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样让石韦等人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他们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白英的神情,生怕她会受不了。
可是她却出奇的平静,就像在看一则平淡无奇的故事一样。
“死者身上多处受到重创,但都不足以致死,真正让他没了性命的,是刺于胸部的利器,利器形状尖锐,或是匕首,致主动脉和上腔静脉破裂大出血,最终死亡。”法医边说边叹了声气,“我的任务结束了。”
根据白英的口述以及专案组成员的综合调查分析,他们最终锁定了三名可疑人物,专案组总共十人,两人一组,分别前往这三个人的家中调查。
石韦也不忍心叫白英回家,昨天商陆的父母来到之后,由于承受不了丧子之痛,母亲当场昏厥被送进了医院。这么多年,石韦一直把商陆和白英当自己的女儿儿子,见白英这副样子,不哭也不闹,他宁愿她大声哭出来,那样还能好受一点。可惜哀莫大于心死,这个道理人人皆知。
“石队,你不用担心我,真的。”白英低着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最起码,在找到真凶之前,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英子,你别这么说,也别想着做傻事,商陆走了,最难过的是你,可是就算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也得坚强起来,不能想不开,你知道吗?”
“孩子,呵”她低着头,嘴角上扬,心如死灰。
后来,石韦将白英送回小区,并且亲自送她到了家门口,他像一个父亲一样轻轻抱了抱她:“孩子,好好的。别让你父母担心。”
提到父母,她才终于重重的点了点头。白家二老在乡下生活,尚且不知道这个消息,而她,更是不知道该怎样开这个口。她记得,当时她把他带到爸妈面前,爸妈笑得合不拢嘴,疼他疼的不得了,说一直想要个儿子,他以后就是他们的儿子。失去了儿子,他们大概也会痛会疼吧。
一直到石韦离开,白英才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水,所幸,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关心她的人。
乔倚夏没想到白英会来找她,她见她穿的单薄,很快把她拉进来,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暖手。
“路教授,不在?”
乔倚夏点点头:“嗯。你来找她?”
“不,我来找你们。”她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我有很多话想说。”
乔倚夏没有说好或者不好,她只是坐在她的旁边,淡淡说道:“白英,你跟商陆,还有石队,几乎算的上是我所有的朋友。”
“我知道。倚夏姐,我知道,你对我们,一直都很真心。”一百万不是小数目,乔倚夏能够眼睛也不眨的就无条件借给她,这难道还不够真心吗,以她的工资,想还清这一百万几乎是没可能的,所以与其说是借的,不如直接说是乔倚夏给他们的。她白英不是白眼狼,她都明白。
“从昨天到现在,我一直在想,s是谁,她到底是谁。她到底为什么要伤害商陆。商陆他是个傻小子,平时嘻嘻哈哈没个正型,但是查案子出任务的时候比谁都认真,他是个没心眼儿的男人,特别爱吃亏,有时候我俩去逛街,那些乞丐明明是骗人的他却还是傻兮兮地给他们钱,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万一是真的呢。他就是一个这么没脑子的滥好人。他得罪不了什么人的。”
“我也在想,为什么路教授会对商陆的行踪了如指掌,为什么她知道商陆不在九魁山,为什么她知道他已经因为路教授曾经是八组的功臣,她解开了双生的谜题,她让含冤的周凯终于在瞑了目,所以没有人会怀疑她。可是倚夏姐,死了的人不是别人,她是我的丈夫,是我最爱的人,我不能不去怀疑任何一个可疑的人。”她说着说着,掉了泪。
她从包里拿出一本书,书名是night zone。她翻到折角的那一页,递给乔倚夏,乔倚夏看了一眼用红笔标注出来的那句话。
“love is the fire that burns inside us all; the inner armth that prevents our soul from freezing in the inters of despair。”
乔倚夏把书合上,她看着书名,右手紧紧握着书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路教授那么聪明的人,她怎么会无缘无故说一句这么莫名其妙的话啊”白英擦了擦眼泪。把书夺过来,“倚夏姐你那么聪明,你又怎么会不懂我的意思?”
白英颤抖着手,用红笔狠狠划了划作者的名字,steven dard。 zone,下面一行便是作者的名字,排列的错落有致,,只要往上平移一厘米,就可以组成night zone 。
“我收到邮件的时候也好,我们去九魁山的时候也好,我们去北渔村的时候也好,路教授她都不跟我们在一起。技术组的人说对方用了美国最先进的黑客技术,我们认识的人里,除了路教授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啊?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就为了绑架商陆?一个月薪不过尔尔的商陆?有谁能把这一切布置的滴水不漏,让我们想破案都无从下手?”
“路教授说的真好,她费了大劲却留给我们一个‘s’的线索,不是她笨,而是我们太笨了。她就在等着我们自己发现我们有多可笑我怎么想也想不通,为什么路教授她不肯插手这个案子却肯在昨天告诉我那么多话,‘这样一个自负自傲’的人恐怕已经在心里嘲笑了我们千百次错把凶手当救命稻草了吧?“
“路教授真的很聪明, zone;e;;ni。”
o,nine。1;8;9。起初,她对着night zone这几个字母做了许多排列组合,可根本没有规律可循,她以为是她多虑了,直到后来,dard,她又开始做排列组合,依旧无果。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发现,edard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两个大写的e。
1;8;9。它可以组合成很多成不同的数字,比方说18;9,比方说,91;8。
比方说,19;8。
英文字母正数第十九个,和倒数第八个。
“白英,这不可能。”
“倚夏姐。”白英边流泪边笑着看着她,“你告诉我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吗?你告诉我,如果今天你跟路西绽你们不是情侣,你们只是两个陌生人,你还能这么坚定的说出不可能吗?她不肯插手,分明就是因为她就是始作俑者,她是个疯子!她是个恶魔!”
“你说的不错。”
门被推开,她身着白色毛呢大衣,像风中仙子,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152 不是偏爱()
(猫扑中文 ) 一片片茶叶在滚烫的热水里翩翩起舞,这是朱蕴桓最喜欢的普洱茶,他有一个专门放各类茶叶的小密室,每一种茶所搭配的茶壶茶碗也各不相同。茶香就像刚刚下过雨之后青草的味道一样,夹杂着丝丝的香甜,飘来飘去,令人心旷神怡。
他将褐色的茶碗递给贺兰秋白:“尝尝看。”
“很苦。”
朱蕴桓亦轻抿一小口:“品茶品茶,其实品的倒不单单是茶,心态同样重要。你的心是甜的,这茶就是甜的,若你心中苦涩,茶又怎能香甜的起来?”
“朱爷爷,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但是,就是来了”贺兰秋白笑了笑,夹杂着几分无奈,“活了三十多年,到头来我才发现,我连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都没有。”
“秋白,你的心事太重了。我不知道你跟西绽之间有什么过节,但我看的出,你不是个坏人。上次的秘方虽然我最终给了西绽,可这并不代表我不欣赏你。”
“谢谢你朱爷爷,至少,谢谢你,愿意见我。”
朱蕴桓看着她的眼神慈爱又温和,仿佛在看自己的孙女儿一般:“秋白,看得出来,你心情很不好,我老头子孤家寡人一个,你在这种时候会愿意来找我,说实话,我很意外,与此同时,我也希望我能够帮到你。”
“朱爷爷,我,想给您讲一个故事”
白英和乔倚夏并排站着,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路西绽,她漂亮如初,自信如初,可是也陌生如初。白英想,眼前的人一定不是那个在不久之前还同她一起去逛夜市的路西绽,也不是那个在咖啡馆自信满满帮高中生解物理题的路西绽,她一定是被陌生人附了身,她一定不是路西绽。
“路西绽,你就是s。那个将我们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恶魔,那个丧心病狂的神秘人,s。”白英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初见那日,她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跟路西绽站到对立面,会用这般仇视的语气跟她说话。
路西绽把目光从白英身上移开,她修长的手指穿过乔倚夏的发:“夏,你呢。如果你想知道答案,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
乔倚夏紧紧反握住她的手,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是你。”
昨天的事情历历在目,她故意写错数独,告诉她不要相信她,又故意引出anagram游戏,一切都是为了让她顺着线索,找到她就是s的证据。就像是白英说的那样,乔倚夏那么聪明,当她把书递给她的那一刻,她就应该想明白了。
“不是偏爱,是因为我不信。”
“倚夏姐!”白英突然歇斯底里地喊出来,她泪如泉涌,此刻的她不再坚强,只是一个失去了丈夫孤立无援的弱女子,“难道商陆的死是假的吗?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英子,我没有偏袒西绽。”乔倚夏握住她的肩膀,想帮她擦泪却终究没有伸出手,“你仔细想一想,西绽她有什么理由伤害商陆呢?我们是那么好的朋友,她根本没有这么做的理由,你理智一点,不要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别跟我谈理智!”白英一把推开她,朝路西绽走近了几步,她个子没有她高,只能仰着头看她,路西绽淡漠的眼神愈发激怒了她,致使她恨不得出手打她,“理智?呵,谈起理智,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聪明的路教授更理智的人么?”
她没有直接将她的猜疑告诉石韦,而是来到了酒店,当面跟她对峙,其实就是因为她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她一直在不断地催眠自己,也许是自己搞错了。
路西绽的那句“你说的没错”给她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无论是真是假,都已经让她没有办法平静地去面对她了。
“路西绽,你给我个理由。无论如何,我要你给我个理由。”
“救人也好,杀人也罢。我做事情,从来不需要任何理由。”
“好一个不需要理由!”白英笑了,边笑边往后退,“说的多好”
窗台上的风信子飘着淡淡的香味,路西绽眸色深沉,她望着乔倚夏,眼含春水:“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为我戴上手铐的人,是我最爱的人。”
“我不会。你也不会。”
路西绽嘴唇有些颤抖,她背过身子去,不再看她:“倚夏,我说了,不要轻信相信别人。”
“你不是别人,你是西绽。”
我也没有轻易相信别人,我心甘情愿我条件相信的人,就只你一个而已。“乔倚夏从背后轻轻抱住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嫌疑引到自己的身上,都怪我能力太差,我还没有办法查出来真正的凶手是谁,可是我不会让你做替罪羊,我不会。”
“多恩爱的两个人啊。”白英笑着看着她们,“两个我曾经当作亲姐姐的人啊,呵”
“倚夏姐,西绽姐。”白英慢慢蹲在地上,笑意愈发深沉,泪珠滚落到地板上,“一直到了这一刻我才更加清晰地感受到,比商陆的是更让我难受的是,我的两个姐姐,没有为了他的死掉过一滴眼泪其实,凶手是路西绽也好,不是也罢,对我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因为我的心真的好痛”
朱蕴桓从纸抽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贺兰秋白。
他原以为,他这一生的遭遇已经足够凄凉,一个人,在对孙儿的思念中孤苦伶仃,即将过完他的余生。但这世界上总有人比自己更可怜,他们在繁华中强颜欢笑,各自清高,他们把心事隐藏,谁也看不到他们的伤痕。
“秋白。”
“朱爷爷,我很坏是不是”她没有抽泣,但眼泪却顺着脸颊滚滚而落,“如果书野地下有知,他一定会恨我的。”
“秋白啊,我们这一生,要经历太多的事,遇见太多的人。而爱情,简简单单两个字,古往今来,多少文人用尽一生的笔墨去诠释,去注解?我们常说,爱一个人是没有道理的,是不可自控的,所以,秋白,从你爱上书野的那一刻起,已经注定了你要接受这种不平等,要接受,他永远爱妹妹比爱你多一些。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所以即便你偶尔委屈,偶尔沮丧,也通通忍了下来,虽然很难不嫉妒,但你一直都做的很好,你真心实意地呵护西绽,关心这个书野最爱的妹妹。秋白,你,真的做的很棒。”
贺兰秋白颓然的摇摇头:“可是我已经将西绽害的太惨太惨了,我已经对不起太多人了”
“秋白,你告诉我,你后悔了吗?杀掉商陆,让你后悔了吗?”
“我不知道”贺兰秋白深吸一口气,她的长头发被脸颊上的泪水粘住,让她看起来格外狼狈,“其实我就是认准了她心中对我有所亏欠才敢这样做,我以为我会很开心,可是我没有,我觉得我自己快要疯掉了”
“书野的事,是我们都不想看到的,当然,这件事发生,最痛苦的人不会是别人,甚至不是西绽,而是你。夫妻连心啊,一个人的心已经消失在浩淼宇宙里,化作尘埃啦,那么另一个人还会好受吗,还会快乐吗?大抵很难的吧。
好孩子,你知道吗,其实在晚宴之前,西绽来找过我,那一天她跟我说了很多,她也提到了你,虽然那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误会,可我听得出她心里对你满是愧疚。她跟我说,就算你杀了她,她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可是你没有,因为你对她的疼爱,已经不仅仅是出于对书野的爱了,人总是有感情的,只要心还跳动着就躲不过七情六欲。疼一个人也是会养成习惯的吧,就像是现在,哪怕你不愿意承认,你也早已在潜移默化中,把西绽当成了你的家人。”
贺兰秋白听着朱蕴桓的话,想起她第一次见路西绽时,路西绽那倔强又漂亮的小脸:“那一天在学校的篮球场里,我第一次见到他,他说他叫silver,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逃不掉了”
“秋白,我没有要让你放下书野的意思,放下心底最深处的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像我儿子,总是劝我说,爸,看开点吧,晓霖终归是不会再回来了。但没办法,我真的看不开,放不下。我只是想告诉你,继续爱吧,别再恨了。”
如果恨一个人不能使自己快乐,那么为什么还要继续恨下去呢。
“你从来没有一秒钟真正地恨过她,恨她,也并没有让你得到过哪怕一刻的快乐。不为让书野安息,只为,你真的能够放过自己,停止对自己的折磨。你已经为他活了太久了,从这一刻起,为了自己而活吧?”
这一刻,贺兰秋白终于卸下心中的防卫,撕下厚厚的面具,像个孩子一样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为自己而活,这五个字离她真的太远太远了。在漫长的岁月里,她从来都是孤身一个人,孤独地吃饭,孤独地逛街,孤独地喝酒,孤独地对抗时光。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过她。
“书野,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
对不起,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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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我们回家()
因涉嫌绑架杀人,专案组的人很快赶到了酒店,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