。
这里没有雪足兽,没有雪虫,没有任何雪国生物,一片死寂。
然而如果仔细感受,你会发现这片绝寒的天地里隐藏着一抹极淡的生机。
那抹生机正在变得越来越浓郁,给人一种盎然的感觉。
这道如新春嫩芽一般清新、并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蓬**来的生机源自何处?
那道生机来自这座雪峰深处。
朝天大陆最古老、最强大、最高阶的生命,便在那里。
那道带着无上威压的意识,缓缓扫过无垠的雪原。
如果愿意,她的意识可以覆盖半个朝天大陆。
忽然,她在十余万里外遇到了另外一道意识。
那道意识很微弱,但仿佛在哪里看过一般。
轰隆如雷的声音响起。
无数厚雪从峰间淌落,雪原震动不安,画面令人恐惧不安。
雪浪向着南方狂奔而去,代表着她的意志与情绪。
强大而且愤怒。
居然敢威胁我?
蝼蚁一般的人类!
……
……
井九身体微震,脸色苍白,如果不是双脚陷在崖石里,可能已经再次跌落悬崖。
以他现在的境界,与这种层级的存在直接对话,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意识随时可能会崩溃。
他的真元数量与精纯程度,远超同境界的修行者,但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便消耗一空。
他的心神也是疲惫到了极点,远远超过当初与童颜下那盘棋的时候。
最麻烦的是,他的剑丸表面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裂痕。
不过他接收到了足够多的信息,也传去了自己的信息。
一来一回之间,没有文字,只是意识交流。
这次谈判的结果,表面信息有些模糊,实际却非常明确。
如果他有任何举动被对方视为威胁。
战争便会开始。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章十年之后杀了洛淮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位存在是在表达对井九的警惕。
说明在她看来,井九是真实的威胁。
这个大陆,能够威胁到她的人非常少,甚至可以说没有。
井九并不骄傲,他知道那只是对方认出了自己。
当年青山峰顶那道斩碎天雷的剑光,整个朝天大陆都看到了。
而且对方现在的情形有些诡异,所以过于谨慎小心。
井九还是想试试。
如果自己离开,或者只是让剑离开,会不会被对方判为威胁。
白早的情况不是很好。
弗思剑破空而起,向着南方疾飞。
忽然,那道意志再次落下。
风雪骤疾,一道无形的雷霆在空中炸响。
弗思剑发出一声低鸣,折转飞回,落在他的手里,血光微淡。
井九确认弗思剑没有问题,望向风雪深处,皱了皱眉。
自己只是想要离开,为何对方这般敏感?
还是说所有生命在这种时刻都会如此?如此不讲道理?
……
……
井九回到洞里,对白早说道:“短时间里我们无法离开,做好心理准备。”
白早问道:“要等到何时?”
井九说道:“等到你重结金丹,可以动用万里玺。”
白早轻声说道:“那至少需要数年时间,甚至再也不可能。”
井九说道:“那就等着她把孩子生出来再说,只是我不确定要多久,道藏上没记载过这种事情。”
白早微微一怔,问道:“你说谁?谁要生孩子?”
井九说道:“冰雪女王。”
白早惊呆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她这时候才明白,今年道战遇到的种种诡异全是由此而来。
准备下次兽潮、深藏在雪原地底深处的怪物为何会提前苏醒?天地为何变得如此严寒?原来是因为冰雪女王要生孩子了,所以她召集所有的子民,封锁住一切可能的通道,不要被外界侵扰,同时确保自己的安全。
“那种奇怪的寒雾是什么?”
“应该是她自己的血气。”
白早还没有完全从震撼里醒来,喃喃说道:“……不愧是冰雪女王,居然生个孩子便能引发如此巨变。”
她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听着白早的感慨,井九的心情有些怪。
当初感觉到有事情即将发生,他以为是自己来到这片雪原引发的天地感应。
事实上,那些天地感应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因为冰雪女王要生孩子。
师兄算到这点,才会布局让他来雪原看看。
当时他以为自己的推论基于自信,现在看来确实有些过于自恋。
白早问道:“她不让人类修行者靠近,可以理解,但为何不让我们离开?”
井九说道:“她可能是第一次生孩子,非常紧张,过于焦虑敏感,不愿意用理智去思考问题,只凭本能判断。”
所谓本能判断,就是在她看来井九很危险,便会盯着他,哪怕隔着十余万的遥远距离也不允许他有任何举动。
这时候井九已经想明白,所有被冰雪女王视为威胁的举动,其实就是他的所有举动。
因为冰雪女王的警惕针对的并不是那些举动里的细节代表什么意思,而是他这个人。
如果失落在这片寒境里的修行者不是他,或者离开反而要容易很多。
他沉默想着这些事情。
洞里很安静。
“冰雪女王什么样子?听说她很丑陋,她的孩子刚生下来,会不会可爱些?”
白早好奇问道。
井九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白早忽然咳了起来,苍白的脸上出现两抹不正常的红晕。
如此严寒的环境,不要说疗伤、重结金丹,便是想要活下来都是问题。
那道来自风雪深处的神识,依然注视着这里,虽然只是分出来的一缕,却让洞里的一切无所遁形。
井九知道自己不能以手破石,从地底离开。
他和她如果熬过这段可能极为漫长的寒冷岁月?
“丹珠古经对你的伤势可能有所帮助,修行这种功法需要入定三年。”
井九没有问她是否愿意学,直接开始念经。
他只说出经首的如是我闻四字,便停了下来。
因为白早说了一句话。
“原来你真的是果成寺蹈红尘传人。”
她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果成寺的僧人可以还俗吗?能不能成亲?”
不待井九回答,她想起了刀圣的传奇故事,脸上露出微笑。
井九沉默了会儿,伸手点向她的眉心,指尖带着一道极为宁静的气息。
看着那根越来越近的手指,白早有些吃惊。
灌顶这等绝学只有禅宗大德才能施展,就算你是果成寺的蹈红尘传人,但如此年轻怎么也会?
悄无声息,井九的指尖触到了她的眉心,无数文字与画面随着剑识,慢慢进入她的识海。
白早闭目静心,默默体会感悟学习。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井九收回手指。
“有不懂的,这几天里赶紧问我。”
白早睁开眼睛,有些不舍地看着他。
她知道如果自己掌握了这段丹珠经文,数日之后便会进入长时间的入定。能够在如此严寒的环境里生存下去,而且可能重结金丹,她很喜悦,但想着如此漫长的时间,井九就在眼前却无法看到,不免又有些遗憾。
井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坐下调息,铁剑在怀里再次燃烧起来,照亮幽冷的石洞。
感受着剑火带来的热度,白早轻声说道:“你能维持多久?”
“如果不继续变冷,应该能一直维持。”
井九说的是真元回复的速度。
白早有些吃惊说道:“难道你不准备休息。”
井九说道:“刚好用来修行。”
回到青山重新开始修行,他没有遇到任何问题,只需要等待那些关键时间点的到来,现在短时间内无法离开,那么便继续修行好了,刚好无人打扰。
白早担心说道:“那样会太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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