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王显耀打通了夏天的手机,夏天迅速走到韩小妞的办公室,对他说:“监察局的两个同志找你,叫你马上到支行来。”
王显耀听到这个消息,十分紧张,竟语无伦次地问:“他们,他们……他们跟你说了什么事吗?”
夏天回答说:“这倒没有,不过口气好像有点硬。”
王显耀说:“你告诉他们,请他们等一等,我半小时能到。”
夏天说:“好的,我先应付着。”
讲完电话后,夏天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接待来人。
说起来,也难怪当了三年行长的王显耀接到电话后心里十分紧张。这身处有钱有权之位的银行行长,不但支配着不少钱物,而且,为了打开工作局面,经常在行业的潜规则中晃悠,稍有不慎,便冲了红灯。时下的广D不是流传着“绿灯亮时起步走,黄灯亮时快步走,红灯亮时拐着走”的行话吗?三年多来,王显耀主政经营十分困难的湖贝支行,为了生存和打开局面,各种走法都有一点,只是不知道监察局铆上了哪一单?
王显耀曾经长期在政法部门工作,算是一个懂法的人,也知道纪检监察部门的规矩。他一边开着车,思想也在一边不停地转悠着。他在大脑中迅速过虑:“监察局找上门来显然不是什么好事,他们想问的是哪个方面的事呢?是历史问题还是我上任后发生的问题?从夏天透露对方讲话的口气来看,他们来行里显然与我有关。我上任后的问题不外乎组织存款时给了一些利差、开拓财税局大户的过程中给了业务费、处理安延公司的旧贷款时做了一些变通,此外还做了几笔新贷款,其中已经表现出有问题的是深圳三八股份公司的350万元变通贷款和深圳雄鹰工贸公司以假存单抵押骗取的2700万元贷款,这后者算得上案子,尤其由监察局出面以渎职问题查处符合常规。对了,还有一笔陈作业牵头搞的1000万元的拆借,虽说未经上级审批,但那是有定期存单质押的呀!不该被人告发了吧?说到被告发,是后院起火呢,还是问题出在外边?现在的关键是要在第一时间摸清监察局的底牌。”
因为心里紧张,王显耀把小车开得飞快。不到半小时,他便将轿车开进了支行的停车场,下得车来,便心急如焚地上着楼梯。
上得楼来,他还没有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就匆匆来到夏天办公室,见了市监察局的两位同志,握过手、问过安,便把他们带到自己办公室,关上门,开始交谈起来。
这回,王显耀也算是虚惊一场,半个小时后,他恢复了平静。
原来,市监察局这回是因为查处一笔人事部门的存款利差问题而到湖贝支行调查取证。
也就是说,这笔存款存入湖贝支行后,该单位或它的经办人员在国家规定的存款利息外,还向湖贝支行收取了一笔利息差,也就是市场利率那部分。不幸的是:这笔钱因为没有进入单位的大小帐而被其单位内部人员告发。
像这种事,既然这存款存入了湖贝支行,作为行长的王显耀,便不敢说自己完全没有事,但若说他就会因此事翻船那也不尽然,关键是要如何冷静应对,把事情化解。
那么,王显耀会用什么思路、找谁出来应对这种是非缠身的差事呢?请看下回分解。(未完待续。)
三〇二、棉里藏针,洪虎出招点利差()
1998年7月6日下午,洪虎带着专案组又来到行长室,洪虎对王显耀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后,王显耀打了一个电话给陈作业,陈作业迅速来到行长室,随即关上门,双方在一起谈起事情来。
洪虎说:“我们在中山取得老朱提供的材料中,查到有一张收据,是湖贝金融服务社开出的106。2万元的收据,经过与安延公司的财务核对,发现确实是支付了钱的收据,但是支票上不是打给金融服务社,而是转到了一个叫三八股份有限公司的帐上。我们想了解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王显耀一听是与深圳三八股份公司相关的,脑子里马上与夏天联系起来,因为,三八股份公司一直是夏天对口管的。接着,便问洪虎道:“你把收据带来了吗?”
洪虎从公文包里拿出该收据的复印件,递给王显耀,王显耀看后对陈作业说:“作业,你有印象吗?”随即把该复印件转给陈作业看。
陈作业端详了片刻,看到该收据是1995年10月份的,离现在已经差不多有三年了,有一排回忆,心里想:干脆推掉更主动。便说:“我也没有什么印象,应该是在市民银行接管金融服务社后,管理还不是很规范时期的事。可以问一问夏天和徐东海是怎么回事。”
人们不知道洪虎是对两个行长的回答在他的预料之中,还是对于此事另有解读,表现出并不急于想知道答案的神情。
过了一会儿,他笑着对陈作业问道:“陈行长过去也与安延公司打过不少交道?”
陈作业不知道洪虎问的是什么事,忙说道:“不,我是在人民银行检查了安延公司的问题后,才来到湖贝金融服务社的,从那个时候开始,金融服务社已经停止对安延公司和岸尾公司发放贷款。”
洪虎听后,并不争辩,转而对王显耀说:“王行长,我们在查帐的过程中,还发现湖贝金融服务社在安延公司报销了一些费用,但这些事已经不是庄宇搞的了。”
王显耀听了洪虎讲的这几句话,觉得就像太极高手打出的太极拳一样,柔中带刚,棉里藏针,点到即止,让当事人充满联想。他在心里想:“看来宝安分局已经成竹在胸,要收集对湖贝支行领导班子不利的证据,形成防火墙,以便在为岸尾公司的抵押房产脱责的过程中噤声不语。这才是洪虎讲话的目的。”
接下来,洪虎没有再谈工作上的事,改而跟王显耀、陈作业吹起了牛皮。
到了十点多钟的时候,他对王显耀说:“行长,我还有点事,要到市局一趟,不阻你们办公了。对了,这张收条的事情,还是要请行长重视,帮我查一下,明天我再过来问问。”
王显耀对洪虎得体的谈吐还是很有好感,站起身送他们离开办公室。
洪虎走后,王显耀回到座位上,对陈作业说:“这个洪虎已经把火烧到我们头上来了。让我们也觉得执行安延公司的案子不能全身而退,看来我们得放慢一点。对了,这张收据是怎么回事?”
“我也觉得纳闷,怎么金融服务社开出收据,钱却打给了三八股份公司?这会不会是我们让老夏耍了,钱到了老夏的口袋里?”陈作业怀疑地说。
王显耀说:“一笔100多万,老夏有那么狼?”
“要不叫他来问问?”陈作业出点子道。
王显耀说:“我们放冷静一点,中午想好了,再想个办法点夏天一下,看他怎么说。”
陈作业表示默许。
王显耀又说:“从刚才洪虎的讲话来说,朱赤儿传真中讲的事,他显然知道。我们用朱赤儿公司的钱支付利差的事,看来已经被洪虎掌握。现在总行的情况也很复杂,我们不能得罪他,以免他往上一捅,我们成了牺牲品。拖一拖,充其量,安延、岸尾公司的贷款收不回来,也跟我俩沾不到什么边。”
陈作业附和着说:“要是这样,那庄宇的问题就更大了,单一个渎职罪就够他折腾的了。”
王显耀说:“对了,贷款清分的事你还要向夏天跟进一下,不要拖全行的后腿。”
陈作业说:“我看老夏搞得差不多了。这种手头上的活,到了夏天手上,应该是放心的。”
下午,夏天正在审定贷款清分明细表,分别找了李国兰、舒光荣、申平、任尔为、李朝阳,就他们在清分调查报告中的措词问题,交谈修改意见。
临近尾声,王显耀把电话打到夏天办公室,对夏天说:“老夏,在忙什么呢?”
夏天说:“还不是在忙总行贷款清分的调查报告的事,要与总行的新精神合上拍,在修改呢!”
王显耀说:“你来一下。”
夏天放下手中工作,来到行长室,只有王显耀一个人。
王显耀看到夏天坐下后,对夏天说:“那天不是监察局的两个同志来了支行吗?是问人才招聘中心的500万元存款到我们行的情况的。你写一个证明,就说该存款我行没有付利差,贷款户也没有付利差。”
这笔存款真的没有付利差?
其实,夏天根本不知道该存款及其利差的事,要证明此事,倒是支行营业部所属管利差的财务室出面更恰当。王显耀不知出于什么考虑,硬是要夏天出此“证明”。夏天想,行长交办了不办也是不行的,便问道:“是用支行的印,还是资金信贷部的印?”
王显耀说:“就用你的部门印就行了,作为业务部门证明。”
夏天说:“行。”便回到自己办公室写了一个证明,再折返回行长室。
这时,行长室已经多了一个陈作业坐在王显耀的对面了。
夏天将证明交给王显耀,问道:“这样行吗?”
王显耀看完后说:“行。你先坐下。”
夏天坐下后,王显耀说道:“对了,老夏,前几年有一笔蛇口港航有限公司的1000万元存款到我们行,是三八股份有限公司的引存款,好像又由安延公司补利差。你还有印象吗?”
夏天略思考片刻,答道:“蛇口港航公司汇来1000万元存款有印象,原来是想做三八股份有限公司的借新还旧贷款的配套存款。”
这时,陈作业突然问道:“为什么由金融服务社开收据?”
夏天被这突如其来的提问扰得心里一紧,说道:“是我们金融服务社开出的收据吗?”
王显耀看着夏天,陈作业则看着王显耀的脸,有点意犹未尽地回答说:“是啊!”
夏天随即恢复了平静,说道:“你俩别急,既然是我经办的,总是有根据的,我去拿工作底稿给你们看。”(未完待续。)
三〇三、和盘托出,规避个人是非()
夏天说完离开行长室,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铁皮文件柜,从中拿出一本封面写有《存贷挂钩存贷款业务工作底稿》的软皮抄,迅速翻到组织存款部分,找到蛇口港航公司存入1000万元的记录,看到备注栏里写上“三八公司转安延公司”字样,同时,该页还贴着一份当时自己写的并经陈作业批示的请示。
夏天看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自信地说道:“我说嘛,事情不会没有根据的!”
原来,当年的10月24日,夏天看到深圳三八股份公司因为总行的阻滞,已经无法在市民银行办理贷款借新还旧手续,为了留住存款,便写了一个请示给王显耀和陈作业拟解决它组织的引存款问题。当时,夏天在书面请示上写道:
“深圳三八股份有限公司于10月17日调来了1000万存款,先补了18‰以上的利差,原拟贷款做下来的同时,转成定期并补足利差。据该公司称:现在没有钱再补了,而他们公司的贷款手续也挡在总行。恰好安延公司也想做800万元贷款的借新还旧,则没有存款到帐。本科建议:在该存款18‰以内的利差由安延公司先行垫付,收据上的金额计算式为:
(18‰-9。15‰)×1000万元×12个月=106。2万元。
妥否?请行长研处。”
就在写报告的当日,陈作业与王显耀商量后同意夏天的方案,并由陈作业亲笔批示操作方案:“安延公司给利差支票划还三八股份公司转给存款户,服务社给安延公司收据,而三八股份公司也必须给服务社开收据。”
夏天查实有陈作业的批示后,拿着本子来到行长室,理直气壮地对陈作业说:“陈行长,这是你亲自批准的,你怎么连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说完,将该报告的内容给陈作业看了一遍。
夏天看到陈作业看了自己批过字的东西后脸色微红,然后继续对他俩解释道:“深圳三八股份有限公司于10月17日调来了1000万存款,先补了18‰以上的利差,没有钱再补了,而他们公司的借新还旧贷款手续也挡在总行不能办理了。而当时安延公司也想做800万元贷款的借新还旧,则没有存款到帐。结果,我于24日请示陈行长由安延公司先垫付18‰以内的利差,其收据上的利差金额按公式计算出来正好是106。2万元。
当日陈行长签字同意我的方案,并要求:安延公司给利差支票划还三八股份公司转给存款户,金融服务社给安延公司收据,而三八股份公司则给金融服务社开收据。第二天蛇口港航公司才将1000万元转成定期。后来到了十一月一日,安延公司交齐准备贷款的材料,准备做800万元存单质押贷款。几经周折,到了十一月三十日,总行冯老刀副行长召集易木子、万中易和你们两位参加讨论,拟以新存单抵押办理借新还旧手续。十二月十三日,冯老刀副行长打电话给我,认为抵押方存单的承诺人和持有人的法律关系不清,没有根据,要求弄清楚。当天下午我们三人到总行解释,但总行认为仍不清楚。十二月二十日,决定不做抵押了。二十四日将800万元定期存单提前支取,打到安延公司帐上后用于支付利差,作为安延公司对湖贝支行的支持。虽然安延公司也没有做下贷款,但是因为这1000万元定期存款算它组织的,也由陈行长批准将安延公司1000万元贷款的逾期利息从18‰降低到12‰,而三八股份公司的贷款利率则没有降。
我这样一说,大家能回忆起来吗?”
王显耀听到夏天每句话都点明具体的日期,暗暗佩服他做事细心,有备无患,是个可信赖的同事和部下;但转念一想,他同时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如果让他知道很多敏感的问题,像现在一样,原来金融服务社的问题,连庄宇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唯独夏天记忆犹新,日后不是很难缠?他心里这样想,而嘴上则说:“你一说我有印象了,是这么回事。还是老夏办事认真,回忆起来有根有据。”
夏天接口说:“说实在话,不但我经手的存款问题我有工作底稿,就是老卜、老徐搞的存贷挂钩、以贷引存的对应客户,我都有他们的文字根据。”
夏天说完,心里还是有点不高兴,觉得王行长、陈行长两人在一唱一和,演双簧似的,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里想:“要是我没有书面记录,像今天这种场面不就栽跟斗了吗?而刚刚代行长写的存款利差证明,实际上就有可能成为日后代人受过的把柄。”
陈作业听完夏天的话,虽然觉得这笔利差帐是走清楚了,“但是,夏天是老手,鬼知道他与三八股份公司的陈善为在背后有什么交易呢?”——陈作业自个儿在心里想。
夏天找了一个机会离开行长室,回到自己办公室。
夏天联想到刚才陈作业在提到金融服务社开收据时的神态,让他想起了自己准备调动到深圳的时候,移交自己所担任的经济信息公司经理的一个细节。
当年他在移交时,由会计奋儿和支行稽核股长先查实帐项,清理应收应付款项,然后造册移交。当时,查到一张5000元的应收款的传票划到了储蓄所,支行稽核股长忙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也怪奋儿年轻多忘事,一时竟回答不出来。于是,马上成了一个问题反映到新官上任的行长那里。而这位行长恰恰是夏天的竞争对手,在没有提职前,与夏天同是支行三人领导小组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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