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者与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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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者与少女- 第3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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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在掂量了一眼亨利手中钱袋的份量以后,对方开口用口音浓重的拉曼语追加了一句:“每个人——”

    看手头边有多少钱再开口要价。底层小青年的心理,亨利显然是完全摸透了。

    他们毫不掩饰的那占便宜得逞的笑嘻嘻表情贤者看在眼里波澜不惊,而后方的米拉则是于此时再次想起了那个螃蟹的寓言。

    她终于理解这则故事的寓意了。

    对方的开价根据的是他们的穿着和手里头钱包的份量。

    换而言之,是这样看起来混得不错的佣兵才有的“特殊待遇”。

    照那位已经离去的商人大叔的话来说,按照常理而言也是自然——这些人是决计不敢向贵族收路费的。

    他们敢收的只有和自己同为平民阶级的人,而对于发展得稍好一些的人,则自然要价会更高。

    如是的情况在苏奥米尔的其它地区也都会存在。畜牧养殖红红火火的牧民可能哪天醒来发现自家的牲畜全被毒死了;而原本卖得不错的某家餐馆忽然有天就有流言说他家的食物来源有一些问题,最终变得无人问津。

    这些例子当中如眼下所遭遇的少数是对方确实有利可图的,但更多的情况下,它们损人不利己。

    出身仅仅只有几百年历史的亚文内拉,洛安少女对于这种事情了解的不多,理所当然。

    西海岸国家繁多,并且很多王国政权都朝不保夕,因此尤其是在亚文内拉语地区真正的传统很难形成。而在相对而言局势更加稳固的东海岸,尤其是苏奥米尔王国,阶级的固化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更深刻。

    以东海岸人的眼光来看,这些“维斯兰”蛮族野蛮又残暴,若是对对方有所不满的话拔剑相向也是理所当然。

    但这种自诩的所谓“文明”,所谓“传统”,凡事都极其讲究阶级和正确做法以及不显山不漏水以亨利的话形容是“把脏东西扫到地毯下面就假装干净”的做法。

    就真的很好吗?

    她想起了索拉丁高地曾有的遭遇。

    那些教会的骑士所做的事情,与眼下的光景重合在了一起。

    并非出自历史悠久的拉曼文化的她过去不曾懂得的事情,如今显得是清晰明了了。

    亨利那日的愤怒,她如今也能切身体会了。

    “帕德罗西人的二流冒险当中,暴君总是肆意妄为,而民众被欺压不敢反抗的。”

    “但现实中的暴君并不需要刻意地表现出蛮横。”

    “因为人民,会主动地献上自己。”

    苏奥米尔没有切实的暴君,但这千百年历史流传下来的稳固社会阶级,这个王国的传统。其核心观念却如同一位不可撼动稳坐于王位之上的暴君,永世无法被排除。

    那总结为四个字。

    便是“安分守己”。

    米拉所无法理解的在索拉丁高地那些圣骑士对他们穷追猛打的做法,还有一系列的在她看来很荒唐的举措。实际上对方看来他们这边反倒才是异类,是应当被排除的。

    下层阶级哪怕有忤逆上层的想法都是错误的。

    你应当安分守己,讨好自己的主子,而不得有任何其它的想法;不得有任何异心;否则就连存在都要被否定。

    愚昧吗。

    或许该说是可悲吧。

    就像那个螃蟹的寓言一样。试图往上爬,谋求发展,想获得更好生活的人,即便上层阶级不施以压力,同一阶级却也总有人认为你不够安分守己,要把你拉回到坑底。

    这不是单纯的嫉妒二字可以总结概括,而是来自于历史悠长的国家特有的固化阶级思想。

    名为“传统”的心灵枷锁。

    对上层阶级摇尾乞怜,而同一阶级混得稍好一些的,就要敲竹杠,给特殊待遇。

    他们乐于看比自己混得好的人倒霉、出洋相,最好是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个国家,和亚文内拉,有着天差地别。

    女孩忽然在心底里产生了一丝对于贤者的歉意,在注意到了这些细节以后,她忽然有些理解亨利对苏奥米尔的事情避而不谈的原因。

    虽然不知是否是她所推测的那样,但只要想到有朝一日亚文内拉也变成这副模样,她就觉得心口没来由地闷得慌。

    ——烦躁的事情还没有就此结束,在亨利掏出了6枚银币以后,对方再一次张开了口:“啊——你理解错了吧,佣兵。”

    年轻的守军士兵用轻佻又愉快占便宜得逞的语调说着,而他身后的同伴终于没忍住是“嘿嘿”嘻笑了起来:“不是说你们每个人2枚银币,而是给我们每个人。”

    “。。。。。。”米拉沉默了起来,咖莱瓦抿住了下唇,不过亨利仍旧显得风轻云淡。

    他“哦”了一声,然后把整个钱袋丢了过去。

    “嘿,算你识相。”那年青人打开了皮包然后检查着里头的艾拉银币。

    “可以通过了吗?”贤者发问,而对方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米拉和咖莱瓦一眼,“啧”了一声之后挥了挥手:“莱塔莱塔(放行放行)!”他用苏奥米尔语这样喊着,紧接着和其他11人一起懒散地散到了桥口的两侧。

    “走吧。”亨利回过头叫了一眼,而米拉和咖莱瓦沉默地向前走来。

    “唷——”洛安少女通过的时候守军士兵们夸张地吹着口哨,年轻的女性佣兵在哪里都不算常见,而在这种青春期小男生尤其多的地方,他们行为更是夸张。

    女孩没理他们,只是继续通过。

    二人骑着马上了稳固的木制大桥,虽说花了很大一笔钱让人有些憋屈,但总算不至于闯出更大的祸端来。米拉松了口气,但呼吸还没更换完成,放下来的心却又再度提了回去。

    “萨萨塔(人渣)。”沉默了许久的旅店家大儿子在经过的时候没忍住用极小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

    “你他妈说什么?”正在分银币的守军士兵转过了头,而倔强的搬运工抿着嘴唇抓着腰上的单手刀也回过了身。

    “你们这样,还算是女王陛下的士兵吗,一点荣誉心都没有!”

    “啪。”米拉扶住了额头。

    “。。。。。。。”亨利和她对视了一眼,然后耸了耸肩。

    “得了,打吧。”洛安少女抓着缰绳,然后一手“锵——”地一声抽出了剑。

第一百二十九节:桥口激战() 
    人高马大的身形配合多年做搬运练出来的强壮体格。【本章节首发、爱、有、声、爰亲⊥�罚╓谝桓龃砦蟆?

    这是一个判断上的错误,他觉得自己可以打得赢对方。

    年轻又高大有力的男性常有这种错觉。在对自己气力的自信以及虚荣心的作用下,他们往往会过分高估自己,又过分地低估敌人。

    他那粗浅又毫无根据的自信来源于己身的蛮力,和少许因为年轻气盛而有过的斗殴经验。可兵械战斗不似拳击,并不是蛮力过人耐打抗揍就可以赢的。

    不论多高多重多强壮,被锐器割开一样会流血虚弱。

    他没有合理的战斗认知,对于武器的威胁性和敌我强弱没有正确的判断。

    这是任何战斗职业者的立身之本,若不对各种武器的杀伤力有足够清晰的认知,怀抱敬畏之心,那么原本可以赢下来的战斗最终也会以你躺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收场。

    体格和蛮力在械斗之中不意味着一切,一个赤手空拳的壮汉和一个拿着一把尖刀的小姑娘外行总会觉得是前者稳赢,但若双方格斗经验等同的话,胜率仅仅只有四六开。

    壮汉4,小姑娘6。

    这是咖莱瓦犯的第一个错误,而他的第二个错误,则与亨利还有米拉分不开关系。

    在贤者与洛安少女的手中,刀剑就像是一根木棍一样熟悉。这种流畅自然如臂指使,给予了与他们一同旅行的咖莱瓦一种错觉,那就是运用刀剑的技术其实非常简单容易上手,就算是他这样的外行,也可以轻易掌握。

    但事实是。

    搬运工只是搬运工,他的肌肉和体格是扛重物练出来的。不会在把剑挂上腰的一瞬间就变成了技术了得的剑师。

    “哈啊啊啊”大吼着为自己助威的咖莱瓦感觉气血上涌,他“唰”地一下拔出了腰间的刀,然后离得远远地就开始用非常明显的大角度胡乱挥舞着,造成一种刀花密不透风的错觉。

    聪慧的小独角兽快速地跑到了米拉和亨利这边来,而咖莱瓦则乱舞着战刀朝着士兵们冲去。

    他在内心当中想象着自己的攻击如何轻易地劈开对手的矛头,然后近身过去把这些欠揍的瘦小兵痞暴打一顿这便是他犯的第三个,假使米拉和亨利不在的话,也会是最后一个的错误。

    忽略了装备以及人数带来的优越性。

    短进长,即便是对熟手的剑师而言,也会是最高级的考验。

    厉害的剑客面对训练不足的士兵确实能够做到取得先机单方面殴打。

    但即便这些兵痞确实算是后者,咖莱瓦却也与前者扯不上半个铜板的关系。

    “阿西蠢货。”面对隔得老远就开始胡乱挥刀,自认刀花密不透风的年青人,守军士兵们发出了嘲讽的声音,接着只是普通地端平长矛刺了过来。

    “啊啊啊”直到这一刻幻想才终于被打破,当好几支长矛刺来的时候咖莱瓦忽然发现所谓左右格挡实在是无比困难。他想象中的轻易砍掉矛头近身的景象难以实现,那挥舞过头的巨大动作看起来夸张但速度和效率根本不够,年青人立刻慌了起来,他急匆匆地就开始往后倒退着同时继续用几乎是狂甩的动作挥舞着战刀试图格开长矛。

    “当啪”歪斜的刀刃拍开了较为靠近的矛尖,但另一端的士兵双手紧握着长矛仅仅小幅度的调节就再度将摄人的矛尖指向他的身体。

    “嗬嗬”在犹如如影随形的毒蛇一般尖锐的威胁下,咖莱瓦慌了起来,呼吸也随之开始乱了。

    这一切发生不过几秒时间,身后的米拉和亨利甚至都还来不及赶到他的身边。

    幻想片片碎裂,真正的战斗和他的想象有天壤之别。

    身体再强壮不懂得正确的知识他也只是大号的靶子,即便体力充沛但浪费在低效率只是看起来很酷炫的胡乱挥舞之中也徒劳无功。

    他只顾着自己有体格的优势,因内心中的气愤而盲目,主观地忽略了对手在装备和人数上的优势。

    装备长矛和胸甲头盔的正规军步兵队伍,再如何缺乏训练,也是足以碾压仅仅拿着一把一米不到的护身战刀的人。

    咖莱瓦毫无防具,武器又有长度劣势。相较之下兵痞们穿着的防具再如何老旧和不合身终究也覆盖了躯干和头部等要害。

    “啊啊,啊啊啊”他彻底慌了。兵痞们踏上了桥,咖莱瓦挥舞战刀没有获得充足的效果只能本能地用右手护在自己的身体面前,这导致他的小臂被尖锐的矛尖挑刺划拉开了很多伤口。

    鲜血开始流淌刺痛使得他几秒前还在气势汹汹的模样消去了大半,此刻的他完全六神无主所幸他也并非独自于此。

    “咚咚咚”的声音在一侧响起,紧接着米拉“嘿”地叫了一声,把放在她鞍袋里头的小独角兽那件马衣丢了过来罩住了这些兵痞们的长矛。

    “哈将卡哈将卡散开散开”巨大的布料缠住了矛头,但能争取的时间极为有限,兵痞们开始往后退同时抽出长矛。

    “跑啊你这家伙”洛安少女对着愣住的年青人吼了一嗓子。惊醒过来的咖莱瓦忙不迭地转过了身,他仍旧抓着单手刀,右臂被挑开的长条伤口鲜血流下来浸湿了刀柄,使得它手感粘滑。

    “提多小妞”来自帕尔尼拉的贵族纹章兴许能够唬得了波鲁萨罗的人和有见识的大商人,对这些社会阶级低下的兵痞却不起作用。他们直接踩过了马衣然后朝着这边举着长矛接近了过来。

    “啧”“锵”米拉抓着了缰绳一手拔出了手半剑但却也觉得有些不好发挥,她虽着甲但身下战马却是无防护的,在桥面上若是马儿受到攻击发狂了冲到边缘摔落山崖可就是十死无生。

    “向左避开”说着亚文内拉语的亨利平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同时还有一声金属卡到位的清脆“咔嚓”声

    “嘶吁吁吁”女孩果断地拉扯马匹同时整个人重心都朝左倾,而在她躲开的一瞬间。

    贤者扣下了扳机。

    “砰咻当”之前收钱的那名兵痞脑袋上迎来了一记重击,他头盔立刻出现了凹陷,震荡让这名士兵感觉头晕目眩,他啪的一下倒在了地上,而士兵们立刻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抬头看着这一边。

    “咚咚咚”“哈”米拉骑着马退到了亨利的旁边。

    “”贤者站在原地,没有骑马也没有拿着克莱默尔,手里头拿着刚刚发射完的十字弓仍旧指着这边。

    “弩他们有弩”护甲防护面积终究不很足够的这些人慌张了起来,远程武器除了全副重装的骑士阶级以外是极具威胁性的。

    “没事,上弦很慢”试图稳住军心的其中一人喊了起来,但他话音未落所有人就见亨利把弩机的尾端顶在自己布里艮地式板甲衣的腹部,然后单手轻松一拉上弦,夹在腋下然后从身后的皮袋里头抽出了一枚弩矢安了上去。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秒,而与此同时他手里还有另一台弩机指着这边。

    “快走啊,笨蛋”米拉再次对着愣在原地的咖莱瓦叫骂了一句,她手持长剑连人带马护在了年青人的身旁。“啊啊”紧张得变成结巴的咖莱瓦慌慌张张地重新动了起来,两人紧接着一同撤到了接近桥中心的地方,在亨利身后十米左右相对安全的距离。

    “啧”头盔上有凹陷的兵痞头子在同伴的搀扶下起了身,这一发弩矢带给他的除了内心中的震撼以外还有失了面子的光火,但他尽管年轻却并没有咖莱瓦那般冲动,而是小心谨慎地待在了友军的护卫之中。

    “咕”兵痞们都咽着口水看向这边。

    贤者平稳地端着两把轻弩,他和对方保持着几米的距离。尽管严格意义上亨利只能发射两发弩矢然后兵痞们就会冲到能够攻击他的距离,但要这种士气低下的小兵痞在可能会丧命的情况下仍旧如敢死队勇士一般冲上来,那显然是强人所难。

    他们可能会在占据数量优势的情况下欺凌其他人,杀人之类的事情也做得出来。但在遇到要牺牲的情况时,就会暴露出杂牌的劣根性。

    12个人,贤者的弩矢射得再准也只能在他们越过这几米距离之前杀死两人。但谁都不希望自己是那个死掉的倒霉鬼,所以这群人用苏奥米尔语叽叽喳喳地催促着彼此上前,却始终没有人迈出这一步。

    “我很”“闭上嘴咬紧牙关”脸色苍白的咖莱瓦跑到了后面立刻两脚一软坐倒在地,他正打算道歉却被女孩打断。米拉将长剑回鞘一把抓起了装着烈酒的皮水囊,然后手脚麻利地翻身下了马。单手抓着皮水囊的出水口部分用嘴咬住软木塞一拉然后吐出,被麻绳系着的软木塞子自然地垂在旁边。同时她空着的另一只手从马鞍包里扯出一截麻布。

    “呜”咖莱瓦闭上了嘴抬起手满脸冷汗,而洛安少女直接把烈酒往他的前臂上浇了上去。

    “呜咔锵咚咚咚”太阳穴青筋暴起的年青人因为消毒的疼痛而松开了手中的战刀连连捶着木制桥面,新鲜的伤口随着烈酒的冲洗仍旧在涌出鲜血,血液和酒精混杂在一起流在了地上,浓重的酒味掩盖了血腥味开始弥漫在紧张的空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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