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剑眉微微皱着,闭眸作答,“在母后朝阳宫里用了些。”
我也顺带坐了下来,这样侧面看他,内心竟泛起一丝怜惜,现在皇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朝中太子不得势。我也听说,朝中大小事宜由他一手在操持,无形中看到了他身上背负的压力有多大。
淮南一带赈灾虽圆满,但却挑出不少结党营私之事,如要正面处理这些事宜,官官相护,这一治,还是要费着气力与心思。
“爷终日操心国事,今日见爷愁眉不展,面带忧心,可是国事上有忧心之处?”话出,我却有些后悔了,甚至自己也没有想到,一直默默无闻的我今日竟会问出这样的话。
果不其然,他快速的睁眸扫向我,眸光一动不动,眸中乍现一丝寒意跃过,虽不是很了解他,但也清楚他的性子,自古以来,女子不理政事,而我又算什么?名义上的妻子而己,又凭什么去过问他的事。
自知问了不该问的,连忙低眸请罪,“方才是我不知轻重,出言不逊,还请爷恕罪。”
我低眸半响,却不见他说话,我虽未抬眸,己然感觉到脸上的不适感。
现下,话己说出口,错都错了,总该去面对,我深吸了口气,抬了眸,直视他时,而他的眸光一刻也不离我。
我故作平静,抿了抿唇,他突然笑着摇了摇头,“你无须请罪,我方才只是多瞧了你一眼。”
此时的我还真不明白他的意思,太多时候,跟不上他的思维节奏,内心微叹,却不知该说什么?一丝羞涩袭面。
“其实也没什么?觉着你今天脸上胭脂抹少了些,脸色略显苍白,不太衬你今日这身紫色箩裙。”他淡淡一语,终于在我脸上离开了视线。
第40章()
我倒抽了口凉气,从来不受他关注的我,今日竟从他口中说出这样的话,虽然不知他意欲何为,但觉得他字里行间像在表露着什么,或是在试探着什么?
我没有回他的话,顺手将手里的热茶轻轻的递了过去,他接过茶,扣在手心,面上一丝淡笑扬起,那笑容却令我身子有些发凉
。()
见他轻抿了口茶后,我虽未抬眼,却觉得他在看我,果不其然,他开了口,“自古以来女子不得参与任何政事,我也知王妃你素来不喜多问,这几日忧心之事颇多,疲惫不堪,夜不能昧,今日你算是多问了一句,也算是问对了,只不过我素来不大喜欢与女子讨论这些朝堂纠葛之事。”
他的言中之意,我并不是不懂,只是无意间多问的一句话,却在他面前暴露了我往常一如既往的淡然。
“我会谨记爷的话,望爷宽心,方才只是觉得自己一介女婢蒙受爷青睐,却不能为爷排难解忧,甚是忧心惭愧,才会犯了爷的大禁,惹爷不悦,这样的事情,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我微微低了头。
他应该是发现了我的面上呈现的异色,微微放下手中的茶杯,又定看了我一眼,“前几日冰嬉溺水伤了身子,现在身子可好全了?”
我微笑点头轻声应道:“好全了。”
他微微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嘴边勾起一道浅浅的线条,稍嫌冷硬的面部顿时柔和几分,“你的性子倒真是安静,这雪期己过,你就不想问问爷逢雪期为何要禁酒?”
确实,这个问题,我心里有问过他,只是一直不敢开口相问,而今日反倒让他提起,在我看来,己经失去了得到答案的必要。
我唇边微微又泛起一丝笑意,“自是爷的意思,我不敢多问。”
他面上依旧泛着浅笑凝视着我,直到我有些耐不住他的眼神要低眸时,他端起手中的茶杯开了口,“若是我说雪期禁酒,是在关心你,你会信么?”
听到这样的话,我无法再低眸,着眼有些诧意的望了他一眼,他正悠然的着手中茶,好似方才他那句话只是随意出口,无心的一语。
“多谢爷的好意。”我依旧带着淡笑,心里却是有了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慌乱。
“我问的是你信不信?”他脸色聚然间略显暗然,稍稍拧了剑眉,眸光竟带着从未见过的急切。
我身子随着那道眸光微微一颤,快速的低了眸,“我一定会谨记爷的话,绝不再粘酒。”
突然一声杯落桌面的响声传来,我微微抬眸,他手中的茶杯己倒落在桌面,我欲起身替他添茶,却被他暗沉的扬手阻止,惊现几分冷却的声音飘入我的耳中,“你我之间除了这些敬语,就真的毫无其他了么?”
他这话是何意?恪守己责,安份守己,不是他处处警告我,处处堤防我,处处拭探我,处处提醒我么?
想起这些之时,那日之事再一次痛苦的袭上心头,我故作淡然的坐直了身子,“爷是府里的主子,我们自然得敬之,不然又得视为不敬之罪,府里不是还有暴室一说么?”
“当日之事,你心里还记恨着爷?”他冷然一语,却深入了我那沉痛的心底。
我抬眸对上他的眼神,他的眸中颇为冷淡,我不语,并不是忌惮他的冷意,而是不想再提及那晚之事来刺痛自己。
“这样也好,至少这样,我这个爷还能在你心里搏得个卑微的位子
。”话毕,突然一声杯碎的巨响,一连桌布顺带而起,桌面上的茶点全碎于地面。
我连忙起身,根本无法在意脚下的碎片,脚底一阵疼痛袭上心头,冷汗聚现背心。
身边一阵风而过,而后便是重重的关门声,待我抬头之时,他的背影己转入了另一个角落。
“秀……”云雀惊叫了一声。
我这才回神,惊觉脚下一片血红,碎片扎入脚内的疼痛感让我有些无法承受。
云雀扶我坐下,转身便要去传太医,被我拉住了,“我没事,你去将殿中的医药箱找来,这点小伤我自己来就行了。”
云雀眼含心疼的点了点头,一边去取医药箱,一边还心疼的发着牢**,“爷这是怎么了?本以为爷来看秀,还想着秀与爷的关系是不是渐好了起来,怎么半柱香不到,爷又莫名其妙的发了一通火,负气离去。”
“秀,这伤口扎得可真深,爷真狠心。”云雀痛心一语,我也顺眼朝那脚下伤口看去,鲜血染了整个脚板,一条深深的口子斜立于脚心,有些刺目的痛。
我微微整了整面色,轻轻一叹,“又不是他扎的,是我自己不小心踩着了地上的碎片,怨不得他。”
“秀,你真的变了,明明受不了这般冷落,为何还要忍气吞声,爷不在乎你就算了,你难不成也不在乎自己么?”她含泪替我吹呼着脚下那条伤口。
而我却没有再说话,不知是云雀的话令我痛,还是脚上的伤口着实让我感到了痛。
“王妃安。”声音自殿外而来,只因脚下疼痛无法起身,着眼看去,殿外一道暗影而来,待暗影走近后,对我福了福身。
我扬了扬手,淡笑着问道:“姑娘匆匆而来,可是有事?”
她微微起了身,抬手从袖中取出几瓶药膏说道:“方才路过此处,王妃与云雀姑娘的话奴婢不巧收在了耳中,奴婢便想着手里的这些药膏王妃应当用得着,只需将此药涂于伤口处,每日三次,三日后伤口便会愈合,更不会留下疤痕。”
我淡看了一眼她手中拿着的几瓶药膏,心下一笑,“多谢姑娘。”
“那奴婢告退了。”她放下手中的药膏,微微退了下去,这次并没有多话。
待她走后,云雀一脸不悦,拾起放于桌上的药膏,没好气的一语,“秀,瞧她那模样,定是小人得志,我看这些药膏不用也罢,一个小小奴婢掌事能有什么好的药膏,还厚着脸皮信誓旦旦的说,三日愈合绝不留疤,我看扔了得了。”
“云雀,咱们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这药膏是爷送来的,不用也得留着,万万不能扔了它。”我低低浅笑了一声,指了指她手中的药膏。
“是爷送来的?”她面上满是疑惑不解的重复了声我口中的话。
“行了,别再想了,赶紧让人把这些收拾了。”我夺过她手中的药膏,收回了受伤的脚,脚下的伤我自己细细的清理了一番,扎得较深,也流了不少血,还有种隐隐作痛。
第41章()
事后的两天,我独自一人冷清清的坐落在**榻之上,淡淡的月光潜入殿中,与殿中烧得通红的碳火相互照应着。
回想前日之事,战天齐的身影聚现在那桌前,他那突如其来的怒火究竟出自何处?我亳无头绪,内心纠葛叹息着。
一向淡然的我,想起这些,竟有一丝心烦意乱,转眸至开了半边窗的窗外,突然闪闪点点的亮光映入了我的眸中,就在我眉头深锁的瞬间,亮光越来越近,越来越多,越来越闪,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那是府里禁军连夜搜查发出的火把讯号。
正在我思索这一系列问题时,云雀跌撞推门而入,面容焦虑的反手紧紧的将殿门关上,打破了这殿中的一丝静谧。
“云雀,这是怎么了?”我连忙揭被下**急着问道。
她抬手拭去额头一把汗,语带慌乱,“秀别害怕,外面是府里的禁军,自己人,是来护全你周全的。”
“保护我?”我面上一紧,不明她言中之意的反问
她点了点头,有些腿软的坐了下来,“方才管家来报,府里来了刺客,为了全面搜查刺客余党,缉拿归案,现在正调出三千禁军全力搜查,为了确保府里上下平安无事,特易交代秀不得出入这殿中。”
府里来了刺客,还惊动了府里的禁军,此事非同小可,心里止不住的泛起了一丝惊慌。
“你可知刺客是何人?”
“云雀……云雀不,不知……”她语无伦次,倒像是刻意有事隐瞒于我。
我直直的盯着她的双眸,她不自然的转了眸,不敢直视于我,我微微扬了声音,冷然道:“云雀,你骗不了我,你素来在我面前不敢有任何隐瞒,你的眼睛早己出卖了你,快告诉我刺客是何人?”
她慌乱且无奈,只好闭着眸咬牙照实说来,“秀,不是云雀对你有所隐瞒,是因为,因为这刺客好像,好像是……是太子。”
而我听到云雀口中的太子二字,如同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样,软软的跌坐在塌间。
“秀,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你要记住这里是齐王府,有些事并非我们能左右,你就在殿中好好养伤,当作什么也不知道,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乱了方寸,至于刺客是否是太子,你就交由爷去处理。”
云雀的话字字句句响在我耳边,她的顾忌,我不是不懂,而是我本就无法做到置身事外。
眼前不由得呈现出一段段的往事,历历在目。
我不能泯灭儿时的那颗心,终是还放不下心灵深处的那道身影,英姿飒爽的少年扬着阳光般的笑驾着白马冲我而来,口里是那永不变的誓言。
我并不是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刻竟是这么的快,我心中毫无准备,如同平地惊雷一般,让我一时之间,措手不及。
虽然我与他缘薄,可是彼此间的那份牵挂却还是存在,既得知他有难,那我便不能这般安然的坐落在这殿中,我猛地站直身子,径直想要出殿。
“秀,你这是做什么?”云雀慌乱的站起来拦在了我的面前,眸光闪烁。
“我想去看看。”我心里无力的一句话。
“你不能去,难不成秀忘了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华蝶衣,齐王妃。”
此时此刻,就连云雀都知我的身份不能出现在不合事宜的时间,不合事宜的地方。
我伸手紧紧握住她的双肩,抿唇之时我聚然发觉我的声音带了颤抖,“云雀,你放心,我只是去看看,绝不会生出事端。”
“我不能让秀去,秀对太子的心意,我心里深知,如若这刺客真是太子,秀定会想方设法相救,到时后果会怎样,云雀不敢想像,云雀现在能做的就是绝不能让秀出这道门。”云雀的面上写满了惊痛惶恐之色,泪水顺流而下,她紧紧的抱着我,浑身颤抖。
可是此时此刻,我又怎能置之不理,我挥手将她击晕,她欲要说什么之时,两眼微微一闭,口里的话未成句,安静的躺在了我的怀里。
我深知,此行必然会出事,可是我意己决,云雀却是无辜的,我不想因为任何事而伤及到她,由于殿外护卫森严,以我的身份是绝对不可能出得了这个殿门,唯一的办法就是躲过门外禁军的眼睛
我将她安置在**榻之上,轻轻的解开了她的衣裳,穿在了自己的身上,轻轻的推开了殿门。
“站住。”果不其然,眼前一闪而过的光亮,两把刀交叉持在我的眼前。
我微微低着头,放柔了声音,“护卫大哥,我家秀方才觉着有些饿了,命我去膳房取些吃的。”
“既是王妃的命令,我们也不敢不从,只是请姑娘不要随处乱跑,府中现在正在盘查刺客余党,刺客手段凶残,恐伤及姑娘性命。”声音自头顶而来。
“多谢护卫大哥提醒,奴婢定会警惕。”我不敢抬头,生怕面容会让人认出来,将头更低了一些道谢而去。
王府之大,我该如何找寻战天齐关押战天麟的地方,夜间迷雾纵横,府内又有重兵盘查,一不慎,只怕会惹及祸端,我小心的提醒着自己断然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祸及他人。
我微微闭了眼,让那颗慌乱的心再一次静下来,我的脑中镇静的闪过几个去处。
透过庭前小院,隔了疏疏朗朗的花枝,正殿的门紧闭着,他们并不在其中,我心下一叹,那他们又会在何处?
疑虑万千之时,眼前晃过一道身影,看似陌生,又好似有那么一点熟悉感,按着衣来看,应该是战天齐身边的将军,而这道身影此行的方向却是那禁地。
我一路小心的尾随于他,想着定能找到他们关押太子之处,第二次入枫林禁地,便让我想起了初入这之时所经历的一切,不由得心底一阵寒意生起。
正在前面的身影微微停了下来之时,我立刻找了个较高的枫树,忍着脚伤攀沿而上,待我在树上稳住之后,下面多出了一道身影,是他战天齐。
树下的两人立马进入了交谈,而他们的声音也随风传来。
“启禀爷,府内己盘查,没有发现刺客余党的踪迹。”说话的是方才我一路尾随至此的身影,正如我所料,他正涉及太子之事。
战天齐只是轻点了头,反而原地踱了几步,我心上一紧,害怕自己落入他的眼中,一个闪躲,藏身于那片浓密的枫叶之下。
“太子,可让人看好了?”战天齐的声音冷冷的传入我的耳中。
我心下一叹,好再没有让他发现我的藏身之处,我紧着裙边的手一抹冷汗浸入手心。
“由尚将军亲自关押看守,爷请放心。”
尚将军,这个名讳我有些熟悉,早闻战天齐盔下奇将有四人,分别以上,下,左,右,而立,上有尚青云,下有夏旋风,左有左荣立,右有右京航。
关押太子之人是尚青云,那树下此人又是奇将四人之中的谁?我默默的猜测着。
待我还未猜出此人的身份,他又开口相问:“爷这次真是英明,巧借王妃之力,一举拿获太子等人,只是这王妃与太子之间……”
第42章()
“左将军难道忘了,在本王面前,不该问的,本王一个字都不想听到。”战天齐带着极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