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曲很想把这些事情忘掉,只记住那些霸道无双的封号就好。
“还有一位呢?”顾清好奇问道。
“夜哮大人……夜哮大人……虽然不是普通的……好吧……是一只狗。”
元曲想了半天应该怎么描述,最后发现事实终究无法改变,只好无奈放弃,瞪了他一眼。
顾清很无辜,心想我又不知道。
井九说道:“阿大不喜欢尸狗,你们以后不要在它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元龟、白鬼、阴凤、夜哮这些封号很美,但他还是习惯像当年那样称呼它们,比如阿大,比如尸狗。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走到崖边,躺到竹椅上,赵腊月跟了过去。
顾清心想尸狗这个名字真的是很诡异,而且师父提到这位镇守大人,情绪为何有些低落?
他问元曲:“夜哮大人原来在上德峰。”
元曲有些吃惊,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清心想青山四大镇守,你偏只知道夜哮大人的来历,难道这还不明显?
……
……
一天的时间很短,今天很长。
剑舟落在溪畔,峰顶起了一场风,他们去了碧湖峰,看了两座峰的风景,抱回一只猫,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
井九躺到竹椅上,瓷盘出现在他手的下方,盘里的沙粒好像还是那么多。
看着这幕画面,赵腊月心想雪原六年,真是辛苦了。
……
……
天光峰最高,自然还能看到落日,随着夕阳渐低,那块石碑上承天剑鞘的影子越来越短,直至变成一个黑点。
碑下的石龟闭着眼睛,不知何时才会再次睁开眼睛。
……
……
昔来峰与适越峰是九峰里相隔最近的两座山峰,不算太高,山间已经变得阴暗。
谁也不知道,在那片浓雾笼罩的山崖间,有道陡峭的石梁把两座山峰连了起来。
那道石梁常年隐藏在浓雾里,霜雪终年不散,偶有风拂过,隐约可以看到上面散落着竹叶般的爪印。
……
……
上德峰的位置很奇特,明明在灵脉汇聚的青山群峰里,却远离任何一道灵脉。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那口深入地底的寒井无法得到任何灵气,越往下方去越是寒冷。
那口井的最深处便是青山大阵的杀门,更是寒意刺骨,堪比雪原。
这里终年见不到阳光,仿佛永夜的世界。
石道很潮湿,囚室里散发出来污秽至极、邪恶至极的气息,仿佛实质。
纵使隔着厚重的石门,也能听到里面的那些冥部妖人、魔物愤怒的啸叫、怨毒的咒语。
这里没有青山弟子看守,哪怕是破海境的长老,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太长,也会被秽气与魔念沾染,轻辄影响修行,重辄走火入魔。上德峰看守剑狱的主要手段是飞剑巡察,但平时若有事情怎么处理?
漆黑的通道里响起一道很轻的声音,就像是雪花落在地面。
淡淡的光线不知从何处降临,一只黑色的爪子落在湿漉的石板上。
这是一只黑狗,四肢细长,通体纯黑,皮毛光滑。
光线落在它的身上,仿佛被瞬间吞噬。
最恐怖的是,它的身形非常巨大,如座黑山。
剑狱里数丈高的通道,对它来说就像是最普通的狗洞。
它的动作非常轻柔,给人一种感觉,先前雪花飘落的声音是刻意发出,不然绝对悄无声息。
隔断剑狱的禁制与石门,在它的身前不停开启。
它在通道里缓缓行走,眼神幽冷,就像是在巡示自己的领地。
剑狱里的啸叫声、怨毒的咒骂声忽然消失。
就连那些邪恶而污秽的气息,也消失了。
整座剑狱变得异常安静,异常干净。
不管那些囚室里关着的是破海境的叛徒,还是冥部堪比魔神的强者,都表现出来了极大的恐惧。
黑狗继续往前行走,直到走出剑狱。
洞外是一片浓雾,雾里有无穷杀机,雾外是一片云海。
在最后一抹暮光的照耀下,云海仿佛在燃烧。
燃烧的云里隐藏着无数座山峰。
这里便是青山隐峰。
黑狗开始奔跑,速度快得难以想象,就连飞剑都比不上。
云海被搅乱,雾气如絮,挂着它的身上,画面看着很神妙。
来到一座山峰前,它踏云而上,一纵便是数百丈,悄然无声。
峰间有座洞府,外面尽是积叶与灰尘,石壁上镶着一颗宝石,泛着红光。
黑狗看着紧闭的石门,沉默不语。
它记得很清楚,洞里的弟子来自碧湖峰。
三百年前,这名弟子便已经修至破海中境,想要突破到通天,却看不到任何希望,于是来了隐峰。
禁制开启,它走进洞府,看到了那名弟子的尸体。
那名弟子满脸皱纹,很是苍老,白发披散,皮肤干枯,没有任何水分。
这样的画面它看的太多,眼神依然幽冷,没有任何伤感。
它低头咬起那具尸体,转身离开洞府。
石壁上的宝石变成了绿色。
黑狗纵身一跃,落在了云海上,踏云而去。
夕阳落下,世界归于黑暗。
黑狗来到一座石山前。
山崖间有很多洞。
每个洞里都有一座石像。
它低头把嘴里那具尸体放到一个洞里。
又多了一座石像。
黑狗回到剑狱。
它走过幽暗的通道,来到一处地方。
四周的墙壁围成一个圆,看着就像一口井,但地面很干。
黑狗静静坐下。
一道光从天空里落下,照在它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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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白吃()
修行界的主旋律并不是争权夺势,也不是争强斗狠,而是修行。
这在青山宗里体现的更明显。
神末峰更是如此,连闲聊都不怎么擅长的师徒四人,每天绝大多数时间都是用在修行上。
最开始的时候,顾清与元曲因为镇守白鬼大人的存在还有些心神不宁,但随着时间流逝,渐渐适应了它的存在,也开始专心修行反正白鬼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适应起来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从清晨到日暮,峰顶都很安静。
赵腊月、顾清、元曲在各自习惯的地方冥想,练剑。
偶尔有飞剑破空的声音,偶尔传来猿啼。
井九被困雪原六年,境界停滞不前,但重新开始修行之后,也不显得如何着急。
他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快到难以想象,以至于天地灵气更像是往他的身体里在灌注。
每当他冥想的时候,神末峰顶汇聚的天地灵气甚至都会更多、更加精纯。
数日后,白鬼发现了他修行时的异样,从洞里走了出来。
只要在神末峰顶便能享受那些天地灵气的好处,但当然肯定是离井九越近越好。
白鬼如此想着。
从那天开始,只要井九开始冥想,吸收天地灵气,白鬼便会跳到他的头顶趴着。
寒蝉则是在它的头顶趴着。
这个画面真的很滑稽,好在没有人看到。
一只猫加一只虫子也没多重,井九没有在意。
白鬼反而有些不满,总觉得井九太懒,每天冥想的时间太短。
好在除此之外,它还发现了另外一样好处。
神末峰的太阳要比碧湖峰的太阳更圆更大。
这里的阳光更暖和,味道更好,晒起来更舒服。
噢,还有一样好处。
……
……
某日结束修行,白鬼跳进赵腊月怀里,要她抱着自己睡觉。
元曲看着这幕画面,有些不解问道:“虽然听说过猫儿喜欢睡觉,但一般夜里也会出去玩耍,为何镇守大人却没有这样的想法?来到神末峰后哪里也没去过。”
井九心想青山再大,风景再好,看上几千年也总会看完,哪还有什么地方能让它生出兴趣?想当年它甚至无聊到跑去隐峰那边挖墓,想看看有什么宝贝,搞得乱七八糟,惹得师兄很是生气,与尸狗一道把它好好收拾了一通。
它不喜欢尸狗,应该便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那尸狗呢?它与师兄之间的感情那时候就很好,有一直延续到后来吗?
师兄被关进剑狱后,它行走在那条幽暗的通道里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
……
有很多事情是想不清楚的,哪怕想到花儿都谢了。
盛夏到来,青山经常落雨,到了夜间,雨势往往更大。
某夜,碧湖峰顶暴雨如注,阴云翻滚,无数道雷电不停落下,轰向湖心那座小岛。
确认几段雷魂木没有问题,井九转身走出洞府,来到檐下,站到赵腊月的身边。
碧湖峰上的夜空被电光撕裂成无数碎片。
数十道剑光忽然出现在其间,冒着极大的风险高速穿行。
那是无彰境与游野境的青山弟子,在那里借助雷暴洗剑。
神末峰顶的微雨忽然散开,在崖畔盘膝坐了五天五夜的元曲睁开眼睛,踏剑而起。
就在前一刻,他正式破境,进入无彰境界。
顾清驭剑而起,跟在他的身后。
很快,两道剑光进入数十道剑光里,再也无法分清。
崖边没有空。
白鬼盯着碧湖峰的方向。
无论闪电如何耀眼,它的眼瞳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般幽深,仿佛星空。
守护雷魂木是它的工作,青山供养着它,它便要把这件事情做好。
就像尸狗在幽暗的地底做事一样。
不是所有的青山老祖宗都像井九那样懒,而且没良心。
暴雨里,它静静看着远方。
寒蝉在旁趴着。
……
……
修行没有新鲜事。
四季变换亦如此。
转眼一年多时间过去,青山迎来了又一个冬天。
山里不知山外寒苦,却知道雪景之美。
依然是清容峰的请求,在第一场冬雪降临的那天,青山大阵开了一道口子。
雪花纷纷扬扬落下,经过一夜时间,上德峰变得更白,其余诸峰的峰顶也积了厚厚一层雪。
只有碧湖峰像是戴了个帽子,而且颜色不大好。
顾清推开木屋门,接过猴子扔过来的果子啃了一口,准备用剑火洁面,忽见着满眼白色,改了主意。
他用雪擦了擦脸,觉得精神了不少,走上峰顶,放好炉子,扔进银炭,开始煮雪泡茶。
铁壶里的水传出沸腾的声音,元曲揉着眼睛从洞府里走了出来。
他看着这幕画面,有些惊讶说道:“师兄,今天煮茶喝吗?”
顾清微笑说道:“是啊,难得下雪。”
元曲向崖畔走去,忽见着雪地里有处隆起,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根露在外面的尾巴。
他想了想,问道:“要不要把镇守大人喊醒喝茶?”
顾清心想就算镇守大人不是普通的猫,终究是猫。
而且一只叫刘阿大的猫应该更愿意喝米酒而不是初雪煮出来的茶吧?
已经相处一年多时间,每每想到这个名字,顾清还是有些不习惯。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问道:“青山镇守里面,是不是白鬼大人排名首位?”
元曲说道:“为何这般想?”
顾清用嘴形无声说出刘阿大三个字。
元曲明白了他的意思,心想不会吧?
洞府上方传来井九的声音:“元龟、妖鸡、阿大。它们的名字里都有一,是因为它们三个都想当老大。”
昨夜下雪,他搬回了殿阁里,把竹椅放在窗边,然后开了一夜的窗。
雪地里那根像旗杆般的尾巴动了动,似乎是表示同意。
顾清抬头望向窗户,问道:“那夜哮大人呢?”
井九说道:“尸狗觉得它们三个都是白痴。”
顾清和元曲想笑,看着雪里那根白尾巴却又不敢。
忽有啸鸣声响起。
赵腊月走到崖畔,解除禁制,伸手接过一封破空而至的剑书。
她拆开剑书看了眼,望向二楼说道:“西海剑派来访,有人想挑战你。”
井九问道:“谁?”
赵腊月说道:“桐庐那个白痴。”
顾清和元曲早就已经忍不住了,赶紧抓住这个机会大声笑了起来。
第三十一章这样和那样的人()
适越峰下,大殿之前,石台四周植着无数棵松树。
冬风吹过,树上的积雪被吹落,簌簌作响,仿佛又下了一场雪。
石台上的积雪早已被执事清到一旁,在阳光下渐渐融化,却让场间的温度更低了些。
桐庐的眼神很冷,看着面前的几名青山弟子说道:“井九居然不敢应战,这可不像你们青山剑宗的行事。”
今次西海剑派来访,是为了过些天四海宴的事情,想要邀请青山宗派出些有份量的人物。
那些事务自有西海剑派的长老与适越峰的师长谈判,桐庐正式发出邀战,然后毫无意外地被神末峰拒绝了。
幺松杉说道:“桐庐道友如果真想切磋,我想试试,或者你在我们当中随便挑个。”
桐庐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你们也一样,何必多此一举。”
以往像这种情况,负责接待桐庐的应该是过南山或者顾寒这些两忘峰排名较前的弟子。
但因为某件事情,他们被门规责罚,已经两年没有出过洞府。
桐庐隐约猜到那件事情应该便是洛淮南之死。
幺松杉在两忘峰排名十一,知道自己确实不是桐庐的对手,听着这话也不怎么生气。
“在我看来,桐道友也不是我小师叔的对手,那又何必多此一举?”
桐庐不愿与他做口舌之争,转身向大殿走去。
井九不肯应战,他能有什么办法?
看着他的背影,幺松杉摇了摇头,说道:“居然以为井师叔会同意他的挑战,真是异想天开。”
“何止异想天开,简直白痴。”
“不错,像小师叔这么懒的人,怎么会把时间精力放在这些事情上,何时见他与人比过剑?”
换作任何一名青山弟子,不接受桐庐的邀战,一定会被视作怯懦,会被同门瞧不起。
但那个人是井九,那么便不会受到任何鄙视,因为所有青山弟子都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就是这样的人。
一名弟子忽然想起某事,说道:“有啊,那次青山试剑,小师叔可是连战三场。”
“那是因为柳十岁。”
听到这个名字,议论声忽然消失。
人群散开。
……
……
巨大的阴影在海面上看似缓慢地掠过,其实速度非常惊人,瞬间越过大乱礁与数百条船,来到海州城外。
无数海水从天而降,让海州城里落了好大一场雨,斜斜的阳光被雨珠折射成一道彩虹。
天鲸挥动两翼飞离城市,海上起了好大一阵浪,拍打着崖石,发出轰隆的声音,却无法掩住城里民众的欢呼声。
今年的四海宴正式召开了。
做为与朝歌城较劲的产物,西海剑派不断加大对四海宴的投入,虽然还远远及不上梅会,但无论规模还是层次,较诸当年都已经有了极大的提升,参加的修行者越来越多,中州派最近三年来的都是元婴级的长老。
青山宗却还是像以往那样,随便派几名弟子参加,态度很是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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