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我家里就是靠给人倒夜香为生,我娘亲还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做夜香妹,而我也时常跟娘亲一同出去给人倒夜香刷马桶还能替娘亲多挣几个铜板,所以这些根本就难不倒我。”
妙玉一边刷着马桶,一边看向我,见我不语,她又指了指我手中的荷花香囊。
“还有这荷花香囊,也是我娘亲教我做的,我刚来寺中之时,也倒过一阵子的夜香和刷马桶,我便想到我娘亲一直倒夜香却不怕腥臭的办法,所以我就从后院池塘之中摘了荷花,做了许多这种荷花香囊,渐渐的,我就只会闻到荷花香味,根本就完全不用理会这些难闻的味道了。”
妙玉的动作很熟练,一个接着一个,一会儿便刷完了一个。
她还边刷边问我道:“你身子有孕,这一动手就吐,往后该怎么坚持下去啊。”
“你说的习惯了就好,我也相信凡事习惯了就好。”我也笨拙的刷起一支马桶,一闻荷花香味就屏着气刷起来。
妙玉看着我这番难忍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却又停下来叹了口气,只听她轻轻的嘟囔。
“瞧你这双手,好好的儿千金之躯却也抵不过命运的捉弄。”
我微微抬起了头,还未回答她的话,只闻身后传来了一丝狠唳的声音。
“妙玉,你的胆子也太大了,清宁师太不是交代了么?让无忧一个人刷,妙玉,我看你也是想与她一同受罚,是么?”
闻其身后清明师太的骂声,我连忙从妙玉的手上夺过那只还未完的马桶。
妙玉无奈的站起来,面色苍白的看了我一眼。
我唇边轻轻一笑,又向妙玉点了点头。
我只是不想连累妙玉,这清明师太的出现就是想要监督我。
所以妙玉过来帮我,不只会连累妙玉,还会让清明师太找到借口再给我施压。
第169章()
妙玉似乎懂了我的意思,起身什么也没说,大步离开了,身影渐渐消失在那一头的光亮之中。()
清明师太待妙玉走后,面上得意一笑,还对我现在手上之事指指点点,骂骂咧咧。
“这倒夜香,刷马桶也算是轻松活技,无忧,我是劝你,你如若不想再受苦,就老老实实的好好儿的在这里刷干净。”
听着这些话,我心里一叹,清明师太的那些狠劲我是见识过的,我此刻根本无力与她对抗。
那么就只能任她骂,任她吼。
骂完了,吼完了,寻么我的耳根也该清静了。
我微微站起身想要去取另外一只马桶。
也许是突然之间站的有些急促,觉得头一昏,脚下也跟着滑了一下,整个人由后跌入了那脏水池之中。
这人不走运,到处都让人看笑话。
我吸了口气,站起身来之时,臭味己粘满了我的全身,从头到脚都是恶心的气味。
我再也忍受不了,心里一阵排江倒海,呕吐的感觉越来越猛烈。
我手扶着泄,连忙吐了起来。
由于我方才的跌倒,我的心里更加担心腹中的孩子。
可却一时之间除了难忍这些难闻的味道,我并没有感觉任何的不适之感。
心下也稍稍的松了口气。
可是如今的处境,这应该是我人生之中最糟糕的一次了
这一刻,连我自己都厌恶起自己,如此一来,我也只能狼狈地站在此地一动不动。
耳边显然己响起了恪恪的笑声。
清明师太己笑得折了腰,喘着大气道:“连站都站不稳,活该在这里受罪。”
这一声羞辱激起了我心中的怒意,欲要说什么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丝狠唳的声音。
“你若是还敢再笑一下,本王立即挖了你的狗眼,割了你的舌头。”
随着这丝狠唳的声音,清明师太立即苍白了脸,连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瑟瑟发抖,连大气也不敢出。
正在我为这道身影的到来感到惊诧之时。
战天睿己经向我伸出了手,手停在半空……
看着眼前的这只手,我愕然怔住,虚弱的笑容静静在唇边绽开。
我也向他伸出手,两只手靠近之时。
战天睿立即将我的手握紧了他的掌心,微微用力便要将我抱上来。
“不行,我身上脏。”我连往想要从他的手中挣脱开来,往后躲去。
战天睿在此时完全不介意我的身子有多脏,握紧我的手,将我拉了上来。
因为身子有些晃摇,他伸手至我腰间,将我稳在了怀里。
这一幕,有些**,又有些令我难为情,我连忙从他的怀里抽开来。
战天睿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朝着地上跪着的清明师太怒吼了一声。
“本王免了你的罪,不过从今日开始,这些脏活,就由你来做,本王呆会儿就会去请示慧静师太。”
“是……平尼遵命。”此时的清明师太身子颤抖,连忙磕头谢恩。
战天睿没有再多说,回眸看向我,见我一身湿漉漉,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到我身上。
有了这件外袍的温暖,我内心再也崩不住了,所有的伤感一涌而上,根本无法控制睫毛剧烈的颤抖,泪水顷刻间涌满眼底,呼吸变得很轻,泪呼的砸了下来。
我知道我不该在他面前有任何的情绪变化,可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拉着我的手,带我离开了那里。
又吩咐庵寺中人替我准备了热水,伺候我沐了浴。
在我洗净一身臭味之时,我轻轻的坐了他的身边,他正在月色下着手里香铭。
“你的外袍,明日我洗了再还你。”我轻轻的说道。
“不用了,你的手满是水泡,如何下水?”他的话虽淡淡,却己透着无比的心疼之意。
经他这么一说,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因今日的打扫,提倒夜香,早己磨出了水泡
我微微扬了扬眉,收回了那些委屈道:“这点水泡不碍事的,我能洗干净。”
此时的他猛然转眸看向我,眸光痛心之余还带着那我从未见过的怒意。
抿唇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他咬白了下唇。
“何时才能不这般要强,何时才能在我面前说真话,方才你的泪水不就是在告诉我,你很苦,苦得连自己都无法撑下去了,为何现在却又变成了一副委屈求全的模样,不要让我看到现在这个你,你何时能在我面前脆弱一回?”
他的字字句句仿佛夹杂着寒冬的寒意,令我的脊柱一阵僵直……
我没有想到,战天睿第一次动怒,竟是这般模样。
我淡然的看着他,可是眸中己有泪浸的迹象,一字一句的开了口。
“你很喜欢看我楚楚可怜,任人宰割还要痛哭流涕的模样么?”
他深沉带着痛与恨与怒纠结的眸光,对于我口中相问的一语,他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我承认我有这么一面,可我不愿在人前显露,我以为你会懂我?”我从他的眸光之中移开了眸光,淡然的轻笑扬起,心里却万般苦涩的向屋里迈出步子。
“对不起……”身后沉痛的一语直穿我心底,眸中己现的泪水被我无尽的蔓延缓缓流至心里,视线己一片模糊。
夜间白茫茫的一片薄雾,我有了茫然感。
也是这丝茫然让我聚然的停下了脚下的步子。
身后的脚步声在微微向我靠近,战天睿微微颤抖的声音深沉而来。
“我也曾以为,我战天睿很是了解你,可到头来,我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你,你只是与当年那个隐忍,委屈求全的母妃很像,像得每一次见你淡然面对这所有一切之时,我几乎都会看到母妃的身影。”
话落,战天睿的脚步声停在了我的身后,而我并没有向他转身,依旧淡然的回了他的话。
“所以你一直很想如妃娘娘能够在你面前不用那般坚强,因为现在你长大了,有能力能带她离开让她并不快乐的深宫生活,可如妃娘娘依旧还是当年的如妃娘娘,因为在如妃娘娘心里,你一直是他的儿子,她身为母亲,那么就必须在儿子的面前永远的坚强下去。”
身后之人没有任何的动静,半响不语。
这种沉默,这种安静,让我的心开始惶恐不安。
我微微在心底轻叹了一声,那些未完的话重又说了出来。
“然而此时的我,也是同样的感受,我也即将是一位母亲,我要时刻告诉自己,一定要在自己孩子的面前坚强下去。”
突然手上一紧,战天睿竟握住了我的手,一步跨过我的身躯,走到我的面前,眸光灼灼,“跟我离开这里!”
我没有想到战天睿在我说出这些话之时,他还会说要带我离开这里的话
我的身份何等特殊?
虽然我到如今也猜不透战天齐的心思,可那日,他与宁玄朗眸光对持之时,他说,不会让我等太久。
其实从那一刻起,我就悄悄的把那句话收入了心底,我也时刻从心里告诉自己,我会等他……
然而与我说,要带我离开这里的男人,竟然都不是战天齐。
我虽然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多久,但我知道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下去。
哪怕没有生命等他来带我离开这里,我也会让我的灵魂一直在这里等下去。
所以战天睿,请原谅我,我不能与你离开。
我从他的手中挣脱开来,抬手轻轻的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泄之上,看着面前的战天睿,我泛起了一丝淡笑。
“我能跟你离开么?你拿什么来保护我们母子,不能保证我腹中孩子的安全,我就不会选择离开这里,这里虽然苦,但至少不用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我要给我的孩子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他是当朝齐王的子嗣,将来万丈光芒之下,有一束光芒是属于他的,我没有权力代替他选择这一切,更不会代替他来夺走属于他的一切。”
战天睿深沉的眸光因我这一句话有了很大的变化,他扯了扯唇,“你不信任我?”
他将我的意思竟然这般扭曲了,竟然己经扭曲了,那就一直这般扭曲下去,这样至少还能让他断了某些念头。
“是。”我淡然的点头。
他却失声的冷笑了起来,反反复复的摇头,“我不相信,你的眼睛在告诉我,你在说谎,你表面上是在说你腹中的孩子,其实你的本意是在说我,你不想拖累于我,不想因为自己而令我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如若我告诉你,这一切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你还愿意与我一搏么?”
我看进他急切的眸光,轻咬了唇,“天睿,你该醒醒了,我与你终归走不到一块去,你走,不要再到这里来了,下次来了,我也不会再见你。”
“蝶衣……”他欲要再争取什么之时,我以庵寺之礼回了他,“平尼法号无忧。”
他欲要向我伸过来的手,因我这一声平尼法号无忧让他的手怔然的悬在半空之中,一点一点的开始颤抖。
我从他半悬的手前微微后退了一步,不留任何情绪的越过他的身子离开了。
快步迈入屋里,将房门紧紧的关上了。
我倚靠在门上,心里的痛一浪推过一浪。
我不敢回头,更不敢在此刻踮着双脚去看看身后之人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我只有全然的摒弃,不看不闻不顾。
战天睿本该有属于自己的一切,我不能自私的夺走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忘了我,这就是对我彼此最后的一个结束。
第170章()
自那次一别之后,战天睿依我之意,就再也没有见过战天睿。()
至于他到底有没有离开这里,我是不知。
只是那些倒夜香刷马桶的粗活己经不再让我干了。
我心里知道是战天睿给我安排好了这一切。
连着这些日子也不见清宁师太与清明师太,还有清秀师太来找我的麻烦。
几次在庵寺的早课之上遇到了她们三人。
她们三人只是没有好脸色对付,但也没有任何的举动。
这些日子连热水都有了,每天还能泡个热水澡,去去一天的疲惫。
由于我怀着身子的原因,害喜的症状也越来越厉害,几乎每天都会吐,而且吐得特别的厉害。
也不知云雀从哪里弄来些酸枣,这些酸枣倒可以解我一时之间的害喜症状。
我问云雀是何处得来的?她只道是后山上采摘的。
那一日,我与云雀同去溪边浣衣
烈阳高照,有些燥热,好再还不是酷暑,并没有那些灼烧的热。
山间山风还算清凉,尤其是在小溪边,那清幽的感觉甚好。
我和云雀抬了昨日换下的那此衣裳来到了小溪边。
云雀举着木槌棒子,卷了衣袖和袍角在溅溅潺潺的溪畔浣洗。
云雀说她一个就能行,不需要我的帮忙。
我便赤足在小溪之中泡了会儿脚,小溪里的水也不算太凉,更不会使人燥热,感觉好极了。
“秀笑起来真美!”云雀突然笑着对我惊叹一语。
听云雀这一语,我唇边笑容一滞,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向她。
她向我抿了抿唇,轻轻一叹道:“只是许久未见秀笑得这般自然,这般舒适了,今日一见,觉得秀笑起来真的很美。”
原来云雀是这个意思,我脸上重回了一丝轻笑,袭着赤足之上舒适的感觉,我轻叹道:“其实,我应该每天都这么笑笑的,否则日后我这腹中的孩子都不会笑了。”
云雀一边溅着水槌着手边的衣服,一边取笑我道:“秀又在说胡话,秀与爷的孩子那定是世间最聪明的孩子,岂能不会笑?”
因云雀又提到了某些人的名字。
我微微伸手轻抚着微微隆起的泄,暗自笑笑,没有再答她的话,只是勾起双脚又溅起一阵水花在脚背之上,享受着那丝久违的舒适感。
云雀也一时之间默不作声,只举了棒子一棒一棒的用力槌着,槌得身子周围到处都水花四溅。
“扑扑嗤嗤”地冰凉的水花朝着四个方向散开,有些水花都扑到了我的身边来。
突然云雀又停下了来,一张俏脸看向我,轻声说道:“其实九爷对秀是真真的好。”
我心头微微一紧,不知云雀为何会突然之间在我面前提起战天睿。
云雀是了解我的性子,战天睿对我情意,云雀一早就看在了眼里,可我一直在回避着。
今日她突然之间为何要在我面前提起呢?
我不知云雀是何原因?
甚至更多的是并不想知道这期间原因。
一瞬间,我便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也没有与她说起这个话题。
可云雀不依不饶又说了起来,“那日若不是九爷出面将那清明师太三人的恶行指出,只怕秀现在还在做那些粗活。”
云雀是在感激战天睿为我解了难。
我微微笑着看向她道:“我从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不是养尊处优享福来的,那些粗活学着做做也没有什么不好。”
云雀一时作不得声,片刻愣愣,放下手中的衣服,卷起自己的衣裙,擦干净双手走到我的面前
突然她又拉起我的手,有些心疼的轻抚在我的手上因那日打扫倒夜香,刷马桶而留下的痕迹。
我还来不及要收回手,欲要说什么的时候,云雀抢先了一步哽咽的与我说道:“都是那些粗活,将秀的手害成这样的,秀先前是多么漂亮的一双手,若不是因为清宁师太的故意刁难,秀又何尝会受这样的苦?云雀但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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