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知晓我发现她那丝泪光之时,慌乱无措的转了眸,委曲心酸的抬起了手边的茶杯,饮得有些急促。
随着奴才一道又一道的佳肴,宴膳微微进入了尾声,我微微挪开了他们的视线,映入眼前的竟是一片姹紫嫣红,流光溢彩。
我轻轻的从那梅林之中而过,但觉得花团锦簇,香云缭绕,在我转眸之时,一道鲜艳的华裳身影吸收了我的眼睛,是长姐,她今日打扮得比花还要艳还要美。
虽然是这么一个有意无意地凝望,她那道背影却是让我心中略有些不舒服,顺手想起了手边的镯子。
“姐姐……”我轻唤了一声,几步轻盈的走向了她。
她竟没有转身,一动不动,只是淡淡的一语,“妹妹今日可还高兴?”
我停在了她的身旁,而她的面前正是一片素白,一簇簇,一朵朵,一串串,清雅绝丽的开放着,今日阳光明媚,微微和风而过,片片梅花顺风而来,轻轻的飘落在了我的手间。
她的眸光随着落花而至,定在了我的手腕之上,翡翠玉镯在这片素白之下晃得格外耀眼,她抿唇含笑了一语,“这镯子真漂亮,正如皇后娘娘所说,这么些年,母妃什么也没送过于我,今日她能赠你镯子,你定要收好。”
还没等我开口,她便转身离去,她那道华丽的身影在花林间若隐若现,背影僵直,有一种说不出的冷,长姐的心情我亦是能体会,却不知如何开口叫住她。
等到我再次返回宴会之时,她便寻了身子不适的借口匆匆离去,娘亲担忧她的身子,自是与太子一道出了宫,德妃娘娘本就不喜欢这种诚,没过多久也离去了。
第26章()
而宴会过后,当今皇上与我父亲棋盘对弈,心不在焉的我与战天齐被皇后娘娘拉至皇上的身旁观局,我与他在旁人眼里装作举案齐眉,可终还是有间隙。
坐在上方的皇上小抿了口清茶,话题却转到了我的身上,“传闻爱卿的几个女儿国色天香,朕看还是齐儿有福气,论气质,论神韵,还属蝶衣!”
“皇上抬举了,齐王妃一直生活在江南祖屋,没见过什么世面,臣还在担忧委屈了齐王。”父亲含笑的看向我与战天齐。
战天齐依旧着唇边的茶,眸光竟然没有因为父亲的话有一丝的变化,在那一刻,我竟有一顿莫名的失望。
皇上笑了笑,手中的棋子落定时,眸光淡淡的落在了我的身上,“朕想爱卿是多虑了,江南本是个教浓郁,美丽富庶的世外桃源,朕年少时随军去过一次,那里风土人情倒是令朕怀念,朕还一心想将江南变为朕的第二座行宫,只不过诸多原因,让朕生生的断了这些念头,蝶衣生活在才子江南,想必也不会弱于京城这些大家闺秀,朕看蝶衣并不像世俗女子,这样一看来倒与慧心神韵有几分相似。”
皇上淡而浅的眸光微微有了变化,慢慢的,由浅转深,由淡转浓,面上虽依旧还是那丝笑,可那笑容却己经不达眼底,让我莫名的内心一丝颤抖。
皇上口中的慧心是当今皇后的名讳,入宫前,皇后还有一个封号,慧心郡主。
我余光分明看到父亲有了一丝错愣,在他还没来得及回话之时,身在一旁的皇后娘娘长长一叹,“皇上这般说起,又让臣妾想起了那苦命的外甥女,若是还活着,估摸着也应当和蝶衣一般大了。”
我内心一阵纠葛,完全无法去明白皇后娘娘口中的话,我既己死,那我如今的身份是谁?华蝶衣这个名字究竟只是父亲保护我,给我重取的名,还是华蝶衣本就存在过,又或是……
我不敢再想下去,心里萌生的恐慌越来越深,而我此时却要极力的压制自己的情绪及表情变化,当今圣上何许人也,小小的一个眼神便能洞察一切,唯有忽视,置身事外,才能保全自己。
只因皇后娘娘这一声叹息,我发现到几乎瞬间让所有的人微微有了一丝顾虑,就连目不转眸看向我的皇上那丝深浓的眸光开始涣散,瞬间即逝,抬手紧了紧了皇后娘娘的手,语气沉重了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想着做什么?”
皇后娘娘眸光淡然收起了那丝泪光与顾虑,唇边故作欣慰的一笑,“皇上说的是,臣妾又犯糊涂了
。”
皇上抿唇再次紧了紧她的手,而这话题便没有再继续,随着皇后娘娘的微微垂眸,皇上的眸光轻轻的转向我身边的战天齐,“天齐的授业恩师林太傅告老还乡至江南有些年数了?”
一直静默无声的我与他,他终于有机会开了口,放下手中的茶杯,有礼的道来:“回父皇的话,儿臣记得老师告老还乡己六年了。”
皇上边落下手中的棋子,边带着趣味的冷哼了一声,“这老东西,朕记得当年他可是随丞相一起入朝为官的,朕还一直以为丞相与他将来定是朕的左膀右臂,这年数一晃,他便匆匆离去,想想,这么些年来,也只有丞相对朕不离不弃啊!”
“这些都是承蒙皇上不嫌弃。”父亲持棋子在指间,面上淡然一笑,落子之时,他的笑容多了一丝情绪。
皇上微微辙离了落在父亲面上的眸光,伸手起杯一饮杯中茶时,回眸至棋局之上,竟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这与你们聊着聊着,便误了手下的棋局,丞相这一局可是想要险中求稳,稳中求胜?”
我虽隔得远,看不到棋局到底成了何模样?却因为皇上话中那不明却带着若有若无的试探中感到了威胁。
战天齐面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那一刻,他心如止水,平静的眸中竟看不到一丝异动,他到底在想什么?是他本就想将自己置身于事外,还是他一直就置身于事外,而此刻我微微捏紧了裙边。
父亲敬而稳的对皇上行了一小礼,“皇上抬举了,臣棋艺不精,本就不是皇上的对手,这些年臣与皇上每次对弈,又有几回是能胜得了皇上的,还请皇上在儿女面前不要薄了臣这张老脸才是。”
“丞相大人委曲求全,朕如你所愿便是。”皇上浅笑关轻松落子。
而那一刻,我注意到了皇后娘娘的面容变化,她两手早己与我同样,捏得紧紧,因为在我看来,她对这个长年相伴夫君的心思,她一直都是熟知非真知。
天幕缓缓降临,晚间的月光一屑千里,微觉有些冷,可转眼间就被这翩翩起舞的舞姬所感染,顿觉浑身渐渐在转暖。
随着舞姬的水袖甩将开来,衣袖舞动,我也看到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牵着一缕缕的沉香……
翠笛,白衣,轻风带起衣袂飘飞,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正在我欣赏入神之时,一道异样的光芒误入了我的眼间。
皇后娘娘鹏秀眉看着我,似乎在向我传达些什么?我再看向别处,别处一切正常,就连上位的皇上也深深迷陷这绝伦的舞姿之中,父亲虽是面无表情,可眸光却依旧目不转睛。
身边的战天齐到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从始至终,他虽表现与我相濡以沫的模样,可我心里清楚,那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我再转眸至皇后娘娘,她的眼神又多了一分情绪,转然间,她微微的侧了侧身,手抚太阳穴轻揉着,就这么一个动作,稍稍惊动了身边的皇上,他们之间似乎在说了些什么?
皇上只是手势一挥,一名奴才便匆匆向我走来,“王妃,皇后娘娘不胜酒力,今日高兴多饮了些,怕是有些上了头,请王妃陪同前往朝阳宫好照顾娘娘。”
我点了点头,心里微微袭上了一丝不安感,皇后娘娘必然是有事于我交代,恰巧我今日也有事不明
我微微起了身至战天齐的身边,轻言道:“母后不胜酒力,怕是饮多了些,我得跟去看看帮衬着。”
“我与你一同去。”他欲要起身,被我连忙出言阻止了他,“这里还有父皇在,爷若也离了场,岂不是要扰了父皇雅性,母后那边有我在,爷请放心。”
“那就有劳王妃。”他微微点了点头,又坐回了原处。
朝阳宫离御花园有些距离,我带着错宗复杂的心情前往,途中我试想过心中所有的问题,却还是无法理清那些思绪,看来也只有从皇后娘娘处方能使我恍然大悟。
朝阳宫到了,当我跨入宫中之时,宫中的奴才早己被皇后娘娘遣退,内室里皇后娘娘侧身于椅子上,依旧轻揉着太阳穴,看我走近,她并不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我,那种奇怪的神色,看得我真有几分惶恐起来。
我眸光微微停留在了桌面的清水之上,倒了杯清水,慢慢上前递向她,“小姨的身子这会儿感觉可好此了?”
她眸光一惊,急促的扬手将我手中的清水打翻至地上,我身子随着杯落猛的一颤,接着手腕上传来了一股力道,她眸光狠唳的伸手将我手上的玉镯不顾我疼痛的取下。
“小姨这是做什么?”我心慌不明的问道。
她直视我惊慌的双眼,声音清冷,透着凛然的寒气,“这镯子曾泡浸在水银当中数日,水银的****早己沉淀在这镯子之中,你将它戴在手上,这一生你都无法怀上皇嗣,还有……”
她没有再说下去,突然之间收住了那些要说出的话,眸中乍现一丝沉痛。
而我的指尖顿时一凉,下意识轻抚着自己的手腕,微微咬唇,“这镯子是小姨赠于德妃娘娘,而小姨又知这镯子里有水银,碰不得,德妃娘娘今日当着众人的面赠于我,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一招,她早就用过了。”小姨转眸至天边,暗沉的眸中泛起一丝光亮,我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她这一生中都抹不去的悲痛泪光。
此刻我能想到就是,小姨曾因这个镯子伤害过人,也这因镯子受过伤,我微微低了头,既然她不想道明其原由,那我也得隐忍着不问。
“你要记住,往后做事定要谨慎,德妃这个女人外表素朴和亲,内心却是毒如蛇蝎,防不胜防,稍稍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她字字咬牙而出,带着痛与恨。
我抬头看向她,她眸中的泪己瞬间即逝,留下的是一脸的决然与狠唳,我明白的点了点头,“蝶衣记住了,只是蝶衣还有一事不明。”
“你想问你为何还活着?”她唇角突然牵起了一抹笑容,语声转而温柔。
我看不懂她眸中的意思,她那早己猜到我心中所想的笑容,顿时让我害怕了起来,但心中不解的疑惑终是扰得我心神不安,事到如今,我得为自己找一个答案。
我微微低了头,“蝶衣自知不该问,可是蝶衣不明白,小姨口中的我既己死,那么真正的华蝶衣又是何人?”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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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与你同年同月同日生,大半个时辰的姐姐。”她的目光开始转而凄凉,没有半点隐瞒的出口。
“姐姐?”我僵直了身子,瞬间陷入了迷途之中。
自我出生以来,我就清楚的知道,我上有三姐,长姐华蝶心,二姐华蝶裳,三姐华蝶灵,而我叫华蝶月,又从何而来大半个时辰的姐姐华蝶衣。
她转眸凝视着我迷茫的双眼,凄然一叹,“现在也是该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了,当年雪晴与姐姐同时身怀六甲,又同在一天,华府抱得两千金,你是姐姐所出,出生就是光彩照人,而雪晴所出比你大半个时辰的孩子,体弱多病,幸得高人指路,养在南方方能保命,你父亲便将她送回了南方的祖屋,自那以后,府里上下都不能再提及这个孩子的存在,一则,保这孩子的命,二则,不忍府里的雪晴伤心难过。直到那年宫变,你父亲不得不将你送走,唯一能想到的保全你的方法,就是瞒天过海,然而那日你父亲便让比你大半个时辰的华蝶衣替代了你华蝶月的身份,华蝶月己死,你就是华蝶衣。”
这样的真相如晴天霹雳一般向我重重的压来,事实告诉我,我并没有重取名字,而是占有了比我大半个时辰姐姐的名字,而我此时的存活竟建立在数人痛苦之上。
“华蝶月为何一定要死?”我颤抖着双手,双腿一软,无力的坐在了桌边,一瞬间只觉得这副身躯己腾空而起。
“你觉得皇上还能让逆臣的血脉安然无恙的存活在这个世上么?”她轻轻的走向我,在我身后轻抚着我的左肩,口中的话说得虽轻,但语气却无法做到淡然。
“外祖父是逆臣?”我难以揣测的惊诧出口相问。
“我不许你这样说!”她嘶哑一声,顿时让我全身一阵寒粟。
接着她又转了身,抚着金黄的扶手,一步一步沉重走上台阶,突地顿了步子,声音却是那般的悲痛,“父亲戎马一生,功高盖主,哥哥英勇善战,这天下本就是父兄打下来的,父亲只是想要回属于自己的领地,战玄宗竟下此毒手,让我魏家**之间身败名裂,父兄惨死,就连你娘……”
她止住了快要说出的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我内心一怔,颤抖着起身看向她,“我娘……”
“你娘是雪晴。”她一脸坚定的打断了我的话,可那眸中却隐隐透着伤痛,又或是她心中想要刻意隐瞒着我。
我迈着步子一步一步向她靠近,她惊觉身后急切跟来的步子,向我转了身。
我止着下慌乱的步伐,扬声音反驳道:“我娘分明是慧敏郡主。”
“慧敏郡主己死,你娘是雪晴,华夫人。”她字字咬牙重重而出,眸光寒意犹在,那丝不容任何理由推翻的坚定越来越深,越来越沉。
我怔怔的望着她,内心深处那道压抑多年的苦楚一拥而上,咬了唇,一脸的决然,“这就是小姨与父亲将我带回皇家的目的,你们一手操控我只是为了坐上那万人瞩目的后位,可是方才在御花园我分明就听出了皇上话中有话,并且字字句句都带有揣摩与试探之意,你们就不担心,终有一日我的身份被揭穿,落个欺君之罪,华家满门抄斩。”
听着我的一字一句,她的眸光分明在颤抖,刹那间,伸手紧紧的抚上了我的手,颤音开了口:“死有何惧,惧的是死了心愿还未了,所以你要沉住气,记住你就是华蝶衣,只要有我与你父亲在,你就无性命之忧,往后定能稳稳的坐上皇后之位
。”
我不敢在看她的眼睛,那一刻,我觉得她的眸光灼眼,眼中有太大的期盼,太多的仇恨,太深的痛苦,我收回了在她手心想要抚热的手。
“就因为复仇,复兴外祖父的家业,为了保住我这个魏家唯一的血脉,你们竟让无辜的华蝶衣替我去死。”我低了眸,沉了声音,太多的情绪让我难以控制。
她的眸光凝视着我的双眼,依旧是那一丝坚定,“如果她不死,你就得死,如若你死了,我又如何下到黄泉面对父兄?”
“可那也是父亲与娘亲的女儿,那也是华家的一条血脉,你怎能下得去手?”我喉间一紧,声音己无法再平静淡然。
对于我己无法接受的质问,她颤抖着冷笑了,声音透着莫过于掏心的疼痛,“华蝶衣是死你父亲手上,你父亲别无选择,为了护全你,为了魏家,只能做出舍女的牺牲,要说最痛的还是你的父亲,可他只要想到,他最疼爱的女儿能光明正大的活在这个世上,名正言顺的坐上皇后之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哪怕是双手粘上亲生女儿的血,他都在所不惜。”
她的字字句句狠狠的扎在我的心头,华蝶衣只是个可怜无辜的孩童,上天的不公让她降世于华家,与我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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