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停留在天才上,因为没有见过所以做不到真正的认同,甚至怀疑她的聪慧机敏是不是都是被吹捧出来的。
但当她前一阵子陷入了珠宝造假丑闻案中,没过多久贾舞失踪,局长却依然选择相信这位年轻的女教授,让她协助重案组调查此案时,褚警官才能完全确定,她势必有着常人所不能及之处。
路西绽是为刑侦而生的人,褚警官这样想。她的想法跟他陈旧的破案思路不一样,她不会非常盲目地去排查,大海捞针似的疯狂搜集资料,恨不得把以受害者为中心的所有能牵扯上关系的人的资料全部“一网打尽”,她会很冷静的分析,将范围尽可能缩到最小。她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是,善于思考以及对犯罪心理学的熟谙成为了她的利器。
老实说,方才路西绽毫不客气地发怒令他一时之间颜面尽失,但她很快就给了他一个台阶,让他可以自然而然地往下走,既明确表达了她的态度,又不至于让他太丢脸。这就是路西绽的高明之处。路西绽是相信他的,甚至是极度信任他的,正是因为她觉得以褚警官的资历完全有能力做好这件事情,将绑匪绳之以法,褚警官自然明白她的用意,所以,他非但不生气,反倒钦佩。
乔氏最近正筹备在郊区开发一个度假村,乔倚夏是这个开发案的主要负责人,回来时已经接近凌晨。
路西绽难得的没有工作,而是看起来十分乖巧安静地靠着沙发上,手中拿着碳素笔,在写东西。她的头发被绑成一个马尾,漂亮而满含青春的气息。
“我还以为,你不屑这个。”
由于注意力太集中,路西绽完全没注意到乔倚夏回来了,直到他声音落下,她才微微一愣,抬头看了她一眼。
“是前几天在报纸上看到的,一个德国的数学家出的,报纸上说,这是最难数独。我想看一看,它配不配得上这个称号。”路西绽低垂着眼眸,又在某个空白的地方写下了一个数字。
乔倚夏看着她认真而专注的样子,心中动人。她最喜欢的就是她的这股自信,就连玩数字游戏也不用铅笔,因为她从来不给自己任何犯错误的机会。这也是她能够年纪轻轻却如此成功的原因。
“那么现在看来,觉得怎么样,还配得上吗?”乔倚夏坐到她身边,也看起来这个差不多已经被她完成了一半的数独。
路西绽点点头:“最起码,就我做了一小时才只填了一半的情况而言,这个题目也已经证明了它存在的价值。”
乔倚夏噗嗤一声笑出来,她好像好久没见过这样自恋傲娇的她了,倒还真有点儿怀念。不过想起来她们刚认识的时候,她跟她比心算时路西绽所展现的超凡的速算能力,也就不奇怪她在数学领域的造诣了。她记得三年前在报纸上看过一个新闻,说是一位六十几岁的老爷爷用三天的时间破解了芬兰数学家的最难数独,再看一眼路西绽的战斗成果,顿觉人外有人。
路西绽将笔放下,把报纸折好拿到书房,乔倚夏问她:“不填完么?”
“我不想让这种价值含量不高的事情占用我可以陪你的时间。”
听她这样说,乔倚夏觉得心里暖暖的:“不怕下次失了灵感?”
数独游戏乔倚夏也很爱玩,既能消磨时间,又能发散思维,所以她知道这种游戏很需要一个连贯的思维和一个整体性的思考,分两次玩的话,第二次很容易找不回一开始的感觉。
“你觉得,我被一道数独题目难道的可能性,与火星撞地球的可能性相比,哪个更大一些?”
乔倚夏假装思考,然后十分肯定的说道:“必然是后者。想我家路教授智力超群,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路西绽骄傲地捋了捋碎发:“是不是后无来者我不知道,不过比之前人,我恐怕还是稍逊于爱因斯坦和弗洛伊德老先生。”
“苍苍,你知道吗,我真的爱死你这副自信的样子啦。”乔倚夏还没洗澡,不过还是没有忍住上前揉了揉她的脸。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你用不着称之为自信,更不用因此而为我痴狂。”
乔倚夏看着她亮亮的眼睛,很想问她是如何保持眼睛里始终有一汪泉水的,就像是初生的婴儿一般,始终含着一滴泪,水汪汪,亮晶晶,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睡觉之前,路西绽把方才自己同褚警官的对话当做一个睡前故事,告诉了乔倚夏。果不其然,乔倚夏乐不可支,果然,虽然前段日子路西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过温柔毕竟只是假象,傲娇和毒舌才是她的真实面目。
“你不担心褚警官生气?”问出口,乔倚夏才发觉自己的愚蠢,路西绽这么一个眼高于顶的人,真的会把别人放在眼里吗,更别说担心一个跟她完全不熟的人生她的气了。
不过路西绽却没像乔倚夏想的那样直接表示出不在意,而是认真说道:“如果他是聪明人的话,他不会不懂我的意思,所以一定不会生气。如果他不够聪明的话我就没有必要去在意他是否生气了。”
说罢,她与乔倚夏相视一笑。
“找到绑匪只是早跟晚的事情,如何布局,如何设陷阱,说实话,褚警官比我有经验是一定的,所以我并不担心方案的可行性。只是不知道,那五个可怜的女孩,是否还安然无恙。”
聪明又努力,傲娇却善良。这就是路西绽。
乔倚夏轻轻拥住她,同她十指紧扣,渴望能够给她些力量:“上天,不会总是亏待好人的。”
路西绽心头猛然一揪,果然,乔倚夏哪怕一刻都没有真正放下过乔倚辉。她说,上天不会总是亏待好人,而不是说,上天不会亏待好人。只因为,她们都是好人,却都曾经被无情地亏待过。
“倚夏,当年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拥着她的手先是一僵,而后用更紧的力度抱住了她,路西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是喜悦吗,那个害死弟弟的罪魁祸首终于被死神带走了。是思念吗,即便水落石出,倚辉也不可能再回到她的身边了。还是孤独,一种从心底衍生出来的孤寂。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吗?”乔倚夏笑了笑,看向她。
路西绽点点头:“随时。”
“那就明天吧。”乔倚夏握紧拳头,睫毛低垂,“明天,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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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心之所系()
年后的天气异常寒冷,风吹在脸上,伸手一抹感觉像能抹下一层厚厚的石灰,乔倚夏裹着围巾,同路西绽两个人紧紧握着手。这条山路坎坷崎岖,周围杂草丛生,枯枝败叶,营造出一种荒凉诡谲的氛围,乔倚夏抬头看了看天,阴天,在她的印象里,跟很多年前的那一天,几乎一模一样。
她的手一直在抖,停止脚步时,脸上已经沾满了泪珠,路西绽没有帮她擦眼泪,而是淡淡说道:“就是这里了。”
“就是在这里,那个叫袁辉的人,挟持了你们姐弟俩。”
乔倚夏缓缓蹲到地上,抱住自己的头,她不敢看,她不敢看近在自己眼前的那个废旧工厂,就像是原本在脑袋中有着盲点的一段空白记忆,在时间的召唤下触景生情,所有的不堪,所有的痛苦呼之欲出,填满了她的心脏,让她痛到无法呼吸。
路西绽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蹲在地上,那人的面容瞬间出现在了乔倚夏眼前。
“是,是他”
是他,莫说十年,便是二十年,五十年,一辈子,她也不会忘记他的眼睛,她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但这双眼睛,她毕生难忘。是他,毁了她跟倚辉的一生,让他们整个乔家陷入了永生的痛苦里。
她不会忘记,那一天,倚辉还是同往常一样,写好作业就缠她上山去玩儿,他们最爱在这一片没有人的地方玩捉迷藏,倚夏让他,每次都装找不着。可是就在那一天,他们在牵着手下山回家的路上遇见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照片上的袁辉。他好凶,手里拿着锋利的刀子,戴着黑色的口罩和帽子,帽檐拉的很低。他把他们关在了山洞里,倚辉还很小,一直流眼泪,她就安慰他,说爸爸妈妈一定会来救他们的。
后来,他又把他们关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就是眼前这个废旧的工厂,那个时候的工厂不是这样子的,而是一个密闭的空间,像一个暗室一样,连一扇窗户都没有,抬头就是冰冷的铜墙铁壁,看不到一点生的希望。
再后来的事情,她已经记不得了,就像有人把这段记忆从她脑子里消除了一样,一点都想不起来。可是打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倚辉。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想不起来我甚至记不起,小辉他究竟是怎么”她捂着自己的嘴,可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哭泣的声音。死,这个字,她说不出。
“叔叔和阿姨交了赎金,可是他很狡猾,并没有把你跟倚辉,还给他们。并且。”路西绽低着头,完全不知手掌心已经被指甲掐红,渗出了鲜血,“并且,还残忍地,杀害了倚辉。”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却还是不肯放过我们,为什么死的人是小辉而不是我。”
“因为。”路西绽颤抖着睫毛,觉得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格外沉重,重到让她喘不过气,“小辉看到了他的脸,而你,没有。”
乔倚夏紧紧拽着自己的头发,好看的脸因为痛苦而变得狰狞,扭曲:“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苍苍我什么都不想起来了怎么办”
“当年,负责调查这个案子的人叫张泽,已经退休了。我,前段时间跟他见过一面。本来这么多年过去了,都以为也许找不到这个人了,可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最终,我们还是找到了他。根据当时的尸检报告,倚辉是被匕首刺中了要害,而这个人,应该就是袁辉。”
——路教授,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我承认,当年这个案子,并不是因为实在查不下去了所以才迟迟不定案,而是我接到了指示,说是不让退出调查,转手给了五队的队长。我只是一个普通职员而已,我没有权利质疑上司的决定,只能服从。所以关于你想要的内幕,其实也是我多年来想知道的真相。
——叔叔阿姨,其实你们在倚辉遇害后不久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了,所以,你们把倚夏关在医院里,与世隔绝,让她接受完全封闭式的治疗,或者说,让她彻底遗忘那一段记忆。
——我们也曾经恨过,也曾经想过要掐死她,为我们可怜的儿子报仇。可是,终究舍不得。既然舍不得,就要忘记。那段时间,是我们两个人生中最阴暗最痛苦的时间,我们把真实情况告诉了局长,且有医生证明,所以,她的行为,并不构成犯罪。我们怕,怕她知道真相之后受不了,便恳求局长,让他可以,可以理解我们为人父母的心。
——曾经用生命去疼爱的人,即便犯了再大的错,做父母的,也不会舍得真的让她难受。因为我们生而为人,不是草木,我们有情。
想起张泽和乔一海的话,看着泪流满面的乔倚夏,路西绽看着脚下的土地,帮她把碎发捋到耳后:“倚夏,我知道,失去亲人的痛,是别人的三言两语宽慰不了的。这种痛苦,我跟你一样正在体会着。但是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爱你的人,流琛跟我说,别让路书野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倚夏,同样的话,我也想告诉你,逝者已矣,别让倚辉的牺牲,变得没有意义。”
“我们都是幸运的人,我们都有着深爱我们的兄弟,他们虽然没有办法跟我们一起成长,一起看潮起潮落,云卷云舒,但我们从此之后却不再是单独的个体,因为,他们就住在我们的身体里,跟随我们的喜悦而喜悦,悲伤而悲伤。”
路西绽把她圈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像护着珍宝一样护着她:“如果活下来的人是倚辉,那么他现在的痛苦,也不会比你少一星半点。你那么爱他,不会忍心他日日活在愧疚里。”
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三千多个日日夜夜而已。每天在愧疚中睡去,又在愧疚中醒来,迎接崭新的,充满愧疚的一天。在这种折磨之下,她变得冷漠,易怒,变得抗拒周围任何人的靠近。因为她不仅弄丢了弟弟,还弄丢了一段记忆。她觉得自己如同行尸走肉,每天每天都在苟延残喘。她甚至无法想象,若不是将凶手绳之以法的信念支撑着她,她到底能不能活到现在。
“失去的那段记忆,不是上天对你的责罚,而是倚辉对你的爱。不论在哪里,他都希望自己的姐姐能够放下往事,努力向前看。”
她抬头看着路西绽,她的眼神是那么的真诚,明亮,像天上最皎洁的一轮银月,多么感谢,她能够跨越千万阻隔,来到自己的身边啊。
“苍苍,谢谢你。”
“这句谢谢,我收下了。”路西绽轻轻柔着她的发,脸上的笑容明朗而柔和,“向前看,好好生活,才是对我最好的答谢。”
在很久以后,乔倚夏再回想起这一天,才能理解路西绽是用了多大的勇气对自己说那番话。那个时候自己哭倒在她的怀里,完全忽视了她在安慰自己的时候,也在回忆着自己曾经经历的那一场灾难,她对自己的每一声宽慰,都是用刀在剜心上的一块肉。
可是她承受的,又何止回忆往事的痛苦。
离开这个地方,并不代表完全摒弃这一段回忆,而是不再执迷于往事,把它深藏于心底,它可以不再是乔倚夏心头的一根刺,而可以是一颗美丽的朱砂痣,每每困惑,想想那个可爱懵懂的少年,她就会有更多的勇气。
而路西绽也未因此跟以前表现出太大的不同。因为像她们这种人,自小爱面子胜于一切,即便是在最爱的人面前,也要在一定程度上守护自己的自尊心。
把她当作正常人,不给她特殊的待遇,那么她也就会在这种寻常中,找到最寻常的自己。
“苍苍。”
卧室里难得的没有开灯,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它穿着白色的纱衣,娴静而皎洁,纯美而柔和。仿似在这充满了污垢的天地间,她是那最后一轮清澈。
“我很想跟你结婚。”她抬头看着她,明明只是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女人,为什么每个她绝望透顶的时刻,只要躲在她的怀里,就觉得一切问题都可以被迎刃而解,跟她在一起,她好像从来都不用担心什么。她不是超人,却是可以守护她一生的人,“我想,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比你更爱我了。”
“也许我们注定无法像商陆和白英那样,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完整的结婚仪式,甚至我们连花十块钱去民政局领一个结婚证的机会都没有。得不到法律的认可也没关系,没有亲人支持我们也没有关系。能够让我们在茫茫人海中遇到彼此,能够让我们这两个没有人敢靠近的讨厌鬼彼此靠近,彼此喜欢,已经是上天对我们最大的眷顾了。”
“我,无法像一个男人一样,永远留一个宽厚的肩膀让你倚靠,因为我的身体里留着女性的血液,我也会有失落或者委屈的时候,也会有躲进你怀里就不想出来的时候。我有的,不过是一颗想与你相伴一生的心。我想让很多人都知道,没有任何人事可以阻挡我们在一起,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恋人,她叫路西绽。我爱她,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我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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