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天亮了,她仍然一无所获。心高气傲的碧绮丝不允许自己完美的成绩单上有一丝污点,她决定无视黎明前集结的命令,擅自延长“狩猎”的时间,反正只要有丰硕的战果,那教官绝对不会苛责她,反之要是她仍然没有收获,那她将面临最严厉的惩处。
不知是不是蛛后的仁慈,她在太阳升起后不久终于找到了一处小型的强盗营地,这些以人类为主的劫匪把自己的老巢隐藏在森林深处,靠神出鬼没袭击过往商旅和探险队为生。
悍匪们显然刚经历一次丰收,除了必须的值守人员,他们喝的酩酊大醉,有的还摇摇晃晃去不远处的小溪边清洗血衣和刀具。
碧绮丝粗略地数了下,大概有三十个,这样松懈的防备,她有把握一个个把他们全部都暗杀掉。
但是碧绮丝还是犯了一个错误,教官只告诉过她,如果在地表呆久了,含有黑暗精灵魔法的武器装备会在3天左右分解朽烂。然而得出这个经验的是普通黑暗精灵,他们在一次狩猎结束时被巡逻队发现,不得不绕远逃离,避免暴露这处密道,他们躲在地表黑暗的山洞中三天,出来后所有精灵的衣甲斗篷和武器都变成了一触即碎的垃圾。
她原以为自己的装备也能至少坚持两天,但不畏日光的她光明正大行走在阳光下,这些含有辐射魔力的道具以可怕的速度崩坏分解,就像盛夏的冰雪。
在杀第十四个人时,她的一位“盟友”原本锋利的刀刃被喉部的软骨崩裂,本应无声无息死去的猎物发出垂死的惊叫,整个营地的人都因此惊觉。
在手无武器的情况下,她拧断了两个醉鬼的脖子,带着背上的三根箭矢,拼命向森林深处逃去。
强盗们知道碧绮丝受了伤跑不远,他们带着猎犬一路追逐,那可是个罕见的稀有种纯血精灵的小娘们,即便是公爵也愿意为这样的美人儿出大价钱!
就当碧绮丝准备拼死一搏时,一位自称“骑士”的家伙出现了。
他穿着仿佛滑稽剧演员似的夸张骑士服,脸上贴着卷曲上翘的八字胡,头上还有上个世纪流行的带着华丽鸟羽的宽沿礼帽,蓬松的灯笼裤旁别着一柄花花公子用来假装武勇的装饰礼剑,嘴里念着里行侠仗义的文绉绉台词。
“先生们,下午好,如果你们不懂得尊重女性,那我可以用我手上的家伙来教你们!”
被他保护在身后的碧绮丝呆滞着看着这么个活宝,从他姿势上无法得出外行菜鸟以外的结论
“这位小姐请不要害怕,保护女性是骑士的美德,他们想要动您,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害怕的是你吧?明明手都在颤抖,他都不认识自己,为什么要卷进来?
对面的盗贼发出粗野的笑声。
“哪来的小丑?”
“谁去把他干掉?注意不要切得太碎,免得吓坏我们的小美人!”
最终,强盗们还是在骑士先生的威慑下四散而逃,凭借的当然不是一个照面就被打飞的装饰剑而是魔法。
这个碧绮丝认为脑子不正常的家伙竟然是位法师,准确的说是一位骑士中毒的法师。他认为魔法不够帅气,希望像人类中的骑士那样行侠仗义,成为弱者的救世主。
屠龙的英雄都是用剑的勇士,而不是孱弱的法师他是这么振振有词说的。
“我叫萨米尔,是一名骑士,美丽的小姐,需要我的帮忙吗?”在强盗逃走后,他撕下可笑的假胡子,露出俊秀美丽得不似人类的容颜,夸张的宽沿帽被卸下,一头金色长发就像林间洒落的和煦阳光,碧绮丝一瞬间有些失神,甚至没有在意帽子下弹出的长长尖耳。
他竟然是位地表的妖精!
一阵狂喜在她脑中席卷而过这个妖精对她没有防备,这样一来,她有一个绝妙的计划!
“时间到了。”
一月后的建城节上,碧绮丝在熏香室内冥想,脑中全是那些天与萨米尔在地表度过的日日夜夜。
他并不懂得如何取悦女性,他们之间也没有任何性上的交集,只是非常普通地化妆后去人类的城镇,享受从乡村节日祭典到高雅的歌剧,品尝从粗劣的麦酒到昂贵的“霜咏”佳酿,会帮助村妇寻找走失的猫狗,也会替美术馆侦查盗走名画的怪盗
即便是如此,她竟然能从中体会到从未有过的快乐。
现在,他就躺在祭坛上,整个过程神志清明,未有任何反抗,早在他们被碧绮丝暗中联络的家族卫兵抓起来的时候,他就挺身保护了她,并承诺用自己的生命换她的安全。
“因为我是骑士啊”被带走单独关押的时候,他微笑着说。
如果有谁能代替他,即便是暗刃的主母,碧绮丝也会去做
但是谁让他是一位纯血的日精灵?柯瑞隆最钟爱的王族,安杜斯自建成以来,还未有过这样高贵稀有的祭品。
我会杀了他然后得到第一家族,君临整个城市!
碧绮丝对自己说着,然后带上面具,坚定地拾起了祭刃。
仪式不允许由一位长得像妖精的女性主持,但女神特地指名要碧绮丝献上祭品,家族勒令她必须把自己全身包裹起来,不露出一丁点洁白的肌肤。
在众人的欢呼中,她走上祭坛,那位总是在她面前微笑的王子却哭泣着发抖,不敢看她手上可怕的蜘蛛凶器。
身为精通神秘学的法师,他应该能猜出,这东西将挖出他的心脏。
后悔吧?谁让你这么轻易相信?被欺骗的家伙只能怪自己太过愚蠢!她不断告诉自己黑暗精灵的准则,一边却想起更多无关紧要的事。
他很怕痛,也怕血。
但这样的家伙却在凶狠的卫兵面前把她护在身后,面对嘶嘶作响的蛇鞭说“一切冲我来”。
她知道他在畏惧,但却不懂得为什么他远远比自己更有勇气。
“喂你们你们会放过她吧?”精灵王子哽咽着问。
她不想出声,于是点点头。
“那就好能恳求您一件事吗?女士。”他踟蹰地问:“我怕痛一会能不能快点”
她无法拒绝这个目光,又点了点头,虽然她知道,台下的观众都希望延迟他受刑的时间,好品尝一位可恨的妖精的痛苦。
在意识进行时,她以最快的速度,用蜘蛛祭刃的钩爪带出了持续跳动的心脏,整个过程不到半秒钟。
她可以确定,大脑将在短时间内失血,然后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在众人意犹未尽的目光中,她高举那块红色的血肉,温暖的液体滴落在她脸上、身上,就像是他最后的拥抱。
欢呼声震耳欲聋地响起,蛛后的嘉许冲击着她的思维,她知道,她向所有精灵证明了自己,今后她将在女神的独宠下无往不利,安杜斯迟早是她的囊中之物,那些看轻她,辱没她的人,以后注定在恐惧中瑟瑟发抖,迎接自己即将到来的末日。
一切都太容易了。多年的梦想实现,竟有些不真实,没有丝毫她原以为的愉悦和兴奋,
胸膛里一抽一抽地,空了一大块,竟让她有种错觉。
第55章()
内核崩裂破碎;碧绮丝的动作被定格在那一瞬,就像是目睹美杜莎后被石化的雕像;然后化为粉尘;被微风吹散。
“死了吗?”希泽尔慌忙从尘土中捞起什么东西;飞快地向维兰瑟这边跑来。
“站住。”冷澈的声音命令道。
“诶?”希泽尔僵硬地站在原地;“公主殿下您身上的伤需要处理”
“比起这个还有更重要的事吧?”漂浮在空中的维兰瑟盯着他;“用剑使用的魔法?什么时候学会的?杀了索恩用的就是这个手段?”
维兰瑟使用了这个五环预言系法术;把精神沉入另一个位面征求一些古老存在的解答。土元素沉默而诚实;虽然惜字如金;只会对特定问题做出“是”、“否”、“也许”、“无关”、“不知”这样简短回答;但绝不说谎。
她问了它们;杀死索恩的是否是希泽尔;它们回答了——“是”。
元素们不喜欢频繁的打扰,如果不是必要,她也不会使用这个法术。现在她得到了正确的答案,不得不对这名一向听话顺从的男性打个问号。
未知的东西是最无法预料的,即便是他现在惶恐万分、可怜兮兮地看着她;维兰瑟也有种难以掌控的直觉。
“你杀了他;还骗过了我不;我的法术成功了,你的思维不可能说谎该死;你难道修改了自己的记忆?!”那天看到的扭曲景象再一次浮现在她脑海。
这个家伙绝对是最危险的个体;随意扭曲自己的认知;和这样的人不可能有任何道理可讲;他是彻底的唯心主义,一旦有什么和他想象的不同,他就会用自己的方式将其“纠正”,这个过程有可能是仅仅在他脑海中进行,也有可能体现在别的更可怕的方式上。
而眼前的精灵男性现在被祈愿术移除了日光诅咒,未见阳光的苍白肌肤,加上他脆弱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一片纯净的雪花,一位忏悔的无垢天使。
“我我从未欺骗过您呜”他绝望地流下泪水,看向手掌中从灰尘里捡起的指环,将它套在无名指上。可这个失去生命的魔法物品只会松垮垮地掉下来,他试了无数次,最终只能放弃。
“坏坏掉了。”他喃喃自言自语,眼中逐渐露出残忍的疯狂,仿佛内心被邪魔浸染,“都怪那个该死的贱人她毁了公主赐我的宝物!如果不是她,您还会像以前那样信任我像以前那样随时触摸我心灵的最深处”
那种深渊一样的东西,我从来就触摸不到。
维兰瑟冷冷地看着他,突然一声巨响打破了沉寂,只见他瞳孔一缩,手放到了腰间的剑柄上。
开始了吗?
维兰瑟早在防备他了,手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就要轰过去。
突然,她视野一晃,发现本来应该浮在空中的自己正站在地上。
希泽尔扭曲了次元,把他们的位置交换,站在他的角度上,维兰瑟清楚地看到空中一根断裂的钟乳石正落下来,即将砸到空中避无可避的希泽尔身上。
她偏转了力场波的方向,将之对准他头顶的钟乳石,随着隆隆巨响,巨大的钟乳石被无形的重击生生移开一米,只是擦过他的脊背。
即便如此,他也像断线风筝似的掉下来,被维兰瑟释放一个然后以双手接住。
尽管知道这是法术造成的轻盈,她抱住希泽尔时,看着他湿润清澈的双目,虔诚痴迷的俊脸,散乱的纯白长发,仍然产生了接住一位从天而降的大天使的错觉。
“对对不起”他涨红脸,“我把公主弄脏了”
该相信他吗?如果不是他的话,她肯定会因此受伤甚至死亡。
远处不断传来呐喊和喧哗,结合刚才的巨震,似乎她布置的暗棋被触发了。
必须赶快进行下一步了。
维兰瑟轻轻把他平放,希泽尔似乎读懂了她矛盾的眼神,死死拉着她的衣角,用惊恐的目光哀求她不要离开。
这样可没办法继续。
她微笑着:“你还不知道吧?你现在的样子和以前差别很大。”
在对方不知所措的眼神中,维兰瑟凝出一个冰镜,光洁的表面对准了希泽尔。
平滑的冰镜映出一名雪白的精灵,纯白的皮肤,银色的长发
希泽尔一声惨叫,慌忙捂住脸背过身去,肩膀一抽一抽地传来细细的哭泣声:“请不要看如此丑陋的我我我变成了”
简单摆脱。
维兰瑟歪头微微一笑,她的血肉开始变得透明,显现出其中的肌肉和骨骼,不过背过去的希泽尔已经看不见了。
感觉到自身的生命精华被淬炼集中到指尖,维兰瑟指向了哭泣的精灵,将治愈的力量传导入他的伤处。
通常情况下,只有牧师能够治疗伤口,但法师也不是毫无办法。
是一个死灵系法术,本质上来讲是抽取自身的生命力治疗盟友,所以当希泽尔痊愈时,他所受一半的伤害被真实地反应到维兰瑟身上。
似乎感觉到了自身的异常,希泽尔猛然一顿,正好看到慢慢扶着墙壁软倒的维兰瑟。
“公主殿下!”
自己身上的伤口出现在了公主身体的同一位置,他瞬间明白了她刚刚使用了什么性质的法术。
“住口不准哭!”
“但但是”
“呵,你是属于我的东西,这没有错吧?”
“是!”
“我的身体也是我支配的,我从我的东西上转移一些东西到另一件我的东西上,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听起来有道理,但总觉得不对,却又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需要你的身体,它比我的更强壮敏捷,你要抱我去更上层的宝库不过在那之前,先扶我去窗台看看。”
在暗刃的庭院中央,一只长达100多英尺的巨型白色蠕虫盘踞着,简直就像一只异形的巨龙。无数精灵士兵拔出武器,远远包围着它。愤怒的怪物承受着各种攻击,身上不断飙出蓝色的体液,这种液体似乎有着强酸的成分,无论石头、铠甲还是血肉,遇到它都会兹兹冒着白烟融化。
蠕虫足部有着无数根触腕,它用其不断卷起周围的精灵,把它们塞进它长满尖刺的圆管口器,那蠕动着的恶心器官就像恶魔的肠道,一张一合间就能把一整只精灵碾成肉末。在吃下新鲜的血肉后,蠕虫的伤口很快愈合,并有不断长大的趋势,那增生的肉体组织甚至撑破了表皮,裂开的伤口像是过分成熟的果实,然后在过剩的生命力影响下继续痊愈。
“呵呵我们安杜斯的祭司们真的非常执着,她们的命令也会得到毫无保留的贯彻,一支强大的军队但这与聪明是两回事。”维兰瑟看着下面的屠杀,露出讽刺的笑容,“为什么她们会认为靠人多就会赢?明明只是排队来变成餐点而已。”
“那是什么?”希泽尔看着肆虐在人群中的巨大蠕虫。
“那东西啊你不是见过吗?我们从巨人之杯中枢脑池中得到的夺心魔幼虫。”
“可是它它没有这么大”
“啊,这来自一个有趣的尝试。”维兰瑟在他怀里扭动了一下,找到一个更加舒适的位子,“夺心魔的幼虫被饲养在浸泡着主脑的脑池中,通常主脑会挑选其中强壮的用以繁衍,但一只夺心魔会排出数千枚卵,这些幼虫显然不会都有机会钻进智慧生物的大脑,那么剩下的蝌蚪去哪了呢?答案是被主脑吃掉了。
由于我们的到来,主脑逃离了它的城市,只剩下这些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的小东西。但我们灭掉巨人之杯后,已经不用再生产夺心魔,我就想着先饲养看看,也不知道它们能活多久?
我把它们从巨人之杯运过来,放在我实验室的玻璃标本瓶中暂时安置着。不过我那段时间非常忙,忘记给这些小宠物喂食大脑也是没办法的事,所以它们饿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聪明的小家伙,它最先开始通过同类摄取营养。既然无法蜕变,它们就只能一直保持着幼虫的姿态,这在很多蝾螈身上也很常见,在缺乏某些营养的时候,蝾螈即使繁殖期,依旧会保留外鳃及其他幼体特征,称之为幼态延续只不过,体型会越来越大。
总之,我发现这个小家伙的时候,它已经变得和小狗一般大小,并打碎了我实验室所有的培养皿,吃掉了它的兄弟姊妹们。
在后续的研究中,我发现,它会通过摄取的生物的脑组织部分获得相应的智力,我喂食了它蜥蜴的大脑,它因此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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