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感觉到他的心正在为我担忧,我轻轻的从他的怀里欠了欠身子,抬眸看向他,他满目的忧心令我心里顿时袭上了一丝愧疚感。
“尚将军跟在你身边就好,你如今己被推向众矢之的,难免会有些人趁虚而入,有尚将军在你身边,我才放心。”
“你在担心你父亲?”他的目光透过我双眸直抵心底,仿佛洞察一切。
“不管是谁,我都不想你有事。”我眸光直直的绞着他,而后又接着道:“你放心,我这回己经受到教训了,下回若是要外出,我一定会让人禀告你。”
“就依你。”他淡淡叹道,终于见到他唇边的笑意了。
我轻轻的贴向他的怀里,他的臂膀带着力道的将我的身子紧了紧。
我伸着手指在他的掌心轻轻的画着圈。
俩人就这般静静的偎依着,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声带着沉重。
今日我去了庵寺,他是知道,虽然回来之时一波三折,可按照他此时的心境,应当要开口相问我静妃娘娘一事
可他什么也没问,甚至只言片字都未提及庵寺之事。
我知道他并不是不想问,而是他的心里在苦苦的挣扎,在盘问自己的心到底该不该过问那个发誓此生永不见他的母妃。
也许他怕自己一旦问了,会牵引出心里更多的情绪与思念,一旦无法收拾,那他便要尝尽心里隐藏了多年的脆弱与痛楚。
非要选择如此折磨彼此,那就不如让我先开口。
我在他的掌心按了按。
掌心的按压让他微微有了一丝察觉,低眸看向我问道:“怎么了?”
我微微抿了抿唇,“今日是我这个丑媳妇第一次见自己婆婆,你也不问问我紧不紧张?”
他不语,只是眸光深深看我,面上全无一丝笑容。
我顿时心中袭上冰凉,难道自己这一问,问错了?
良久他眸中有了一丝光亮,淡淡的出了声,反问道我,“有没有出丑?”
我眸中一怔,提了口气,从他的怀里坐直了身子,定定的看着他。
“出丑?你把我想得有多不堪?”
他淡淡一笑,从我的肩头收回了手,“也是,你早己不是当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嫡秀了,如今的你温柔贤淑,知书达理,只怕连母妃都很难认出你。”
我依旧直直的绞着他熠熠目光,一时心旌摇曳,故意说道:“你一眼不能认出我,可不代表母妃也与你一样。”
“母妃认出了你?”他面上一丝好奇。
我扬眉点头道:“我确实不是当年的月牙儿了,单凭如今这般模样,任谁都无法一时之间就认出我就是当年的月牙儿,母妃并不是认出了我,她其实早就知道了,当年母妃答应与父亲合作之时就知晓了你以后会娶我,也是因为这个条件,母妃才决定与父亲合作。”
他没有说话,眸光开始一点一点的转深。
这么多年,静妃娘娘一直信守当年的誓言不与他相见,此时此刻我很清楚他的内心在想什么?
我看着他的双眸,重又柔声开了口,“母妃虽然不能见你,但她却很想念你,这些年她两耳不闻世间事,但她却知道你的种种,你何时封王建府,何时娶妻纳妾,何时有了子嗣?打了几场胜战……她都知道,还有……母妃今天见到不悔很开心。”
“她过得好么?”他转眸凝望我,满目痛意。
我微微点了点头,“好是好,就是今日在庵寺里用了一顿斋饭……”
我要说的话还未完,他便匆匆的打断了我的。
“明日你让管家拨些银子去庵寺添些香油钱,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越多越好。”
他在紧张,连手都在抖,没有说话,双手早己握拳,握得紧紧,极力的在强忍着内心的情绪挣扎
“我知道了,明日我会交代管家去办好的。”我微微垂了眸,心里因他眸中的痛意开始泅出了一丝苦涩。
“有劳你了。”他低沉一语。
我抬起眸看向他,眸光落在了他紧握拳的双手之上。
我伸手轻轻抚上他的紧握着的拳头,轻轻一叹,“你我是夫妻,夫妻之间不应该说这些的。”
他点头,似在努力牵动一丝笑意,虽是笑着,却怎么也藏不住心里的苦涩。
我紧了紧他的手,苦涩的继续开了口,“我知道你心里的痛,其实想想,我们还真是同病相连,明明知道自己的娘亲还活在这个世间,她们却怎么都不肯见我们……”
话还未完,身子突然一紧,他颤抖的抱住了我,抱得好紧,就想要将我揉入他的身体里一般。
“不要再说下去了……不要……”
他在颤抖,抖得越来越厉害,我伸手也紧紧的将他的身子环抱住,一刻也不想放开。
今晚的他是需要我的,是爱我,可过了明晚,他还会像今天一般这样紧紧的拥着我么?
良久,待我们彼此间的情绪都缓和下来后,我微微挣开了他的怀中,“还有一件事想要向你禀告。”
“何事?”他低声一问。
我抿了抿唇道:“今日我带回了个姑娘,就是那个姑娘救了我,她是西楚人氏,因无家可归来到我国讨口生计,我感激她出手相救之恩,便暂时将她留在了府中。”
对于我的话,他只是淡淡一叹,重又扳住我的身子将我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这等事情不用与我说,你是这府里的主子,想要留谁在府中自当由你做主。”
心中因他没有察觉的一语纷乱如麻,我贴在他胸膛之上微微低了头。
“那明晚我在殿中设宴感激她的相救之恩,我想你也能出席。”
“明日倒是没有什么事,我会早些回府陪你们一起用晚膳。”他又微微将我的身子收紧了一些,下颌紧紧的顶着我的头顶,气息轻轻的拂在我的发丝上。
我依旧不抬头,甚至说不出话,强抑许久的悲酸尽数梗在喉间,抵得我喘不过气,满嘴窒苦难言。
我只能将脸伏在他胸口,紧紧抱住他,惟恐再失去这最后的温暖。
“好了,都累了一天,早些歇息。”他抖了抖他的臂膀,轻轻的低眸看向我。
我笑了笑,偎依在他的怀里,听话的合上眼帘,轻轻的睡去。
春风暖暖,阳光明媚,一泓清水在暖风之中微微荡漾着细小的波纹。
湖边的杨柳依依,眼前忽见几只鸟儿在飞,黄莺清脆的轻啼。
突然耳闻远处隐约似有笛声在响,悠悠扬扬,令人陶醉
我闻着笛声走近,高高的树上正倾斜着一名秀丽的女子,细致的长发,披于双肩之上,略显柔美,柔情似水的体格有着番外女子的风情,让人新生喜爱怜惜之情。
我的眸光落在了晋婉的玉笛之上,随着她柔软指尖的不停的跳动,旋律在空中悠扬传开。
正在我为此景陶醉之时,树上的晋婉发现了我的到来,收了唇边的玉笛,飞身而下,就如仙子一般的落在我的眼前。
“蝶衣姐姐怎么来了?”
我微微一笑,眸光轻轻的落在她手中的玉笛之上,扬袖指了指,“方才在湖边,顿时被你这若隐若现的笛声所吸引,所以闻着你的笛声而来,笛声很优美细腻,吹得真好。”
她浅浅的勾了唇,娇盈且带有微微羞涩的道:“蝶衣姐姐就别称赞我了,你的这番话若是让我大哥听到,他一定又会以为是我花钱请你来说这番好话的。”
她的一语让我心中微微一怔,不解的问道:“你的兄长为何会对你的笛声如此不满,我方才听着,觉得吹得很好。”
她微微一笑,笑声似玲铛悦耳,白皙的手指轻轻抚着手中的玉笛,眸色得意。
“因为我大哥他的笛声那才叫真的好,你可听说过玉面郎君?”
“曾有耳闻过。”我点头答道。
心里微微暗想,玉面郎君,我有些印象。
我虽不会吹笛,但对玉笛声我是极为的喜欢。
曾在江南之时就闻宁玄朗在夜里吹过几回,觉得极为的动听。
我还打趣的对他说过,他与那名传九州的玉面郎君较量之下,谁更胜一筹?
宁玄朗总会回我一句,那自然是本公子。
当我的思绪渐渐敛回之时,晋婉的带着笑意声音响在我的耳边。
“看来大哥的名声早己传遍了九州,就连隔着千山万水的战国深府之中的王妃也有所耳闻玉面郎君。”
听着这话,我心中一惊,“原来你兄长就是这传遍九州的玉面郎君?”
“正是。”她面上洋溢着一丝得意的向我点头。
我微微转眸至那横穿半空中的树枝,随着树枝的晃动,微微牵引出了我曾对那玉面郎君的好奇之心。
我微微的开了口,“我曾生活在江南,江南是个教浓郁的地方,常常会有不少的人墨客,才子佳人以会友,畅谈古今墨,偶尔会听他们说起这位玉面郎君,只闻他的玉笛声乃世间一绝,但他极其的神秘,常以铁面视人,几乎无人见过他的真实面貌。”
“这倒不假,我大哥的面貌我也从未见过。”晋婉不以然的答了我的话。
我眸中微微一颤,离开那横穿半空之中的树枝,满腹不解的看向不以为然的她问道:“你也未从见过你兄长的真实面貌?”
她轻抚着手里的玉笛,微微点了点头,“对啊,我大哥不到五岁就被送去了天竺门,他自小就跟着他的师父,四年前才回国,当时回来的时候就是带着面具,这些年来,他也从不在人前摘下过面具,就连舅舅也不知他现在到底长什么样
。”
我微微懂了她的意思,加重了一丝语气接着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与你兄长是在四年前才相见,而且他回国与你相见之时也是戴着面具?所以你也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真实面貌。”
她再次向我点了点头,“对啊,我自小就只知道有一个哥哥的存在,父亲娘亲在我还未满一岁就都过世了,舅舅见我可怜,所以将我带在了身边,我一直生活在皇宫之中,是舅舅把我带大的,舅舅曾说过,大哥本是在父亲母亲逝世的那年里回了国,可后来得知双亲猝死的消息,又让他的师父将他带走了,直到四年前,舅舅病重,大哥才回来决定留在宫中,舅舅因膝下无子,所以视大哥为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还给了他晋安世子的爵位,这四年里,大哥虽然与我很亲,也很疼我,但就是不肯让我看到他铁面下的样子。”
听她这般道来,又引起了我心中的疑问。
“那他为何要以铁面视人?”我接着便问到了这个问题,既然是自己的亲人,为何不能用真实面貌相处呢?
晋婉微微叹了叹,“因为他长得极其的丑陋,怕吓着人,所以不敢在人前摘下面具,然而舅舅为了顾忌大哥的自尊,便下了死令,凡是见过大哥面貌的人都逃不过一死。”
我也微微一叹,“原来世间的那些传闻都是真的,我曾从那些人墨客,还有说书先生的口中闻知这个神秘的玉面郎君,冷血无情,凡是见过玉面郎君铁面下真实面貌的人,不论老小,都难逃一死。”
原来那些无辜的亡魂,都只是他为了遮掩住那张丑陋的容颜。
突然之间让我觉得晋安世子,也就是世间相传的玉面郎君也只不过是一个嗜杀如命的狂徒。
然而后面的这番话我并没有说出来,毕竟在我面前的晋婉是他的亲妹妹,有些话我也应当适可而止。
此时的晋婉并没有看我,眸光落在了自己的玉笛之上,“所以就连我也没有见过我大哥的面貌,不过我大哥可疼我了,教我读画,骑马射箭,通通都是他这四年期间教我的,蝶衣姐姐所闻的只是他玉笛声乃世间一绝,可你没听过他的琴声还有画迹,那才是真正的一绝,人人都说大哥的才华,无人能及。”
因她的一席话,我的心里又多了一丝想法,可我总觉得有何处不对,可又说不清到底是何处不对?
我微微抬了眸,轻叹了一声,“听你这般说,你大哥真是可惜了,拥有一身才华,却无法以真面貌视人。”
她并不赞同我的话,轻轻的向我摇了摇头,“大哥说过,世间万物不可能每一物都能十全十美,然而大哥他唯一的不美,就是长得不美,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副皮相而己,人的美在心,而不是在皮相,久而久之,我也开始习惯了这个铁面大哥,对他那铁面下的真实容颜己毫无兴趣了。”
她说得洒脱自如,字里行间满是对这位铁面大哥的欣赏之意。
晋安世子说得不错,世间万物不可能每一物都能十全十美,老天给了他满腹才华,同样也给了他一张丑陋的脸。
当我反复琢磨这一句话时,我的心里产生了一丝念头。
晋婉郡主与晋安世子同出一胞,如今的晋婉郡主秀丽之姿,当年的西楚长公主也是美貌动人,长公主的驸马爷也是一表人才
为何独独只有这晋安世子丑陋不敢视人?
那铁面下的容颜到底是丑陋不敢视人,还是一个不敢视人的借口?
如若是后者,这晋安世子为何要这么做?
突然我的眼前一只玉手来回的晃了晃,“蝶衣姐姐,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我眸中一怔,回眸看了晋婉一眼,这才渐渐敛回那些思绪,眸光轻落在她手中的玉笛之上,“你这玉笛……”
晋婉微微一笑,紧了紧手中的玉笛,“这是大哥送给我的,大哥说它有个名字,叫悠悠我心。”
“悠悠我心?”我对这名字倒生了一丝喜爱之意。
她笑着点头,“对啊,大哥说悠悠我心是指忧思牵挂的心,我当初不懂,现在我可是懂了,也许在大哥的心里正有个悠悠我心的人牵伴着他的心,这也许就是大哥一直不肯娶妻妾的原因。”
她说到这里时,突然转眸看向我,扬了扬手里的玉笛,又接着叹息道:“好了,我们不要说我大哥了,他远在西楚,没什么好说的,我们说说表……不……是爷,蝶衣姐姐何时让我见见爷?”
我的心微微一颤,只好抿了抿唇,“我己经安排好了,今晚我会设宴在主殿,到时云雀自会去请你前来赴宴,到时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她面上一乐,洋溢着兴奋的笑意,“太好了,我今晚就可以见到爷了,真是太好了……”
我看着她兴奋的笑着,也只能向她回之笑意,心中不自觉地一痛,渐渐收紧袖中的指尖,缓缓吐出口气,扬了眉,轻轻咬住了唇。
“秀……”也不知云雀何时来到我的身后,她拉了拉我的衣袖。
看着眼前的晋婉,我便转身随着云雀走远了几步问道:“何事?”
云雀微微压低了些声音,“睿王府上来人了。”
我抿抿唇答了她的话,“收下东西,让他速速离开这里,记住,从****走。”
“是。”云雀匆匆离去。
面前的晋婉面上虽是带着一丝兴奋的笑意,可那纯洁的眸子中似乎己知了我方才那话中的意思。
“蝶衣姐姐是欲要在今晚成全我与爷么?”她向我微微开口问道。
心头一痛,可我还是点了头,“你既己猜到,我就不相瞒于你了,你可有准备好?”
她唇边淡然一笑,“早在庵寺就准备好了,我虽不到十五,也并非懵懂,那些为妻之道早在西楚之时宫中奶娘就与我说过,蝶衣姐姐就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好,我有些累,先回殿了。”我欲要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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