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青墨。是青琏的妹妹。”
随着她刚落下的话音。那铁门砰的一声剧烈关上。几秒后传來一个声音。“你且等着。我去向老爷禀报。”
青墨就这样。被这扇铁门隔离在了外头。成了个不受欢迎的访客。
这也在她的预料中。苦笑一下。站在外头等着。也并未觉得委屈。
只是那天稍稍有几分寒意。冻得她打了个喷嚏。
刚一抬头。眼前赫然出现一张脸。
皱纹沟壑爬满额头。看上去略有几分老态。但却依旧神采奕奕。颇有几分当家人姿态。
青墨动了动嘴。已猜到眼前这个应该就是陆家的一家之主。也就是她那个所谓的大伯。可是犹豫半天。青墨仍旧洠Хń谐隹凇
一个首次见面的远房亲戚。还背负着如此重大的秘密。让青墨有一些羞于开口。
倒是那大伯先开了口。盯着青墨看了半天后。不太确定的问道:“你是……青墨。”
“是。是我。大伯好。”青墨显得有些兴奋。立即脱口而出。
大伯叹了口气。“唉。已有六七年未见。你也成了大姑娘。快要认不出咯。你那爹爹药材生意做的春风得意。早已忘了我们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亲戚。现在可倒好。出了事。硬是要将我们也扯进來。若不是我惦念几分血脉之情。都不知道你们朝那里去哭去哟。”
这还是站在大门外。他就开始抱怨起來。
青墨有几分尴尬。无法反驳。只得陪着笑脸。
等大伯的怨气差不多发泄干净。青墨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大伯。大姐是否在府内。”
听到这一问睿4蟛牧成飨曰汉土诵4蟾诺毕肫饋碜约夯刮唇腿饲虢荨K嗔瞬嗌怼8嗄贸鲆惶趼穪怼5溃骸白甙伞N掖闳フ宜!
二人进门时。大伯还不放心的回头。确认后头无人跟踪后。才松了口气。与青墨一同进屋。
从青琏到他家住下的那一日起。大伯每时每刻都过的胆颤心惊。不仅嘱咐府内的所有人。不能让陌生人进府。他自己更是时刻注意着身旁的异样。有人稍微离他近了些。他都觉得那是仇家报复來了。
这个青琏。在他心中犹如一个定时炸弹。
就连进了屋后。大伯口中的埋怨也一直未停。“青琏就在西厢住着。整日就在房内不出來。我只需负责一日三餐。别的倒也不费心。她算是给我省心了吧。只是这省心啊。不知后头又有多大的麻烦等着呢。”
青墨仍旧只得陪着微笑。“大伯放心。我今日便是來接姐姐走的。”
“什么。接她走。你们安府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大伯立即停住脚步。双眼放光像是看到某种宝藏一般。
“安府……算是解决了吧。”青墨囫囵搪塞过去。
这大伯家并不算太富裕。府内全是木房。屋顶的瓦片也破旧到摇摇欲坠。
见着这一番场面。青墨心中有些心酸。一來是为这大伯。本是亲戚。却过的如此落魄。安粼光也从未接济过他。二來则是也心疼青琏。本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却突然置于这委屈的境地。对她來说。该有多么不容易。
终于还是走到厢房门前。大伯朝里头指了指。“去吧。我替你们把门。”
他仍然还是谨慎的。叹口气后转身走了。
那厢房的门是紧闭的。果然如大伯说的那样。青琏几乎将自己锁的隔离整个世界。
青墨上前敲门时。特地大声叫了一句。“姐姐。”
有些出乎意料。在青墨刚抬手准备敲第三下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两张有几分相似的面孔相对。感伤。激动。全都漫了上來。
青琏很是惊讶。“青墨。你怎么会來。”
青墨声音有些哑。“姐姐。好久不见……”
眼前的青琏好似瘦了些。可模样却愈发娇俏。奇怪。她似乎过的还不错。
二人以前有过无数过节。此刻却显得惺惺相惜。仿佛以前的一切都成了上辈子的事。而如今。我们仍旧是姐妹。流着相同血液的姐妹。
青琏还是不明白。问:“妹妹为何突然出现在这。爹爹不是说过。咱们互相间不要联系的吗。”
青墨脸上一阵阵发白。不愿将安府遇到的这一切告诉青琏。她当下只有一个盼望。让青琏安安心心嫁出去。别再管安府之事。
只是这话太难开口。青墨犹豫许久。憋得脸色一直变化。太引人怀疑。
青琏猛地起身。惊恐问道:“是否是爹爹出事了。我娘呢。她如今好吗。”
刚问出口。青琏随即沮丧起來。“你同我一样在这漠城。应该也不知那方的事情。说來也是我们罪有应得吧……”
不知这自责从何而來。青琏显得很是落寞。
从到这大伯家之后。很多事情在她脑海中匆匆过一遍。她早已看淡财富。看透生死。觉得以前的自己是多么幼稚。竟为了些虚妄的东西争夺到自家人伤痕累累。
如今。只剩自己。连母亲也无法陪伴左右。
活该是报应吧。
“不不不。姐姐。话不能这么讲。”青墨连忙解释。她这一趟若是把青琏给弄抑郁了。那才当真成了罪过。
青墨再次与青琏面对面。见那曾经嚣张跋扈的小姐。如今脸上竟过了几分沧桑与沉稳。她也不过刚十九的年纪啊。为何……
一阵心酸从青墨心口闪过。她眼神落了下來。下一秒又强迫自己变得神采奕奕。道:“姐姐。今日我特地來找你。是有个好消息告诉你。爹爹那边派人带信來说。他们已经安顿下來。就是放心不下你的安危。加之……加之……齐家再次表示即便安府如今落魄。他们也愿意迎娶你过门。爹爹的意思是……姐姐若是加入齐家。自然是可高枕无忧。不受牵连的。”
听完这话。青琏猛地回头看她。那表情写满诧异。“妹妹竟然如此想我。我知道我这人势利爱财。可我似乎还洠У饺绱宋耷榈牡夭健0哺淠选N揖鸵薷桓鲎约翰幌不兜娜巳ケ苣选N夷巡怀闪獾阃使部嗟男亩紱'有吗。”
说來说去。仍是那个问睿
她不可能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青墨只得换一种语气道:“姐姐也知道。爹爹对你的疼爱很深。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爹爹始终希望你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姐姐。眼下安府情况确实危急。此举也是将姐姐从火海中解救出來。无论如何。姐姐都该惦念大家对你的一片担忧之心啊。”
这话说的苦口婆心。如今的青琏也并非听不进去。她只是仍不点头答应。淡淡道:“妹妹无需多言。即便是要与安氏共赴地狱。我也绝无半分怨言。可若是要让我嫁给一个无感情之人。我也断断不会答应。就这样吧。妹妹今日來我这一访。已是冒着巨大的危险。请回吧。”
说完这一句。青琏绝情的摆出送客的姿势。
可青墨并未打算离开。反而站定。直着身子。也不说话。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儿。身后传來一个令青琏心跳加速的声音。
“小琏……”
第102章 断来往()
听到那声音。青琏一愣。肩膀微微颤抖。不敢回头。
站在她身子一侧的青墨清晰可见她那种惊慌的神色。即便是一个侧脸。也像是在雨幕中拼命抓一只救命的手。让自己保持站立不跌倒。
那是青琏魂牵梦萦许久的声音。自从自己在安府被禁足自省后。与樊正钦便再未见过面。
今日。只听那声音。已足以青琏的心泛滥成灾。
青墨与樊正钦相视一眼。将眼神传递给他。点点头后。樊正钦便明白自己该做何事。
等青墨转身出门。为他俩将门带上后。里头狭小的空气中。挤满这二人复杂的情绪。
來这找青琏之前。青墨的首站是去了樊家。将近日來安府的种种告知樊正钦。用一种极致温柔的语气。击破樊正钦的心理防线。让他知晓。只有放心。并且劝青琏一同放手。两人才有活路。否则就是把青琏送上断头台。把自己也推入无轮回的深渊。
樊正钦的心里有多痛呢。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是将整个心挖空。经历昏厥后重生。用空白一片來麻痹痛楚的面对。
“小琏……最近……可好。”
短短六个字。樊正钦整整深呼吸三次。方可说出。
青琏始终未转身。微低着头。道:“这里危险。你为何要來。”
她想与樊正钦保持距离。也是保证他的安全。
樊正钦的心更是被这句话戳中。要亲手对挚爱射出手中的箭。这哪是常人做得出之事。他唯有狠下心來。将接下來这句话说出口。
“小琏。今日冒着危险來这见你一面。是想着。这话唯有我亲口对你讲。才算得上负责任。不枉我们交好一场。我也不能太绝情。”顿了顿。樊正钦的语气更为坚定。“小琏。下月我便要成亲了。对方是个很好的女孩。端庄贤淑。比我小一些。最重要的事……我们……门当户对。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便更能体贴对方。我们二人愿意并肩。一起努力。将樊家发扬光大。”
从“成亲”二字开始。这话语便句句戳心。尤其那“门当户对”四个字。更是在青琏心口插上不可逆转的一箭。
明知在这二人中间。最大的阻碍便是所谓的门第。名门安氏从不肯接受毫无名气的平民樊家。
青琏本以为樊正钦愿意与自己一同冲突这层障碍。却不曾想。他今日竟然对自己说。他与另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将要成亲了。
一切都仿佛在梦中。
她回头。砰的一声闷响。桌上茶杯被撞掉。在地上炸开了花。
若是陆老爷看到这一幕。定又会心疼了。那茶杯可是家中少有的值钱之物。
与樊正钦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青琏心口一动。那一张脸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眼角那分疲惫。黑眼圈浓厚到淹洠难凵瘛
“成亲。什么时候的事。是我们在一起之时就开始了吗。”青琏脸上带着一种云淡风轻似的微笑。缓缓问出这句话。
背对着时很想哭。转身而來却能够将情绪很好埋藏。不再表露。
反倒是樊正钦险些崩溃。将视线扭朝一旁。道:“不。是咱们不再见面后认识的姑娘。她很好。很好。很适合我。我们下月便要成亲了。今日來这里。便是亲口将这一消息告诉你知。毕竟……我始终该给你一个交代。”
他麻木的重复着这一番话。不会说别的甜言蜜语。也不会换种方式让青琏起码不那么伤心欲绝。只能够实事求是的。有一说一。也是明确告诉青琏。他们之间。从这一刻起。便再洠в形磥砹恕
终于。青琏的眼角滴下一滴泪來。这一刻。她有几分低声下气。“如今的安府已不再是那个光辉的富贵人家。我早已落魄。若是……若是现在我愿意嫁给你。你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
在那个年代。一个未出阁的女人对一个男人亲口说出我要嫁给你这种话。是最不知廉耻的言辞。对着女人的名誉也是极大的伤害。
青琏说这一番话。也是将自己推上无可回头的一条路。
樊正钦差一点就快撑不住。拼命将自己的心肠狠辣起來。吸一口气后坚定道:“我与那姑娘的婚约已经定下。再不可反悔。小琏。你也已到了婚嫁的年纪。就别再拖了吧。祝你找个好的归宿。咱俩……以后也无需见面。免得引起事端。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嘴上如此说着。樊正钦脚下迟迟未动。站在那里一直盯着青琏看。想将她的面孔。最后一次定在自己脑子里。以便日后还可做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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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屋内的气氛变得愈发沉重。
樊正钦重重叹口气。心中很想给青琏最后一个告别的拥抱。但最终还是忍住。不敢透露出半分自己心中的不舍之情。
他强迫自己转身出去。出门后将门轻轻关上。像是与自己那曾期盼的幸福做一次决绝的告别。
青墨就在不远处站着。看着樊正钦出了门。站在阳光下。如重活一次。
她上前去。问道:“怎么样。”
樊正钦苦笑。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早已洠Я搜劾帷R膊换嵯肟蕖
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他必须保全青琏。必须让他死心。
哪有什么订婚的姑娘。樊正钦比青琏还要认真专一。他的心中除了青琏之外。从未出现过第二个人。
今日这一番说辞。全是青墨临时教他的。只为让青琏死心。肯安心嫁去齐家。
樊正钦从未撒过谎。在青琏面前更是。这一番谎话说的还有几分不顺溜。索性并未出大的破绽。
青墨将樊正钦送离陆家。两人站在门前。樊正钦神色恍惚。
青墨低头。愧疚道:“对不起……”
樊正钦摇摇头。“不。我知道你是为了她好。答应我。好好照顾她。即便今生无法厮守。我仍希望她是幸福的。”
如此诚恳一番话。让青墨心生愧疚。亲手拆散一对有情人。真是罪孽。
看着樊正钦离开的背影。落寞中带着沧桑。更是戳人心。
青墨在外头呆了许久。一直到樊正钦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她才回青琏那里去。推开门的时候。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青琏。如何开口说第一句话。
青琏仍旧是背对着。腰板很直。整个人显得异常冷静。
青墨心中一阵强烈的情绪激荡而起。她小声开口:“姐姐……我今日会如此坚定的來劝你嫁给齐公子。正是因为听说樊公子即将成亲。我不愿看到你继续在洠в薪峁男兄姓踉8幌M惚凰稍诠睦铩=憬恪A舻们嗌皆诓怀顩'柴烧。嫁给齐公子。一切都还有可能。”
最后这一句让青琏彻底醒悟过來。她猛地起身。目光咄咄向青墨逼來。“那就让齐公子再上门提亲一次吧。”
青墨终于长松一口气。眼神一亮。“是。姐姐只需交于我去办。”
青墨一阵微笑。将所有奢望的想象抛到脑后。
樊正钦。你放弃我。我定要你此生后悔。
心已死。便成仇恨。
本应风光大嫁。却顾忌安氏如今的状况。爹娘皆无法到场。只得让陆老爷做长辈。见证这神圣的一刻。
好在齐家也并不在意。也正是在成亲的典礼那一日。青墨才发觉。那齐公子对青墨也当真有几分情在。敢于承担如此困难的一份责任。
陆老爷一直将青琏当成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如今终于能将这尊大佛请走。陆老爷真是深深松了口气。略有些兴奋。一手操办婚礼。当真将自己当做一个长辈。
再加之戚子风扬出手打点的嫁妆。青琏的此番出嫁。虽低调。但也不输富贵人家。对得起她这大小姐的身份。
在漠城的茗薇与慕希也到场帮忙。一直忙碌整整两日。一切总算尘埃落定。
凤冠霞帔。金银珠宝。青琏顺利加入齐家。终于与安氏这一切纷扰画上条分割线。
青墨也长松一口气。站在落日下。看那齐家大院喜庆一片。心中默默祈祷着。盼青琏能获得幸福。
绕了长长一圈。始终还是走到这一步。
戚子风扬一直陪在青墨身边。半步不离。见青墨有些激动。他伸手揽过她的肩。轻声说道:“怎么。莫不是见到姐姐出嫁。你也动了嫁人的心思吗。”
这是什么问睿
青墨脸一红。身子下意识的便要挣脱他的手。小声道:“我只是觉得感动而已。哪里想嫁人……”
下一秒。她却变得有些难受。
说起嫁人这一话睿>突嵯氲桨倮铩
若不是自己太过任性。早在几月前就该与百里成亲。若当时真的走到那一步。眼下的人生会不会是另一番风景。
起码……百里不会死。
见青墨的情绪低落下來。戚子风扬猜到了她内心的想法。搂住她的手臂更用力了些。坚定道:“放心。我一定不会让真凶逍遥法外。”
一片暮色中。一些烦心事总算烟消云散。只是接下來的那些磨难。将会更大程度的压在青墨肩头。无人可分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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