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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森林里的嘶吼()
夜色明媚,凡水镇东边的森林里传出了此起彼伏的虫鸣声,正是初夏时节。
伴随着悦耳的虫鸣声的还有窸窸窣窣的类似刨土的声音。
一阵冷风袭来,呼啸着卷进了森林深处,掠过那道半蹲在草地上的瘦削身影,将其刺激得身体一阵哆嗦。“好冷。”本就出了汗的身体在凉风的肆虐下流失了大量体温,就连制造出刨土声音的双手也差点停下了动作。
“洛雪啊洛雪,你受寒了事小,脚下的它可比你的身体重要得多啊!”自称洛雪的男子双手稳重不乱,温柔的拨开了脚下一株植物的叶子。
“月华草,独生于青草丛中。草如其名,月华草在白日里与青草为伍,几乎难以分辨,只有在夜晚月色明媚的情况下,其部分叶片会吸收月色并反馈出淡淡荧光,但相较于月光而言反而是暗淡了不少。这样的叶片在经过炮制成药粉以后,可以处理一些比较严重的伤口,抑或是祛除留下的疤痕。但是也可以做成菜肴,不仅不会丢失药效,味道还鲜嫩甘甜,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补品。”
显然今天是难得的好夜色,洛雪面带着满足的笑容,将药铲放在一边,双手穿过叶子,将月华草那已被抛空的根部兜住,缓缓提了起来。
寒风呼啸而过,他将手中的月华草抛进旁边的药篓,缓缓的舒了一口气,伸张了身体,腿上也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显然是蹲下了好一阵子。背上药篓,抖了抖身上充分的重量,他决定返程。
似乎是发觉了什么,他抬头一看,出发之时尚且是黄昏的天色已经转为了深夜,原本此起彼伏的虫鸣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歇,皎洁的月光也被乌云恰逢其会的完全挡住,只余几颗零星在天空上倔强的绽放光芒。环顾四周,骤然之间变得阴森寂静,伸手不见五指,他开始慌了。永不见底的寂静中猛地传出几声尖嚎,凉风也变为透骨寒风,愈演愈烈,不将人刮倒誓不罢休。
“又是这样!”他原本松懈下来的神经又瞬间绷紧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双眼扫过天上肉眼可数的星星,辨识了下方位之后,也顾不上埋怨自己的粗心大意,迈动双腿便向西边的镇里跑去。
“没有——气可真是麻烦啊!”感慨于自身战气的匮乏,他慌乱的奔跑着,双腿迈动的幅度丝毫不敢缩短。
凡克爷爷会担心的吧,在风中奔走的他脚底不敢发出任何异响,胡思乱想着。魔语森林这地方可真是来一次怕一次,但是收益和风险果然是一起来的啊,洛雪一边用气凝神感知着周围静谧的环境,又想起了背后那重得快要压垮自己的月华草,不禁撅起了笑容,“带着这么多药草,凡克爷爷肯定不会怪我的!”
距离凡水镇东门只剩数十分钟的路程,视野中粗壮的雾树逐渐变得稀少,取而代之的是绿油油的草皮上生长的灌木。
拨开了灌木丛的叶子,视野变得开阔,远处镇子的东门已变得依稀可见。他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了下来。却没有发现自己那慌乱的脚步声中夹杂了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过了这棵树就快到家了!”他认出了那棵之前被自己拿小刀刻上记号的雾树,于是也顾不上掩饰自己的气息,疯狂加快了脚步。
就在穿过雾树的一刹那,突然从雾树右侧探出一个硕大无比的黑影,一声不吭,如雷鸣电掣一般,就是一道猛击直扑向他的脑门!
只看见一只巨掌横扫过来,洛雪来不及停下,只能本能地侧过头勉强躲过了这一击,高速的挥动带着强烈的风压化作镰刀,刮过洛雪的头皮,将他连人带药篓生生刮飞在地,在光滑的草皮上横着滑行了有数十米远。
“怎么……回事?”洛雪晃了晃被强风震荡的脑袋,鲜血顺着头皮流淌下来,糊住了眼睛。经受了这一猛烈的冲击,身体仿佛也随着这一冲击被抽干了力气,洛雪用尽全力支起身子,眼睛打破了血的束缚,顽强地睁开了一道缝。
模糊的视线中,依稀看到背对着月光的黑影在视野中放大,又是一道重击从上至下划过。
随着眼睛的睁开,瞳孔中巨掌在急速放大,洛雪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噗—通!”对生存的渴望刺激着心脏极力的跳动,急速分泌的激素在竭力的唤醒受到重击而沉睡的身体。
“怎么可以—就这样—死掉啊!”疯狂的滚动身体远离攻击,巨掌落了个空,砸在了地上,激起了波浪大的土花。
洛雪双脚一个打挺,斜歪歪的站了起来。这时他才有时间审视目前的情况。
这一打滚又是滚回了雾树所在的位置。本来将月亮挡住的乌云漏也出了一丝光亮的缝隙,顺着月光的照耀,在他的眼中那道黑影终于显现出了真实面目。
5米见长的身体,棕色的毛皮,锋利的巨齿,从鼻中传出的哼哧的热气,最为显眼的是那双巨掌下锋芒毕现的利爪,在月光的映照下,竟然显得雪白森森,显然是经过了变异。
“利爪熊~~不是应该出现在森林内部的生物吗?”洛雪的声音开始发抖了,脑海中所有已知的信息都在告诉他,这是一只利爪熊。凡克爷爷曾经提醒过,遇到利爪熊,要么战胜它,要么就是跑赢它,其他的方法例如装死什么的,那就和站在原地等死无异。洛雪翻找着脑海中的记忆,不由得苦笑起来。
“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可以战胜它,逃跑又一定会被追上。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办法。”他双眼瞄向了之前散落在地的药篓,那里面有凡克爷爷交给他的对付魔兽必要的道具。
利爪熊抽出了陷进土里的右掌,看着眼前双腿还在颤抖的的小不点。它顺着目光看到了荧光闪闪的药篓,嘴角浮现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同时身体有意无意地向药篓处靠了靠。
看着就像是在逗弄玩具一样缓缓向自己走来的利爪熊,一步一步踩在草地上发出的沉闷声音在一次次的触动着洛雪脆弱的神经。洛雪左手摸索着在腰上别着的小刀,一摸还在,将它捏在手里之后,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20米……
15米……
10米……
心知只有这一次机会,在利爪熊右掌刚落地,余力已尽后力未生的时候,洛雪敲打着颤抖的双腿,抵抗着恐惧,一瞬间倾泻出所有的力量,扑向了它的右侧。
显然没有准备的它迅速地就反应了过来,本能地抬起左掌想向洛雪给予致命一击。同时它那狡诈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的移动轨迹,随时准备修正出掌的时机。
“会死!”感知到眼前遍布的危险气息,洛雪在飞奔的同时使尽手腕的力量朝着利爪熊的脸上投掷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小刀。
“咕噜!”,他忍着痛咬紧了牙齿,知道手腕怕是已经脱臼了。
利爪熊看着飞来的投射物,闭上了眼睛,小刀击中了眼皮飞溅出了火星,竟没有造成一丝伤害!
“这就足够了。”看着没有视线修正,提前预判而落下的熊掌,洛雪蓄起了身体里的仅存的气灌注到了脚下,瞬间提升的速度配合着近乎贴地的姿势堪堪躲过攻击,但却又再次被风压刮飞,重重地摔到了药篓旁边。
他咽下了在强烈的震荡下即将喷出的鲜血,伸出尚且完好的右手从旁边的药篓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砸到了因没有击中目标,转过头来一脸愤恨的大熊脸上。
布袋炸开,一团粉尘将利爪熊的头部死死地笼罩。“嗷吼!”利爪熊捂住了双眼和鼻子,倒在草地上疯狂地挣扎着。
这辉石粉能够对眼睛和鼻子造成生不如死的刺激,是凡克爷爷给我用来驱赶凶残的野兽用的,不过持续时间并不长。强烈的运动此时终于对身体产生了报复,洛雪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双手由于恐惧颤抖着,连身体都险些支不起来。
震耳的嚎声依旧萦绕,他勉强平息了心头的恐惧,看了看散落了一地的月华草和药篓,又看了看翻滚着的熊,摸索着胡乱地抓了几把塞入怀中,又抓了一把搓出了汁抹在头上,最终在利爪熊痛苦和愤怒的嚎声中,一瘸一拐的逃向了镇子。
又起风了……,洛雪观察着四周,伸出手来感受着风的流动。渐渐的已经听不见利爪熊的声音,可自己的头里好像还有着震耳的鸣声在围绕着旋转。镇子东门的岗楼上,魔法灯挂在一角,发出柔和的光,也已经清晰可见。岗楼上的值班民兵凡望就和以前一样靠在柱子上,手指吊着民兵分发的红圆帽,打着瞌睡。洛雪颤抖的双腿渐渐平静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剧烈运动过后,骨髓深处的疼痛和疲乏。
平时在森林中部活动,现在却又跑到了外部来,左侧的腹部上有一道还没有愈合的巨大爪痕,还有变幻无常的天气。洛雪心里思索着,但随即又放弃了思考。
“比起这些,还是想想怎么向凡克爷爷交代吧,还有凡曦儿……。”
第二章 小镇药坊()
东门的魔法灯忽明忽暗,散发着危险的气息,默默的守护着小镇不受森林野兽的侵害,身上的蓝色布衫在草地上剧烈的摩擦早已磨破,洛雪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了镇门口,凡望听到了呐喊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磨蹭了一下,看到了远处的他,打开了镇门。
“哟,这不是洛雪吗?”民兵凡望戴上了红圆帽,左腰上别着最爱的绣花剑从岗楼上下来,热情地打着招呼。
“你……你这是怎么了?”他走上前看到了洛雪衣衫褴褛、满头猩红的惨状,连忙伸出双手,想要接住洛雪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看见有人过来,精神彻底解脱的洛雪话还没说完,被强大的气流击中的头颅终于坚持不下去,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古时有一道大河贯穿南北,名为开江,在开江下游有一道分支叫凡水河。一群人在此安家,依靠凡水河养育着自己的家人,慢慢的这里也就发展成了凡水镇。就在10年前,有一个老人带着一个小女孩搬回了老家凡水镇,开了一家牌号为“森林药坊”的药坊,为本地镇民和外来冒险者佣兵们治疗由森林野兽造成的伤势。。
“你醒了?”一道微微蕴含着欣喜的声音响起,洛雪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把花白的大胡子。他张了张干涩的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紧随而来的酸痛感又席卷了全身,催促着他闭上双眼进入下一个梦乡。
一只沧桑的手搭在的他的脑门上,似乎在感受着它的温度。这一搭立刻就让洛雪条件反射似得地缩了缩头,清醒了许多,也让他发现了自己正躺在药坊里间的床上,头上包着一扇绿色大蒲叶,是可以止血和加速伤口复原的药草。
“那个……我采的药草……”洛雪突然回想到了昨晚的惨痛经历,支吾着说道。
大胡子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只是一个劲的说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不断抚摸的手掌也在传达着欣慰的感情。听着凡克的话语,他愧疚地不再出声,不是因为没有带来药篓里采到的月华草,而是发现自己让家人担心了。
“体温很正常,伤口也没有感染。”凡克在他清醒之后拿开了手掌,掏出了一个乳白色的像草根的根须,根须一歪一扭地,从凡克的手指缝里挤出来,闻到了血的味道,竭力伸长着想要扑向洛雪。
“不要啊!!”洛雪这回彻底地清醒了,之前感动的心情瞬间被恐惧占据,检测到在途的剧痛打击,他在心底大声的呐喊着。
如果说良药苦口利于病,那这个名叫奈叶须的稀有药材明显是强到了没边,像寄生虫一样吸吮血液但作为回报释放天生自带的小型治愈术就算了,还喜欢刺激伤口周围的痛感神经,总之就是怎么痛怎么来。凡克美其名日“感受生命之植物”,洛雪翻了翻白眼,可不就是么,就连死人都能给痛活,这种对己对人百害无一利的行为怎么想都是点歪了技能树。
“有点痛,可要忍住了。”凡克的声音在耳旁不合时宜的响起,随着凡克手指的松开,奈叶须就像是解除了封印一般,还没有间隔一秒钟,“嗖”的一声就黏在了落雪头上,红色的线顺着触手一直到了草根,把它染得又红又大,同时剧烈的疼痛如同电流一般顺着额头麻到了脚趾。似乎是超过了大脑忍耐的极限,洛雪直接就不争气地晕了过去,也不知道是吓晕的还是疼晕的。
又是一阵痛楚把洛雪拉回了现实。凡克抓紧了因为吸取了过多血液而变得像是长了触手的“苹果”收了回去,看来是治疗结束了。对痛苦的恐惧已经消退,洛雪看着彻夜守在床前而有了黑眼圈的凡克,回想起了这两个月来凡克对自己的照顾和教导,他感觉自己实在是亏欠了太多太多。
“是凡望那个小伙子送你过来的,你可得好好的感谢他。”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刚好提到了洛雪昏迷时发生的事,顶着黑眼圈的凡克捋着胡子,细细地说道:“他背你过来时,说实话我跟凡曦儿都吓坏了,万一……”
“没有万一,没有万一。”洛雪打断了他的说话,虚弱的声音停顿了下,最后说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凡克被这话激得一愣,随即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嘴角也咧开了花,“好,好!回来就好!”
“你今天就在这房里休息吧,我一会叫曦儿给你端饭过来。”
凡克爷爷走了,留下洛雪躺在床上,无聊地审视着房间的环境。这是凡克的房间,隔壁就是照顾伤员的大厅堂,平时洛雪也很少来过这个房间。
整个房屋由雾树的木料制成,带着棕色螺旋花纹的木地板上连着木柜,光亮如斯,没有一丝尘埃,显然是经常有人打扫,在螺旋花纹的床头上靠窗摆放着白色花瓶。里面还是一如既往的插着一朵太阳花,太阳花吸收着透窗劲射而出的阳光,饱满翠绿的枝干和橙黄透亮的花瓣彰显着活力,看来已经到了正午。
在房间的中央挂着一把大剑,剑柄朴实无华,被无数人的双手抹去了花纹,剑刃虽然断成了两截却依旧英气逼人,就像是被一个活人正眼直视一般。以前听凡克说起过,这把剑是守护了数代甚至是数十代人的家传宝剑,最后随着凡曦儿的父亲出征,人未归来,只被人送回了这把残缺的大剑。它见证着一代的崛起,也目睹着一代的没落。洛雪看着这把剑,心神仿佛被勾了进去,一时竟显得有些痴了。
“吱呀”一声,木门再次被打开了,一个10余岁的黑色短马尾少女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忽的看见洛雪伸长着脖子一副痴样,不由得“呀”的一声呆住了。洛雪也被这一声拉入了现实,眼睛本能地搜索着,想要寻找声音的发源地,结果两双眼睛就这么不偏不倚地对上了,俩人就这么面面相觑,少女的脸“噗”的一下迅速变成了红透的苹果。
“咳咳”,洛雪摇摆着眼睛假装看窗外的风景,腆着发烫的脸正准备说些什么来缓解这尴尬的气氛,忽然“吧哒!”一声,少女的脸消失不见,只留下那扇剧烈摇晃的木门似乎在表达着强烈的抗议以及极其的不满。
“还是这么不待见我啊。”看着在床头上摆放的“只要床头有100米长就恨不得离自己有100米远”的饭菜,洛雪长叹了一口气。
艰难的伸出手来够着了菜板,他看着用大瓷碟装着的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