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者与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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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者与少女- 第2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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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吼——”“咚——!”龙转过了身,迈着沉重的步子朝着他跑来。

    “噫——!”牧羊人的双腿软掉了,他感觉自己快要控制不住尿一裤子。但在与她对上眼的一瞬间,看着泪光闪闪的她,法比奥咬紧了牙关。

    “我我我说——这这边啊——该该该、该死的畜生!”他感觉自己舌头和脸都在发麻,结巴着拼命咆哮,然后转过了身,要将地龙朝着另一个方向引去。

    在离去之前,法比奥回过了头又看向了她。

    但她没有看着这边,在地龙转过头朝着这边跑来以后,她只是露出了一个安心的表情,然后就看向了那名护在她身前的骑士。

    ‘是吗。。。。。。。’

    ‘是这样啊。’矮小又臭烘烘的牧羊人,脸上露出了失落、却也有几分解脱的神情。

    ‘就连这一生一次地鼓起勇气想要扮演英雄,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在看,没有任何人一个人在乎。’

    “啪——!”木棍折断了,法比奥一路狂奔。

    “咚咚咚!”地龙以惊人的声势追在他的身后。

    ‘好蠢的死法啊法比奥,为了在人家的面前出个风头,结果却连看都不看你,而且也已经早已忘记了你是谁。’

    ‘好蠢的死法啊。’

    他狂奔着。

    常年牧羊对于本地地形了如指掌的他,即便头脑不清醒身体却也本能地知道该往哪个方向钻。

    “咔——!!”地龙咬断了树干。

    “咚——!!”地龙撞翻了石块。

    这惊天动地的声势和数吨重的庞然大物紧追其后的事实足以令最勇敢的帝国骑士都胆颤心惊,但他却总是能从微小的角落和缝隙当中,以那灵活的矮小身躯钻入其中躲闪开来,继续朝着前方奔跑。

    “悬悬、悬崖吗——”

    拼命的奔跑流出的汗水在被寒风一吹的时候令他冷得连舌头都在打结,浑身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寒冷而不住地颤抖着,法比奥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能够和这么一头巨大的龙跑了个不相上下。

    十余年之隔,他久违地,再度感觉到了畅快淋漓。

    没有重压、没有期待、不需要为谁负责任、也无需看着别人的眼色而活。

    只是畅快淋漓地,在自己熟悉的山间小道上狂奔。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已经开始抽筋跑不动的小腿肌肉一颤一颤地,在那头巨大的地龙朝着他张开充满腥臭和死亡气息的血盘大口扑过来之前,法比奥。

    撑着腰。

    放声大笑。

    “吼呜——”

    “叩!!”上下颌的咬合发出了巨大的碰撞声,但脑浆已经完全化为一滩黑色污泥的地龙,对于局势失去了合理的判断。

    “吼——!”失衡的巨大身体,不可避免地朝着悬崖下方坠落。

    “吼呜!!”它拼命地用爪子扒着岩石和泥土,最终还是在自己重达数吨的躯体拖动下朝着下方落去。

    “嗷——!”

    “嘭!!”结霜的谷底地面上传来了巨大的撞击声,之后是久久的沉寂。

    而在数个小时过后,天空中缓缓地飘下了雪花。

    覆盖在这庞大的黑色躯体之上。

    ————

    两天以后,一阵马蹄声在狼狈不堪的悬崖边上响了起来。

    “老师,看那个。”

    “嗯,我注意到了。”

    “这是。。。。。。有人把它引到了悬崖这边摔下去了?”

    “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够跑得过连战马都跑不过的地龙。。。。。。”站在检查着痕迹的米兰和亨利身后,菲利波有些难以置信地这样说着。

    “锵朗——”亨利捡起了半截被踩断的木棍,末端的铜铃铛轻轻摇晃,发出声音。

    “呼——”米拉呼出了一口白气,而身后的玛格丽特则注意到了旁边的某些景象。

    “是野蔷薇。”亨利开口说道,上来的只有四个人,费鲁乔留在了山下看守马车和战马。

    “浪漫的梦吗。。。。。。”玛格丽特轻声说出了它的花语,然后伸手从被地龙刨过还因为降温冻死凋零的花田中摘下几朵看起来还比较完好的。

    “愿这位无名的英雄,能做个好梦。”她递给了米拉一朵,然后伸手把花朝着谷底撒去。

    “——”菲利波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往下看了一眼:“等等、地龙的尸体呢。”

    “。。。。。。”

    “。。。。。。”米拉和玛格丽特也探出头看了一眼。

    十来米深覆盖着一层薄薄雪花的谷底除了一滩已经结冰的黑色血迹还有半截看起来是人类的尸体以外,没有其他的东西存在。

    “快些重新上路吧,必须警告司考提的人。”亨利起了身,开始朝着后面走去。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都还能离开吗。”菲利波的语气当中有着一丝恐惧:“果然已经完全变成亡灵了。”

    “动静这么大,司考提小镇应该也已经有其他人注意到了。好消息是他们会为此作一些准备,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而坏消息是。”亨利半眯起了眼睛。

    “这些准备很可能毫无作用。”

    “该走了!”“嘶——”小独角兽蹭了蹭米拉。

    “嗯。”

    “不论你是谁,愿你安息。”白发少女抛下了手中的红蔷薇,然后转过了身。

    已经被冻干的花儿在落下的一瞬间碎裂开来,花瓣与雪花一并翩翩飞舞,打着旋儿朝着底部飘去。

    而重新上路的一众五人,消耗了相当的时间,才从这七拐八绕将近两公里的复杂山坡上走了下去,回归到了正路之上。

第五十四节:局外人() 
天然资源丰厚的拉曼人,自古早年间起便有日常洗浴的习惯。

    而最为原始常见的洗浴方式,自然莫过于泡澡。

    千年之前的拉曼商人与贵族以自家拥有巨大浴室作为奢华的象征,这些拥有玻璃和马赛克拼图,样式华贵的浴室中心占地面积最大的是镶嵌在地板之中的石砌浴池。而它的底部则挖空,用砖砌成拱形通道直直连接到屋外,由身处室外的仆人不断添柴扇火,使热空气加热下方底部,维持水温舒适宜人。

    当寒风呼啸之时,仆人只能待在室外一半的身体被风吹得失去知觉而另一半的身体又被柴火熏得全是一层灰,贵族和有钱商人、僧侣们却可以坐在舒适的浴池之中,享受着自己妻妾和女仆们的按摩。

    从古至今,不论该地区有多贫穷抑或是否处于战争之中物资极度匮乏,有钱人的奢华日子通常都仍会得到保障。

    那些冠冕堂皇的众生平等,平等与自由之类的说法唯有冒冒失失——并且往往会死于这类煽动者所引导的战争当中——的年轻人才会买账,稍微有过一些社会阅历和见识的人到头来都会明晰这世间从未有过真正的公平存在。

    社会是由各个阶级组成的,而处于高位阶级的人的生活品质享受层面上的东西,天生就比起贱民的生存都要更有优先级。

    他们或许在品行上配不上这些优待,但因为他们从合适的子宫当中被孕育了出来,或者手里头有着足够多的金钱,所以这一切仍旧会发生。

    这就是社会运作的方式——在眼下面临严冬、地龙、亡灵和魔女四大威胁的情况下,身处司考提小镇之中的我们的洛安少女如是思考着。

    她现在正趴在一个石质浴缸的边缘上,头发收了起来用毛巾围着,腾腾热气在烛台火光下清晰可见,身体露在水面之外的地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寒冷的空气,但女孩只是发着呆,丝毫没有察觉到的模样。

    私人浴室,私人浴缸,这种奢华的享受自然不是一届佣兵可以拥有的,不论她到底有多优秀。

    这一切说到底了还是拖了玛格丽特大小姐那贵族身份的福,在长久的旅行历经风吹雨打和温度骤降之后能够获得这么一次舒舒服服的泡澡机会米拉不可能不接受,但在入城以后四处都是慌慌张张的平民到处奔走着想要找寻任何可以抵御寒冬物品的光景,又使得她在享受的时候不停地在心里头质问着自己。

    ‘我也,变得和那些贵族一样了吗?’

    暖和的水温和摇曳的火光使得她思维开始迷离,耳畔断断续续的争吵幻听从模糊逐渐到明晰,最终响起来的是亨利那一如既往平静的声音——平静,带着一丝嘲讽。

    “所以当你们发现了地龙存在以后,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疏散村民请求援军,而是把消息压下去,想等它自己离开?”冬日清冷的阳光从窗户洒进来,由于玻璃上结霜的缘故它变得七歪八扭,打在亨利的脸上更衬托他灰蓝色双眼之中的嘲讽意味:“这还真是个了不起的计划。”

    “你懂什么,佣兵。”待在火炉边寸步不移的镇长用尖细的嗓音这样说着,本就偏向于用前声带发音的拉曼语遇到他这种嗓音的人显得十分难听,而他那一身证明了身份地位阶级的肥厚赘肉也因为这一句话语说得十分用力而颤了又颤:“你们头脑简单的佣兵就只知道用剑解决,什么事情都用剑解决,你知道去对付地龙需要耗费多大的人力吗,出现了牺牲又怎么办?抚慰死者家属不要钱啊?”

    他肆无忌惮地这样说着,米拉瞥了亨利一眼,而一旁的玛格丽特眼神之中也有些无奈,白发少女看着她的口型似乎在无声地喃喃自语道:“到底是谁头脑简单”——而亨利接着开口。

    “那么城主——噢不对。”他刻意道歉,但却是在用这种方法进一步地表达自己的嘲讽:“是镇长,失敬了。”

    “你这家伙——”“啪!”肥胖的贵族拍了一下木椅子的把手,他还没至于蠢到听不懂这么明显的揶揄——但贤者紧接着又说道:“镇长阁下是觉得,地龙只需要不去攻打,就肯定不会靠近人类的城镇的对么?”

    “我的意思是,当然,尽管外头天寒地冻地又找不到任何的食物,但它是肯定不会接近有着大量食物和温暖火光的这个小镇的不是吗。”

    “你这佣兵,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你又要这么多管闲事干嘛?”镇长伸出肥胖的手指指着亨利嚷嚷道:“佣兵就该只懂得怎么杀人,我如何当镇长这种事情轮不到你来管。”

    “是啊,我是不想召集军队再号令民兵去讨伐掉地龙,原因也正如你拐弯抹角地在嘲讽那般,是为了省钱,是不想担负这个责任。”肥胖的贵族站了起来,太过于靠近火炉使得他满头是汗,他往前像只企鹅那样摇摆着走了两步,而两侧的仆人立马跟着把椅子朝前面挪了一段。

    “啪——吱呀”燥热的南方通常采用的都是透气的藤椅,但它很明显承受不住这个贵族的体重因而他用的是实木椅子,天气寒冷以后现在它铺上了厚厚的毛皮,而在他坐下去的一瞬间椅子和下方的楼板都发出了清晰可闻的声响。

    “唔——”这些声音似乎令镇长觉得有些丢脸,他留着上唇两侧两撇小胡子的胖脸涨红得像是个成熟的西红柿,然后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一样赶紧接着大声开口说道:“不去迎击地龙!它可能会袭击小镇,也可能不会。如果会,那是可怕的意外,是值得同情的,然后也就这样了。”

    “而如果调兵遣将前去讨伐的话,这就是主动往虎口上撞。这些死掉的人要算在谁头上,算在你头上吗,佣兵?”肥胖的贵族这样说着,然后似乎是觉得渴了伸手从桌子上拿过来了一个装着紫色液体的华贵金属高脚杯——米拉站在几米外都能闻到那股浓郁得腻人的水果甜香——抿了一口。

    “更不要提现在天寒地冻,人民都要去收集柴火,挽救家畜,囤积粮食,抓捕猎物剥皮制造御寒衣物。在各方面的后勤补给都已经不够的情况下,这笔开支又要谁出?然后死伤者的治疗费和抚恤费呢?你来出吗,佣兵!”他加大了音量,而说出来的话语仔细思考也确实是有着自己的道理。

    这是第一个。

    这是第一个好像吵赢了亨利的人——米拉转过头望向了我们的贤者先生,而后者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一切。

    亨利瞥了一眼米拉,遇上这种自我意识过于强烈的人即便是他也确实没有太多的办法。我们曾经在过去提到过如若当初在亚文内拉遭遇到的不是爱德华这个知晓并且信赖贤者的王子的话,那么一切的结局都会大有不同。而眼下,便是遇到了这种反例的典型。

    当你并不拥有真正的话语权,如何指挥军队如何决定一座城镇的存亡问题这些权限都掌握在其他人手中的时候,即便你拥有再多的知识,即便你拥有如何完备的方案,你所能做的也仅仅只是把它们试着提出来。

    之后,若是对方固执己见不肯接受,你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做。

    是的,亨利是拥有相当的战斗力,但他总不能把这个人给砍了自己当镇长。拉曼社会是文明社会,旧时代那种打赢了最强者就可以成为领导的规矩在这儿是行不通的,而这也正是最麻烦的地方。

    正如拉曼帝国高层流行的那许许多多的冒险传记小说当中会描写的那样——贤者或许是全知的存在,但却不是真正地全能。只身一人的他们能做到的事情只有少数,他们还需要其他人的帮助,与其说贤者这种角色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倒不如说是英雄的引路人。

    而当这个“英雄”不愿意听从教诲的时候,即便是亨利也没有太多其他的选择。

    “那么至少——”眼见饶是贤者都没法说服,玛格丽特上前一步——她有着贵族身份这一亨利所没有的优势,而贵族小姐打算把它发扬光大——但就在她继续开口之前,胖贵族挥了挥手打断了她。

    “尊贵的小姐,听着,我帮你们掩盖了那只无比显眼的幻兽让它好进城待在马厩之中也不会有什么不轨之徒盯上,还供给了你们华贵的保暖衣物、上好的住房和全天供应的温暖泡澡体验——基本上我自己所有的东西,你们该有的都有。我觉得这已经是将你们以最高礼节相待了,不是么——”

    “呃、呃——是的,在这方面上,妾身感谢您,尊贵的镇长阁下——但——”玛格丽特被噎住了,但她不打算就此放弃。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吧,尊贵的小姐。”镇长朝着窗外指了一下:“看看外面吧。”

    “你们享受着我的优待,丰衣足食,有着温暖的火炉和热水澡可以洗。”他接着说:“就不要。”

    “假装你们对于那些遭受威胁的贫民们感同身受了,对他们关怀备至了。”

    “。。。。。。”

    “。。。。。。。”玛格丽特沉默了,她垂下了小脑袋握紧了拳头又松开,仔细思索,但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语。

    “你们在这里,是局外人。”镇长一字一句地说道。

    “好好享受着这些东西就行,让我们司考提人自己来处理司考提的问题。”

    “滴答——”“啊——”指尖的水滴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惊醒了米拉,而待到她揉了揉眼眶,拍拍脸颊重新清醒过来的时候,外屋的房门发出吱呀一声,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听起来像是亨利外出归来了。

第五十五节:被动与主动() 
和许多在这两百年间兴建的现代化帕德罗西小镇一样,司考提也在当初兴建的时候预留了一个较大的广场,并且将广场中心的圣像缩小至过去的三分之一。

    在古迹和传承随处可见的东海岸,这是辨别当代拉曼小镇最好的方法。整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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