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恒带着媚儿一同回了北漠,盘龙峰一别后,我与战天齐一同去送了他。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笑向我挥了手。
然而西城之事也告以段落了。
中了毒的百姓得到了救治,战天齐率领手下与西城的百姓一同重建家园。
足足十天的时间,便将西城重新改头换面,焕然一新。
十三座村庄恢复了牛羊满山,鸡鸭成群,市集一片繁华,热闹,和谐,每个百姓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片欣欣向荣,富有生气。
二月初二是龙抬头,又被称为春耕节与农事节,又被民间百姓俗称青龙节,传说是龙抬头的日子,它是战国的一个传统节日。
然而西城百姓庆祝“青龙节”,以示敬龙祈雨,还要城县里所有的百姓最尊敬的人往田地里撒播第一波种子,让老天佑保丰收。
当然今年最受西城百姓尊敬的自然是解救他们,让他们走出水生火热之中的齐王。
那一日也是我们起程回京的日子,路过十三座村庄之时,万人空巷,家家户户的百姓全都涌到城镇的街道之上,挥手高声相送。
我坐在马车里,听着声声饱含景仰爱戴的欢呼声。
从来不知道,看着百姓笑脸高声相送的情景会是这般的幸福,从他们的声声高呼声中,我终于感受到了战天齐那句话。
我的身边只会有你,你的身边也只会有我,我是他注定要共度一生的女人。
突然云雀一声兴奋难奈找断了我的思绪,“秀,秀,你看,十三个村庄的百姓都来送你与爷了,不论男女,不论老少,全来了。”
我看着她,轻轻一笑,顺着她掀起的车帘看了出去。
街道上围满了百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番场面。
儿时太小,纵然高高坐在马车里,但娘亲生怕我出现意外,从不让我掀起车帘往马车外看。
如今看到如此受百姓爱戴,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感受。
微微一眼便情不自禁的落在最前方那个白马之上伟岸卓绝的身影,风姿惊世,全身上下都透着与众不凡的君王之气
耳边俱是民众歌颂欢呼的声音,一时之间,我的视线竟然有些恍惚,连自己都没有发觉。
金光之下,百姓的高呼之下,我仿佛看到了不久之后,他争得那个位子俯瞰整个战国天下的一幕。
云雀一面伸手将车帘拉得高高,一面掩嘴笑道:“秀可是被爷的风姿给迷住了?”
我微窘,面上一热,瞪她道:“你这丫头,何时学会这般捉弄你家秀了?”
云雀吐了吐舌头,仍是笑得眼儿弯弯的。
我面上灼热感令我有些不适,只好微微收回了那恍惚的眸光,不再往车帘外去看。
云雀见我如此,她便又掩嘴一笑,终是忍了忍,放下了车帘,蹭到我身边挽着我的手摩擦在我的香肩之上,撒娇道:“秀,你与爷都己是夫妻了,这有何害臊的?爷心里爱着秀,秀心里只有爷一人,几经生死,共患难,这若是换作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我戳了戳她的脑袋,故意说道:“就你油嘴滑舌,看样子还真得早些把你嫁出去。”
“秀……”她压沉声音唤了我一声,从我肩头之上抽出头,双眸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我面上微微一怔,此时注意她的面容变化,我心里也多少明白了一些。
她突然又匆匆的从我的眸中转了眸,不再看向我,两只手紧紧的揪着衣边,力道越来越甚。
我伸手轻轻附上了她的手,紧了紧,“云雀,我知道你心里如何想,你倒是也与我说说,你对那尚大哥是否还抱有一丝念想?”
她眸中一颤,连忙急着解释道:“云雀,云雀没有……”
我轻轻一叹,“你心里那些事都写脸上了,骗不了我的,这些天,你与他朝夕相处,我看你对他的感情是越陷越深了。”
她看着我的一双眼睛乍现慌乱,摇摆不定的什么也不想与我说,微微垂了眸。
我见她不语,心里隐隐泛起了一丝痛意,再次紧了紧她的手,加重了一丝语气。
“告诉我,你是真的忘不了他么?”
她重抬回了眸,唇边扯了扯,有些话欲要说出来,却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妥,压了压后,终是一句话也未说出来。
“你不回话,这样子令我心疼。”我压低了声音还微微带着一丝痛意。
云雀终是抵不过我的眸光,像是深吸了口气,启唇明道:“其实尚大哥的妻子己经过世了?”
“过世了?”我紧握着她的手微微一怔,眼前晃过一道金黄色的剑穗。
云雀点了头,“己经过世三年了,我也是听他身边的一名手下无意间说起,可尚大哥并没有与我提起过此事,我也不敢问,只是知道他的妻子是因他而死,所以尚大哥曾对着他妻子的墓碑发誓,今生不会再娶。”
原来是这样,尚青云是个有故事的人,看来得寻个机会好好将他了解一番
看着眼前云雀眸中心酸之泪浮现在眸底之时,我的心里的疼越来越剧。
“所以你决定放弃,一个人独自去承受这些,对么?”
她没有说话,只是带着沉重的点了头。
她只是个十七岁的懵懂少女,竟然在不知不觉之中对尚青云寄托了这般深厚的感情,是我的错。
我未及时发现,未及时了解到她内心的情愫,这样一来,我唯有去试探尚青云之意了。
“你喜欢了他这么久,他不可能丝毫不知?”我带着试探之意的问道。
云雀抿了抿唇,垂了眸,“我不敢告诉他,也不敢奢求与他在一起,秀,请你不要再问了。”
她看向我,眸中随着话落乍现泪光。
我感觉到她己经有泪水滑落到眼角,可她却凭着内心的那分自尊,强烈的迫使自己不再流泪。
我心中一阵不忍,将她拉入怀里,轻轻的安抚着,“好了好,我不再问了,不再问了……”
几日风霜同路,从二月走向了二月中旬,也是寒冬走向了阳春。
这一过程,我都与战天齐相知相守。
如醉**轻柔的洒向整个世间,腊梅己随寒风而去,春风却带来了灼然一度桃夭。
徐徐微风下,刺眼的锋芒自金色的瓦檐横射天空,盎然燃烧的熠熠光彩环绕着整座齐王府,飞鸟掠过,不敢停留。
马车缓缓跃近,王府的大门就在停下马车的那一瞬间站满了人。
很快便有小斯为我掀开了车帘,昏暗的车厢之中突然之间明亮了起来。
而在我双眸微微随着这刺眼的光亮有些不适应之时,战天齐怀缓步过来,微微一笑,伸手向我。
我微微眨了眼,回之一笑,轻轻将手交到他手中,任他扶我下车。
一身疲惫不堪,只能在他手下力道之下一步一步向前迈着步子。
突然只见门口站着的管家与春兰扑了过来。
“爷与王妃回来了就好,杨夫人要生了?”
“晴儿……”随着手上一松,带来一阵风,战天齐又再一次为了晴儿松开了我的手。
我的心在这一刻莫明一痛,不知是妒忌心作祟,还是我心里太在意他这样的作法。
“秀……”是春兰扶住了我。
我淡然一笑,“走,快随我跟去看看。”
回府的第一天竟然有些事在我意料之外的接踵而来。
先传来晴儿早产的消息,后来当我靠近晴儿的殿前之时,事情竟又多变
晴儿难产,身体虚弱,气血两亏,生产时间己过了半天,府里上下都因为这个事情的变故而人仰马翻。
战天齐因为是男人,只能在外等候,又因为我的身子尊贵的原因,云雀也不让我入内去看看,说是沾上这血光,将来不吉利。
我也只能守在了外间,战天齐神慌乱的扣着手指,手边的茶水早已凉透,他是一口也未喝。
从如至始,那双手扣得紧紧,没有一刻是松开来的。
我侧眸偷偷看了他几眼,他连额头都渗出了汗,一言不发,像是在极力的压抑内心因为晴儿阵阵痛嚎的慌乱。
我转了眸,也是一句话也未说,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几名丫头端着热水来来回回的进出,但凡里间有什么动静,战天齐都紧张得很,毕竟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突然珠帘被人掀开,是接生婆,她一身血的扑通跪至我们的面前。
“爷,王妃,杨夫人早产,又因身子虚弱,体内好像还误食了一些不明的食物,胎位倒置,血流个不停,脉象也越来越弱,再这般折腾下去,只怕会要撑不下去了。”
然而此时的战天齐身子一颤,撑着桌面的手也开始阵阵发抖。
我的心里也是随着接生小姨最后的一语,像被雷轰了一下,顿时眼前一阵天昏地转。
“误食?”战天齐咬牙挤出两个字。
突然殿内几名伺候的嬷嬷与奴婢扑通跪了一地。
“奴婢不知……夫人入府的这些日子都是膳房提供的膳食,还有宫中太医的安胎药调养,从来都没有误食过其他食物啊?就是……”
地上的奴婢竟眸光闪烁的看向了我,这是何意?
我脑中莫明的被她的眸光所击伤,扬了声音,“就是什么?快说……”
地上这名奴婢因为我的扬声引得一颤,连忙低了头,“奴婢想着夫人……就快要临产了,夫人入府之时……王妃送了……送了不少补还……还一直放在那,奴婢便想着让夫人趁着这临产的一月好好补补身子,所以这些日子就让夫人……就让夫人喝了些王妃送来的补,奴婢担心……”
她的话还未说话,身边的云雀大声喝斥道:“放肆,你竟然敢如此污蔑我家秀,该当何罪?”
地上的奴婢面容一阵苍白,连头也不敢再抬起,声音只是断断续续发抖的传来。
“奴婢不敢……奴婢岂敢污蔑王妃,奴婢……奴婢只是猜想……并没有污蔑王妃之意。”
而此时的战天齐眸光看向我,冰冷的目色在他重重一拧眉时更显深邃暗沉,似乎还带着痛意。
这丝痛意是因晴儿,还是因我?
我是一点儿也猜不透。
我自内心深吸了口气,与其让人生疑,还不如坦然以对
若是真有人要害我,在这般紧急之下,单凭一张嘴又如何替自己辩护。
我微微低了眸,不再看他冰冷的眸子,镇定的开了口,“天齐,我送给晴儿的,都是一些上乘的补,为了证实这一点,我恳请让宫中太医来证明此事与我无关。”
他眸中微微一颤,转眸扬手,“传太医……”
我心里一丝欣慰袭上,还未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地上的产婆急切的请示道:“那夫人这呢?”
我眼前闪过华府的云先生,立即吩咐道:“云雀,速速去请云先生来一趟府上,务必让他要快……”
“不必了……”他高扬了一声,阻止了云雀的脚步,也阻止了我此时急切跳动的心。
我能感受得到他身上散发的滚滚怀疑之意。
他就这般站在我面前。
我却觉得离他的心又远了,内心一股巨大压迫感。
他竟怀疑我?
竟在还没有查出事实的真相之时,他首先选择了相信方才那奴婢之言?
他的眸中满目失望还带着慌乱的痛意,是不知抉择,还是己经感觉到了方才脱口而出的三个字己让我与他的心纷纷走远。
我能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倏然冰凉和寒冷,还伴着那一丝痛心的味道。
我是瞎子,此时我亦能看得明白。
我就这么看着他,他下一刻没有任何感情的转了眸至地上那名产婆,“交代下去,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大人。”
我此时随着他的话又是心头一怔,出声阻止,“等等……”
此事之大,我知轻重,并不想因为此时的心痛而忽视了这件事情的可大可小。
转眸对上他冰凉的眸子,一字一句开了口,“天齐,皇家祖训,只要不是嫡世,一律保小不保大,这是皇家的惯例,如若……”
“你到底存着何心?就这般容不下她?”他怒吼于我,眸光冷如冰霜。
“你说什么?”我的心猛然一痛,就像刀子扎了一般,不敢相信他会如此对我。
突然“砰”一声瓷碗碎裂响,碎片飞至我的脚下。
我咬了唇,力持平静的看着面前的人怒火爆发。
“本王说……大人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绝不能出半点差迟,宫中惯例之事,由本王一人负责,王妃就不必困扰此事该如何决断了?”
他竟如此想我?
为何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难道我连在他面前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么?
我只是想说,云先生医术高深,如若他能相信我,就让云先生来府上走一趟,他定会有办法救下大人,也同时可以救下大人腹中的孩子
我觉得我没有理由再在这里呆下去了,我只想离开,快点离开。
我转身快速的迈起了步子,可以说完全是用跑的,冷风拂面,那样的冷,那样的痛。
我不知一路上因为身心创伤跌撞了多少回。
只觉得回到主殿之时,云雀泪流满面的看着我,什么也不说。
一个下午下来,云雀传了三次膳,每次都是端着满满的来,又端着满满的去。
我怎能吃得饭下,脑子里早己都是战天齐那双冷眸,一时之间我真的难以释然。
我可以忍受一切痛苦,甚至死也不怕,但我不能忍受被自己心爱之人如此误会。
他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么?
他是否有那么几下是站在我的角度判断这些问题?
他没有,他选择了内心对我隐隐的怀疑。
他情愿相信自己内心的怀疑,也不愿去相信我?
这就是他所说的,我的身边只会有他,他的身边只会有我,我是他共度一生的女人么?
我内心自嘲一笑,心却痛得好似没了呼吸。
真到夜深了,我仍是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处。
云雀第四次传膳入殿,走至我身边之时,她的声音放得极小。
“秀,杨夫人那都己经生了,大人孝都平安无事,是个小郡主。”
我的心随着云雀的话微微一怔,眼前竟闪现出了一丝难以置信,扬声问道:“生了?”
云雀面容一颤,不知我是何意,微微垂了眸答道:“对,生了。”
我心念又快速一闪,抬眸直直的绞着她,“你是说大人,孩子都无事?”
云雀依旧拧眉点头,“是,好再有惊无险。”
我微微回了眸,心中疑虑更有甚,呢喃道:“怎能有惊无险,大人孩子都保住了呢?”
身边的云雀突然一怔,慌乱的惊呼道:“秀,你这话可万万不能再说了,爷己经误会了你,现如今你若是再说出这样的话,恐怕爷会真的认为此事就是你所为。”
我手上一紧,狠狠一击桌面,“将桌上这些膳食全倒了,不许向外说。”
云雀抿唇只能点了点头。
我微微起了身,欲要迈出步子之时,云雀拉住了我,“秀要去何处?”
我唇边淡然一笑,“你方才不是说生了么?我去看看。”
“可是秀,爷现在还在呢?”云雀带着顾忌的提醒道
我扬了扬眉,“他在又如何?我只是去看看府里的小郡主,又不会做什么?”
一路走至晴儿的殿外,此行,我还特意交代云雀带来了不少补与那小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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