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一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有什么好心动的!
去到那沙场上,动辄就可能被魔头杀死,或者抓走,结局惨不忍睹。
像他们这种强大的武者,甚至可能被养起来,持续提供血肉。
铁世昌忽然问道:“老刘要去哪,我记着也是要去远方吧?”
刘默阳沉默片刻,道:“我去封西。”
洪泰楼上又是一阵混乱。
荒北出魔,封西出妖!
封西是大唐行省,但是那地方妖魔肆虐,形势混乱。
封西原本是大唐西方的大行省,边界绵长,戍守大唐。
可是,因为恶妖肆虐,封西省现在的面积,已经不足三分之一。
这是一个凶险不逊于北方边境的地方!
妖魔、妖魔,两者常常相提并论,因为都十分凶恶。
事实上,两者的界限并没有那么鲜明,有时候甚至很难区分。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妖可以生育,而魔的来历则十分诡秘。
刘默阳看起来沉默寡言,但是这份志向同样的不凡。
冯行道一愣,旋即笑起来,道:“哈哈,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殷明点点头,道:“各位各有壮志,这一番望能建功立业,来年还有再聚之日。”
杨子铭也神色严肃,因为妖魔是人类的公敌。
在这一刻,他心中没有家国,只有种族。
冯行道和刘默阳的志向,值得每一个人尊敬。
冯行道道:“老王,你看老殷多痛快,偏生你像个娘们,腻腻歪歪的。”
冯行道说着,举起杯来,大声吆喝着举杯共饮。
王锡元只得苦笑,一边举杯,一边心中却在重新思量未来的打算。
这时候,冯行道忽然道:“咦,雪融了!”
“快快快,咱们去瞧瞧。”
一时间,洪泰楼上,听翠小阁中,武者和贵女们纷纷探出头去,欣赏雪丘融雪的景象。
此时日头高升,远山已经遮挡不住雪丘。
没有了山的阴影庇护,雪丘积雪融化的速度变的快起来。
众人眼看着,积雪汇聚成细流,沿着雪丘流下去。
下面是青石砌的小渠,雪水在顺着汩汩而流,在阳光下显得金光灿灿。
两旁的梅花在风中摇摇曳曳,嫩黄的花瓣落在细流中,顺着细流,一起流入北方,汇入大江。
这时候,殷明忽然觉得有人在看自己。
他放眼瞧过去,不禁愕然。
听翠小阁那边,居然有一群女子都在盯着自己,倒显得自己像是什么珍惜动物似的。
殷明的视线却落在一个紫衣少女的身上。
那少女披着紫色的风氅,面前摆着笔墨。
即便在一群仪态万千的贵女中,少女仍然显得出类拔萃,甚至是鹤立鸡群一般。
冯行道留意到殷明的视线,道:“哟,我说老殷,怎么着,对上眼了?”
殷明笑道:“莫胡说,只是多看了一眼,就被你逮住。”
冯行道道:“哈哈,你还记得那是谁吧?”
“说起来,你们倒也算门当户对,毕竟你娘……”
冯行道忽然惊叫起来,愤愤的道:“老王,你干什么踩我?”
王锡元恨不得想抽这个大嘴巴。
那丫头是当朝宰相之女,就跟昔日殷明的娘亲一般。
现在他们都已知道,殷明的母亲嫁给大帅之后,生活的非常苦。
现在冯行道乱开玩笑,岂不是在勾起殷明的伤心事。
虽然,殷明自己倒是没觉得怎样,不过王锡元这一番的确是考虑周全。
一旁,刘默阳忽然道:“殷兄文采斐然,何不赋诗一首,以为纪念?”
冯行道立刻忘了被踩的事,道:“好好好,这个要得!”
立刻有人张罗着去取笔墨纸砚,然而回头一看,却愣住了。
殷明点点头,略一沉吟,便顺手在墙上开始落笔。
殷明也没有用文道笔,就直接催动文气,在墙上以指尖书写。
“空花落尽酒倾缸,日上山融雪涨江。”
“红焙浅瓯新火活,佳酿小碾斗晴窗。”
……
随着殷明落笔,墙壁上随之出现字迹。
诡异的是,墙壁上并没有粉末落下。
那字迹好像不是被划出来的,而是被殷明生生压出来的。
这不符合常理,一时间众人都呆滞的看着殷明,想不明白其中缘故。
在众人的注视中,殷明一连写了八句。
不过,殷明沉吟片刻,却又抹去了最后四句。
冯行道心痛的大叫道:“我说老殷你这是干什么,好好的怎么抹去了?”
殷明笑道:“这几句有些不合时宜,便不写了。”
冯行道摇摇头,道:“你偏生事多,好诗便是好诗,还要符合时宜。”
殷明慢慢侧过身,露出了身后的墙壁。
顿时,画面感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花落江,酒倾缸。
阳光明媚,雪水融化,江水上涨。
火炉正旺,陈酿微温,依窗看晴。
冯行道忽然咂咂嘴,道:“这首诗不好,不好。”
他说着,连连摇头,一副很懂的样子。
王锡元费解的道:“老冯,你啥时候也懂诗了?”
王锡元不明白,连殷明这行家都没说话,他冯行道啰嗦什么好不好的?
可是,看冯行道的表情,还不像是在装模作样,好像是真的觉得不好。
冯行道得意洋洋的道:“你看,先前那首好诗,叫人听了意气蓬勃,豪气顿发。”
铁世昌附和道:“不错,不错,这首诗就不行了,一瞧就软绵绵的,不值一提!”
本章完
第76章 宰相发怒()
王锡元和大多数人都是智商正常在线的,顿时无语起来。
第一次见有这么评价一首诗的。
这是写景的诗,难得写的意境如此美妙。
怎么到了这两个蠢货嘴里,就变得那么不值一提?
刘默阳忽然道:“此诗不凡,难道你们没发现,现在我等都心情平和,不再像刚才那般焦躁了?”
王锡元陡然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只顾着跟冯行道生气,都没在意。
不过,若是刚才,他绝对没心情跟冯行道生气。
刚刚听说冯行道要去北方,他的心就有些乱了。
看过这诗之后,却不知不觉就平静下来,也有了跟冯行道生气的心情。
这简直就是悄无声息的改变了自己的想法,简直堪称恐怖。
冯行道这时候也醒过味来了,嘟囔道:“我去,怪了,还真是心情不一样了。”
冯行道揽着殷明乐了,道:“老殷,厉害厉害,我冯行道算是服了你了。”
殷明笑着摇摇头,这小子的性子还真是够浑的。
殷明在墙壁上题的这首诗,很快被传出去,在文人和贵女中,又引起一阵小小的轰动。
尤其是易瑶,纤纤玉手拿着那张誊有诗文的纸笺,几乎不舍得放下。
要知道,她可是当朝宰相之女。
她的父亲是大唐文坛的领袖,她见过的诗词不计其数,能让她动容的却没有多少。
何曾有这般让她爱不释手的!
她品味着那两首诗,一直持续到这新元会结束,还在出神。
这时候,丫鬟小声道:“小姐,时候差不多了,咱们该回去了。”
易瑶这才回过神,点点头收起纸笺,与丫鬟一同出去。
外面,已等了几人。
易瑶微微一愣,道:“崔师兄,你们也还没回去吗?”
崔师兄,也就是济上学宫那一派人的带头之人。
他气质内敛,双目有神,看起来也不是凡俗人物。
崔泽道:“适才听了那两首诗,哪里还能静得下心,便耽搁了。”
易瑶点点头,道:“那两首诗,真是,真是……”
她秀美的脸上微微露出焦急的模样,似乎在纠结词汇,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她可是名动京城的才女,竟然连评价旁人的诗词都做不到,说出去都叫人难以置信。
崔泽忽然轻叹一声,道:“诗诚然是好诗,只不过,那人他,他毕竟出自……”
他欲言又止,显然有些忌惮。
易瑶摇摇头,道:“这等文采,我们还纠结什么出身呢?”
崔泽苦笑道:“这倒也是,只是,唉……”
他显然还是觉得不大妥当。
崔泽忽然回过身,对其他人道:“行了,今日也没什么事了。”
“你们各自回去,好好准备今年的会试和乡试。”
那几人各自称是,道:“师兄,师姐,那我们先告退了。”
济上学宫显然规矩很大,他们都纷纷一礼,然后各自告退。
易瑶又有些走神,回过神来惊异的道:“崔师兄,你不回去么?”
崔泽道:“我要去见见师傅,听听他老人家怎么说那人。”
济上学宫在大唐文人中,地位极高,其最高的领袖,就是当朝宰相易和图。
崔泽于文学上颇有天赋,也是易和图最小的弟子。
易瑶点点头,道:“是该跟爹爹说下,如此文采,真个叫人惊羡。”
她说着说着,又不禁有些出神了。
崔泽微微皱了皱眉,道:“师妹,走吧,”
说罢,崔泽在先,易瑶和几个丫鬟跟在后面,往雪丘园门外去了。
门外,车夫早就备好了马车,两人直接回到相府上。
宰相府,书房。
宰相面前摆着几张信笺,他正在一一查看。
易瑶和崔泽敲门进来,各自向宰相行礼。
宰相笑起来,道:“都起来吧。”
“今日你们是去雪丘那边了吧,怎么样,好玩么?”
易瑶道:“左右就是一群武夫,倒没甚么好玩的。”
“不过,今年倒是遇到一个厉害的文人,这次的新元会,却就变得不凡起来。”
宰相眼睛一亮,道:“哦,难道是一个少年才子?”
易瑶点点头,道:“正是”
宰相道:“你说说看,他怎生出奇了?”
易瑶道:“别的倒也不用说,我这里有两首他写的诗,爹你一看便知了。”
易瑶说着,把收起来的两首诗文取出,递给了父亲。
宰相笑着接过去,看了起来。
易瑶道:“爹,想不到咱们洪京城中出了这么有才华的少年奇才。”
“我看不如请他来做做客,问问他有何志向。”
崔泽在一旁有些不安。
他想要说明一下殷明复杂的身份,但是师妹正说到兴头上,他又不好插嘴。
易瑶的话却忽然断掉了。
易瑶有些愕然的道:“爹,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好差……”
宰相的脸色确实很差,简直阴沉的吓人。
他拿起其中一张纸,沉着脸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少年奇才?”
易瑶看去,正是那篇《少年行》。
易瑶道:“是啊,爹,你这是怎么了?”
宰相忽然重重的一拍桌子,喝道:“你知不知道,此人是何来历?”
易瑶面色微微黯然,道:“听说他是殷大帅的儿子。”
殷大帅冷血无情,只信奉个人武力。
宰相和殷大帅意见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只不过宰相也就是闹意见罢了,毕竟他就是个普通文人,就算有意见也不能把殷大帅怎么样。
宰相一字一顿的道:“你既然知道,还敢拿这小子的诗来脏我的眼?”
易瑶愣住,道:“可是,可是这诗的确是好诗……”
宰相断然道:“什么好诗,这也算好诗?”
“殷家家传的冷血无情,我承认他们武道厉害,可这文采,我都懒得提起。”
易瑶难以置信的道:“可是,听说那位公子不会武道……”
宰相猛地一挥手,截住她的话。
宰相沉声道:“够了,这件事不要再提了,说起来都简直是脏了我的耳朵。”
易瑶眼里浮现出泪光来,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见父亲发这么大的火。
易瑶颤声道:“爹,你,你难道就因为是政敌,竟然不分是非了吗?”
本章完
第77章 不可输给殷明()
宰相压着怒火,道:“你还不给我出去!”
易瑶摇着头,轻轻掩着面,跑了出去。
易瑶一走,书房里的气氛登时尴尬起来。
崔泽偷眼瞧了瞧房门,在思量要如何找个借口开溜。
显然师傅心情不怎好,他可不想触这个霉头。
然而,宰相却开口叫住了他。
宰相道:“崔泽,你瞧什么呢,给我过来。”
崔泽只得走过去,神情却有点忐忑。
他可不是易瑶,人家那是宰相的亲闺女,掌上明珠,当然不怕宰相。
他崔泽可没少挨宰相的训,甚至还被打过板子。
虽然说那都是教育他,为他好,但是他潜意识里还是对宰相有些发憷。
崔泽慢慢的挪过去,垂着头。
宰相道:“知道我叫你作甚吗?”
崔泽眼珠一转,道:“徒弟不知道,徒弟今日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不会乱说。”
宰相话语一滞,差点被他噎死。
原来这小子以为,叫他回来,是不许他把宰相发火的事情说出去。
虽然说家丑不可外扬,不过宰相还不至于为了这点破事特意开口。
宰相道:“你抬起头来,谁要跟你说这种琐事了。”
宰相问道:“你知不知道?”
“今年圣上开恩,童生试第一可参加乡试、而乡试第一又可参加会试。”
崔泽道:“徒弟倒是听人说了,不过毕竟只有一个名额,算不得什么大事。”
宰相道:“的确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万一,我是说万一,要是被那殷明得去,那就不太好了。”
崔泽疑惑的道:“他一个世家公子,难道还能拿到第一不成?”
“今年可是有不少的少年才子,参加到科举中。”
“像是乡试里的前朝皇族杨子铭,据说老成持重,一手文章写的极精练。”
“会试里,咱们学宫的人自不必说了,那隐太子的遗骨李成明也颇为不俗。”
“诗虽然体现一个人的文采,但是很遗憾,除非到了殿试,是不会考到作诗的。”
宰相道:“这些我自然知道,不过这件事容不得一点马虎。”
“那殷明若万一对上了考官的眼,或者打通了关节,被放过来了呢?”
崔泽没敢接话,因为师傅好像是铁了心要搞那个小子了。
宰相道:“行了,你也不用为难,我知道你也做不了什么。”
“你回去好好叮嘱学宫的弟子,务必要全力以赴,写出最好的文章,莫要被殷明比下去。”
崔泽这才知道,师傅原来就是要说这事。
崔泽道:“师傅,你放心吧。”
“学宫中现在为学气氛高涨,绝对不会出现问题的。”
宰相点点头,道:“行了,你下去吧。”
“那殷明的事,其他你就不用管了,我会让人处理的。”
崔泽如蒙大赦,急忙告退。
他走到门外的时候,隐约听到师傅冷哼一声。
宰相低声自语道:“哼,有我易和图在一天,这殷明小儿就休想进入朝堂。”
崔泽暗自摇头,心说真不知师傅对殷大帅到底有多大怨念,居然对他的儿子也这么执着。
翌日,宰相府发生的事,悄然在长安城被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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