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洛川也并不以为意,只是自顾自地找了张椅子坐下,缓缓开口道:“想必许长老应该知道,我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噢?”许怀秋冷笑一声:“请恕许某直言,执剑使大人的这番话,许某还真的没听明白。”
洛川轻轻摇摇头:“没关系,许长老很快就会明白的。”
说完这句话,洛川就此沉默了下来,甚至缓缓合上了双眼,就这么靠着椅背假寐起来,顿时让在场的许怀秋和苏长见都目色一怔。
不得不说,洛川此番举动完全出乎了两人的意料之外,更有些摸不透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但很快,他们就什么都明白了。
因为就在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一声满含悲意的钟声突然在整个小祁山回荡开来。
来自西峰刑堂。
那是刑堂长老徐成的丧钟。
与此同时,洛川也蓦然睁开了双眼,脸上带着无比平静的笑意。
“正如许长老所闻,在来贵堂之前,我已将刑堂长老徐成正法,所以我想,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第261章 望师弟听我一言()
洛川此言一出,不论是许怀秋还是苏长见,都不禁心中一惊。
因为洛川没有必要骗他们。
徐成在临死之前都不相信,洛川竟然真的敢杀自己,许怀秋与苏长见亦然。
诚然,现如今的洛川手持执剑令,偌大一个凌剑宗,理论上,除了宗主大人和太上长老之外,他谁都杀得。
但那毕竟是理论上的。
当初在新年夜的时候,洛川杀了一位刑堂的亲传弟子,便已经震惊了整个凌剑宗,为此他甚至不得不交还执剑令,以平息太上长老的怒火。
现如今小祁山正值多事之秋,在经历了昨夜的一番血战后更是元气大伤,在这种情况下,洛川竟然又杀了一位长老?
此事若是传出去,恐怕所有人都会以为洛川疯了。
就算徐成真的罪不可赦,死不足惜,那也不是洛川能够说了算的,至少需要太上长老点头认可吧!
可偏偏,洛川就是这么一个从不按规矩做事,从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堂堂一位长老,他说杀就真的杀了。
最可怕的是,他有这么做的实力与底气。
一时间,许怀秋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眉眼间的寒意仿佛能结出霜来。
“所以执剑使的意思是,你也想杀了老夫?”
面对许怀秋的诛心之问,洛川只是平静地笑了笑。
“如果可以的话,我的确想试试。”
闻言,不仅许怀秋猛地捏紧了木椅的一角,就连苏长见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毕竟在这位勋禄堂堂座的眼中,洛川并不是一个如此冲动,如此嗜杀,如此不顾后果的人。
然而,还不等两人有所回应,洛川便再度开口了。
“就是不知,许长老想试试吗?”
许怀秋猛地挺直了腰背,双目闪出一道寒光,直刺洛川的眼睛,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对方的这句话,已经不止是威胁了,而是真的夹杂了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但很可惜的是,许怀秋并没有能够在洛川的眼中看到任何他所希望看到的情绪,相反,只有一片平静。
便如同波澜不惊的湖水,连半丝涟漪都不曾荡起。
这说明,洛川真的敢杀他,而且,有把握杀了他。
许怀秋不知道洛川的底气是什么,但至少从陈童和徐成之死这两件事情上,让他有些畏首畏尾。
所以在下一刻,许怀秋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放松了身体,开口道:“我想今日执剑使大人来此,不仅仅是为了来威胁老夫的吧?”
洛川飒然一笑:“当然不是。”
顿了顿,洛川又回头看向苏长见,笑道:“之前我便已经与苏堂座商议好了关于赔偿方案的问题,所以我这次来,只是顺路拜访一下许长老而已。”
说完,洛川似不经意般瞥了红豆一眼,后者则似有些羞怯地低下了头。
于是洛川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三分。
不等许怀秋开口再问,他便主动站起身来,对其拱了拱手。
“既然许长老安好,如此,那我便告辞了。”
许怀秋与苏长见两人面面相觑,目送洛川带着红豆向门外走去,似乎被洛川的这番举动给彻底搞糊涂了。
明明在片刻之前洛川还说要找徐成好好谈一谈,怎么一转眼就突然变了卦?
而且看这样子,洛川是真的打算就这么走了?
最重要的是,许怀秋分明能够感受到,之前洛川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放弃了?
没有人回答他们。
洛川已经带着红豆走出了勋禄堂的大门,没有半分停留,便直接往东峰去了。
自然也没有人能听到主仆二人唯一的一句对话。
“他真的怕了吗?”
“是的,少爷。”
然而,这一次两人却并没有能够进到神兵堂的大门,因为有一道人影拦在了他们的面前。
那是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
见到此人,洛川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放慢了脚步,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见过师兄。”
如今的洛川手握执剑令,连长老都可以杀,所以整个小祁山能当得起他这一拜的人并不多。
如果单纯以弟子层面上来讲的话,当然就只有一个人。
廖昙。
见洛川到来,廖昙缓缓收起了手中的书卷,笑着道:“师弟你来了。”
说着,廖昙便主动迎了上来,看似很热络地搂住了洛川的肩膀,只是举手投足间似乎显得有些僵硬,应该是对于这等装熟的事情还不太适应。
“红豆师妹,我想借你家少爷一叙,你应该不反对吧?”
红豆笑着点了点头:“大师兄要借,谁敢不给呀。”
“哈哈”廖昙笑了笑,随即搂着洛川走到远处,确认没人能听到他们的交谈之后,这才松开了手。
洛川只能颇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师兄不必如此。”
“呃”廖昙伸手挠了挠头,苦笑道:“我听太上长老说,洛师弟吃软不吃硬,所以还想着先跟师弟叙叙旧。”
洛川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位风尘仆仆的大师兄,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真要说叙旧,其实两人也并没有那么熟,除了新年夜在明剑阁见了一面之外,似乎就再也没有什么别的交集了。
当然,曾几何时,洛川还怀疑过黎洪等人的刺杀是廖昙在背后指使的。
只不过这一嫌疑早就被洛川给排除了。
所以说到底,洛川与这位大师兄之间还真没什么好叙旧的。
他更好奇,今日廖昙来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从之前的一番对话来看,似乎是太上长老委托这位大师兄来劝谏自己的,所以下一刻,洛川不禁笑了。
“师兄是担心我会大开杀戒吗?”
廖昙毫不遮掩地点了点头道:“不错。来之前我听说,师弟已经对徐长老动手了?”
洛川断然摇头道:“非也,是徐成想对我动手,被谢长老及时阻止了。”
按常理来说,洛川的这番话当然更具有说服力,但廖昙却轻轻叹了口气道:“不管是谁动的手,不可否认的是,徐长老已经殒落了。”
洛川笑着道:“看起来师兄很为之惋惜。”
“不。”廖昙摇摇头:“我惋惜的并不是徐长老这个人,而是惋惜我宗门又失去了一位洗星境巅峰强者的护佑。”
洛川沉了一口气:“但他毕竟该死。”
对此,廖昙不置可否,而是转言道:“我知道,这半个月以来,师弟受了很大的委屈,百草堂也受了很大的委屈,但我希望师弟能听我一言。”
洛川开口道:“师兄请说。”
“凡事,不能太计较个人的得失,而应该考虑整个宗门的利益,对于我们每一个凌剑宗弟子来说,都应如此,这是本分。”
说这句话的时候,廖昙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怅然,也有些无奈,似乎他的这句话并不只是说给洛川听的。
更是说给自己听的。
洛川也随之叹了口气:“所以此番我之所为,已经足够克制了。”
廖昙摇摇头:“那毕竟是一位长老。”
闻言,洛川非常认真地看着廖昙,沉声道:“长老的命是命,我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
廖昙暗暗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洛川摆摆手:“于师兄也好,于太上长老也好,你们无非是不希望宗门再蒙受更大的损失,但实际上,每一个伟大的政权,其腐朽与衰亡,都是从内部开始的,如果能趁着这次重伤的机会,彻底割去体内的毒瘤,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廖昙立刻出言反驳道:“徐长老并不是我宗的毒瘤。”
洛川顿时笑了:“师兄可知,为何太上长老明知我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还是把执剑令给了我?”
廖昙点点头:“因为现如今的凌剑宗,缺不得师弟与星殿之间的关系。”
“所以”
洛川轻轻抬起了下巴:“自夸一句,我现在可还算得上是宗门的中流砥柱吧?”
“那是当然。”廖昙的回答斩钉截铁。
“那么,肆意残害宗门的中流砥柱,这还不能算是毒瘤吗?”
面对洛川这一声无比平静的质问,廖昙突然沉默了。
片刻之后,他才喃喃道:“有人的地方,就自然有争斗,就自然有冲突,洛师弟不能将所有与你有仇怨之人,都归入毒瘤当中。”
于是洛川再次话锋一转:“那么师兄可知,在见到你之前,我去了哪里?”
廖昙转头看了看洛川来时的路,开口道:“应该是勋禄堂吧?”
洛川点点头。
“许长老还活着。”
这句话很简洁,但其中所蕴含的意思却绝对不简单。
廖昙再次皱起了眉头:“那么现在师弟去神兵堂”
“当然也只是想给杜方一个警告而已。”
顿了顿,洛川又开口道:“常言道,事不过三,我可以放他们一次,二次,但如果再有下回,就算再怎么以宗门为重,我也不会再留手。”
闻言,廖昙突然开口道:“如果只是为了此事的话,师兄可以陪你去。”
洛川沉吟片刻,随即笑着点了点头:“莫敢不从。”
第262章 请师兄陪我走走()
当洛川、廖昙和红豆三人来到神兵堂大门前的时候,长老杜方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如果单从身份上来说,不管是现在的洛川,还是廖昙,当然都担得起杜方的这般姿态。
因为洛川是执剑使。
而廖昙是凌剑宗的首席大弟子。
但杜方毕竟是第一个如此做的长老,倒是让廖昙颇有些意外。
因为很明显,廖昙的到来是临时决定的,所以杜方此番并不是来迎接他,而是来迎接洛川的。
哪怕洛川有执剑令在手,杜方此举也的确把位置摆得太低了些。
殊不见徐成和许怀秋都大摇大摆地坐在各自堂内,等洛川去拜见吗?
但洛川对此却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之前他在勋禄堂耽误了不少时间,后又被廖昙拉着聊了大半天,所以理论上,杜方应该已经知道徐成身殒的消息了。
所以这位神兵堂长老也怕了。
他不知道洛川会不会拿自己开刀,更没有对洛川必胜的把握。
所以在一开始他就服了软,亲自出门来恭迎这位执剑使大人。
可令杜方没有想到的是,洛川竟然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与廖昙携手而至!
这代表着什么?
杜方眼中的慌乱一闪而逝,他猜不透廖昙此举的深意,所以只能选择见机行事。
“见过执剑使大人。”
洛川微微一笑:“杜长老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杜方抬起头来,这才对廖昙开口道:“廖师弟,没想到你也来了。”
杜方的这一称呼很有讲究,自然也存了些讨好廖昙的意思,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杜方的为人处世在一众长老里面算是非常圆滑的了。
对此洛川早有所闻,也并不为之讶异,当即开口道:“杜长老不打算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哈哈,看我真是老糊涂了,两位里面请。”杜方仿佛后知后觉地笑了笑,引着三人步入了神兵堂。
众人来到神兵堂的议事厅落座,洛川与廖昙同坐在主位上,杜方则自觉坐在了下首的位置,看起来颇为低调。
这一次洛川所采取的策略与前面两次都不一样。
既没有开门见山,也没有故作神秘,而是耐心地与杜方寒暄了两句。
“此番贵堂的伤亡情况如何?是否需要我再从百草堂调几位丹师过来?”
“如果执剑使大人有这份心意当然最好了,不过杜某也知道,要说昨夜的伤亡情况,当然是演武堂的弟子最需要救治,所以如果百草堂实在抽不出人手的话,我们也能理解。”
“杜长老能体谅我百草堂的难处,我深感欣慰。”
“执剑使大人客气了,杜某虽然是神兵堂长老,但同样也是凌剑宗长老,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的。”
自始至终,廖昙都没有插话,只是默默喝着茶,同样如此的,还有红豆,这让杜方的心情越来越忐忑,终于率先忍不住问了一句话。
“我想执剑使大人今日前来,是为了半个月前的事情吧?”
“噢?”洛川笑了笑:“半个月前什么事?”
“咳咳”杜方干咳了两声:“半个月前围攻百草堂,的确是我堂考虑不周,再加上书尽被刑堂的徐长老所蛊惑,所以险些酿下大祸,原本我是打算把堂内杂事都安顿好之后,再去贵堂负荆请罪的,却不曾想执剑使大人先来了。”
洛川并没有接话,而是突然问道:“对了,今天怎么没看到毕堂座?”
“书尽在昨夜的那场血战中身受重伤,至今仍处在昏迷当中,所以暂时是无法向执剑使大人请罪了。”
杜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显得有些沉重,不似作伪,倒是让洛川颇有些意外。
于是他点点头道:“既然杜长老提到了此事,那我们便不妨摊开来说吧,实不相瞒,在来拜见杜长老之前,我已经去过刑堂和勋禄堂了,苏堂座倒是提出了一个很有趣的建议。”
“噢?”杜方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问道:“长见是怎么说的?”
洛川笑道:“其实也很简单,无非是赔钱补偿而已,勋禄堂出了上亿星石,上千件法宝,至于刑堂,也赔了一些钱,嗯,还有一条人命,不知道贵堂的态度是什么?”
在听到“一条人命”这四个字的时候,杜方忍不住眼皮一抖,他当然知道洛川说的是谁,而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事情,当即连连开口道:“我们当然也愿意赔偿贵堂的损失!”
洛川对此不置可否,只是似笑非笑地问道:“那杜长老准备如何赔偿呢?”
杜方暗中瞄了廖昙一眼,发现这位首席大弟子仍旧老神在在地喝着茶,似乎对于他们之间的话题并不感兴趣,只能一咬牙,开口道:“星石部分,我还需要再清算一下余存,不过我堂兵库可以向百草堂弟子全面开放。”
洛川轻轻点了点头,却并没有正面回答杜方,而是转头看向廖昙。
“师兄觉得呢?”
“嗯?”廖昙抬起头来,然后有些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嗯,当然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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