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难道就没可疑之处?
目前他只能猜测是太子所为,但却苦于没有证据,他也不能妄言。
于是他只能透露给元启与元珏,老皇帝之死可能有人为的可能。
元启不解,当即问到,“可是谁会这么丧心病狂害死父皇?”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元珏的一双眸子立刻闪过一道光亮。
只听她道,“父皇一死,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太子。”
元启闻言,脸色骤变,“怎么可能!元守岂敢如此胆大包天!”
元启不信,虽然他与太子,也就是元守向来不和。
可是他不相信元守会对自己的父皇下手。
而且他父皇所中之毒拖了这么多年,天国之事早已是元守一手操持,他虽不是皇帝,但却行皇帝之权。
他为何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对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下手?
难道仅仅是为了尽快登基为帝吗?
可他本就是太子,而且手中掌握着天国大权,登基与否对他而言已经完全没有区别啊!
“此事还不能这么早下定论,须得调查一番才行。”
“明日我便进宫吊唁,到时候会探查一番。”
殷明唤两人前来,便是要两人做好准备。
当然,他也是有意将太子可能与老皇帝之死有关的讯息透露给他们的。
毕竟在整件事中,最大的嫌疑者便是太子。
这时,祝明飞却道,“就算太子有嫌疑,但只要国丧一过,他便名正言顺登基为帝。”
“到时候就算调查出真相又如何?难道夫子还能将他从皇位上拉下来?”
祝明飞的担忧来源于天国的皇室贵胄。
天国的皇室贵胄一向自诩尊贵,容不得外人有半点指责。
一旦殷明与天国皇帝发生争执,那么殷明定然会成为天国的众矢之的,到时候还如何在天国传道?
殷明传道于天下的决心不可阻拦,可是天国皇室贵胄对于自身羽毛的爱惜之心也绝不可小觑。
元启与元珏均是疑惑的看着殷明。
元启道,“而今天国内忧外患,倘若皇室再发生此等不幸之事,只怕天国百姓”
“对了夫子,坤国之事如何?”
天国与坤国的战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当年驻马河一战,天国与坤国可谓杀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而元启所谓的外患,也就是坤国。
殷明道,“坤国那边,你们毋须再担忧。”
“而今坤皇已经明确支持墨家,不会再无端发动不义之战。”
“只要天国不在这时候挑起事端,坤国自然不会出兵。”
战争都是双方的,而坤国立了墨家,兼爱非攻之理论已经深入人心,他们自然不会无端发起战争。
元启闻言微微点头,他当然也清楚当初驻马河一战的前因后果。
这时,元珏道,“既然如此,只要夫子能探查出父皇之死的原因,未必不能将元守从皇位之上拖下来。”
元珏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目光。
就算元守成为皇帝,可只要他与老皇帝之死有关,那她就一定会让元守得到应有的惩罚。
元启看了看她,也是坚定的点头。
然而祝明飞却摇头道,“皇室之事,夫子能插手的少之又少。”
“调查老皇帝之死已经会触碰到皇室的底线,一旦他再插手皇位之事,你们当真想让夫子成为整个天国的众矢之的吗?”
祝明飞看了两人一眼,继续道,“之前还有霍老出来主持公道,而今霍老也不见了。”
“你们两人,只怕还扭不过元守。”
太子在老皇帝病重的这许多年内,一直把持着朝纲。
他在皇室之中的威望,在整个天国的声望,都已经与皇帝一般无二。
而元启与元珏虽也是皇子,但毕竟不是太子。
身份上已经弱了一截,再加上他们在朝中的根基不稳,缺少势力支持。
仅靠他们两人,恐怕还当真斗不过元守。
这还是建立在元守与老皇帝之死有关的前提之上。
一旦元守是清白的,那他们将会更加难以在天国立足。
这时,元珏冷声道,“就算他元守势大通天又如何?”
“难不成皇室还会包庇一个谋害主君的凶手不成?”
元启也道,“正是!”
“我天国向来严明律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元守若当真是父皇之死的凶手,我等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将他扳倒!”
殷明闻言一怔,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只听他道,“天国律法很严明?”
他当真不知天国的律法如此严明。
元珏点头道,“我天国皇室乃古皇朝嫡系血脉,若无严明律法,何以有脸自诩?”
“元守这些年一直未曾得逞,想必也是害怕律法严惩,所以才等得父皇死去。”
话到这里,元珏的眼中不禁浮现一抹狠色。
她越想越觉得刚才殷明所言很有道理。
父皇身中剧毒多年,一直未见起色。
可也未见毒性加重。
而在自己与元启回来后不久,父皇怎么就毒发身亡了呢?
这其中难道当真没有可疑的人为之处?
若是有,那便一定是元守所为。
因为只有他才有如此动机。
他给父皇下毒,把持朝纲,霸占皇权,未曾登基为帝却已经得到皇帝之权。
而后在国内不断培养自己的势力,再让父皇毒发身亡,而他顺理成章登基为帝。
细细想来,如果是元守所为,那么这所有的一切便都合情合理。
其实殷明之前也是如此猜测的,整个天国内只有元守才有这般动机。
殷明道,“既然如此,你们便去安排一下,明日我进宫吊唁之时,会与元守面谈。”
祝明飞还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里却又咽了下去。
元启与元珏同时点头,而后离开了。
一直在旁静听却从未开腔的白彦,此时却忽的说话了。
只听他道,“倘若当真是元守所为,那此事就太蹊跷了。”
第606章 天国制度()
白彦对殷明和元启的事了解甚多。
当初元启与元珏,霍玖刀前往唐国寻药,那时候的殷明还只是一个在洪京城中任人欺负的小子。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元启就与殷明相识。
殷明还为此专门兑换了牵蛇花。
可是牵蛇花并未解了天国老皇帝身上的毒,这让殷明有些意外。
于是在这些年里,他也一直在寻找能够解读的药物。
但可惜的是,仍旧一无所获。
白彦所说的蹊跷,乃是元启因为老皇帝身中剧毒而与殷明相识,而今殷明却又来到天国处理老皇帝毒发身亡的后事。
想来,这不是因果关系吗?
如果当初元启与殷明并不相识,殷明也就不会为元启兑换牵蛇花,后来元启也就不会跟着殷明学文。
如果没有元启这一层关系,殷明对天国皇室的动静也就不会如此关注,甚至亲自前来处理老皇帝毒发身亡的后事。
这很像一个轮回,更像是有人故意设计好的,因为太蹊跷了。
殷明也有这种感觉。
可是他转念一想。
老皇帝的死倘若当真与太子元守有关,那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因为他要在天国立下道统,就必须要将此事弄个清楚明白。
第二日,在元启与元珏的带领下,殷明与白彦堂堂正正的进入了帝都皇城。
在灵位前一阵祭拜燃香之后,便有内侍前来相请。
元启与元珏相视一眼,而后均是对着殷明微微点头。
众人随着内侍来到一处宫殿,只见浑然如墨的宫殿甚是庄严,殿门之上高悬,“浊清”二字。
元启解释道,“此乃东宫,浊清宫。”
殷明微微点头,进入殿中。
“夫子远道而来,本宫未曾远迎,还望夫子见谅。”
殿内迎出一人,大约二十岁的模样,黑瞳如墨,脸若刀削,眉如斧刻,生得极其俊朗。
殷明猜到来人身份,当即拱手道,“太子殿下国事繁重,在下岂敢劳殿下亲迎。”
元启与元珏也是先后见礼,“见过太子。”
元守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当先引路在前。
众人行入殿中,各自落座。
看茶内侍很快将天国独有的“白水团”端了上来,茶香四溢间让所有人紧绷心神为之一缓。
但众人却都是静静品茶,谁也未曾开腔。
殿内气氛不由得显得十分尴尬。
众人沉默良久,最终元守率先打破沉默。
只听他道,“未知此次夫子前来,所谓何事。”
闻言,元启与元珏都是白了他一眼。
殷明前来还能为了什么事?
这不是明摆着的?
明知故问,装模作样,实在令人恶心。
其实元启与元珏之前便对元守有些厌恶,主要是因为他在天国的各种行事,让两人很是看不顺眼。
可他毕竟是老皇帝亲自立的太子,元启与元珏虽然看不顺眼,但却也无计可施。
而今得知元守很有可能与老皇帝之死有关,两人在心中更是对元守憎恨万分。
但这件事毕竟还未查出真相,所以两人也仅仅是白了他一眼罢了。
殷明闻言道,“早就听闻太子殿下乃是辩才,号有鬼辩之称。”
“在下学文多年,对辨士多有了解,很想一睹殿下鬼辩风采。”
对于元守,殷明所知道的,仅限于鬼辩。
辨士是天国独有的职业,形如名家之士。
只是天国的辨士尚未发展成熟,很多地方残缺不全,对于哲学逻辑的追求也不并十分热衷。
这源于天国的门阀制度,等级制度森严。
因为天国皇室乃古皇朝嫡系后裔,所以皇室本身自诩尊贵。
而朝中一众臣子,也因为侍奉皇室而自诩贵重。
由此导致整个天国的等级制度异常森严,也就是元启所言的律法严明。
其实天国并不是真正的律法严明,只是在等级制度上严明。
殷明昨日之所以刻意问到,便是因为如此。
而随着的等级制度的苛刻严明,也就导致了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交流变得异常滞涩。
甚至出现了百姓闭口不言家国之事,朝臣不得妄议皇室之事。
可就是在这种言路闭塞的情况下,辨士因而产生。
最开始辨士只是针对天国国内的等级制度执行小范围的讨论。
当然,这遭到了天国朝廷的大举剿杀灭口。
但辨士却如离离原上草一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朝廷自然不能大范围剿杀无辜百姓,这点基本的政治立场他们还是要要的。
因此随着辨士的发展愈发壮大,朝廷干脆插手辨士的辩论内容,加以指导与疏通,甚至是派入卧底,买通。
最终让辨士形成天国独有的一个派别,但却不再妄议朝政。
这个过程很是曲折,但天国皇室毕竟是古皇朝后裔。
他们在群众心目中的威望仍在,所以导致即便百姓们知道而今的辨士已经不复当初辨士的初衷。
但时至今日,天国的百姓也未曾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就好比天国百姓以往过的都是殚精竭虑的生活,忽然有一天朝廷对百姓们好上一点,百姓自然乐得睡不着。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朝廷的这种“恩惠”深入人心。
自然而然也就不会有人再去提及当初的辨士初衷。
至于元启所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自然是皇室用来麻痹百姓们所说的空头大话。
且不论天子会不会犯法。
就算会,难道天国朝廷当真还能将天子拖出去斩首吗?
这不现实。
元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所以理所当然的以为天国乃是律法治国的制度。
但他却从未想过这种律法对于百姓的束缚。
元守见堂堂文道祖师都夸赞自己鬼辩之才,脸上当即露出得意之色。
可是他却很是恭谦的道,“虚名而已,不足挂齿。”
殷明笑着道,“是否是虚名,在下未曾亲眼得见,不敢妄论。”
元守闻言抬头,盯着殷明道,“亲眼所见也并非事实也。”
殷明闻言,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淡然之色,“亲眼所见之事虽并非事实,但亦是事实之根本。”
第607章 鬼辩()
事物存在于普遍联系和不断发展的之中,事物的差别只是相对于一定的时间,地点和条件而言。
这种理论在殷明的记忆里被称之为合同异派。
他们主张一切现实差异都只有相对的意义,提出人们在认识中应该否定差异的界限,直至承认一切对立都为无条件的头同一。
“毕异”的本是“毕同”的。
刚才元守言,亲眼所见并非事实。
其实他便是在说,眼见的事物并非固定,很有可能只是相对于现在而言,很有可能只是相对于过去而言,此时此刻的事物是这样的。
也就是说,亲眼所见的事物只是在亲眼看到的瞬间是这个样的,并非是永恒固定的。
而殷明的反驳,说的是亲眼所见虽然并非事实,但实则是事实之根本。
换句话说,亲眼所见的事物虽只是在这一瞬间是这样的,但在这之前,或者之后,都可以由此刻所见的模样进行推论。
所谓根本,便是如此。
其余众人闻言皆是沉默。
元启和元珏虽也会一些辨士之道,但却并不精熟,不似元守那般拥有鬼辩之才。
而白彦向来不擅长辩解,他从来信奉的都只是自己手中的剑。
只听元守道,“所见亦非真,何来根本?无非是假想与假设,无法触及事物的本质。”
“倘若夫子亲眼见到本宫鬼辩之才,是否证明本宫当真鬼辩?”
“倘若夫子并未亲眼见到本宫鬼辩之才,那是否又证明本宫并非鬼辩?”
“见与不见,只是一瞬间,并非根本。”
“所谓根本,实则是本宫才学,至于旁人是否需要亲眼见到,并不重要吧。”
最后一句话,他像是在问殷明。
不过从殷明的话里,他倒是听出了一些不同于合同异派的味道。
元守所言,见与不见,都无法证明元守的鬼辩之才。
这其实是唯物主义论。
但也与名家的另一派离坚白派很相近。
那就是事物和名称的差异,独立和稳定,在不同名实,不同质的规定性和发展的中断性,乃是不一样的存在。
这一派认为万物都是各自独立的,互不相同的,甚至一物之中的各种属性也是互不相关的。
因而离坚白派否定了事物与概念只见的相互联系。
正如刚才元守所言,他的鬼辩之名,并不需要旁人去证明,见与不见也无法证明。
这里便有一经典的著名论题,白马非马。
马是命形的,白是命色的,命色者非命形也。
而元守的鬼辩之才,鬼辩是命形的,见与不见是命色的,见识过了就能证明元守的鬼辩之才吗?
不曾见过就能否定他的鬼辩之才吗?
无论殷明见与不见,马就是马,白马就是白马,而白马非马也。
殷明略微有些意外的是,这元守居然身兼两派之所长。
并不是说元守就当真懂得这两派的理论,只是元守的思维逻辑很顺畅,也很跳跃,几乎可以在这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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