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侑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番,心想此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他冷冷的一挥手,道:“带他上来!”
第138章 又见反骨仔〔下〕()
听到杨侑吩咐,侯君集高大的身躯从门后闪出,他咧嘴一笑,一只蒲扇大手伸出,将一个汉子拎了出来。
陈政一看,脸色不由一变,这人被关在柴房中,怎么会被殿下找到?他急忙上前一步,指着那人道:“陈轩,你这个无耻小人,莫要在殿下面前乱说!”
陈轩向后一缩,似乎被陈政的气势所吓倒,但随即又站了起来,一挺胸膛,指着陈政大骂:“陈政,你做的那些事情莫要人不知!在殿下面前,你敢说你没有异心吗?”
杨侑笑盈盈的看着两人,也不吭声。
陈政拱了拱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殿下,此人本是臣的家奴,只因他做了坏事,才被微臣抓起来,锁在牢房中。他肯定怀恨在心,这才诬告微臣,想要报复。还望殿下明鉴,还微臣一个公道啊。”
杨侑淡淡的看着他,道:“陈政,孤不是昏君,你若是忠臣,孤不会冤枉你,这点你大可放心!你说他做了坏事,孤倒想听听是什么坏事?”
陈政忽然涨红了脸,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耻辱。一时之间,他难以开口。
陈政才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可是他却得了病。人吃五谷杂粮,也是万物生灵之一,得病本来没有什么稀奇,可稀奇的是,陈政的病难以启齿。这涉及到了男人的尊严。一到夜里,他看着几房美丽的小妾幽怨的眼神,心中就像被猫抓了一样,格外难受。
看得吃不得,不光是几房小妾郁闷,陈政也格外郁闷,他到处寻找名医,吃了不知道多少药,却依旧治不好他的病。这个时候,一个小妾终于耐不住寂寞,与管家陈轩搞上了,两人夜里白天,经常趁着陈政不注意就搞在一起,当真是郎情妾意。席天幕地,有说不出的嚣张。
前些日子陈政一心扑在安置移民的大事上,更是常常在外,无暇顾及家中。两人有了充足的时间,于是更加疯狂,不料竟然珠胎暗结,有了孽种,那小妾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这下事情再也瞒不住,被陈政知道了。
陈政出自于名门,这种事情发生,无疑是有人在他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他当即派人将那名小妾抓起来,一阵痛打。小妾吃受不住,招出了陈轩。
陈政大怒,他本来想要杀死陈轩,可是没有想到陈轩一张伶牙俐齿,竟然博得了韦娟、独孤雁的信任。在这种情况下,陈政只能先将陈轩关押起来,等到大事办妥,再收拾陈轩。
可是他没有想到,仅仅一日过后,陈轩竟然落入了杨侑的手中,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看着陈政涨红了脸,杨侑忽然笑了,这的确是难于启齿的事情,男人不举,小妾与管家偷情,还有了孩子,这几件事情,无论是那一件都让陈政丢尽脸面,难以启齿。
这时,陈政终于开口,道:“殿下,此人丧尽天良,私通微臣小妾,实在是罪大恶极!”
杨侑眯起眼睛看着他,点着头,道:“不错,做奴婢的自然要有奴婢的觉悟。而做臣子的,自然也要有臣子的觉悟,陈政,你说孤说的对吗?”
陈政心中一突,他狠狠的盯了陈轩一眼,知道此人一定说了些什么。毕竟陈轩是陈府的旧人了,虽然那事儿陈政没有与他商量过,但应该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不过,陈政也有他的依仗,他自信陈轩找不到证据,只是空口的话,谁不会说?如果杨侑这样处死他,恐怕难以服从。
陈政一拱手,道:“殿下,微臣对大隋的忠心,日月可鉴,天地可鉴!万万不能因为此人的一面之词而错杀忠良啊!”
杨侑点着头,道:“不错,陈爱卿说得有理。孤绝不错杀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
陈政脸上露出一丝勉强的笑意,道:“殿下英明!”
杨侑又打量了一番陈政,道:“陈爱卿,你无话可说了吗?”
陈政摇摇头,道:“殿下,微臣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无所畏惧。”
杨侑鼓了鼓掌,道:“好一个身正不怕影子斜!”一挥手,几名士兵上前,在陈政的书房中搜了起来。
按照陈轩提供的消息,在陈政的书房中,有一个盒子,专门收藏机密文件,他与老爹陈茂的通信,应该在那个盒子里。看着士兵们搜房,陈政只是退在一旁,微笑着并不阻拦。
陈政镇定的表情,让杨侑有些疑惑,他不断的观察着陈政,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异样。陈政只是负手而立,脸上带着笑意,颇为笃定。
士兵们在书房里胡乱搜寻,翻箱倒柜,陈政也很没有露出不满之意,这时,杨侑已经确定,他想要寻找的东西,肯定不在此处,又或者说,拿东西至少藏得很是隐蔽,并不容易搜寻的。
杨侑轻轻踱步,他也在观察着房里有竖着两排书架,上面摆满了》、《史记》、《吕氏春秋》等,此外,还摆着一些陶器,多是彩釉陶器,色彩非常绚丽,造型多变。前世是考古专业的杨侑立刻认出,这是后世极为少见的隋三彩。
杨侑信步走了过去,仔细地观察着,其实他并没有看出任何端倪,这只是前世意识的一种本能,一种对古物天然的喜爱。然而,杨侑在抬头的时候,从余光中,他看到了陈政脸上的一丝不安。
杨侑微微诧异,他微微凝思,心中有所悟,便假装低头看着陶器,慢慢的移动着,随着他的移动,陈政越来越紧张,他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杨侑,丝毫不敢离开。
然而,杨侑故意凝神看向他的时候,陈政猛然惊觉,朝着别处看去了。
杨侑心中更加肯定,他慢慢地观察着陶器,寻找着不同。这时,他的目光被一个陶器吸引住了。整个书房内,多是一些狮子、凤凰、麒麟等陶器,然而在这里的,却是一条蛇。
杨侑有些奇怪,狮子、凤凰有它的含义,蛇自然也有。传说中女娲一族信仰的便是蛇,可是,这条蛇在这个房间里,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与众不同。
这条蛇,用彩釉涂抹得栩栩如生,它盘在一个盘子里,身体卷成了数圈,扁扁的头高高昂起,信子吐出,眼珠子鼓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竟然是眼镜蛇?杨侑心中暗想。
这时,他突然发现了蛛丝马迹,这条蛇上面的彩釉与别的陶器有些不同,似乎他不是烧制而成,而是涂抹。杨侑伸出手去,摸了一下蛇,手感果然有些不同。
这时,他发现在他的触摸下,蛇信子微微颤抖着,他有些奇怪的抓住蛇信子。一摸之下,杨侑愕然,他听到了一声轻响,他抓住信子,向外拉了拉,没有反应,但杨侑感到了一丝反弹力,里面装有机括!
杨侑心中一喜,他又向里按去,手掌一沉,杨侑听到一声响,信子被吞了进去,紧接着,传来了阵阵轻响。
一个书柜,缓缓移开,露出了一个身位,杨侑满意的笑了,他回过头,看见陈政一脸灰白,跪倒在地上。侯君集走上来,他首先踏入密室,点亮了里面的油灯。
杨侑一挥手,两名士兵将陈政押解着进了密室,密室内,侯君集已经一脸坏笑,手中拿着一个盒子,看见杨侑进来,侯君集打开盒子,将书信取出,递给了杨侑。
杨侑随便翻了翻,发现里面几乎是与陈茂的通信,他将书信取出,一封一封看起来,眉头不由就皱紧了。
看着杨侑找到了书信,陈政瘫在了地上,如同一堆软泥。如此隐秘的机关,竟然被找到了,这是天要亡他陈氏一门啊!他看着杨侑越来越不满的皱眉,知道这一次,无论如何是抵赖不了了。
杨侑心中震惊,他想不到这些信中,竟然隐藏着极大的秘密!杨侑拆了一封又一封,他将所有的书信看完之后,又将其中几封挑了出来,藏入了怀中。
然后,他看着陈政,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陈政叹息一声,脸如死灰,道:“已经被你找到证据,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只是我很好奇,希望殿下能够满足我一个愿望。”
“你说!”杨侑说道。
陈政一指陈轩,道:“殿下,此人卖主求荣,我请殿下杀他!”
杨侑瞟了一眼陈轩,心中沉思着,陈轩急忙道:“殿下,我这可是弃暗投明!”
杨侑笑了,他点点头,道:“不错!”又看着陈政,道:“这个要求,孤不能答应!换一个。”
陈政想了一想,道:“臣有幼子,年方八岁,还请殿下饶他一命。”
杨侑沉吟,侯君集在一旁道:“殿下,让臣杀了他全家!”
陈政变了面色,他连连磕头,道:“殿下,微臣父子在巴蜀汉中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希望殿下开恩,给陈家留一份血脉吧!”他老泪,额头上也流出了鲜血。
杨侑沉吟着,道:“孤可以给你陈家留一份血脉,更可以将他养大,让他生子。不过,孤也有条件。”
陈政大喜,道:“多谢殿下,但凭殿下吩咐,敢不从命!”
杨侑笑了,他走出密室,侯君集将陈政像一只小鸡一样拎起来,扔到地上,杨侑吩咐一名士兵磨墨,然后看着陈政,道:“你该知道怎么做!”
第139章 情义无价()
处理完事情,天色已经黑透,杨侑走出了书房,陈轩手中捏着一封书信,弯腰弓背,道:“殿下放心,此事我一定办得漂漂亮亮!”
杨侑满意的看着他,道:“只要你办好了事情,孤会赏赐给你一座农庄,还有那名小妾,让你衣食无忧!”
陈轩连连点头,道:“多谢殿下,多谢殿下。我这就去了!”
杨侑转身朝着母亲的住处走去,侯君集一脸不解,道:“殿下,这等贼人,为何不杀了他?”
杨侑停下脚步,目视着他,历史上,侯君集是凌霄阁二十四功臣之一,有这么逊吗?他指了指脑袋,道:“侯将军,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一味地杀,一味地打,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在孤的心目中,你不仅是一员猛将,更是孤的心腹。希望你是孤的吕蒙!”杨侑说着,拍了拍侯君集的肩头,向前走去。侯君集摸摸头,殿下的话让他有些不理解,他抓住一名士兵,问道:“殿下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名士兵摇摇头,道:“将军,卑职不知。”
侯君集一拍那士兵脑袋:“这都不懂,粮食都让你糟蹋了!”侯君集说着,快步走了出去,他决定找一个先生问问,吕蒙是谁。
那名士兵委屈的抱着头,“将军你也不是不懂吗?”
杨侑走到韦娟屋外,就听到一名宫女劝着:“娘娘,都已经戌时了,你就吃一点吧,不吃饭怎么能行?”
韦娟叹口气,道:“大郎都已经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宫女劝道:“娘娘,这些都是谣言,未必是真的。再说殿下何等聪明机智,应该早就逃出来了!”
杨侑这时微微一笑,正要推门而入,就听另一名宫女说道:“是啊娘娘,我听说就连李渊这等奸人都曾经上过殿下的当,他们说殿下狡猾多端,堪比狐狸,殿下一定没事,还请娘娘安心。”
杨侑一个踉跄,心想这是褒还是贬?他推开门,走了进去,道:“娘!”
韦娟闻言抬起头,由于光线黑暗,她一时看不清楚。韦娟猛地站起身来,泪眼模糊,道:“是大郎吗?”
一名宫女急忙挑亮了油灯,韦娟这才看清楚了,眼前这个一身铠甲的士兵,正是他的儿子,只见他一脸的风尘仆仆,脸上却带着笑意,此外还有一丝愧疚。
杨侑走上几步,跪拜在母亲跟前,道:“孩儿不孝,让娘亲担心了!”
韦娟擦了擦泪水,她将儿子搂在怀中,道:“大郎,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韦娟说着,松开了杨侑,又仔细的打量了儿子一番,发现儿子有些黑了,还有些廋了。这些日子,杨侑一直在田间、铁匠铺忙碌,风吹日晒,想要不黑都难。
韦娟拉着儿子坐下,道:“吃饭了吗?”
杨侑这时才发觉肚子饿了,他笑了笑,道:“娘,我刚回来,忘了吃。”
韦娟又是心疼又是欢喜,道:“你这孩子。”说着,吩咐宫女将饭菜拿去热了,再端上来。几名宫女看见杨侑回来,娘娘开心,心中也都是无限欢喜,端着饭菜下去了。
母子俩就这样聊着,韦娟这才知道,儿子是故意迷惑李渊薛举的,他在设宴款待群臣那一夜,就趁夜南奔,逃过了这一劫。韦娟心中担忧,若是迟了一夜,大兴城就被包围了,儿子还能逃出来吗?
“以后可不能这么冒险了。”韦娟说着,杨侑点着头答应,毕竟这一次不同,大规模的迁移,势必会引起李渊薛举的注意力,他只有摆一个“空城计”,才能让敌人不敢轻举妄动。不然两人派兵追击,这么多百姓,怎么办?
这时,宫女将热好的食物端上来,饭菜是几个汉中本地小菜和米饭,做的还算地道。母子俩边说边吃着。杨侑饿了,大口大口的吃着食物,韦娟见他饿极,放下了筷子,让宫女端了温水上来。
“慢点吃,别噎着了!”韦娟爱怜的看着儿子,这时,她忽然想起一件事,道:“大郎,雁儿知道你回来了吗?”
杨侑摇摇头,道:“孩儿处理了一些事情之后,就来见娘了。”
韦娟道:“吃了饭,去看看她,想必这孩子正伤心着呢!”
吃完饭,杨侑在一名宫女的带领下,朝着独孤雁的住处走去。那名宫女很识趣,将杨侑带到,她一指前方,道:“殿下,那就是娘娘的闺房。”说着,匆匆而去。
杨侑一阵惊愕,又是娘娘,又是闺房,这闹的哪出?
杨侑轻轻走了过去,屋子里传来呜呜的哭声,他走过去,就听到有人劝着:“雁儿妹妹,你都哭了一天了。”
独孤雁趴在床上,泪水已经打湿了褥子,她抽泣着,“这个混蛋,就这样去了,我饶不了他。”
阴少华叹口气,她知道父亲肯定也随着殿下战死大兴城了,尽管父亲找她谈过,聪明的她也猜到了一些,可是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她的心中充满了忧伤。
而她,尽管心中忧伤,尽管眼中泪水在眼眶里转着圈倔强地不肯滴下,却又不得不劝着独孤雁,劝着她唯一的姐妹,不要伤心。
这时,独孤雁喃喃自语,道:“你回来吧,以后我再也不和你斗气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突然,门被推开了,一个声音响起:“是真的吗?”
独孤雁抬起头,一双带着泪水的眼睛猛然间瞪大了,她死死的看着杨侑,一声惊呼。
惊呼声中,阴少华看着杨侑微笑的脸庞,她默默站起身来,咬着嘴唇,一双嫩白的手低垂着,不停的卷着衣角。她有话想要问杨侑,可是在这种情形下,似乎难以开口,看着杨侑带着微笑,一步一步走向独孤雁,独孤雁也看着他,一脸的激动。
阴少华默默的退了出去,她看着天上明月,慢慢地走着,终于,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她朝着住所奔去。
屋子里,杨侑轻轻的擦着她脸上的泪水,笑道:“怎么,谁欺负你了?”
独孤雁被杨侑搂住,她有些害羞的挣扎了几下,但杨侑的力气很大,她挣扎不脱,红着脸,低着头,道:“不就是你。”
杨侑哈哈一笑,道:“刚才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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