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绑着残破的草鞋,衣衫褴褛,满身泥血的黑瘦少年,一只像从烂泥里捞出来一样的邋遢土狗,这就是传说中的九幽门将岸。
“哈哈哈,有道是见面不如闻名,古人诚不欺我啊!”柴子钧此前被连番抢白,搞得好不尴尬,现在看到将岸本人的样子比闻采婷口中传述的还要不堪,顿时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只不过那么多的宗门长辈在场,他不敢笑得太放肆,只是恰如其分地让同桌的人都听到而已。
“哼,枉我还以为他是个人物,孰曾料到,竟是个此等…此等…货sè!”燕行火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他此刻对将岸的印象。
“他是被疯狗咬了吗?怎么搞得如此潦倒落魄?不过能从道门弟子的手中脱出生天,也算是只有点能耐的土鳖了!”闻采婷冷嘲道,“听九幽门的孟师弟说,这个将岸不过煅体境五重的修为…”
“煅体境五重!”白梦婷和琴悠儿异口同声地失sè道。两人说完以后,又都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看了对方一眼,不知道对方为何会跟自己一样惊讶!
虽然此刻的将岸满脸的污血,但是她俩仍旧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怎么?被道门弟子一直追到我山门前?”幽冥老祖体型魁伟,肤sè黝黑,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常年务农的中年壮汉。他今天寿辰,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坛酒,便袒露着胸膛,摸着胀鼓鼓的大肚子,笑容可掬地问道。
“没,我都走得山路,没怎么遇到道门弟子。”将岸迎着一道道质疑,鄙薄,轻贱,蔑视甚至同情的眼神,若无其事地领着琼翅贵向主桌走去。
“那你是故意搞成这副衰样,触我幽冥宗的霉头来了是吧?”一个幽冥宗的执事弟子脸sè不善地问道。
“不守时已经是天大的不敬,你穿着这副叫花子的样子,是要来这里讨饭吗?”这一次开口的是邪心谷的一位长老,他的话更不客气,几乎就是在指着少年的鼻子骂了。
“站住!听不懂长辈们的训斥吗?谁让你过去了?”有了本门长辈撑腰,酒劲又上来了,柴子钧走前两步拦住了黑瘦少年。
“也没有谁不让我过去啊?”将岸摸了一把脸上的泥血,冲柴子钧笑笑。
“子钧师兄,这小子好像是个浑人,不太听得懂人话啊!”燕行火哈哈大笑,欢畅得很,“闻师妹的消息真准,土鳖!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形容了!”
“小黑鬼,谁能把你搞得这么狼狈?”众目睽睽之下,一向古灵jīng怪,谁也不怎么瞧得上的“小魔女”琴悠儿推开碍事的柴子钧,开始用她那雪白无暇的云袖为黑瘦少年擦脸!
“悠儿,你在干什么!”天魔派此番带队的女长老罗红霞尖声大喝道。
“别擦了,我没事。”黑瘦少年有点不好意思地躲开琴悠儿的云袖,继续向主桌走去。
“你是不是装过头了,每次遇见的时候都这么挫?”比冰更冷,上山以后说话不超过十句的“骨罗刹”白梦婷居然也走上前去,递给将岸一条随身的丝巾!“把脸擦干净了,我是死也不会忘记你的样子的!”
什么情况啊!闻采婷杏眼圆睁,怎么也不敢相信此刻看到的情景!琴悠儿和白梦婷的绝世容姿让她自惭形秽,让她妒火中烧!可是此时此刻,这两个比她更出sè的女子却都在向孟天翔传讯纸鸢中贬得一文不值的土鳖示好!
柴子钧,燕行火乃至一大票的年轻俊杰也都疯了,在穹窿山的这几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向她二人表示过爱慕,结果不是被“小魔女”捉弄,就是遭到“骨罗刹”冷眼,又有谁曾得到过如此温暖贴心的待遇?
“运气不好,上山的时候遇到一只大牛,打了一架…”
“雷音铜皮牛!你遇到雷音铜皮牛了?”高欢闻言大声问道,昨晚他被老牛一角挑飞,引为奇耻大辱。
“七窍流血…难怪了,你被那老牛的雷音震伤,还能摆脱它爬上山来,也挺不容易了!”方源露出理解的神情,觉得将岸此刻的狼狈也没有那么刺眼了。
“你在哪里遇到那头老牛的,一会吃完咱们一起去给你报仇!”雷天佑微笑着掰下一只羊腿,塞到了少年的手里。
“不用,仇我自己报了,不过那老牛伤得有点重,你们宗门负责豢养灵宠的前辈不要见怪就好。”将岸说着就从储物戒子里抬出了那只重伤晕厥的雷音铜皮牛来。
小山一般大小的牛身,被少年不足七尺的黑瘦身躯扛在肩上,若无其事地丢在了修罗祭坛上,就像扔掉一条死狗一样。
。。。
第七十三章 破衣烂衫,绫罗绸缎,何者不朽()
(真心感谢请相信专业人士和蛋淡de忧伤两位书友的打赏,可惜手残党现在才码出来,真是抱歉了~最近这一段铺垫很久了,工程师尽力写得好一点,希望大家能谅解~另求推荐票支持~)
老牛摔在碧血玉上,发出“咯噔”一声闷响。
而这声闷响,也同时敲在了很多人的心坎上。
“哼,这头雷音铜皮牛昨晚已经在我们的围攻下受了不轻的内伤,你小子运气倒是好,捡了个这么大的漏!”柴子钧虽然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嘴上仍旧死撑着不服软。
“天佑师兄的yīn煞透心掌何等厉害?恐怕早就震坏了这头牛五脏六腑!子钧师兄说得没错,你小子不过是运气好而已!”燕行火的脑筋转得也快,现在各大宗门的前辈都在,决计不能让这土里吧唧的臭小子在此借机扬名!
“是吗?谁是天佑师兄,我得好好感谢一下才是。”少年受到质疑也不激动,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啃着手中的羊腿。
“行火言重了,雷音铜皮牛皮糙肉厚,体魄雄健,愚兄那几掌只能一时压制住它的气焰而已,决计伤不了它!”雷天佑给了将岸一个友善的眼神,然后很坚决地摇头道。
“围攻?也亏你说得出口!”方源看少年吃得香甜,便又递给他一坛满满的烧刀子。
“扯这些没用的做什么?柴子钧,莫说我看不起你,这头牛你连推都推不动,更别说像他那样稳稳当当地扛在肩头了!”任独有些不屑地瞟了柴子钧一眼,冷冷地嘲讽道。
一头牛,万余斤,没有入魔境的修为可扛不动,单凭这一手,就已经足以跻身魔门新一代弟子中的前十位了。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才刚刚修炼了一年吗?”柴子钧不过锻体境九重的修为,被这一句话顶得颜面全无,忍不住转头厉声质问闻采婷道。
“子钧师兄,你不要着急,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燕行火这两天跟闻采婷走得比较近,便出言维护道。
“这不可能,你不是应该只有锻体境五重吗?”闻采婷则不能置信地掩着小嘴,用圆瞪的杏目涩声问将岸道。
“怎么,你跟我们九幽门的弟子有联系?”将岸抬起头来,很是jǐng觉地看着她回应道。
“你真的只有锻体境五重!”这下连高欢也震惊了,到底是怎样逆天的功法,可以让一个魔门弟子在锻体境五重就有匹敌一头成熟体的雷音铜皮牛的力量?
“不是啊,我现在已经练到锻体境七重了。”将岸憨然一笑,也不做太多解释。
这两个回答的信息量好大,一时之间,四周围吵吵嚷嚷的拼酒聊天声都安静了下来。
一年的时间就修炼到了锻体境五重,然后又在不到一个月的路途上连续提升了两重小境界!
一头成熟体的雷音铜皮牛有万余斤的重量和两万斤以上的气力,却被这个仅有锻体境七重修为的黑瘦少年打得有如死狗一样晕死在地上!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拥有如此出众成就的妖孽少年,又怎么可能是土鳖?
可是他看上去真的很土鳖。
就算去掉他身上的血渍和泥污,修罗祭坛上近千桌筵席,坐着上万个人,却再也找不出一个跟他一样绑着破草鞋,穿着粗布麻衣的同类!
即便魔门已经没落到了弟子们下山都需要易容改貌,隐藏身份的地步,修行中人终究不是凡人,又岂会沦落到连几件像样子的衣服都穿不起的地步?
“不守时的不敬,便算是就此揭过。你形容不整,破衣烂衫,也敢踏上幽冥宗这无比庄严的修罗祭坛?”邪心谷的那位长老眼见本宗门的弟子吃瘪受辱,心中恼怒,便又再继续刁难将岸道。
“吃肉喝酒,在哪里有何不同?破衣烂衫,绫罗绸缎,何者能随此身共证不朽?”将岸放下了手中的酒肉,回眸一瞥,神sè淡然地反问道。这一刻的少年,身上的气势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好似一把锵然出鞘的宝剑,有一种令人无法直视的犀利和锋芒!
“哈哈哈,说得好!吃肉喝酒,在哪里都是一样!身外之物,既挡不了天劫,也逆不了生死,穿什么又有何差别?”幽冥老祖哈哈大笑,站起身来,招呼将岸过去,“你小子很对我的脾胃,过来喝酒!”
这个时候,众人才不经意地发现,幽冥老祖穿得也是一件简简单单的麻布外褂,光着一双黑乎乎的大脚,好不自在!
他是紫霄大陆魔门第一人,大家只看到他惊天动地的修为和无比尊崇的身份,却在不知不觉中忽视了他的形貌和穿着。
便算是现在,若是不知道他的身份,谁又能想到,这个有如乡下汉一般粗陋黝黑的中年男人,已经把幽冥宗的至高煅体秘典《北冥真经》修炼到了极致,淬炼出了一阶北冥鲲鹏魔体,激发出了无比妖孽的水属xìng天赋神通,又于四百九十年前成功渡过雷劫,成为继无上宗师令东来之后最为强势霸道的魔门修士。
不仅如此,他执掌幽冥宗五百余年,期间总共下山三次,以血神子为道号,创建了一个叛党,颠覆了一个国家,血洗了十几座城池,还曾击杀过十几个合体境的道门修者,威名远播。
殊不知,九百多年前,他也曾是一个其貌不扬,不修边幅的黑胖少年!
这一个巴掌抽得实在太重,那个邪心谷长老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sè!他张口结舌,几度想要开口自辩,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又从何说起!
将岸受到幽冥老祖的传唤,也并未露出受宠若惊,不胜荣幸的矫情姿态,而是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旁若无人地盘腿坐在了幽冥老祖的边上。
就像他之前暗自发誓的一样,今天他必须要堂堂正正地赢得尊重,为了自己,更为了向自己分享了一世经历,至死也魔心无悔的逆天行。
“你见过我?”幽冥老祖的修为何等深湛?一眼就从少年的眼神中看到了熊熊燃烧的斗志和不屈!
逆天行有理由骄傲,短短的五百年,他已经拥有了火劫期九重的修为,远远地超越了眼前的幽冥老祖。他甚至还找到了提前触发天劫的方法,因为他对此毫不畏惧!
“梦里见过。”少年坦陈道。
“哼,真是会拍马屁!”一个坐在主桌上的幽冥宗执事长老冷哼一声。
“小小年纪就阿谀谄媚,九幽门调教得好弟子啊!”邪心谷的长老又找到了机会,也趁机添油加醋道。
“你的眼神我很熟悉…”幽冥老祖的神情仍旧简单随意,似是没听见那些对少年的冷嘲热讽一般。这么多年来,他已经看了太多的勾心斗角,相互构陷,但是他却从来不参与,不理会,也不放在心上。哪些人得势,哪些人失势,统统都与他无关,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修为越来越高,自然而然地就坐上了幽冥宗的第一把交椅,甚至紫霄大陆魔门的第一把交椅。
“对了,五百年前,有个外门弟子就是这样的眼神,他的根骨太差,不适合修行,被宗门的选拔淘汰了。”幽冥老祖努力在悠远的记忆中搜索着。
“他走得时候,曾对我说,他一定要去修罗界…当时的眼神,就跟你现在一模一样!”两世的身影似乎在这一刻完全地重叠在了一起,虽然逆天行的二魂六魄都已经灰飞烟灭,只剩下保留了记忆的命魂和承载了怨恨的怒魄,但是他的不甘和骄傲,此时的将岸都感同身受,甚至比在梦境中还要更加真实和强烈!
“我也一定要去修罗界。”少年忽然笑了,他的魔心前所未有的坚定,替逆天行,也替自己。
。。。
第七十四章 意外的情报()
“镜夜音那老妖怪到现在还没死吗?”幽冥老祖也笑了,提了一个让所有坐主桌的人都目瞪口呆的问题来。
“不要做出这么吃惊的表情。虽然我什么都不计较,但是你仔细想想,若是果真诚心来与我贺寿,镜夜音怎么不来?庞圣杰又怎么不来?”
“便算是派来一峰首座,也总比让你小子独自过来要给面子吧?”明明被落面子的就是他自己,可是幽冥老祖却没有一点羞恼或是介意的样子,非常随意地灌下去大半坛烧刀子,笑眯眯地看着少年。
“老祖,他们九幽门如此不敬,你还跟这小子喝酒,也太过宽厚了吧?”之前质疑过将岸的那个幽冥宗的长老也有些不解地问幽冥老祖道。
“哟,真没想到,九幽门那个犄角旮旯里的小门派,胆子倒是不小,连老祖的面子都不给!”邪心谷的长老几番受辱,终于等来了落井下石的机会,立刻无比刻薄地出言嘲讽道。
“哈哈哈,不是他们不给我面子,而是我不敢要他们的面子啊!”幽冥老祖仰天大笑,笑得四下里山谷鸣响,云气聚合,引来无数道不明所以的目光,“小门派怎么了?一个人能取得多大的成就,只跟他自己的勤奋,胆魄和气运有关,门派什么的,都是小道!就像这位小兄弟说的,破衣烂衫,绫罗绸缎,都是身外之物,又与你我的修行何干?”
又是一巴掌,抽得好不响亮!邪心谷的长老今天当真是流年不利,只能讪讪地干笑几声,低着头继续喝闷酒,再也不敢胡乱搭茬了。
“大概是一百年前吧,从镜老怪改练那门邪功开始,我便与他割袍断义,停止了往来。”幽冥老祖又灌下去一整坛烧刀子,“说实话,你们九幽门到现在还没有遭遇灭门之祸,我惊讶的很。”
“你说得是镜长老的煅体功法吗?难道镜长老曾换过煅体功法?”灭门之祸,邪功,听完这几个关键词,将岸就本能地联想到师父和镜长老两个人无比郑重的jǐng告“切记永远都不要让它落地”,“除非你想与对方同归于尽,永堕地狱,否则就千万,万万,永远也不能让‘黑水’落在地上”。
这两句话他常记心头,就像是某种禁言和咒语一样,从来不敢或忘!
“熬过雷劫还敢再换煅体功法,天下仅此一人而已!”幽冥老祖说着便露出一个无比苦涩的笑容,“如果我没有记错,还有一百年他就要迎来火劫了,却不知道他现在修行进度如何…罢了,也许十年后我就要先走一步了…”
“老祖洪福齐天,法力通玄,必能安渡火劫,再活五百年!”听到幽冥老祖有些泄气地自嘲,同桌的各派尊长立刻躬身行礼,一齐颂祷道。
不过老祖话里漏出的重要信息也让他们暗自心惊:没有想到,一个边远地区的小门派里也有像老祖这样雷劫境级别的绝世强者!
而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强者还有勇气在雷劫境废掉一身煅体修为,转练其他功法!
要有何等的自信和魄力,才有勇气做出如此破而后立的巨大改变啊!
连将岸也不得不承认,镜长老的坚毅和果决,丝毫不在前世的逆天行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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