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风扬便会念念不忘,便是时时刻刻记在心上。
这一定是一场祸事。
看着慕希离开茵萃殿的背影,青墨深深叹了口气。
未来的方向,究竟该往哪里走?
凌秋园似乎从未平静过。
这里住着的四个皇子妃,都是传奇性的人物,注定会有一番惊心动魄。
月景殿更是热闹。
许良娣虽说最近始终秉承着低调为主的态度,总怕露馅,在外人面前鲜少提起自己有孕之事,她只希望能借这个所谓的孩子,来拴住千式离的人,也让皇后对她更加重视一些。
至于其他人,能不接触就尽量不去接触,毕竟她也不知道,某个看似微笑的脸庞背后,会不会藏着一颗蛇蝎的心。
在这很长一段时间的低调后,今日的许良娣终于忍不住,彻底爆发了出来。
她双手一挥,一桌子的东西哗啦啦掉地,碎成一片。
前边的太医往后退了退,吓得立马跪了下来,“娘娘息怒……娘娘息怒……老臣……老臣一定尽力,可是这事真的急不来啊……娘娘也是知道的。”
他越说声音越是小,心虚的已经不敢抬头看许良娣。
许良娣愤怒到眼眶发红,大步上前站在太医跟前,语气激烈,“当初你明明答应我,定能让我怀上身孕,如今已经过去数月,我每日用枕头装作肚子,你知道这样的日子过的有多么难堪多么提心吊胆吗!”
太医连连磕头,“老臣知道,老臣都知道……”
他的话说的战战兢兢,“可……老臣所下的方子是没错的,一定能让娘娘快速有身孕,问题是……从娘娘开始喝这几幅方子开始,大皇子殿下便鲜少回来月景殿,如此,娘娘自然难有身孕啊!”
“混账!”许良娣一巴掌扇了过来,力道极大,将这个男人也扇的身子颤颤巍巍晃了晃。
太医也果真是被逼急了,竟然把心中的话给说了出来,重重一击打在许良娣心上。
她好累,大口喘着气,泛红的眼眶有泪闪过。
如此委屈。
一个女子,竟要用这样的方法去拴住自己丈夫的人,她早已不敢妄想得到他的心,只要能得到人,那便是幸福的。
可试过无数方式后,仍旧是徒劳。
“时间已经来不及,我并未怀孕的消息恐怕迟早纸包不住火,即便我眼下立马怀孕……也迟了。”许良娣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我听皇后娘娘说,最近皇上大修朝纲,不但削减边疆兵力,更是从我哥哥那里入手,砍掉他的数个左膀右臂……事情恐怕不妙,如今已不是哥哥帮我的时候,而是到了该我帮他们了……”
长叹一口气后,许良娣立马振奋起精神来,重新看向太医,“你再帮我想想办法,我该如何快速有身孕,或者……如何将这个谎遮盖过去,又能讨得大皇子殿下的同情,你一定要帮我,你可还记得当初许家是如何帮你如何提拔你到今日的地位,你可万万不能忘恩负义啊!”
太医连连点头,此刻的许良娣语气温和了些,他的心也终于跳的不再那么厉害。
略微思考一会儿过后,太医小心翼翼开了口,“娘娘,我倒有一法,或许可以一试……”
许良娣眼神一亮,“你快讲给我听。”
“声东击西……借刀杀人。”太医抬眼,眼神里有一种阴毒的光。
做太医数十年,早已深谙宫中生存之道,要一人生,要一人死,太医算得上是除了皇上之外最掌握生杀大权之人。
皇上靠的是权势,而太医,靠的则是医术。
他可让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而这,也是许良娣最为需要的。
这夏日里的天总是说变就变。
早晨时还阳光灿烂,太阳烤的整个院子内散发出炽热的气味,闷得人头疼。
到了下午,却突然狂风大作,呼啸着的风声颇有几分吓人 ,连那棵老树也跟着摇晃起来,形如鬼魅。
青墨就窝在软椅上看书,茗薇见风实在太大,刚要去关门,突然晋六跑了进来。
“天气不好,晋六你进屋来坐一会儿吧,别在外边跑了。”
茗薇的声音被风吹远,听起来如蚊声嗡嗡的。
晋六摇摇头,行了个礼,“奴才有话对娘娘说。”
他既然这么说着,那便确是有消息要禀报,茗薇连忙将他让进屋里来。
“娘娘,”晋六到青墨跟前跪下,“奴才刚得到的消息,说是新页在陵正宫内不太安分,四处跑,方才天气大变,它或许是受了惊,直接上了房,好几个侍卫围着都未抓住,大皇子殿下正头疼呢。”
听完他的禀报,青墨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我就说为何将它送去陵正宫那一日它如此乖巧,原来一切都是假象,只是为了短暂的博得千式离的喜爱罢了,一只小猫,竟也比人还要聪明,他办事果真靠谱,出乎我意料之外。”
后边这两句说的很小声,如同只是说给自己听。
第229章 听故事()
晋六一直跪在前边低着头,禀报完自己的事情之后便安静等待着,不发一言。
青墨突然看向他,“你打探消息的速度总是很快,很多时候甚至能看得到连我也会忽略的东西,我知你在宫中时日已久,有一些人脉,可我不知……晋六,你究竟是谁。”
语气很轻,却说得极具分量。
一阵风吹过,打的那木门哗哗作响,茗薇走过去将门关上,原本就被阴天带的光线阴暗的屋内瞬间更加昏暗起来,几乎到了伸手不到五指的地步,里头的三人也是适应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终觉眼前清晰了些。
晋六依旧跪在那里,纹丝不动,他已经调整过来自己的状态,就在方才屋内突然暗下来的那几秒钟内,他也浑身颤抖,后背全是汗。
在茵萃殿已经有一段时日,晋六竭心尽力,完完全全在青墨身边为奴,从未有过二心。
青墨信任他,当作自己人一般对待。
可也正是这样,青墨开始有些怀疑,这个晋六,是否也有着何种特殊身份?
或许并不如自己所想那般简单?
重新将目光放在晋六身上,青墨这次的语气要柔和不少,“我只知道你曾在钟贵妃宫中做事,与如霜熟识,可我不知你的身世背景,入了我茵萃殿,便是我的人,我待你如家人,我也希望你真心待我,宫中的险恶你比我清除百倍无需我再做强调,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以我如今的势力,大可以找一个令人放心的只属于我一人的心腹,可是宁愿相信你,只要你给我一个回答。”
今日青墨的话是想彻底与晋六摊牌,计谋一步步往前推进,身边的人显得愈发重要,稍一个不留神就会惹出大祸。
晋六了解的越来越多,几乎掌握了青墨最核心的秘密。
那青墨也必须掌握晋六的身份,否则便是一颗隐形炸弹。
晋六点头,他从来不善言语,平日里只是低头默默做事,更不会说些拉拢主子的话,此刻即便是被质疑,他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解释,可到了嘴上,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似乎每一句都成了一种徒劳。
青墨该说的已经说完,此刻只是沉默,用眼神给晋六施压,等待他的回答。
其实青墨心中有谱,只不过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晋六更加明确自己的身份与职责,未来才可忠心于她。
晋六又磕了个头,恭敬无比,“娘娘,奴才不过是个普通下人,一心只为主子做事,哪里有何神秘身份,生于平穷家庭,家中长辈无力抚养,小小的便过继给他人,前半生颠簸长大,入宫后日子好了些,却成了残缺之人……若非要说有何特殊,那便是……”
说到这一句的时候,晋六扬起脸来,看向青墨,有些可怜巴巴的表情,像是想从青墨那里讨的一份理解,“奴才会入宫,完全是为了如霜。”
说完后,他又低下了头去,心中所有伤与痛的回忆倾泻而出,距离如霜的死已经数月,偶尔想起来,晋六仍旧放不下。
“什么?”青墨大惊,原本想问的话题早已抛到脑后,她此刻变得又是好奇又是心疼,“你是说……你与如霜在宫外便认识?你无需讲究什么规矩,直说便是。”
她听着“奴才”二子从晋六口中说出来总觉别扭,尤其是在说这么重大的事情时候,她更希望听到的是清晰易懂的真相,而非那些虚伪的规矩伪装。
“是。”晋六点头,“我刚一岁便被父母过继给另一家人,说白了是卖了我还钱,那一家人也并不富裕,可对我很好,如霜……便是那家人的独生女,他们因膝下无儿子,才买下了我,我与如霜,其实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那后来呢,为何你们要入宫呢?在宫外岂不是更可安稳度过一生吗?”青墨忍不住追问,她已经完全进入了晋六的这个故事中去了。
晋六苦笑着摇摇头,“我的继父母都是普通百姓,无钱无势,未来更是不会有何大的建树,我一直期盼着能有平静安稳的日子,一辈子如此简简单单也是一种幸福,可如霜不同……”
长叹一口气,既是无奈,也是心疼,“她从小便心高气傲,希望能有更好的人生,在宫外或许一辈子也难有出头之日,所以,她想入宫。”
“入宫又能怎样?作为丫鬟岂不是依旧没有出头日?如霜为何如此傻!”青墨恨铁不成功,此刻生气的轻骂一句。
晋六表情痛苦万分,“如霜心气高,怎可能满足于一个普通丫鬟呢,入宫后,便可以丫鬟的身份接近皇子,甚至皇上,到那时,她会想尽办法一步步往上爬,直到达到自己的目的,只是这个目的究竟终点在哪,我也不知,是妃子吗,或是皇后?我不知。”
青墨心里咯噔一声,听到这里,所有的一切也就都串了起来,如霜为何陷害钟贵妃,为何到茵萃殿来之后目光还盯着千式离与戚子风扬,为何要做这一切冒险的是,她只有一个目的,往上爬,把权力地位握在自己手中。
野心很大,可心思太浅,终会陷进去翻不了身,成为别人的一颗棋子。
这便是如霜的人生,可晋六呢?他的人生又如何?
“如霜确定入选丫鬟入宫后,我不放心她,便跟了进来。”
晋六说的云淡风轻,一笔带过。
这一句话背后,暗藏着多少心酸痛苦,她不说,青墨也知道。
如霜入宫成为丫鬟,还有无数可想象的美好人生等着她,而晋六呢,想要入宫,只能成为太监。
那便是一生的残缺。
忍着这样的残缺面对心爱之人的步步为营,想要拯救,却无能为力,一步步,直至亲手埋葬如霜。
晋六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呢?
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晓。
青墨呆住,眼神变得迷蒙,沉默不语,她心中全是对晋六的心疼。
茗薇也怔住,她盯着晋六,无法想象这个朝夕相处的男子,沉默寡言的外表下竟然藏着这样痛苦的故事。
许久,无人言语。
外边的风越吹越大,整个屋子似乎也在轰轰作响。
晋六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他朝着青墨又磕了个头,道:“多谢娘娘这段时日来对奴才的包容,只要奴才还在茵萃殿一日,便会衷心于娘娘,绝无二心。”
他说的真诚,只是听上去语气有些虚,像是很累的样子。
青墨很想安慰晋六几句,好几次想要开口,却又停了下来。
不知过来多久,她打起精神来,努力让自己显得神采奕奕,“如霜并非无情之人,她与你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达,即便这并非爱情,也是一种无可改变的感情,你们二人同在宫中多年,又都是服侍的钟贵妃娘娘,如霜……对你定是有情的,否则怎会在陷害钟贵妃害死所有人后,唯独留下了你,又将你一同带到茵萃殿来,她早已离不开你,晋六,如霜已经死了,这是意外也好,是报应也罢,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你还活着,便要往前看,带着她对你的情,一直往前走,你明白吗?”
晋六眼神噗的一亮,从未有过的明朗。
原来青墨早已看明白,自从如霜死后,晋六就意志消沉,变得更加沉默。
而近日青墨这一番话,将晋六的心结打开,是吗,如霜对自己是有爱的吗?
“娘娘……”晋六声音沙哑,猛地又磕了个响头,“多谢娘娘,奴才明白了。”
青墨的心突然变得柔弱起来,之前从前朝后宫那边影响而来的种种戾气,在这一刻全都消散,爱情这件事,是一阵微风,是一股清流。
我们都会因爱而变的坚韧勇敢,可也会因爱而更加脆弱不堪。
危险、残缺、寒苦的冷冰或是灼热的火焰,都挡不住那颗为爱而追逐的心。
皇上也好,奴才也罢,不分高低贵贱,那是由心而来的感情,从不受控。
外边又是狂风大作,瞬间变脸的天呼啸着像是要掀起风浪来。
青墨怔怔看着院里那棵被风吹的东倒西歪的大树,万千思绪。
茗薇为她泡了一壶暖茶,轻轻走到她身边,开玩笑道:“小姐何时竟有了这样的技能,还能令一个人的心起死回生。”
“你就尽管嘲笑我吧,”青墨轻骂了一句,“晋六这段时间状态一直不太对劲,之前我并未细想,也是最近才觉得或许与如霜有关,果真……”
她的目光怔怔,茗薇突然压低声音问了一句,“那小姐如今可以完全信任晋六了吗?”
青墨一笑,倒像是苦笑,“不信任又能如何,晋六与我们已经是绑在了同一条船上,没有别的路可走,信不信任,也唯他可用,只是……我总觉得他仍有事在瞒着我,没那么简单。”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秘密,或不为人知,或藏于内心,尤其身世,谁都没有那么简单。”
茗薇幽幽的吐出这句话,与青墨所想一致。
只是她此刻心中浮现的那个人影,是路连郢。
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又有着怎样的故事呢?茗薇充满了好奇。
第230章 共赏花()
南浦国走过干旱最严重的一夏,渐渐入秋。
千式离思过的时间已过,本只是罚一个月,可他自己向皇上申请延长至两月。
整整两月,他不再参与前朝任何事。
这是一种自我放松,也是一种谋略。
偶然的放手并非尽是坏事,当你真正跳脱出那个框,站在另一个高度上往里看的时候,一切,便又都不一样了。
不进前朝反而能看得到许多在前朝内看不到的事,让千式离更加明白接下来的路要如何走。
而最近戚子风扬则频繁出入前朝,但也不能说他就是代替了千式离的存在。
毕竟都是有分寸的人,不会轻易踏出那个画好的圈子范围。
戚子风扬知道千式离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自然会更加小心行事。
这一场博弈,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
若要算在旁人眼中的胜负,那最大的赢家,无异于就是天绍齐。
他既有太后懿旨的加持,可以名正言顺参与太子之位的竞争,又比千式离肩上的压力更小,大可轻松面对所有难题,毫无心结。
越是如此,天绍齐的发挥空间越大,渐渐深得皇上信任。
今日有一大消息传遍宫中每一个角落。
顺着皇**殿而来,传到凌秋园而至。
所有传信的公公脸上皆是笑意,仿佛这喜事直接让他们收益。
青墨所听到的消息是从晋六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