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青龙便足以在行车主人与在场所有修士间划出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遥不可及,只能仰望。
只不过……
“这也算是龙么?”豹子在丹田内腹诽道,这段时间它一直在研究那本《紫徽心诀》,难得的安静。
萧瑶听罢,又看了眼那昂首青龙,确实气势不凡,但似乎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完全不似当初看到雷龙龙骨时那种打从心里发出的震撼与惊叹,甚至还有丝丝直面天威的畏惧。
“还不如一般的异兽。”豹子又在嘟囔了一句,便继续专研功法,不再关注。
萧瑶这才发现,原来这龙浑身上下并无一丝属于神兽的傲骨与野性,就像是豢养在笼中的猛兽,徒有架子却没有实力,在它眼中看不到睥睨天下的光华,也没有翱翔九天的恣意,它甚至远不如当初那具雷龙骨来得鲜活,除了样子漂亮些,剩下的和家畜也没多大区别。真正的龙是不会心甘情愿替人拉车的,想想老雷龙,就是因为豹子曾让它拉过车,心中记恨数百万年,甚至为击杀豹子身陨也在所不惜。或许这青龙真的已不能再称之为龙了。
就在她对青龙心生惋惜之意时,行车的幕帘已被一名侍卫掀开,一名头带玉冠的年轻男子从帘后走出。待萧瑶看清男子容貌时,心下不由一叹:此人真当仙人美玉也!
但凡修道者,因能引天地灵气,若非功法特殊,容貌会较一般凡人出色许多,其中更不乏容貌卓绝者,她曾以为像方堰,方忆瑶以及刘倩碧这般品貌已算是仙者中佼佼者,今日见了此子,顿觉自己眼界还是太低了,这世间竟还有这般如日月光华般灼人的男子,他的容貌,他的风度用何种词汇描绘都显苍白。加之强者气度使然,不止萧瑶,在场的每个人都有片刻怔忪,许多女修更是微红着脸颊,目露崇拜与倾慕。
有了这样的男子在前,以至于后边再下来的四人几乎完全被众修所忽略,所有的目光仍旧停留在那男子身上。
萧瑶微微定了定神,便朝着另外四人看去,四人中,只有一名女子,容貌也是生得极好,身姿婀娜,只是看过了前边那人,再看这张花容不免稍显黯淡;另一名与其并肩的男子,身形高大魁梧,长发披散,面上带着一张银白色面具,只露出了紧抿的唇线;而在二人身后则是两位老者:一人头发乌黑,精神饱满,背脊笔直,目光锐利,另一人,头发雪白,弯腰弓背,手中拄着一根拐杖,双目紧闭着,乃是位盲者。
看着一行五人踏空飞至主看台前,原本坐在主看台的世家族长或是门派掌门纷纷站起态度恭敬行礼,待五人坐下后这才围绕着五人坐下。至于先前出声议论的几名贵女都定定望着为首那名男子,目光涌动着爱慕与痴迷。
萧瑶从四周议论声得知,为首那名恍若天人的男子便是星主白玉子,而后方四人,分别是他爱妾琉璃姬,白玉别苑大管事万川灵君,以及地俊星区炼器第一大宗师万甲灵君,至于那眼盲的老者是何身份,则无人知晓,众修亦是诸多猜测。
主看台上人人正坐,均看着白玉子,眼下傅春正站在一旁朝其禀道:“参加比赛的师傅已经全部到场,请问星主是否可以开始比赛。”
白玉子道:“今日,我只是观赛者,傅春不必询问我意见,一切皆由你等自行安排。”
傅春得令,便传音与场上带领众器傅那位老者。片刻,老者用全场都可听到的声音道:“午时已至!比赛开始!请题官奉上题匣!”
话音方落,一名长胡子男修打由后边缓步上前,奉上一个黑色木匣。老者并未用手去接,只是口中吟念两句,待得一声“开”后,一副卷轴破匣而出,在空中缓缓便大,直到在场所有人都能看清其中内容,方才停止变化。
“九龙鍼?”萧瑶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听其名字似乎是类似针的法器。
这时老者又接着道:“这便是今次初赛的题目,诸位师傅只需在半月内锻造出一副‘九龙鍼’便可,半月后我等会根据诸位锻造的‘九龙鍼’挑选出两位实力最优者,参加两年后的决赛。在此之前,器宗堂内已经替诸位准备好了炼器房,器房内有着锻造此器必须的炼材以及器方还有比赛一些注意事项,诸位若无疑问,现在便可以移步炼器房,在进入器房后还请诸位将玉牌挂至门前,以便我等进行登记。”
这试题出得中规中矩,并未故意刁难,不过大家同样锻造一件法器,想要从百余人中脱颖而出可不易,若是造诣相近,锻造出的法器亦将难以比出好坏,但与此同时这也是最快淘汰大批参赛者的方法,就像在昭然告知:若想取得名额,便拿出全部本事拉开与旁人的差距,这里只需要造诣最高者。
既然试题没可钻的空子,炼器房内也有比赛规则说明,萧瑶便不再多问,跟随着人群朝后方炼器房走去。
不得不说器宗堂这边对比赛的准备做得十分周全,一间间炼器房并排而列,周围设有隔绝外界干扰的禁制,房间任选,自然每间器房内摆放的物品都是相同,参赛者只需进去后在门口挂上该本人玉牌,表明房内已经有人。
萧瑶随意挑了间空房,在门前挂好玉牌便进屋紧闭上了大门。她大致的看了看,这炼器房内空间大小正好合适,简单的摆放着一张木桌,桌上摆放着好几枚玉简,在桌下放着一口大箱子,箱子内全是炼材,屋子后边是打器石台,打磨的水槽。这里没有器炉亦没有锻造的器具,毕竟每个师傅都有自己惯用的工具,这些便也不曾准备。
接下来,她不徐不疾先将桌上玉简逐一浏览,除了一枚是比赛规则,剩下三枚全是器方。但凡炼器师都知晓每一张器方都是独立的,若是将器方上炼材稍有改动,锻造出的法器则会完全不同。亦是说这三张器方中,只有一张是属于“九龙鍼”,余下两张皆是假的,至于哪一张器方是真的,恐怕还要靠器师自行判断。
在玉简中记录有“九龙鍼”的详细描述以及图片,萧瑶又查看了下箱内炼材,发现器方上所需材料里边各有一份,但是三张器方上的炼材互有交错,一切都在表明锻造的机会只有一次,没有多余材料一一尝试,若是选错了器方那便意味着出局!
顿时,她微弯起唇角,面对挑战目中隐隐透露出一股兴奋之意:难怪先前出题会如此中规中矩,原来困局藏在这呢,看得出对这次初赛,白玉别苑颇为用心啊!这样一来,自己亦要全力以赴才是。
且不说萧瑶在炼器房内斗志如何昂扬,当所有参赛者都入了炼器房,殿前院又恢复了平静。观赛台还在,但观赛众修已经全移步至中庭内。
其实炼器本就不似切磋斗法,可以一直旁观,说是观赛其实不过是走个形式,可谓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些家族门派几乎都是冲着白玉子而来,都欲与这位星主打好关系。只可惜白玉子待所有器师都入了炼器房后,便协同方才行车上四人离开了器宗堂,根本就没打算理会那些世家门派。
白玉别苑内,白玉子端坐在前厅主座上,听着万川灵君与琉璃姬向自己报告梅山浮岛及别苑内各种事务。
这里虽说是他别苑,但却少有走动,甚至几百年都不曾来过一回,今日,若非为了这初赛,他也不会百年这么短时日来看一次。
万川报的大多都是些琐碎之事,就算是有大事,他亦相信万川的能力,故而听了半个时辰,用手轻轻揉了揉眉间,目中渐渐显露出了一丝不耐。
这时,琉璃姬上前轻声道:“星主可是倦了,不如稍做休息,让妾身奉上几样您喜爱的小食以及您最喜欢的‘鸾凤茶’,消去些路上疲劳。”
白玉子抬眼,便看到她那张妩媚的笑颜带着丝丝关切,脸颊因为自己的注视还带着一缕红晕。他知道琉璃一直对自己用情至深,但她终究不是他心里那个她,若那人也能这般对待自己那该有多好,只是……
他微垂下眼眸,掩饰住那一瞬的失落,说道:“也好,顺便把璩雾与璩珍也叫来,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他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更新
60五十九、炼器赛(三)()
琉璃姬并未让仆役去唤二人;而是亲自前往自己一对儿女所在院落;这会尚未入院;便见一群婢女守在院门口。
这些婢女看到她;连忙恭敬上前行礼道:“姬夫人。”
琉璃姬微微颔首;示意她们站起;并问道:“雾儿;珍儿可在里边?”
离她最近一名婢女恭敬道:“回夫人;少爷、小姐正在园中赏鉴宝物。”
说到自己一双儿女;琉璃姬不禁露出点点笑意;“这两个孩子也真是的;他们父亲来了;也不知道事情到前厅候着。”
这会话音方落,便见院落里忽然飞出一道粉色身影;眨眼便将她环住,一个甜腻女音在其耳旁撒娇似的叫唤:“娘,你来了?”
“傻丫头,这么大还撒娇,没个正型。”琉璃姬口中虽是教训,但面上却是带着宠溺的笑意,轻轻的揉了揉女儿的发髻,没有丝毫责怪。
知道娘其实心里是开心的,璩珍更是往她怀中蹭了蹭,不依不饶道:“无论多大我都是娘的女儿,我就是喜欢在娘与哥哥身前没正型。”
琉璃姬无奈,一时也拿她没辙,便也由她去了。
这时,璩雾亦从院落中出来,含笑看着眼前母女二人,先是向琉璃姬请了安,随后便将赖在其怀中的璩珍拉至自己身旁,道:“赖这么久也够了,娘来这里可不是陪你玩的,应该是有事要说。”
璩雾的懂事知礼让琉璃姬甚感欣慰,便对一双儿女道:“你们父亲召见,这会儿正在堇香园中等着,你们二人整理好仪容便过去吧。”
璩珍与璩雾皆是一顿,随后,两人表情各不相同,一人开心,一人沉默。
很快,璩珍率先出声道:“爹爹真的来了!?”,语调中全是惊喜与开心。见琉璃姬点了点头,她更是开心的挽住其手腕,“娘,我们快些去看爹爹,珍儿好想他。”
“好,”琉璃姬亦笑道:“咱们这就去,不过待会在爹爹面前可不能再叫我娘,要叫姬夫人,知道了吗?”
“为什么,”
琉璃姬身子一震,看向发问璩雾,只见他紧抿着唇,眼底全是阴霾。
“生我们的是您,养我们的亦是您,为什么不能叫娘?”
“雾儿……”琉璃姬知晓儿子这是在心疼自己,可是……,
“娘知道你心中不愿,但雾儿,娘亦告诫你多次:只要你在东极,那么就必须要记住界主才是你的娘亲,而我则是姬夫人。待会你莫要再因此事忤逆你爹爹,惹他伤心才是,我们走吧。”
璩雾紧了紧拳头想要反驳,但对上琉璃姬一双担忧的美目,顿时垂下手,默默跟在两人身侧。
踏入堇香园,璩雾一眼便看到那谪仙般的男子,因为他的存在,甚至满园的美景都略显黯淡。有这样实力不凡仪表傲人的父亲,按理说为人子女的应该会感到自豪,但他对这个父亲有的是敬畏,是疏远,唯独没有父亲的感觉。
行过礼后,璩雾与璩珍分坐在白玉子两侧,琉璃姬则安静站在白玉子身后。白玉子随意问了二人几句近况,由着璩珍撒了会娇,至始至终他都淡漠疏离,偶尔唇角泛起浅浅笑意,也不显亲近,
面对这样的父亲,璩雾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面带浅笑凝视着其的母亲,心里十分不舒服,趁着白玉子饮茶间隙,他忍不住道:“父亲大人,能不能让娘……姬夫人也坐下,怎么我们说也算是一家人。”
此话一出,空气中气氛微窒,琉璃姬与璩珍都破为紧张的看向白玉子,琉璃姬更是向儿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多话。
但见白玉子缓缓放下手中茶盅,看不出喜怒,随后朝着身侧琉璃姬微笑道,“这百年来辛苦你了,这白玉别苑内外打理得如此紧紧有条,可谓功不可没,以后大可以不必如此拘礼,坐下吧。”
“为界主分忧乃是妾身分内之事,”琉璃姬笑容略显僵硬,就在雾儿开口后,她既是担忧又有一丝小小的期盼,可白玉子的话却犹如一桶冷水将其从头浇下。十万年了,可笑的是至今她仍旧还心怀妄想。
待她挨着璩珍坐下后,白玉子又再开口道:“璩雾,虽然琉璃生了你,但从小到大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界主所赐予的,我希望你能记住,界主方才是你的主母。”
璩雾看着那双淡漠的眸子,胸中五味陈杂,似有一股积压的怒意欲要发泄。忍耐许久,心中火焰仍旧不能熄灭,他猛的站起,朝着白玉子冷冷说道:“孩儿还有事,请允许我先行告退。”说完便大步流星飞似的离开小园。
而白玉子面无表情,只静静酌饮。父子疏离,这不是琉璃姬愿意看到的,她强忍着心中难过,柔声道:“雾儿他脾气太倔,假以时日他定能理解,还请星主莫要责怪他。”
“我知道,我都知道,”白玉子对着她微微一笑,似在安抚,“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儿子,你去看看他吧。”
“是。”琉璃姬退下同时并嘱咐璩珍道:“珍儿,好好陪爹爹,切莫任性。”这才忧心忡忡去找璩雾。
堇香园内阳光明媚,只余下父女二人,白玉子目光落在一旁露出一脸不安的女儿身上,顿时思绪飘远。他素来寡情又或者已将所有的情感都系在那人身上,所以面对自己一双儿女时他并无为人父的自觉,纵使有着所谓的血缘联系,感情也并不深厚,在面对女儿满是期翼的目光,他也只能给予其他的补偿。
“珍儿,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宝物?”
穿过重重竹林,琉璃姬终于找到了站在鱼池边上的璩雾,看着儿子失落的模样,她放缓脚步,上前轻轻唤道:“雾儿。”
璩雾没有回首,光影遮掩住了他的侧脸,“娘,你可恨?”
琉璃姬慢慢上前与他并肩而立,“你父亲与界主认识在先,并成为她的夫郎,界主允许他有侍妾,允许他离合,从不干涉他自由,但她的心却不属于他;而你父亲亦是个可怜人,我怜他,疼他,爱上他,他需要慰藉,纵使深知他心有所属,我亦甘情愿为他侍奉,至始至终他却从不曾喜欢过我,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你说我该恨谁?界主?还是你父亲?”
“娘,”璩雾知道这些都是事实,纵有千言万语,也只压抑在心中,只得道:“……你这又是何苦?”
“娘已经习惯了,亦看开了,既然放不下,便只能妥协,”琉璃姬眉目间虽有几分惆怅,目光却是清明,“不过娘也并非深闺娇养的女子,就算你父亲心中无我,也断不会自怨自艾,这世间又不是唯有‘情’一字,娘心中亦有大道,仍旧期翼突破顶峰那一日,或许到时便可真正放下。所以雾儿放心,人心不能勉强,但娘也绝不会亏待自己。”
璩雾怔怔望着母亲那娇媚却不失刚毅的侧脸,他能感觉到母亲的决意与真心。的确,别苑中父亲侍妾并不止母亲一人,但唯有母亲一人坐到了别苑第一把交椅上。当其他侍妾忙于争宠内斗时,只有母亲日日潜心修行,从不懈怠,不过二十万年便修至炼神期大圆满,靠的绝对的实力方才站稳脚跟。
顿时,他心中豁然开朗,自己不过化神期修为,却如此纠结于儿女情长,甚至远不如母亲看得透彻,就算要替母亲打抱不平,亦要有相应的实力才行!只要潜心修炼,他相信终有一日,自己定能超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